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五条家的记述中,那人形容皆藏,背负长刀,身姿约莫少年,不答一言似不能语。”
五条悟附在少年耳边,似玩笑道:“你说,他的刀与你的刀,是同一把刀吗?”
话音未落,五条悟猛然出手夺到,下一秒他眼前一花,背部抵住冰冷的墙面。
正对着他的少年单手擒住他的胳膊,另一只胳膊将他抵在围墙上。
五条悟的视线从兜帽下露出一般的鼻梁下移,看清少年的脖子时眸光一颤。
画满血色咒语的钢圈箍住少年咽喉,钢圈内侧的尖刺尽根没入脖颈,尖刺末端的血迹早已干涸,快要与沉冷的黑铁融为一体。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封印,这分明是施加在身上的酷刑!
斗篷盖住的地方,又该是何种光景?
“喂,等等!”
少年根本不给他触及斗篷的机会,眨眼间身影已在数米开外,五条悟追之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几个纵跳消失在视野。
虽然不想承认,以他现在的实力,确实很难抓住这少年。
“可恶,到底是谁啊!”柔顺的假发被他抓得扭曲变形,五条悟回头,入目竟是熟悉的宅邸。
正门牌匾上的‘五条’古色生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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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见过捕鱼的老虎吗。◎
咒高一年级生除了责任老师之外, 通常还会有高年级前辈协理高难任务,培养一个咒术师的时间周期远比失去他们要长。
大多数咒术师都很擅长处理咒灵,但只有少数咒术师懂得如何处理情绪。老师往往过于年长, 这时候年纪相近,又作为过来人的高年级生就成了名义上的协理监护人。一年级生自行摸索半年之后, 咒高会建议他们选择三名高年级生辅助任务与修行, 如没有想法则由责任老师默认安排。
“夏油, 这是你、家入, 还有五条的协理监护人申请表,你们尽快填一下,下个月开始协理监护人将参与你们的修行。”高年级生左右看了几眼, 道:“五条不在吗?”
在咒高教室里,这三人一般都会待在一起。高年级生看向夏油身旁的长发女生, 她的制服似乎做过改动, 下身裁剪成灯笼状裤裙,白色打底袜没入高筒靴, 六边形金框墨镜架在高挺鼻梁上,她的坐姿一点也不淑女,此时翘起一只腿,重心压后, 椅子后两只腿支地,上身后仰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俯视感。
“你也是咒高的学生?”高年级生确信他以前没有见过此人, 浑身都是墨镜也遮不住的气焰,虽五官不能全见,也看得出明艳动人, 见过就不可能没有印象。要说与谁相似, 倒与那名动咒高的六眼之子有几分神似。
想到这里, 高年级生瞪大了眼睛。
家入硝子适时出声:“前辈,你经常见他,他姓五条。”
整个咒高没有第二个五条了。
学长惊掉了下巴,指着五条悟的手都在颤抖:“你你你!”
五条悟摘下墨镜,双臂支在书桌上,苍蓝色眼眸挤了个眉眼,掐着声音道:“前辈,怎么一直盯着人家看呀,好失礼呢。糟糕,不会对我心动了吧。”
他说着,双手握拳擂在两颊,故作可爱娇羞的样子吓得学长夺路而逃,只留下一句——
“见鬼了!申请表尽快填好!”
五条悟僵住,一巴掌拍在申请表上,指着烟尘滚滚的背影:“他刚才说什么!”
夏油杰连那颤抖的尾音都给他复刻出来:“见鬼了!”
“我们咒高的学生,都被那些奇形怪状的咒灵扭曲了审美!”五条悟从化妆包里拿出粉色小猪镜,对着镜子左右照了照,道:“这可是我参考了一百多个美妆博主,层层筛选出的最佳美妆。”
夏油赞同:“确实。”
别人不知道,五条悟自己的审美就挺扭曲的。
硝子看不下去了:“悟,你的身段不适合甜美系。”
明明走复古风、欧美风能大杀四方,偏要把自己弄得粉嘟嘟软绵绵。虽然不至于难看,对于第一次见到的熟人来说,属实杀伤力大了点。
五条悟补了补粉底,道:“硝子,甜美系才是直男斩,身为女孩子你都不懂吗?”
