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讨厌你—— by一节藕
一节藕  发于:2024年01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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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楂是早产儿,母亲体弱,父亲懦弱寡言,在巷子里,他们一家都是被人忽视调侃的对象
这让陶楂心理打小就变得不健康,他讨厌所有人,嫉妒所有人
可他表面看起来却乖巧无比,像糯米团子可爱喜人,一笑起来直想让人把心肝都挖出来给他
直到他的日记本被邻家哥哥发现:
“他穿白色哪里有我好看,到时候青春期他肯定会爆痘变成丑八怪!”
“数学一百分很厉害吗?我要不是因为早产,我考一千分!”
“林寐去死。”
陶楂瞪大眼睛,呼吸急促,他被发现了,林寐肯定会把日记本给所有人看,告诉所有人,自己是个坏孩子
但林寐只是将日记本合上,放到了抽屉里。
他走到陶楂面前,揉了揉他的头发,“喳喳,哥哥带你去吃早餐。”
陶楂嘴一瘪,“我没有真的想你去死,我就是嫉妒你而已。”
林寐一笑,“想我去死也可以。”
心理阴暗别别扭扭小白莲花受x虽然是个败类但是在宝宝面前装得很人模狗样的攻
-调剂本,受人设不完美,慎入
内容标签: 花季雨季 甜文 成长 校园 轻松
搜索关键字:主角:陶楂,林寐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是坏孩子,对不对
立意:克服一切人性的阴暗面,积极向上的生活

是张小橘的声音。
陶楂所住的房间在一楼,鹦鹉巷的房子都是这样,一栋栋三四五六层不等的小楼房,带个院子,陶楂嫌楼上房间要跟林寐面对面,不住,住一楼——这就方便了张小橘张小柚这对双胞胎姐妹。她们是林寐的迷妹。
陶楂迷迷瞪瞪地看着天花板,拼尽全力才从被子里挣出来,压下被吵醒的烦戾,他打开窗户,露出一张惺忪懵懂的脸,“什么事呀?”
张小橘捧着个包子,宝贝一样递向陶楂,“我妈做的梅干菜肉包子,能帮我送给林寐哥哥吗?”
林寐哥哥~~~
陶楂在心里地模仿了一遍张小橘娇滴滴的语气,沉吟少时,“你为什么不自己去给林寐?”
“陶楂,求你了,林寐哥哥偶尔好歹还跟你说两句话,跟我们连招呼都不怎么打的。”张小橘双手合十,她身后传来她妈的怒吼,张小橘脸色一变,语速越发快起来,“拜托拜托了,等我放学回来给你带吃的。”
她放下窗户,她身后的张小柚在朝她喊:“张小橘,走啦!”
窗外安静下来,两个小女生嘻嘻哈哈的嬉闹声逐渐消失。
陶楂还坐在窗户前,抱着只包子。
张小橘所说的林寐,住在陶楂对面那栋房子。
梧桐巷子的楼房大多在四五层楼的样子,且一栋楼都住着好几户。就林寐家那一栋有六层楼,并且全是他家的,林寐妈妈又颇具艺术才华与眼光,将房子外饰打理得比别家房子都漂亮,院子里种着五颜六色的花,不像他家里,丝瓜黄瓜还有一群丑了吧唧的窝瓜!
窗户外面的对面响起林寐妈妈的声音。
“林寐,把牛奶喝了再去学校。”
听见郑萍叫林寐的名字,陶楂猛地挺直身体,他一头凌乱的黑发乱七八糟地翘起来,顶上几撮直接竖了起来。
沉思半分钟过后,陶楂把包子郑重其事地放在了书桌上,接着腮帮子一鼓,一拳锤在了其中一个包子上面。
他用了大力,桌子上的书都被震了起来,包子立马被锤瘪,像一个圆盘。
“看你还怎么吃。”陶楂收回手,慢慢翘起嘴角,眼底不无得意。
他讨厌很多人。
总是敲他窗户的张小橘张小柚姐妹,浇花总是浇到自家院子的邻居,总是欺负他爸老实的尚婶婶……
但其中林寐为之最。
从桌子上拿走今天在学校的零花钱,陶楂拎着一个干瘪瘪的包子出门,想到爱讲究的林寐吃这么丑的包子,他都打从心底里觉得乐不开支。
正从外面买早餐回来的隔壁胖嫂子,胖嫂子扫了扫自己新裙子的裙摆,笑呵呵地跟陶楂打招呼,“喳喳今天心情不错?”
