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讨厌他,还是日记本,还是本性,瞒不住了。
见他又想啃指甲,林寐把他手腕按下去,陶楂害怕这样的林寐,比班主任和校长还恐怖。他声音抖着,听着快散了,“做题的时候会…..会想睡觉,疼…疼就不会了。”
压在林寐心上的那块巨石消失,“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陶楂小声问。
林寐没说话,陶楂又自言自语道:“我知道了,你是怕我变成高凡锐。你还记得高凡锐吗?就是上学期你来接我放学,跟我一起出来的那个男生,他上周从他们教室跳下去了。我不会做那样的事情,我是个胆小鬼。”
“我想活着,活得比所有人都要好,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也变成那样。”陶楂对自己很有信心,他只是对自己狠心罢了。
“再说了,我要是真那样了,不是还有你还有我爸妈吗?”陶楂想当然地说道。
林寐哑然失笑,他眼底乌云散开,连带着人都软和了许多,他说:“喳喳,那是生病了,要吃药,我们不是医生,治不了病。”
“哦……”
“指甲以后别啃了,我以后会检查。”林寐说。
“啊?”陶楂低头看着自己光秃秃伤痕累累的手指,“好吧,只是有时候很烦的时候控制不住。”
“我以前也啃,只是没这么严重,现在压力太大了,我很害怕,我晚上睡不着,睡着了也总是做噩梦,梦见自己落榜了,梦见自己要复读一年,”陶楂垂头丧气,像一只羽毛被打湿了的小鸟,他把头磕在林寐的肩膀上,终于有了避雨的落脚处,“以前咬嘴巴比较多,后来你说了,我就没咬了,他们不知道我这些坏习惯,我也不想说给他们听,只会让他们担心。”
林寐心疼地摸了摸陶楂的脸,“那你就能说给我了?”
“这种事情……说出来,总是会有人伤心,你年轻,懂得多,伤一伤也没什么的,”陶楂活得通透又明白,“再说了…”他声音越来越小,林寐离他近,才得以听清,“我不听话,你会惩罚我。”
陶楂说完后,感觉到抱着自己的人身体猛然一顿,甚至耳畔的呼吸都重了几分。
他不觉得自己这句话说得有什么问题,他知道这件事情不对,需要被纠正,可是他找不到可以帮助自己的人。别人要是知道了,肯定会觉得他是个精神病呢,向莹和陶大行也会被吓到。
可林寐不一样,从日记本被发现之后,陶楂就知道自己可以在林寐面前肆无忌惮地做一些事情。林寐不会笑话他,更加不会把他的事情告诉别人。
林寐将陶楂的脸拧正,两人的鼻息缠在一起,嘴里的牙膏味道都是同一款的薄荷味儿,林寐吻得重,陶楂一开始还能跟上,后面跟不上了就想叫停,闪避时,林寐的吻落在他脖子上面。
夏天马上开始了,脖子上留不了痕迹,林寐的唇轻轻在陶楂颈项与锁骨肩膀碾了一遍,皮肤覆上一层薄红,很快就消了。
陶楂抖着,“我睡次卧吗?”
“两个卧室是一样的,没有分主次。”林寐直接将陶楂抱了起来,“我们睡一间。”
陶楂躺下翻了几道身,睡意一来,他就滚到林寐怀里。
天快亮时,林寐被陶楂说梦话吵醒,他鼓着腮帮子,磨着牙齿,眼睛紧闭着,眉头却皱着,表情凶得很,“考第一!!!!”
“……”
林寐拍了他两下,也叫了他,没醒。
叹了口气,林寐撑起身捏着陶楂的下颌直接亲了上去。
陶楂还在做梦,梦见自己举着旗子在冲锋,嘴里突然像含了个滑滑溜溜的东西,他诧然,就醒了,入目昏暗,林寐脸庞的轮廓出现在视野上方。
他一醒,林寐就放开了他,独留陶楂微张着嘴,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哪个是梦?拿第一是梦还是接吻是梦?