家入硝子:“不懂,我通常不斩直男,只切直男。”
夏油&五条:“……”
插科打诨先略去不谈,夏油杰语重心长道:“悟,虽然有句话叫女装只有0次和无数次,以我对你的认识,那个赌约应该不至于让你彻底抛弃做男人的快乐。所以说,你是在任务中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该说不愧是夏油杰吗。
在座都是五条悟信得过的人,他没有刻意隐瞒什么,道:“遇见了一个相当可怕的家伙,你听过的诅咒、咒灵加起来还不如他一根手指头。”
夏油杰没说信,也没说不信,道:“假定确实有这么一个家伙,你现在首先要做的应该是向高层汇报,而不是研究你的妆容。悟,你有好好写任务报告吗?”
五条悟从梳妆镜前抬头,他看了夏油杰一眼,好友咬着汽水吸管,说话时正翻看一本心理学杂志。他那最后一句似乎只是随口一问,五条悟听在耳朵里,却说不清他是在疑问还是质问。
“……我的任务报告里没有提他。”
夏油杰停下翻动书页,抬起头,不赞同道:“悟,你分得清轻重。”
“当然。”五条悟合上化妆镜,玩笑似的妆容下,神情骤然收敛,他道:“我分得清真正的危险,也知道如何去处理。我可是最强的,如果我都处理不了,那群老东西更不用指望了。”
听到这里硝子才发现,原来这两个男的没有在开玩笑。
五条悟真的在任务期间遇见了大麻烦,看起来还是令他相当感兴趣的麻烦。
夏油杰道:“说说看你的打算,然后我再决定是否告知夜蛾老师。”
五条悟看向夏油杰,极其认真:“我不瞒着你们,因为你们是我的同伴。但这个人牵扯着五条家的私事,极有可能与五条家有渊源,所以也算得上是我的私事。”
扯淡吧,你什么时候觉醒了家族荣誉感?夏油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也许是夏油的心理活动不小心牵扯了面部神经,五条悟看出他的质疑,坦白道:“好吧,扯五条家这个大旗只是不想咒高介入。不过,五条家确实有一条记录疑似与他有关。杰,我跟你聊过吧。”
夏油杰想了下,道:“所以,你在任务中遇见一个很可怕的背负长刀、面容不清的人?如果他真的是五条家的恩人,至少活了上百年。你不觉得,这听起来更危险了吗?”
“危险的不是他,准确来说,是他陷入了危险。”五条悟轻点眼眶,道:“以六眼为证,眼见为实。他的体内充斥着可怕的邪力,但邪力并非来自他本人,反而更像是被他强行封印在了自己体内。如果说真正危险的是刀,那他就是挡在最前面的鞘。”
硝子不能理解:“你光用看的就能看出来那么多??”
“我可是付诸了行动的。”五条悟笑道:“事实证明,哪怕他有毁天灭地的力量,像我这种柔弱的女孩子也能骑在他腰上撒野。”
硝子:“一脸平静地说出了信息量巨大的话呢。”
“玩笑归玩笑,悟,我们两个听都听了,算是跟你一条船上了,有危险不要一个人去闯。” 夏油见五条悟听进去了,不欲继续纠缠这个越来越凝重的话题,他摆正申请表,向另外两人征询意见:“你们有想选的前辈吗?”
“既然我们是最强的,”五条悟转了转眉笔,就着眉笔在申请表上涂写:“身为前辈,可不能输给后辈吧。”
纸张的空白被龙飞凤舞的大字占满,笔画之间锋芒毕露。
【最强的那位前辈】
夏油倒不意外:“我猜你就要写这个。”
硝子笑道:“其实我也挺好奇的。好了,既然写好了,那我去交表吧,顺便去买包烟。晚上有什么活动吗?”
五条悟道:“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哦,有几个女生想请你们参加联谊,去不去?”
“我晚上有事。”夏油杰低头编辑短信,视线停留在手机界面,随口回绝道:“一会儿要先走。”
五条悟胳膊拐了他一下,揶揄道:“杰,你最近晚上经常有事啊,不会自己偷偷跑去联谊了吧。”
硝子跟着起哄:“杰才不像喜欢联谊的人,我猜是已经搞定了吧,已经有女朋友了?”
