辞职后我回小镇开书店—— by舂相不巷
舂相不巷  发于:2024年01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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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年轻人最喜欢的悬疑故事特辑哦,小松鼠要不要听奶奶讲故事?”
宋疏不想,宋疏不要。
但后面那群小猴子可不是。
“我们要,奶奶,我们要参加!好不好嘛,好不好?”
听着小姑娘音尾抖出的波浪与老人连连不断“好好好”,宋疏叹了口气,放下手中赶人用的锅。
青年无力地挥挥手。
大家立刻欢呼雀跃地原路返回。
宋疏蔫嗒嗒走在人群最后,转身刚要关门,耳边忽然传来电动三轮车的声音。
他动作一顿,探头往路上瞧,果然看见回家的宋老三与王铃。
宋疏立刻朝他们挥手。
待三轮车停到对面门前,青年小跑过去,扶着车斗护栏问:“最近果园开始忙了?”
瞧他亮晶晶的眼睛,王铃失笑:“梨花开了要人工授粉,请了临时工,忙得开,不用担心。”
宋疏闻言,眼睛更亮了。
“不,你们忙不开。”他按住王铃要下车的肩膀,认真且郑重:“多准备些工具,我再帮你们找些人一起干活,明天见!”
青年开开心心跑开,留下一对夫妇坐在电动三轮车顶面面相觑。
“唉,这孩子就是太客气。”王铃感慨。
宋老三点头认同,指着对面院子缓缓开口:“书店好像又有客人,不然送些吃的过去吧?”
过了片刻,他反应过来又小声唠叨:“整天孩子孩子的,没大没小,那是咱们小叔。”
王铃一脸懒得理你的表情。
老宅里,二十几人满满当当占据空地,幸好这座开过演奏会的院子足够宽敞。
这次主题是讲故事,年轻人们想了个主意。将椅子排排摆好,其中一个放到屋檐下的台阶上,颇有电视剧里茶馆说书的感觉。
看着准备的老人,一个个期待搓手。
这让他们想起年幼时。
夜幕降临,小孩子躲在被窝里或沙发上,听奶奶讲从前鬼事异闻。心里害怕,却又忍不住支起耳朵、瞪圆眼睛,屏住呼吸。
接下来几天的梦都光怪陆离。
如今还没开始听呢,已经感觉到脊背发凉了。
惠绮同样在兴奋中,余光中看见一个人影在旁边落座。她下意识转首,望见姗姗来迟的书店老板。
青年落寞地肩膀都塌下,脸上愁云遍布,喉咙中发出几不可闻的叹息。
惠绮朝门口张望了眼,凑过去关心:“怎么了,书店快倒闭啦?”
宋疏:“……”
小姑娘可真是会说话。
他不满地悄悄皱了下鼻子,换了个姿势,昂头又叹了口气:“不是我,是宋老三的果园。”
他曾在直播里多次提起对面的邻居,大家都熟知对面宋老三家有个果园,那里的梨和枣都特别甜。
“果园怎么了?”
“农活太忙。”青年瞥了眼周围这群人,眼中的愁更加情真意切了些:“满园的梨花都开了,要赶快授粉。眼见过两天要下雨,人手又不足……”
在听见满园梨花开遍的时候,少女已经两眼放光了。
她是位摄影爱好者,今天一整天都拿着微单相机四处咔嚓咔嚓地拍,光是老槐树都不知给了多少特写。
梨花园于她,那就是猫见了最爱的小鱼干。
惠绮一拍大腿:“这好办呐,人咱们多的是啊!”
顺着她的视线望向旁边那群小猴子,宋疏摇头,浅浅微笑:“谢谢,但还是算了吧。”
“为什么?”
面对追问,青年目露犹豫。
“你嫌弃我们不能干活!”惠绮指他,忿忿不平,“我们可是有个农学系的,你可不要小瞧大学生,我们可专业了!”
宋疏叹气,委婉表示:“农活很累的……”
“徐献!明天咱们去果园人工授粉!”姑娘扯住旁边经过的人。
清秀的男生回头,先是迷茫了两秒而后变成无奈:“说过多少次,我是畜牧方向,不种水稻,也不种果树。”
惠绮嘿嘿一笑,转头就忘记刚信誓旦旦说过他们是专业的,介绍道:“他是养猪的,哈哈哈哈。”
宋疏本想拉回话题,继续忽悠。望见恼火的男生与嘲笑的女孩时,一口气提起来最终变成了轻笑,舒展的眉眼里染上后方绯色霞光。
他光明正大地小声问:“什么猪?”