陶楂扬起白白净净的脸,“嫂嫂早上好。”
他长得乖,是个圆脸蛋,看着就是一张娇生惯养被宠着的脸,皮肤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
一笑,嘴角往上弯,眼尾往下,笑起来的嘴巴算一个月牙,笑起来的眼睛又是两个月牙,一点攻击性都没有,看着温软好欺负。让巷子里的人喜得不得了——大家都说,他爸妈那样的木讷老实人能生出陶楂这样的孩子,是负负得正。
林寐还在二楼客厅吃早饭,他手边放着温好的一盒牛奶,没拆封,他只专注地吃着碗里的鱼片粥。
对面二楼胖嫂子嗓门亮堂,陶楂那跟浸过糖水一样的回答随之响起,林寐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陶楂走到林寐家里的院心,便站着不动了,“萍姨,我来给林寐送东西。”他才不进林寐家门,晦气。
大门左边传来下楼梯的声音,一步一步,走得很稳,陶楂以为是林寐他妈,结果等影子拉长,主人走到面前后,他才反应过来是林寐。
林寐已经换上了校服,衣服熨烫得无丝缕褶皱,茶色的眼珠镶嵌在偏深邃的眼窝当中,凸起的眉骨如两片耸起的小雪山,温润清冷的气息萦绕着他的全身。
林寐今年高三,身高在放暑假前量过,182,现在可能又长高了一点点,太阳从他背后照过来,被他扎扎实实挡住,形成一片阴影罩在陶楂的头顶。
长得高有什么了不起的,自己也会长高的,陶楂在心底腹诽了两句。
“张小橘让我给你的包子,梅干菜肉。”陶楂在家里还专门找了个打包盒把包子装上,他对林寐虽然有很多坏心思,可他基本不敢怎么真正实施。
所以直到话说完,他手里的袋子都没递出去,他不敢。
站在面前的林寐仅仅只是站着,陶楂就感到了无比的心虚还有隐隐的压迫力。
肯定是因为林寐太高了,林寐182,可能更高。陶楂178,可能还要减一点,因为他虚报了。
“给我吧。”林寐将手掌摊开在陶楂面前。
林寐讲究,从头发丝到鞋帮子都讲究得不得了,陶楂经常看见林寐家里的三楼阳台摆着林寐刷得雪白的球鞋。
所以林寐的手也好看,手掌宽厚却不粗糙,手指细长却又不过分秀气无力,相反,从骨节还能感受到整只手隐隐的力量感。
陶楂磨磨蹭蹭地把手提袋挂在了林寐的小拇指上。
林寐:“……”
“你可以回去……”陶楂希望林寐回去再打开,反正别当着自己面打开。
只是话没说完,林寐就当着他的面,把打包盒从手提袋里拿了出来。
林寐揭开打包盒的盖子,看见一个白色的饼严丝合缝地贴在打包盒的盒底,“……”
“包子?”林寐慢慢将盖子盖上,脸上笑意很淡,他带着打量意味的瞳孔看得陶楂手心开始冒冷汗。
“小张阿姨审美比较特别对不对?”陶楂冷静下来,他扬起自己最甜的笑脸,“但包子应该很好吃吧,林寐哥哥你慢慢吃,我要去学校了哦。”
陶楂没有立刻掉头就走,那样会有干了坏事后心虚的嫌疑。
“拜拜?”陶楂挥挥手。
林寐低头将打包盒装回袋子里,好一会儿,他漫不经心跟着挥了挥手,“拜拜。”
林寐拿着打包盒重新上了楼,郑萍却已经把餐桌上的碗筷都收了,看见林寐,她讶然,“我还以为你去学校了呢,怎么还没走?”