夏油杰将编辑好的短信发送出去,他这才抬起头,看了看两位挚友,忽然笑道:“啊,是。”
五条悟:“果然……等等!?你刚才说什么?”
硝子刚摁下打火机,烟从嘴巴里掉到了地上。
“喂,杰!你在开玩笑吧!?如果是真的,你这家伙也太不够意思了,我们是朋友吧!你居然捂得那么严实!”
硝子到底是女孩子,心思多一份细腻,她猜测道:“是普通人吗?”
夏油杰比较特殊,与五条悟并肩号称最强组合,却来自一个普通的非咒术师家庭。以他们无话不谈的程度,夏油杰刻意隐瞒,大概率是不想对方牵涉进咒术界。
果然,夏油杰道:“不是有意隐瞒你们,只是想将其隔离咒术界。”
闻言,硝子与悟都不再深入,各自打趣两句自觉将话题引开。夏油与他们笑谈间,口袋里的手机又响了两下。
【晚上回来吃饭吗?】
点开未读来信。
【不了,去见一个朋友。这几天,都不用等我。】
东京街头繁华,往来行人匆匆,巷口鲜少有人驻足,更不会有人注意到黑暗深处亮起的屏幕荧光。
将短信发送出去,少年的手缩回斗篷。
他向身后看了一眼,仅一眼就辨认出潜伏的跟踪者。
黑暗里身影一闪,快似幻觉。
“糟糕了,快追!”
跟踪者们顾不上藏匿形迹,角落阴影里蹿出数名咒术师,他们追了数里,放眼望去人影重重,头顶日光晃晃,唯独不见那个低调的斗篷。
“可恶,跟丢了。”领头者咬牙,道:“他故意甩开我们一定有什么秘密行动,先回去向大人们汇报!”
确认甩开跟踪者之后,少年脚步一拐,向着另一个方向疾奔而去。刚刚好在约定时间赶到约定地点,却不见约好要见面的人。
少年左右望了几眼,远离市区的近郊,荒废的公园没了往日的欢声笑语,只余河流在精致的木质拱桥下的潺潺流水声。
等等,河!?
少年奔至桥上,视线往河里逡巡,突然,他暮色一凝,斗篷下甩出一条锁链,锁链如游蛇出洞探入河下,河面泛起点点涟漪。
哗啦一声,少年一个回拽。
水花四溅中一个身影破水而出,青年的身体半空抛起,缠绕右脚腕的锁链将他拽向地面,棕色风衣摆甩出的水滴折射出一粒粒小彩虹。
“呜哇,悠仁,轻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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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太宰治的久别重逢,一不小心就成诀别。
“别生气嘛,你又不是第一次捞我。”太宰治拍了拍风衣摆, 从桥边一颗樱花树后捡起精巧礼盒,道:“喏, 有人特意放在武侦门口的礼物。知道你喜欢吃这个的, 除了那只蛞蝓也没有别人了。”
漆木盒子里整齐摆着三排手工糕点, 作为礼物来说, 这些糕点看起来不够精致漂亮,用料倒是很足,薄薄一层糯米皮被鼓鼓的红豆馅撑成半透明状。
悠仁并非真的喜欢这种红豆糯米团子, 时间让他忘却了许多喜好,却留下了恋旧的毛病。在他与中原中也还生活在擂钵街时, 半百老人在旧巷口每天手工制作的糯米团子, 他们一有闲钱便会去买上几个,一半出于体谅老人的好心, 一半出于对人类生活的好奇。
两人并肩坐在河岸边,夕阳倒影沉在水底,晕染开的琥珀色蜜蜡顺水东流。
上一次他们站在河岸边时,太宰治身上披着的是一件黑色西装, 彼时他还是少年人身量,沉闷的西装外套架在肩膀上, 说话时语气轻飘飘的,却像初雪时的风刮人脸皮。
“中原中也是吧,有没有兴趣去擂钵街外面的世界看一看?五角大楼的视野很适合你——唔, 毕竟, 站得高才能弥补某些先天的不足。”太宰治说着, 手掌抬在肩膀处虚比了一下,目光却看向挡在橙发少年身前的人。
“悠仁,”太宰治模仿中也的发音,又念了一遍,道:“与中原中也一同出现在擂钵街,情报人员也查不出来历的家伙。你们两个,难道是从同一块石头里蹦出来的?”