女孩也光明正大地悄悄答:“黑猪。可肥啦,天天馋得我流口水,脑子里全是酱大骨、红烧肉、梅菜扣肉、小烧烤……嘶溜,我不吃独食,等杀了给你寄。”
宋疏眼睛亮了,伸出小指:“拉钩。”
“拉钩!”
徐献:“……”
一场关于猪的黑心交易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在饲养人的面前完成。
傍晚时分,红霞漫天。院中的槐树伸展枝干,将人类全部遮在自己的荫蔽之下,故事也在此刻开始。
相机取景框中,老人映着夕阳缓缓翻开书页。老花镜底下的眼睛娇怯地望了眼面前的人,笑眯眯道:“有小朋友在,我就做个自我介绍。我叫毛翠娥,67岁,今天要讲的故事叫《帷幕》。”
她举起眼睛仔细看了眼书封,国外的人名对老人来讲有些拗口:“作者,阿加莎·克里斯蒂。”
本以为会是上次直播那样的民间鬼故事狂欢,结果老人们却带来了一场有关文学的信仰演讲。
传奇侦探的最后一案,与玩弄人心的罪犯同归于尽,这故事在苍老的老妇人嗓音里娓娓道来,有股别样的味道。
她偶尔会翻开做好标记的书页,朗读精彩的原文片段。
故事落幕时,人们的讨论刚刚开始。此刻没有年龄之分,长幼之别,期待乡野怪谈的年轻人也早已忘却原本的目标,饶有兴致地参与其中。
紧接着是下一位。
他带来了另一个全新故事。
夕阳缓缓落幕,暖黄灯光静静照亮老宅院。
宋疏站在一侧的电灯开关旁,倚墙望向沉浸其中的大家。他举起手机,按下拍照键。
最后一瞬定格在里面的,却是一张划出残影的脸。
照片收进图库,镜头里的脸逐渐清晰。央酒抬着乌瞳望进镜头,不甚熟练地举起剪刀手,洁白发丝在顶灯照耀下根根散发光芒。
见人类迟迟不动手,他保持姿势,语气里好似有天那么大的不可思议:“这么好看你都不拍?”
“自恋。”
宋疏嘀咕了句,按下拍摄键。
妖凑近品鉴一番,得出结论:“没有本妖好看,但也有几分神采,我允许你同时设置为锁屏和桌面。”
宋疏瞥向妖:“你又偷偷去逛论坛了?”
这不像他能领悟出来的操作。
央酒一双乌黑的眼瞳迅速而凌乱地左右转了三次,最后重新落回青年的脸上。与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对视,妖喉结一滚,一切心虚的否认都被咽回肚子。
他用拇指与食指捏出一条缝:“一点点。”
“呵呵,我看你也不是很忙嘛,还有空玩手机。”宋疏轻飘飘的嗓音里显然带有不满的情绪。
今早他敲门叫央酒吃饭,却得了闭门羹。站在门口连问两次,里面只传来一句“我很忙,不吃饭”,那话像是碍着他了似的。
宋疏承认自己是小气鬼,他记仇。之后午饭晚饭都没妖吃一口!
相当心狠手辣。
相处几月,央酒如今也涨了些眼力价儿。感受到了他话语的情绪,有些纠结道:“我是在……”
没说完,昏暗的大门被人扣开,王铃拎着食盒探进一颗脑袋。
宋疏回眸,连忙走上前。
有人来投喂了。
看过上次恐怖故事直播,惠绮等人当然猜到这就是遭人哄抢的“厨神美食”,故事刚一结束,立刻蜂拥而至,风卷残云。
看着怀里立刻空掉的盘子,宋疏呆滞地低头眨眨眼睛。
“哎呦,做少了。”王铃双手合十,她没想打里面竟然有这么多人,之后勉强分一分。
宋疏放下盘子,笑道:“大晚上吃多了也不好。”
旁边的年轻人保持人设,没心没肺地吃着点心,嘴里不断发出感慨。
“我还以为是因为烧烤太难吃,导致饿虎扑食。原来是真好吃!”
烧烤师傅·宋疏:“……”
倒是王铃好奇:“什么烧烤?”
宋疏以拳抵唇,重重咳了两声。
还是女孩机灵,惠绮吃完自己的蛋黄酥,连连摆手:“厨神,明天我们去果园帮忙,能包饭吗?”