“把这个吃了再去。”林寐扬扬手里的打包盒,那干瘪的包子随着他的东西,哐当一下子从盒底跌到盒顶。
郑萍凑过来,“什么啊?烙饼吗?”
“……包子。”
“谁家包子包成这样啊?”
林寐却看向空无一物的餐桌,“牛奶呢?”
“啊,我以为你不吃了,牛奶我就收了……还喝啊?”郑萍手里还抱着要晾晒的衣服,她边走边说,“东西都收进了厨房,还没来得及收拾,你要喝自己去拿。”
林寐点了下头,“好。”
鹦鹉巷的存在很是有些年头了,虽然年代久远,可楼房得既有特色又保存完整,加上隔壁不远的市中心,这依旧是块炙手可热的好地方。
陶楂喜欢这里,但不是很喜欢这里的人。
这里住着的都是本地人,不算坏,也绝对算不上好,个个心里都装着一把小算盘,经常为点蝇头小利算计来算计去,谁家院子里的树越过围墙了,都要被背地里念念叨叨好几天。不过大家明面上的关系都处得看得过去。
就像他跟林寐一样。
陶楂蹬着自行车到了学校。
他车技不好,骑不了座椅太高速度又快的变速车,骑着一辆虽然车身是酷帅的黑色,后轮却还有两个处于幼崽期的辅助小轮作为支撑。
就为着这个,班里好些人嘲笑了陶楂好一阵子,毕竟都是十六七岁的人,一个自行车都还踩不明白。
陶楂把嘲笑过自己的每个人都写进日记本骂了一遍。
“你怎么才来?老师都来了!”同桌宁鑫看见陶楂出现在教室门口,着急得脸都红了。
陶楂放下书包,避开班主任扫过来的视线,从书包里抠出钢笔,“刚刚好嘛,没迟到。”
“你吃早饭没?我带了饼干……”宁鑫指指自己的课桌。
“在家吃了早饭来的。”陶楂小声说。
宁鑫迟钝地点点头,“哦,吃的什么早饭?”
好朋友傻乎乎的,陶楂不嫌弃他,还耐心地回答,“面条哦。”
“准备考试吧,”陶楂整理好课桌,提醒宁鑫,“发试卷了。”
宁鑫立刻也和陶楂一样的正襟危坐。
试卷从班主任赵清静手中分发到每排的第一个同学手中,又一个个往后传。
这是他们班每学期的老规矩,开学先提前一个小时到学校抽查考,一张试卷将近两百道题,抓取了每个科目的题目,名次只允许在前后十名起伏,若成绩下降太厉害,那么赵清静就会一个电话打到家长手机上,询问学生假期在家的学习情况。
陶楂有信心,他成绩一向不错。
再说了,别说退步十个名次,就是退步,陶楂都不能接受。
他最不喜欢输给别人。
考试的时间飞快过去了三分之一,赵清静托着腮坐在讲台上方,这三分之一的时间她姿势几乎都没换过,只喝了一口水,全用来盯着他们了。
平时成绩好的同学完全不受赵清静的影响,专心致志地写着试卷,只那群不怎么学习的家伙,抓耳挠腮,汗流浃背,如芒在背。
考试时间刚一到,讲台上方就传来椅子挪动的轻微响动,赵清静走下了讲台,她在门口好像跟谁说了话,又走回教室。
却不是走回讲台,她慢慢在教室里开始转悠。
下面的同学顿时头皮都绷紧了,不收卷吗?