第一次试探,双方都还算友好。太宰治代表港口、黑手党向中原中也抛出橄榄枝,对方没有接。回去之后,太宰治如实向森鸥外汇报。
森鸥外当时问了他一个问题:“如果用一些小手段,比如那群小羊崽……”
“会死。”
森鸥外挑眉。
太宰治想了想,修正道:“他看起来不像滥杀的人,大概不会死,最多不过港口、黑手党消失罢了。”
森鸥外笑了:“太宰,你什么时候学会这种低级玩笑了。”
太宰治正低头把玩着绷带线头,看起来并没有与森鸥外争辩的兴致。反正对于他来说,森鸥外信还是不信都没有影响。
办公室一时静极。
“如果没别的事情,我先告……”
“那就用温和的方式。”森鸥外双手交叠,道:“太宰你亲自去。在擂钵街有没有喜欢的地段?我送你栋房子如何?”
森鸥外无视太宰治愈发幽深的目光,一锤定音道:“中原中也现在也不过是只迷途的羔羊,他需要领头羊的指引。那个孩子迟早会认识到自己的不同,而在他醒悟之前,你要确保他向着正确的方向接近。”
“首领复活背后必有妖,我相信你的智慧,但你还需要一个能保你性命的搭档。我想,这次事件对你们双方都是一个契机。”
于是又有了第二次见面,还是在河边。
中原中也正将红豆糯米团子摆成小块,一块一块放进悠仁掌心。
“喂,你这家伙,又来干什么,还不死心吗。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现在还不想离开擂钵街。”
太宰治顶着橙发野猫警惕的目光走上前,中原中也明明往悠仁掌心放了许多糯米块,然而摊开的掌心空无一物。
“咦!”太宰治小小惊讶了一下,道:“是魔术吗?”他说着,摸向悠仁的掌心。
那只手唰一下收回斗篷,身后传来中原中也低了几度的声音。
“你想打架?”
颇有几分奉陪到底的敌意。
太宰治想了想,举起双手作投降状,乖巧地退开数步。
拿到两人的完整情报时太宰治就冒出一个荒谬的想法——怪物也会有感情吗?
两个来历不明的存在,只是碰巧出现在同一个地方,彼此之间也经历过一段时间的磨合,却莫名生出其他人难以介入的羁绊。
悠仁与中也,才是在擂钵街最初结伴而行的同伴。
羊组织接纳了中也,可是中也并没有完全接纳羊——他早就有同伴了。
羊之于中也,责任大于感情。
“不要那么紧张嘛,现在整个横滨还没有人能伤到悠仁先生。”太宰治笑道:“我就不一样了,如果你不作我的搭档,我可能会被打死诶。”
太宰治没有完全开玩笑,中原中也尽管实力卓绝,战斗经验却明显是从零一点点累积。悠仁却不同,情报人员开始留意他们时,悠仁已经展现出非常老练的作战经验。
仅有的几次出手中,没有一丁点多余的招式,快得斩断思考,稳得无法招架。
三次出手,昙花一现的三刀,足以让森鸥外无法忽视他的实力。
“哈”当时的中原中也不屑一顾:“你的死活与我何干?你这种级别的家伙,就算自己找死也很难如愿吧。”
太宰:“……嘴巴这么损,难怪悠仁不理你。”
中也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会试图暗戳戳套近乎的外来者,继续掰他的糯米块,好像眼下没有比这个更重要的事情了。
太宰治回忆着中也的动作,将食盒里的糯米块掰成一口一口,星星眼看向悠仁:“悠仁悠仁,我也想玩这个,让我也玩一次!”
“……”
一只手探出斗篷,修长五指微张,掌心向上。
太宰治将糯米块放在悠仁伸过来的掌心。
平平无奇的掌心突然张开一张嘴巴,两排白牙合拢啊地一口吞下了糯米块。
“我很好奇,这张嘴吃掉的糯米块会进入你的胃里吗?还是会去其他地方?”