王铃愣了下,看向宋疏。
还以为她也和宋疏一样觉得这群人干不了农活,惠绮再次拉过身旁的养猪的活招牌:“我们有学农业的大学生,专业的。嘿嘿,如果能让我拍组照片就更好了。”
显然,包饭和拍照才是她的真正目的。
经过宋疏的眼神确认,王铃开心地拍手:“那真是太好了,明天我要拿出真本事,花随便拍!”
“耶!!!”
在开心的呐喊声中,故事会准备继续。想着老人讲了,自己这群人不来点什么说不过去,刚刚达成心愿的惠绮自告奋勇。
“我平时不看正经小说,但绝对是鬼故事专家,你们喜欢什么样的?”
站在台阶之上的少女期待着下方的回应。
前几秒是沉默。
宋疏抬手捂住耳朵。央酒瞧见,抬手又帮他加盖一层。
“那我先浅浅讲个我的童年阴影吧。”她清清嗓子,压低嗓音开始:“我所住的老公寓楼里新搬来……”
“咳!”
一个老人扶腰站起来,看着夜色感慨:“我可能要先走一步了。”
这时一个信号,紧接着其他人一个接一个地站起身,口中念念有词。
“都八点了,再晚要看不见路喽。”
“我想起来家里还煲着汤呢。”
“老伴好像发现我的私房钱了。”
在各式各样的嘟囔声里,大家脚步凌乱地将自己的椅子放回原处。没一会儿,底下几乎空空荡荡,连她同行的伙伴都离开了。
徐献、宋疏、央酒。
望着对面仅剩的三个人,惠绮面露迷茫:“怎么都走了……”
徐献摇摇头,把她拉下台阶,对耳朵捂了两层的宋疏礼貌颔首:“我们也先走了,明天早上见。”
“早上见。”
直到望着人走远,宋疏将大门拴上,才终于松了口气。
今晚不至于不敢睡觉了。
他小心拍拍胸口,回身朝房子里走,侧身撞进白衣里。
“害怕吗?”
央酒的低沉嗓音由空气震荡、由抵着肩膀的胸腔传入宋疏的感官,那样近,那样亲昵。
昏暗的夜色遮掩下,玉白的耳尖蓦然绯红。青年偏头望向妖,微微抿唇:“一点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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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什么花最好看?◎
蒋司悬离开, 风筝还余下蜈蚣身体未完成。当初槐树妖可是信誓旦旦,如今接手,义不容辞。
他不吃不喝, 在房间里捣鼓了一天一夜,终于弄出了几扇腰片。
腰片用红绿色颜料绘制出鳞片图案, 中央横着长长两条蜈蚣腿, 尽头的乌色鸡毛偶尔折射暗红流光。
总的来说,意外精美。
宋疏拿着风筝腰片正面瞧瞧,反面看看,面色惊奇。昂首对上毫不掩饰期待的乌瞳,他轻笑道:“好厉害。”
央酒眯起眼睛, 满意地微昂下巴,身后像是有条尾巴在疯狂摇摆。
有时宋疏会怀疑妖的本体其实是只白狐狸, 而非一颗木讷的老槐树。当然,央酒每次提到思慕时口口声声的臭狐狸为他证明了身份。
青年无奈摇摇头,朝房子里走。
“你关灯。”
央酒伫立在院子中央, 目光随着窗户露出的人影层层向上,抵达三楼。乌瞳忽闪了下,灯光悄然熄灭。
银白月光代替暖黄灯光照在锦缎般的白发上,熠熠生辉。
第二日清早, 宋疏推开漆红铁门。一只手从门板后突然冒出, 死死抓住他的裤脚。
还不甚清醒的宋疏被吓了一跳,低头对上一双空洞的死气沉沉的眼睛。
“都八点了。”
少女吐着魂, 语气那样哀怨。
宋疏视线再抬, 便发现自家门楼底、花池围栏、甚至马路牙边, 横横竖竖一堆人, 个个眼底青黑, 面如死灰,宛若行尸走肉。
只一瞬间,他就明白了原因。
青年抿了抿唇角,以略带歉意的口吻道:“人工授粉有气温要求,要暖和了才能开始,不用起那么早。怪我,没提醒各位。”
惠绮倚着门翻了个白眼。
“把你幸灾乐祸的眼神收一收。”
宋疏揉揉弯成月牙的眼睛,微笑道:“好的。”
看着这群与自己当初一样早起的人,他笑着蹲下身,倚着门框与他们闲聊,当然主要还是揶揄。
“真是勤劳的好孩子。”
“小镇凌晨的风景是不是还不错。”
“不是说专业的吗,我以为这点你们能想得到呢。”
听这话,惠绮气不过,转头要找养猪专业户算账,然而横在门口的“尸山尸海”里并没有熟悉的身影。
她抻长脖颈,在远处的路上看见一个人。
男生单手揣兜,拎着早饭正晃晃悠悠从镇中心方向走来。悠闲自在,精神饱满。
徐献来到近前,开朗而略显惊讶:“哈喽,你们这么早啊?”