“睡觉吧,时间到了我再叫你。”林寐手臂伸到陶楂身侧,把人捞进了怀里。
好吧,接吻才是现实。
陶楂嘟囔了一句,过了几秒钟,他才重新睡着。这次睡得比做梦时要平稳很多。
早上五点半,陶楂被林寐从被子里捞出来,他没睡醒,在床上摇摇晃晃。
林寐从柜子里取了干净的校服,跪在床上给他扒了睡衣,身上一凉,陶楂就醒了。
“我,那个,我自己穿。”陶楂抓着被子缩成一团,林寐肯定就是想占自己便宜,肯定是。
手里捧着林寐提前起床做的三明治,拎着一杯热豆浆,他站在门口,元气满满,“我去学校啦,不用送。”
见林寐要出来,他赶紧加上,“会被人看见的。”
虽然向莹没说什么,但若是被学校里同学看见了呢,被老师看见了呢。
站在阳台看见陶楂从楼道里出来,走出小区,林寐才准备去办自己的事。
他是住宿生,不住学校还需要去向辅导员说明写申请,另外,他在宿舍里的东西也得拿一些过来,厨房和浴室的生活用品都需要置办。
他进宿舍时,宿舍里三个人全都还在床上,听见动静,瘦高个从被子里把乱糟糟的脑袋探出来,看见林寐把一些衣服正在往行李箱里装,他怔愣住,“这是干嘛?”
“出去住,不住学校了。”林寐说道。
“你一个人还是找好了室友?”瘦高个一脸懵,“在学校住多好啊,一年就两千块不到,你花那钱出去住,不划算啊。”
听林寐说了陶楂需要有人陪读,瘦高个很是沉默了一阵,他趴在栏杆上,喊道:“你那高中到咱们S大两个多小时,你疯了你跑过去住?”
其他两人被他吵醒,听瘦高个说林寐要出去住,也是惊讶得不行。
路桥蹙眉,“他非得要你陪读吗?”
林寐把行李箱合上,上锁,立起来,笑道:“不是他非要我陪,是我非要陪着他。”
宿舍门被关上,宿舍里的人才醒过神,刘树靠在床头,摸起手机,一边摇头叹息一边说:“我就说吧,人无完人,林寐这么个人物,结果是个恋爱脑,这辈子算是完了的。”
路桥也躺下去,“对象长成那样,是我我也恋爱脑。”
瘦高个点头:“说得也是。”
一回到学校,那种沉闷的气氛扑面而来,到中午了,陶楂连午餐都不想去吃。
学校让高三生优先用餐,陶楂却不想去。大家吃饭都急匆匆的,每个人都赶着回教室做题,以前论坛那些熟面孔消失了,换上了新一批。就算拿着手机,也很少有人是在玩乐,都是在各种学习版块的博主出解题思路,填报志愿的教程和注意事项。
这种疯狂又紧窒的氛围让陶楂感到害怕,他躲在教室,让宁鑫给自己在超市买了面包,就着酸奶,吃了几口就放下了。
做到难解的题,陶楂就一边打着草稿一边想啃指甲,但一想到回家了被林寐发现,肯定会收拾自己,他硬是忍住了,把手甩了甩,用腿死死夹住。
烦烦烦。
看见陶楂把草稿纸戳得稀巴烂,宁鑫缩在旁边,小声提醒,“陶楂,你怎么了啊?”
陶楂又好了,“我在做题。”
宁鑫趴在桌子上,他下巴下面的试卷厚厚一沓,他的人生已经就这样了,他认清了现实,他只能做一个有很多钱的学渣,“我准备出国念大学了。”
陶楂看向宁鑫。
宁鑫揉揉鼻子,“我妈妈还是不放心,但是我爸爸给我找了一个贫困生,我家可以供他在国外念书还有其他生活的费用,他只需要陪着我照顾我就行了。”
有钱真好。陶楂想道。
但想到陪自己的是林寐,林寐好像更好哎。
“那你还回来吗?”陶楂放下笔,他一直觉得宁鑫很笨,笨死了,他还在日记本里说过宁鑫坏话,可对方真的要走……陶楂把桌子里快整理完的比较基础的知识点拿出来,“本来打算弄完了给你,估计下周就好了。但你既然要出国,这个应该就用不上了,你要不要?不要我到时候送给下一届的。”
宁鑫呆了几秒钟,反应过来,一把把笔记本抱住,“我要!”
抱着笔记本,他又说:“我会回来的,我读完本科就回来,但我得顺利毕业才能回来。”
那么笨,别想回来了。陶楂心想道。
九点半,高三的终于下晚自习,只是课铃虽然响了,教室里走的人却不是一窝蜂,而是陆陆续续,不少人都想留下再做会儿题。
陶楂看了看四周,慢腾腾把试卷和笔往书包里塞,陈向阳是他前桌,也是班长,正苦战着,听见背后的声音,他转过来,“你今天这么早?你这次病这么好几天,你家是不是给你找大师了?你以前都是最后一个!”