悠仁收回手避开太宰治伸过来的指尖。
以太宰治的脾气,如果不满足他的好奇心,他很乐意用生命去作死。悠仁反手掌心向外,空气突然涌现波纹,太宰治微微睁大眼睛,悠仁掌心相对处竟出现巴掌大的黑洞,那黑洞随波纹圈圈扩大,就像在世界壁垒造出了一个窥见宇宙星辰的洞。
黑洞里俨然是宇宙一角。
太宰治眼球仿佛受到强光刺激,脑壳里嗡鸣四起,他不得不闭了闭眼,强烈的眩晕平息之后,眼前一切如常。
“唉,难怪你当年强烈要求森鸥外中止一切暗中监视与调查。”
森鸥外当然不可能轻易听从,后果就是那批潜伏在悠仁身边最久的调查人员先后陷入疯狂,无一例外全都出现严重的精神问题,不可治愈,无法消除,派去安抚的精神系异能者也像被传染一般,陷入无法扭转的疯狂。
他们被关入封闭式治疗室接收观察,然后监视他们日常行为的医生也跟着疯了。
疯狂真的变成了一种传染病,听觉、视觉、甚至嗅觉都变成了传染途径。
事情终于闹到了森鸥外手里。
灰色荧幕里,四面冷白的墙围住坐在中心的病人。这些精神病人表现出的症状相当统一,他们要么一动不动像具傀儡,要么突然四处张望,像是被某种若有若无的视线惊扰,先是四处翻找,慢慢陷入狂躁,在一眼望到底的房间里寻找藏身处,躲进床底下,柜子里,甚至把自己淹进水里。
他们不断地试图寻找,躲避,一切行动都是徒劳,然后行为愈发过激,治疗室里的摆设、装饰全都砸得稀巴烂,歇斯底里地嚷嚷。
“不要看我,不要看我!”
有人突然抬头,与荧幕外的森鸥外离奇对视,目光的焦距却又落在虚空,他指向头顶上方,那里只有吊在天花板上的白炽灯,慢悠悠摇来晃去。
“眼睛。”那个人笃定道:“眼睛在那里看我。”
“一,二,三,……”随着数数,那人的视线慢慢平移,就像他头顶上真的排着一列眼睛,数到最后他脸色绽开解脱般的笑容:“八双,八双眼睛!”
突然,他的笑凝定,视线再次平移。
准确地,分毫不差地,与屏幕外的人对视。
那人笑了,嘴角几乎裂至耳根,他说:
“第九双……”
屏幕一下陷入黑暗。
遥控器啪一下甩到桌上。森鸥外转开视线,闭眼揉了揉额心,最后,向太宰治下达关于悠仁的最后一条指示。
“录像带全部封禁,撤回所有调查他的情报人员,排查精神失常者,集中收容隔离治疗,治疗所内的音频严禁流出。”
悠仁犹豫着,用手背虚虚拍了拍太宰治的肩膀,他一扬手,河水溅落地面,湿淋淋地写道:‘不要深究,不要细想,到此为止。’
太宰治是聪明人,聪明人都擅长装糊涂,他只要止住了好奇,就明白分寸界限。悠仁浑身的封印镇压着什么怪物,时间成熟自然会真相大白,在那之前,他只需要配合悠仁做好分内的工作。
“你要找的人已经有下落了。”太宰治等悠仁“吃”完糯米块,递给他一张写着住址的纸,道:“自平安京之后,麻仓家不断分家迁移,现如今称得上麻仓家后人的成百上千,但只有出云的麻仓家血脉最正,传承最全,他们这一代继承者名叫麻仓叶。”
悠仁接过纸张,上面写着麻仓叶的现住址。
“恕我等后辈无能,安倍家已经帮不上您了。晴明大人早知会有今日,曾留训,若有朝一日安倍无能为力,这封密函能为您指引方向。”
白发老人从藏书阁深处翻出古老遗物,千年过去,那封密函上的桔梗印依旧如新。
密函里纸张已泛黄,墨痕力透纸业,熟悉的安倍晴明的笔迹,只写了一个人名。
麻仓叶王。
不是麻仓家,是麻仓叶王。
悠仁试过无数种方法巩固封印,奈何安倍家的阴阳秘法博大精深,现世也鲜少更有效的驱魔镇邪之法,随着符咒不断被邪力侵蚀,悠仁不得不将咒文刻写于刑具,以痛苦来维持警醒。
最终无法不去承认,正如安倍晴明所言,也许以某种方式仍存于世的麻仓叶王,是巩固封印唯一的最优解。
悠仁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向武装侦探社发出委托,请他们寻找麻仓家的下落。