宋疏耳边传来清晰的磨牙声。
紧接着声讨、辩解、鬼哭狼嚎打破小镇早晨的静谧,年轻的生命总激情澎湃,嗓音越来越激动,忿忿不平的惠绮甚至把他幼儿园午睡尿床的事都抖了出去。
人可以死,但不能社死。
徐献捂住心口破防:“敢提幼儿园?当时你还拿十块钱要包养小男孩,追着人家屁股后面说就亲一下,呵。”
“竟然还有这种事!”
惠绮掩唇震惊,急不可耐追问:“是谁,我亲到没?这对我很重要。”
徐献关键时刻闭了嘴,这可急坏了渴望答案的姑娘。
她在等着更新自己初吻的时间呢,这下那群坏丫头可不能再嘲笑她是纯爱战神了。
面前实在精彩纷呈,旁观的宋疏都忍不住在内心发出感叹。
这就是发小的魅力吗?
没感慨完,后背忽然被戳了下。他扭头望向背后,看见了一团莫名其妙的东西。
那东西看模样像人形,浑身上下裹上戴孝似的白布,脑袋顶着摩托车头盔,一只带着蓝色硅胶手套的手从里面抻出来,也就是这个东西拍了他的肩。
整体看起来相当见不得人。
也不太像人。
宋疏疑惑压眉,小声嘀咕:“什么东西?”
“是槐树。”
听见央酒发闷的声音,宋疏立即起身,去把头盔墨镜拉上去,里面果然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你在干什么?”青年语气里三分不可置信,七分无法理解。
被卡在头盔里的央酒不适地动动脑袋,沉稳解释:“要和你去果园。”
宋疏依然不解:“所以呢?”
“全是花,太讨厌了。”央酒真情实感地锁眉,顺便敞开紧裹的白布,递出另一只头盔,“你也来一个。”
宋疏推回去:“不用客气。”
央酒:“……”
对面王铃与宋老三也打开大门,开始准备出门了。外面的吵闹声也结束,凑过去问起即将要做的事情。
宋疏也准备出发,刚迈出脚步又忽然回身。
央酒收回跟上的脚步,疑惑地歪歪脑袋。
“实在不喜欢,你可以待在家里。”宋疏指了指家前院后,“央酒,你可以去看书,去做风筝,看电视,玩游戏,找祖奶奶或思慕聊天。除了跟在我身边,你还有很多事可以做。”
类似的话,青年以前便说过,但以前的妖根本没过脑子。
这一次,央酒抬眸,用他的树脑袋过了一下这段话,那双乌瞳立刻闪过一抹委屈色彩。
片刻后他似乎妥协,伸手牵住青年靠近的左手:“那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宋疏颔首:“好。”
“世界上什么花最好看?”
宋疏失笑:“槐花,好吗?”
说得那么敷衍。
央酒对这态度不满意,轻哼了一声。
片刻,一行人准备好后向金水河对岸的果园进发。
一辆电动三轮车不足以承载那么多人,宋疏把车开上了。
稀奇的交通工具对年轻人显然更具有吸引力,他们争相要坐在车斗里,反而不愿意上宋疏的车。
宋疏提醒:“那车很吓人的。”
最终结果是,宋疏、王铃和宋老三一车头前带路,其余人开着三轮车跟在后面。
嘻嘻哈哈的声音顺着风穿进宋疏的耳朵,他有些忧心行车安全,不断看向后视镜。
三轮车是件有趣的新玩具,不安分的年轻男女们迎着风笑闹。至于这群人在笑什么?
“宋宋说这吓人,哈哈哈哈!”
“小宋老板开车也慢,好像确实胆小。”
什么胆小,这叫稳重!