也是因为这次生病,陶楂才知道,在大家眼里,他跟高凡锐区别没有很大,都是学习疯子。
大家都在担心他,担心他会成为下一个高凡锐。
“饿了。”他想吃饭,只是不想在学校食堂吃,“我回去吃饭。”
陈向阳一脸“你在说什么鬼话”的表情,吃饭着什么急?
校门口有很多家长开车来接送自己学生的,校内外人员混在一起,又是晚上,即使教学楼那盏超大的照明灯打着,也难以看清每个人。
汽车的鸣笛声使人感到心慌,陶楂穿过马路,正好看见从一团一团暗色树荫底下朝自己走过来的林寐。
林寐穿了件白色的卫衣,只是在夜晚看起来雾蒙蒙,在时暗示亮的人行道上,像明灭的萤火。
青年站在那个位置就不动了,但目光却始终罩着不远处的少年。
陶楂只能主动朝他跑过去。
“你怎么……”
林寐看了眼陶楂身后跟菜市场一样的校门口,“不是不能给你老师同学看见?”
“那你可以在家等我啊。”陶楂把手抬起来,书包就到了林寐手里。
林寐一手拎着书包,一手牵着陶楂,“但是又想早点见到你,今天有没有咬手?”
“没有。”陶楂的心因为林寐的表白狂跳起来,“哦,那要是有人看见了我们,我就说…说你是我哥。”
反正以前一直都是叫的林寐哥哥,四舍五入......也差不多吧。
“哥?”林寐眉宇间似有疑惑。
“对啊,哥。”陶楂仰起脸,他心情莫名的好,他眼神跟林寐的眼神密切的来往,前者开始躲闪,后者开始捕捉,捉到时,前者恼羞成怒,挠了挠后者的手心,低语,“哥,我想你亲我,在这里。”
陶楂故意想使林寐难堪,因为林寐冷静的打量使了他难堪。他料定林寐不敢,他才敢。
走了两步,踏过几块砖。
“好。”陶楂耳边响起这样一声回答。
接着陶楂就被林寐按着肩膀抵在了旁边的围墙上,他发出“唔”,半张脸被捧拿住,唇舌入了林寐的口,变得湿软。
陶楂手指死死攥着林寐的衣服,心跳声响跟马路上的汽笛声有得一拼。
这边人行道一直没人路过,连个可以来打断他们,拯救陶楂的人都没有,只对面路过了三两学生,但也看不见处在暗色里的情侣。
陶楂整个人被林寐挡得严严实实,只露出校服的几片模糊的颜色,其他的都被林寐给掩没了。
他靠在林寐怀里直喘气,林寐抵着他,“还有其他要求吗?我都满足你。”
陶楂感觉自己又输了一场,不高兴地瘪了下嘴巴,不太情愿地开口,“没有了,谢谢。”
第57章
陶楂满脸都写着不高兴,林寐说让他亲回来他也不干,抱着碗坐在饭桌前时,他兀自又不气了,“我以为你说你会做饭也是骗人的。”
算上刚在一起那天,林寐是煮的面条,陶楂觉得做饭跟煮面的难度不是一个量级的。
林寐给他手里塞了双筷子,“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陶楂在认真想。
“我只是觉得……”陶楂低喃道,“喜欢别人的时候,太容易发誓了,等不喜欢了,那些誓言就会变成谎言。其实本来就是谎言。”
高考给他的压力让他情绪难以提溜起来,暂时性的起来,又会飞快下去,将一切事情都朝极悲观又现实的方向想去。
难怪向莹和陶大行奈何不了他,他们估计连陶楂的话都接不上。
再加上陶桐桐一贯以来的行事风格,她习惯嘲讽否定要求别人,她跟陶楂极像,生活在一起,便只能是东风压倒西风或者西风压倒西风的格局,很显然,在家里,陶楂是被压倒的那一方。
陶楂憋坏了。
“排骨好吃……”陶楂埋头狠狠吃饭,“年糕也好软,你好会做饭,以后可以当厨子。”
林寐见陶楂可劲儿摁着那盘排骨年糕吃,他把青菜推到陶楂面前。
吃了两碗饭,陶楂进食的速度才慢下来。林寐炒了四个菜,做了一个简单的汤,三分之二是陶楂解决掉的,他开始喝汤时,才慢吞吞开口,“我在学校没吃饭,不敢去吃。”在家里,这样的话,也不敢跟向莹他们讲。
“为什么不敢?”林寐问道。
“很害怕啊,那种氛围像恐怖片一样,”陶楂放下勺子,“每个人看起来都特别紧张,吃饭又急又快,好像有一把枪抵在后脑勺,三分钟吃不完拿枪就会’砰’一声打穿我们脑袋一样。”
林寐垂下眼,想了会儿,“那下周我做饭你带去学校,中午让超市阿姨给你加热?”