赵清静一步步走到陶楂旁边,将一盒牛奶轻轻放在了陶楂课桌的右上角,弯下腰,“陶楂,林寐同学给你的牛奶。”

考试结束,陶楂把牛奶摆在桌子中间,抱着手臂,一脸不忿地盯着。
宁鑫撞了撞他,“干嘛啊,你不喜欢林寐给你的牛奶?”
“知道你不喜欢林寐,但林寐不是对你挺好的么,住对门,经常给你带早饭,你不是说,他小时候还帮你写作业吗?”宁鑫认真地分析,“你看,现在还给你送牛奶,这么好的朋友,现在可难找了。”
“牛奶是无辜的啊。”
听见朋友两个字,陶楂蹙了下眉头。
“我跟他不是朋友,”陶楂把牛奶轻轻放在了宁鑫面前,同时也轻轻地说:“我跟他是敌人。单方面的。”
若说每个小孩的噩梦之一是什么,那必定有一个“别人家的孩子”在其中。而林寐,就是鹦鹉巷里响当当的人物。
他爸在市中心一栋写字楼里当老总,他妈在一所初中当年级主任,而林寐,成绩好长得好情商高,学校里还被评为年度super校草。
Super校草?真是非主流。
这样完美的一个家庭,和陶楂面对面住着。
陶楂的爸爸老实又懦弱,又烂好心,巷子里的人但凡有点什么事,都爱找他帮忙,陶大行哪怕是放着自己手头上的事情不做,也要去帮忙。妈妈向莹呢,身体不好,房间里常年萦绕着一股中药的味道,平时只能骑电动车去市郊几个厂子里打打零工。
而陶楂自己呢,尽管已经拼尽全力,还是会经常听见街坊四邻的叽叽喳喳:
“喳喳怎么还长不过林寐啊,林寐高二的时候就已经一米八了呢。”
“林寐这次又是年级第一吧,喳喳第十也很厉害啦。”
“喳喳啊,长得跟个小姑娘似的,不像个男子汉。”
陶楂每回都表面笑嘻嘻,心底把每个捧林寐踩自己的人都记了一笔。
长得像小姑娘怎么了?再说了,谁规定小姑娘就长他这样,男子汉就长林寐那样。
他知道林寐和他的牛奶一样无辜,但没用,他讨厌林寐。
宁鑫来者不拒,他把牛奶拿在手里,“哇,还是热的呢!”
他撕开了牛奶的吸管扎进牛奶盒里。
正要去咬吸管,一只手突然从中横过来,挡住他。
陶楂表情不太自然地指了指自己的杯子,“给我倒一点了你再喝。”
宁鑫不理解,“你不是不喝吗?”
“你不要跟他说啊,不喝白不喝。”陶楂有点不耐烦了。
宁鑫直言直语,“陶楂你不要这么口是心非好不好?”
宁鑫把吸管拿出来,捧着盒子小心翼翼往陶楂杯子里倒,开口太小,要用力挤才行。
牛奶顺着杯壁往下滑,慢慢滑到了半杯,宁鑫打量着陶楂,“够了没?”
陶楂:“……再倒点。”
宁鑫:“……”
宁鑫是陶楂最好的朋友,也是陶楂心底里唯一认可的朋友,他熟知陶楂本性,却没有疏远陶楂。
毕竟宁鑫那么笨,班里除了自己,没人会和他一起玩。
而陶楂觉得,宁鑫是因为自己成绩好,想让自己辅导他,才跟自己玩的。
陶楂自己目的不纯,宁鑫大概率也是。
世界上没有人会在了解他之后还会喜欢他,他们只会喜欢自己装出来的乖乖仔样子,或者林寐那样的。
陶楂嘴里含着温热的牛奶,回想起第一次看见林寐的时候。
林寐不是鹦鹉巷的原住民,在陶楂上小学四年级时,林寐一家才搬来鹦鹉巷,这一家三口像天上神仙似的降落在鹦鹉巷,灰扑扑的老巷子因为他们,好像都变得金光闪闪了。
从来不苟言笑的垃圾站老头破天荒地对这家人露出笑脸;
扣了吧搜的几家人纷纷敲门送上粽子、水果、点心之类的;
一群人围在林寐家的院子里:
“好漂亮的月季花呀,从来没见过这样式的呢。”
“那是玫瑰啦。”
“看这房子,看这院子,看这窗户…啧啧,了不起了不起,真是了不起。”
“哟,这小孩俊得…咱这地界也来了一只小凤凰呢!”