宋疏眯起眼睛,十分稳重地踩油门,把速度提了两公里。
果园顶空碧蓝乌云,地面青草遍地,青黑枝干在空气里蜿蜒折叠,雪白梨花点缀。
远看像一团团缥缈的白云遗落人间,站到树底时,风过,宛如隆冬里飞雪漫天。
惠绮可惜地拍大腿:“该多带几套衣裳。”
“这花断断续续能开半个多月,有空带着衣裳再来!”王铃安慰。
“真哒?”
“当然了,阿姨陪你拍大片!”
刚刚还失落的人立刻喜笑颜开,抱着相机四处咔嚓咔嚓。
为了保证足够的挂果率,梨树在初花期与盛花期时需要进行人工授粉。点授、掸授、喷雾等有很多方法,这里使用鸡毛掸授。
这个方法简单易行速度快,省去制作花粉的麻烦,只需使用去油处理后的鸡毛掸子,在授粉品种与主栽品种间来回掸动即可。
没什么难度,还好玩。这显然更符合这群年轻人的志趣。
有人欢呼:“免费的农场体验,谢谢小宋老板!”
宋疏牵唇,心中感慨还是太年轻。
大约一个小时后,他身边的人面色开始不对劲了。高举的鸡毛掸子摇摇晃晃,胳膊开始颤抖。
“不行可以去休息,别勉强。”宋疏忍不住提醒。
男生咬牙:“男人不能说不行!”
这里反倒是惠绮更加轻松,小蜜蜂似的飘荡在一团团梨花间授粉,偶尔发现一个漂亮的角度,还有余空举起脖子上的相机。
咔嚓,定格美丽。
咔嚓咔嚓。
取景框上下转动,洁白梨花中忽然闯入一名青年。他眉眼柔和,正偏头轻笑,乌发浮动的弧度同花瓣一样柔软。
抵在快门键的手指下意识按动。
咔嚓一声落下,画面里的人恰好也望过来。
“哎呀,真好看。”惠绮捂脸感慨了一句,蹦蹦跳跳走过去道:“宋宋,下一次直播封面用我这张吧,主题就叫仙子下凡!”
宋疏疑惑皱眉,不大理解她的用词。
他随意点了下头,递过去一瓶水:“需要休息吗?”
惠绮喝了口水,笑嘻嘻道:“才这一会儿而已。”
意外地有战斗力。
对此她解释说,因为从很小的时候就热爱摄影,大大小小的相机都玩过,零花钱与压岁钱全投了进去。
平时只要一有空,就要扛着相机去扫一天的街。
“臂力相当厉害。”
她笑着展示实在不明显的肱二头肌。
惠绮随意坐在草地上,重新相机举起,镜头转动、放大缩小,划过每一寸花瓣与天空。
她盯着小小的液晶屏,语气那样坚定:“相机是一件法器。”
宋疏跟着坐下,目露好奇:“法器?”
“对啊,它可以定格下镜头里的一瞬间,客观事实地保存下来。即使里面的物或人会变旧、会损坏、会死亡,相机会真真切切将其永久保留。”
咔嚓,她再次按下快门,镜头将不远处正认真授粉的清秀男生定格。
宋疏被镜头声唤回神。
望见相机里的画面,他弯起眼眸,轻声问:“你们在一起了吗?”
这一问突如其来,却没有令女孩措手不及。惠绮放下响起,朝宋疏旁边凑近一些,小声说:“我还没告白。”
宋疏轻笑:“以你的性格,能忍住也很难得了。”
被开了玩笑,惠绮长叹一口气。
“这也没办法呀,我们关系很复杂的。”
“有多复杂?”
“她妈妈是我妈妈的大学闺蜜,他爸爸是我爸爸的死对头,他爷爷是我爷爷的战友,他奶奶是我奶奶剧院首席竞争对手。”
宋疏懵懵地反应两秒,评价道:“很平衡。”
“对啊。从小我们吵架了,爷爷和妈妈会来劝和,我们玩得亲近些,爸爸和奶奶就要来劝分,很难办的。”
“而且万一告白失败,或者以后分了手怎么办?”
发小就是这样的。
依靠过去多年的相处已经在某处站稳了位置,但这位置却和爱情相差甚远。一旦有人因不满足而先行打破平衡,无论是疏远还是更亲密,一切都再难恢复从前。
可爱情就是贪心啊?