原本没有报太大的期望,能轻易被找到,就不是麻仓叶王了。
然而接下委托的是太宰治,他到底还是给悠仁带来了好消息。
悠仁张了张嘴,勉强发出微弱的气音。
河边很安静,太宰治听清了,那是一声“谢谢”。
太宰治笑了,他手臂撑在身后草地,道:“不用谢我,我只是出出主意,跑腿可不适合我。”
这个跑腿的人是谁,悠仁心里已有了答案。
河水扬起,在水泥地落下一行湿字。
‘替我向中也道歉’
‘去了出云,就回横滨’
太宰治站起身,拍了拍裤腿的灰,随口道:“我才不要理会蛞蝓,等你回横滨,自己和他说。”
送完太宰治,夜色渐暗,从车站回到公寓,站在楼下抬头,窗户亮着暖光。
门是虚掩着的,玄关亮着灯。
听见动静,厨房里的人探出身子,
“你回来了。”
长发在干活时在脑后挽成利落的丸子,狭长凤眸眨了眨,看向挂在客厅的钟表。
“才七点,还挺早,不和朋友多聚一会儿?”他扬了扬还没撕开的方便面,道:“吃了没,我正在煮面,给你来一份?”
悠仁摇了摇头,拿起放在客厅茶几上的纸板,用可擦笔写道:“夏油同学,我要去一趟出云。”
在夏油杰停下动作,熄火擦干净手的间隙,悠仁又刷刷写完两行字。
“我不会令你为难,也请不要阻拦我,明早我自己去向高层说明情况。”
“你只需要如实向他们汇报我的去向即可,剩下的我自己来……”
后面的字还没写完,笔已经落入夏油杰手中。
“明天我跟你一起去。”夏油杰道:“既然那群老家伙指定我来监管你的日常行踪,那我自然要负责到底。”
夏油杰笑了,有点漫不经心的小无赖。
“你去哪,我就去哪。”
作者有话说:
森鸥外:san值狂降
太宰治:san值冲浪感谢在2022-02-14 00:54:59~2022-02-23 23:36: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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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缘巧合◎
隔日天还没亮时大雨倾盆, 东京上空暗无天日,沉甸甸的乌云一点点朝着咒术高专下沉。
‘嘁,我讨厌淋雨’
雷鸣照得天地青白, 走在前面的夏油杰回头,他的声音在雷雨中有些模糊不清。
“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确切地说, 声音就是从悠仁那里传过来的, 如果不是知道悠仁从不开口说话, 夏油杰都要以为刚才是悠仁开口了。
黑伞下的少年摇了摇头, 放下拍在脸颊上的手。
夏油杰正要再问,却被迎上前的接引者打断。
“几位请随我来,大人们已经等候多时了。”
两把雨伞收入伞架, 夏油杰多看了一眼,他的伞湿漉漉地淌着水, 悠仁撑着的那把伞却是干的。
两人跟着接引者走进升降梯, 随着一声轰鸣,脚下底板飞速上升, 向上的加速度压迫着双腿骨骼,然而升降梯的速度越来越快,已超脱了常理就像在宇宙中以光速运转。
夏油杰面不改色,实际上正暗中与这压迫感抗衡, 不由心里痛骂那群老不死——
每次都要搞上一回,见他们一面真堪比登天。
就在夏油杰忍不住微蹙眉头时, 一只手伸过来握住了他。
微凉的触感驱散了压迫力。
悠仁没说话,头向接引者的方向偏了偏。
接引者后方的墙壁火花四溢,由特殊材质铸造, 又有咒力加持, 以牢不可摧筑成的墙面上落下一行刀刻的大字。
——适可而止。
接引者吞了口口水, 金属碰撞的火花在他西装后背烧了几个洞,他努力撑起友好的笑脸想缓和一下气氛,仿佛听见了他内心的乞求,升降梯开始减速,终于慢慢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