陶楂那时候不懂大人对林家隐约的谄媚与讨好,他抱着一本故事书,坐在大门口的凳子上面,看向站在不远处、对面和自己差不多同龄的男孩。
——比自己高,穿得反正是说不出来的贵气,听见水漫金山一样的夸奖和赞美,他的表情里居然一点骄傲都没有。
可能是因为夸奖他的人太多了,他习惯了。
他也看见了自己,陶楂不由自主屏住呼吸,双膝死死往中间并拢。
一定会过来跟自己打个招呼吧。
自己可是鹦鹉巷最讨喜欢的小男孩呢。
也就隔着一条并不算宽阔的马路对望了不到五秒钟,林寐平静地移开了目光,转身进了屋子。
陶楂像一只小孔雀一样高高昂起的头颅慢慢垂下来,他浑身也都松懈下来。
他想,从现在开始,他要讨厌林寐了。

下午放学,陶楂被赵清静叫去办公室多呆了会儿,听她给自己讲题。
讲完题之后,赵清静脸色复杂,她抖抖陶楂的试卷。
“有几道题不该错的呀,要不是你总成绩没有下降,我一定要给你妈妈打电话的。“赵清静面对着陶楂时,表情比监考时要柔软多了,她微微躬着腰,“再有下次,我就真的给你妈妈打电话了。”
陶楂皱了皱鼻子,白莹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慌乱,“她身体不好,还是别给她说吧。”
好吧,虽然他很烦妈妈总是咳嗽个不停,总是吃药,但他也不希望妈妈被气死,他是希望妈妈好好活着的。
“那你下次注意,”赵清静低头看着陶楂做过的题,“你一直让我很放心,成绩上A市的重点大学一定没问题,你不是一直想去最好的大学吗?这样的错也犯的话,就只能考虑本地的大学哦,不过本地大学也是重点大学,全国前十,也不错啊。”赵清静后面的话分明就是为了让陶楂重视起来。
陶楂控制不住掉下眼泪。
他根本受不了一点点带有责备和恐吓的语气。
赵清静是真心关心疼惜陶楂这个学生才说这番话,她语重心长,“你跟林寐是邻居,他如今高三,虽然时间紧迫,但如果你有不会的,也可以在他有空的时候问问他,我想,他应该很愿意给你辅导一下,你的短处,恰恰是林寐的优势。”
一听到林寐的名字,陶楂的眼泪顿时止住,他悄悄地翻了个没那么夸张的白眼,腮帮子鼓起来。
抱着试卷,陶楂躲在教学楼最偏僻的洗手间里狂掉眼泪,他高二,林寐高三,又不是同一个年级的,为什么总要在他面前提林寐?
他不喜欢林寐不行吗?
“一共就错了三道题嘛,我下次注意就是了,”陶楂借着昏暗的灯光看着试卷上面的扣分题,哽咽着自言自语,“这道题我明明会的。”
他一点都不想要留在本地,他在这里有许多讨厌的人,他不想要见到他们。
他会努力的。
眼泪将试卷上面的红笔颜色晕染成一团,陶楂用衣袖去擦了擦,小心折好试卷,准备回家了。
这会儿,学校里高一高二的学生基本都走光了,连天色都变得十分昏暗,高三要上晚自习,只有他们所在的那栋教学楼的灯是亮着的,其余的灯光则零星暗然。
陶楂不免得加快了脚步,他要早点回家吃晚饭,吃完晚饭还要写作业。
妈妈晚上要熬药,药已经喝了快一个月了,可是妈妈咳嗽的症状没有一点转好的迹象。
陶楂就说那土方子是骗人的,那骗子明天出门该踩大便才好。
他身影小小的,连影子都被夕阳刁钻得给揉成了一团。
校门旁边的超市这会儿走出来几个高三生,他们校服看起来跟高一高二的相似,实际上在细节处与学弟们都稍有分别,学弟们校服的边缘线是蓝色,他们的则是绿色。
林寐撕开面包的包装袋,听着曹严华和徐序聊天,走下台阶,就看见了一边走一边抹泪的陶楂。
曹严华大口嚼着面包,含糊不清,“那是不是陶楂啊?”