惠绮捧着脸,努了努嘴巴:“我现在想好了。去他妈的发小,去他妈的时机。我喜欢他,那要的就是爱情。”
“以后是以后的事,顾虑那么多干嘛,又不是要决定人类存亡,及时享乐才对!”
“嗯,及时享乐!”她捏着拳头,再次重复一次。
像是充满了电一样,女孩倏地从地上站起来,掸掸屁股沾的土,大喊一声:“徐献!”
不远处的花团里探出一只脑袋。
“嗯?”
“接住!”
对方没反应过来,惠绮已经抱着相机,流星般冲了出去,一股脑装进他怀中。
少女踮起脚尖,在男生耳边说了句话。风吹动梨花与绿叶,将他们的反应尽数遮掩在朦胧之下。
宋疏不再去看。
他举起双手,食指与拇指在眼前比出一个框。手动的取景框里,湛蓝天空,洁白花瓣,耳边忽然响起早上央酒的问题。
世界上什么花最好看?
这群人拼着一股子倔劲儿,硬是把活干到了最后一刻,竟然真有不菲的成果。傍晚桥头的站台前,活力满满的人们终于耗尽精力,一个个宛如肢体不协调的僵尸。
上车前,惠绮落在最后面,忽然转身跑回宋疏面前,朝他招了招手。
宋疏顺着她的意思低下头。
女孩遮掩着在耳边轻声问:“我们在一起啦。宋宋,你们在一起了吗?”
这次,突如其来的一句令青年措手不及了。宋疏直起身,与她对视一眼后,并未否认这其中的某种意义。
他弯眸道:“我们更复杂。”
惠绮并不理解更复杂得有多复杂,拍拍青年的肩膀,捏拳比了个加油的手势,轻快地跳上了车。
刚一回到家中,央酒好像时刻在等待一般立刻出现。想起早上他那避之不及的模样,宋疏立刻抬起阻止妖的靠近。
“等等。”
他上楼洗澡,换了一身衣裳。确认没有任何梨花的味道或花粉,才带着沐浴露的味道推门走出去。
搬着椅子在门口等待的妖立刻起身,闪现到他面前,一双乌瞳在青年的脸上探寻着什么。
宋疏正低头捋顺半干的头发,随口询问:“今天做了什么?”
“上午做风筝,中午去买了一碗黄花牛肉面,下午修行。”
央酒一一交代完,旋即呼唤:“宋疏。”
“嗯?”宋疏昂首望他。
“世界上什么花最好看?”妖嗓音有些紧张。
论坛里有句名言,家花不如野花香,许多人类现身说法,哭诉人类对花就是如此三心二意。
央酒虽然自信,但他是圈在院子里的家花啊!
这波不占优势,他要确认宋疏有没有变心。然而在这样的对视里,人类却低头避开了视线。
这叫心虚。
这时候怎么能心虚?
央酒瞪圆眼睛,把人类的脸捧回来:“宋疏,世界上什么花最好看?”
被迫昂首的宋疏望着尽在咫尺脸,脑袋轰然无法思考,只有白日里惠绮的话在不断回荡。
他抬起食指按在妖不断皱紧的眉头,紧接着微凉的指尖离去,顺着眉骨绕至后脑收拢,指缝间忽然被洁白发丝填满。
下一瞬,温软的唇代替指尖落在眉心。
宋疏轻声回答:“你。”
不是世界上任何一种其他的花。
不是世界上任何一朵槐花。
而是你。
央酒原地愣住,一股酥麻的热气由皮肤传至大脑,在蔓延至全身。那温度太高,在身体里炸出五彩缤纷的烟花,甚至有穿过头盖骨冒出来的趋势。
良久,思考的齿轮重新转动。妖顶着红透耳朵,低头凑近。
“再来一次。”
宋疏抬起泛红的眼睛,抿唇犹豫了一下,满足他的要求。
央酒双眸一亮,在自己的脸颊、眼睛、鼻尖、嘴唇挨个点了一遍:“这里这里这里,都要一次。”
“……”
宋疏面无表情地张开五指按在妖的脸颊,朝后一推:“走开。”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8-31 01:52:12~2023-09-04 03:34: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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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你知道那种感觉吗?
兴奋, 激动,焦躁不安。喜爱的情绪积压在胸膛,与五脏六腑挤在一起, 因压缩到极致几乎要炸开。
即使时至深夜依旧无法入睡。
要么睁大眼睛,盯着昏暗的白色天花板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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