陶楂哭得校服的胸前都濡湿了一大片,背朝着夕阳,侧脸在丝丝缕缕的橙光底下泛着一层明晃晃的水光。
撞上了。
曹严华跟林寐玩得好,知晓陶楂跟林寐是邻居,见着了也乐意打个招呼什么的。
“这是咋了?”他弯下腰,对上陶楂的泪眼朦胧。
陶楂跟着就看见了曹严华旁边一口一口咬着面包的林寐。
他眼泪立马就止住了,只是已经泌出来的泪珠没办法收回去,用力擦拭又会显得狼狈,他就将头扭向一边,“因为老师夸我,我太激动了。”
陶楂成绩好,几人都知道。曹严华没怀疑,“这有什么好激动的?对于我们这种学霸来说,这不是家常便饭吗?”
陶楂:“……”他现在要开始讨厌曹严华了。果然,能跟林寐玩到一块的人,没一个好人。
林寐听完全程,他略点了一下头,说道:“超市有刚到的抹茶奶油牛角包,我给你买一个,要不要?”
“…”陶楂鼓起来的腮帮子慢慢瘪了下去。
他讨厌林寐,但不代表他就讨厌牛角包。
“要的。”陶楂脚步靠向林寐,声若蚊蝇地回答,“谢谢林寐哥哥,我最喜欢牛角包了。”
牛角包上午刚进货,一个个圆鼓鼓地摆在面包橱窗里。
林寐拿了一只牛角包结账,给到等在超市门口的陶楂手中。
曹严华和徐序已经先回教室了,他们是学霸,林寐也是学霸。但学霸跟学霸之间也有不同,曹严华和徐序是拼尽全力才能拿高分的学霸,而林寐却轻轻松松,所以他们没资格浪费时间,但林寐可以。
“谢谢。”陶楂撕开透明包装纸,他低头咬了一口,发出酥脆的咔嚓声,他惊讶地抬眼,“加热过啊?”
林寐瞥了眼陶楂兔子一样的红眼睛,“和阿姨说,阿姨会帮忙加热的。”
“这样啊。”陶楂半是惊讶半是不确定的语气叹了一口悠长的气,“你知道的可真多。”
讨厌死了。
“你慢慢吃,”林寐假装没听出来陶楂若隐若现的阴阳怪气,他将叠好的面包包装纸塞进旁边的垃圾箱,“我先回教室上自习了,路上注意安全。”
嘱咐后,他走下台阶,只剩下背影面对着陶楂。
陶楂大口咬着牛角包,嘴里被喜欢的抹茶奶油填满,他没之前那么难受了,但也不开心,因为牛角包是林寐买的,他为什么要吃林寐的东西?
就吃这一次呢,牛角包是无辜的。
反正下次不吃了。

陶楂在梧桐巷子附近的公交站下车,一下车,他就看见熟悉的出租车停在巷子口,陶大行满头大汗地正在往地上卸货。
“爸爸!”陶楂把书包拎在手里跑过去,地上东西太多,他一时靠近不了陶大行,只一头雾水地问,“这些是什么?”
陶大行穿着件老汉衫,被汗水打湿透了,脖子上汗水跟水一样往下淌。
他与儿子陶楂长得不太相像。陶楂三四岁的时候,由于过于俏丽的长相还引得街坊四邻撺掇陶大行去做亲子鉴定,他们说陶大行五大三粗地怎么能生出陶楂这样的漂亮疙瘩,多半啊,抱错啦!
陶大行回答:“你尚婶婶家里要一些木材做柜子,那木材厂一时派不上车,帮忙带了回来。”
他说完,弯腰钻进驾驶座,取了毛巾揩着脸上的汗水,“今天考试,考得好不好?我给你带了你爱吃的那个什么奥利奥什么。”
“奥利奥千层蛋糕。”陶楂声音闷闷的。
“对,就是那个蛋糕,”陶大行擦了汗,又喝了水,才发现自己儿子看起来闷闷不乐,他弯着腰去看,“怎么了?没考好?”
“不是,”陶楂踢了一脚地上的木材,“木材厂总共两家,一家最西一家最东,那都没什么人会去,你专门去取的。”
陶大行表情变得不太自然,“尚婶婶给我发了红包的,邻里邻居的,别太计较。”
“红包总共也就两百块,你一来一回都能拉多少客人了,”陶楂在父母面前从来不伪装,“他们就是欺负你老实,你还帮他们搬。”
陶楂清醒又聪明,他一脚踩在木材上,拉开副驾驶,看见里面全是木屑和灰尘,“车也弄得脏死了,他们出洗车费吗?”
陶大行缩着脖子不作声。
他是知道自己儿子的,平时乖,实际上一点气都受不了,胜负欲比他跟向莹两口子加起来都要强,一点委屈也是受不得的。
陶楂又踢了一脚木材,嘟囔了一句“去死啊”,接着背上书包,“爸爸你别搬了,我去找他们家,让他们自己来搬。”
他了解陶大行,还不忘威胁对方,“你要是还帮他们搬,我晚上就不吃饭了,明天早上也不吃,后天也不吃。”
陶大行最受不了这个,他最心疼老婆儿子。
他忙跳远了去,“不搬了不搬了。”
尚婶婶一家开着小卖部,在巷子进去后三分之一长的岔路口处。陶楂一路跑过去,小卖部没人,他叫了几声婶婶,货架后面的帘子才被掀了起来。
是尚婶婶的小儿子李暄,他举着锅铲,一手扶着帘子,“陶楂,有什么事吗?”
陶楂想了想,指指身后,“婶婶让我爸爸帮忙带的木材,我爸爸已经带回来了,车开不进来,木材就在外面放着,我是来提醒婶婶记得去搬进来,免得被人偷走了。”
李暄了然,“这样啊,那不用跟我妈说了,我去搬进来就行了。”
他又进了里面,再出来时,手里已经没了锅铲,身上也没了围裙,手里还拿着五十块钱的纸币。
“给陶叔洗车,”李暄弯腰把钱塞进了陶楂的裤兜,“我妈肯定没给洗车费吧?”
陶楂怕钱掉出来,自己又塞了塞,低低地“嗯”了声。
李暄今年大二,陶楂跟他不熟,毕竟相差了四岁,小时候也没怎么一块儿玩过。
后来李暄去了A市上大学,尚婶婶说那是全国最好的大学。陶楂对全国最好的大学的第一印象就是李暄和尚婶婶给的。
往回走的路上,李暄问道:“最近学习怎么样?听你妈说,高二了?”
“还好,老师说我可以上最好的大学。”陶楂虽然回答得不惊不喜,但心底里已经冒出了无数骄傲的泡泡,最好的大学!他也可以上!好厉害!
李暄惊讶了一下,“原来我妈说的是真的啊。”
“婶婶说什么了?”陶楂立刻警备起来。
“我妈说你学习很厉害,快赶上林寐了。”李暄不刻意地说道。
而美滋滋的陶楂却感觉有一道雷从头顶劈下来。
林寐!!!
陶楂走回去,目不斜视进了房间,反锁上门,拉开抽屉,把日记本摆上书桌,坐下来一笔一划地写着跟他外表看起来完全相反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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