“好哎。”陶楂立马应下。
吃完饭,林寐在厨房洗碗,向莹给陶楂打来了视频。
看见陶楂是在次卧,向莹莫名松了口气。
“吃饭了吗?”向莹放下心后,问道。
陶楂点点头,把摄像头对着桌子扫了几秒钟,“吃了,在做题。”
“林寐做的饭吗?”向莹问道,“好不好吃?”
“好吃,”陶楂看了看身后,“但是你不能告诉他。”
向莹不解,“告诉他什么?”
“他做饭好吃啊。”陶楂的试卷上已经很难再出现错题,他终于感到了几分游刃有余的感觉,他翻来覆去地看着,“你不要告诉他。”
“……”向莹一语中的,“你觉得好你要说嘛,为什么要不告诉人家?”
见陶楂闷着不做声,向莹看了时间,“我不打扰你做作业了,再做半个小时你该睡觉了,尽量早些睡。”
陶楂“哦”了一声,跟向莹道了晚安,挂断通话。
“叩叩”
陶楂朝被敲响的门口看去,林寐指了下另一个卧室,陶楂以为是要叫自己过去睡觉,美滋滋地就要起身,但却没想到,林寐说的是,“我有报告要写,你先写作业,十一点上床睡觉。”
陶楂张了张嘴,憋出一个,“喔……”
他作业留得并不多,林寐连续一年多的辅导和做题习惯的纠正,他鲜少再往死胡同里钻。只是往常只恨不能多做几套,看着向莹在视频里都尤显眼的黑眼圈时,他又朦胧地觉得,他好像真的不应该。
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了自己,那就也没有了妈妈,紧跟着爸爸也会没有了,那等于什么都没有了。
他很害怕。
四十分钟,陶楂写完半套物理试卷,这是明天学习任务的一小小小小小小小部分。
时间跳到11,陶楂把笔放下,他安静仔细地听房间外的动静。没有动静。
他要睡觉了,就在这个卧室睡觉吗?
向莹昨天走的时候将两个卧室的床都铺好,她以为两个男孩子就算谈恋爱也会分开睡觉,刚刚在视频里,她以为自己的以为没有错,深感欣慰。
陶楂丢了笔,把试卷折好塞进资料里,蹑手蹑脚站起来,他走得很轻,拖鞋落在地板上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手指按在门把手上面,门锁发出极微小的转动声。
门被拉开一条缝,陶楂贴在缝后面朝外看,客厅已经关灯,走廊灯还亮着。他对面就是林寐呆的房间,林寐背对着他坐在书桌前,面前摆放着还在工作的笔记本电脑。
陶楂撇了下嘴,又掩上门,轻手轻脚爬到了床上。
整天说他拼命学习,自己不也拼命吗?还是背着自己偷偷的学……
陶楂把被子拉过头顶,他爱蒙着被子睡觉,会有安全感。
只是蒙了快半个小时的头,他只是来了睡意,却没完全睡着,他翻了个身,脑子瞬间又变得清醒——林寐上了S大还这么努力,真是卷死了。
他愤慨地想着,觉得当林寐的同学真是可怜,大学几年都要被这个人给死死压住了。
正越想越精神呢,外面出现脚步声,陶楂贴着枕头,竖起耳朵听。林寐大概是去了趟洗手间,水声响起五六秒钟,毕了,自己房间的门把手发出被扭开的声音。
陶楂赶忙闭上眼睛。
他听见林寐的脚步声在靠近,虽然对方有意在控制发出的动静,但房间漆黑安静,所有声响都被放大十倍不止,陶楂甚至能听见林寐的呼吸声。
自己旁边那一部分的床垫被压响,接着一阵热度传来,陶楂还没醒过神,身体已经被林寐捞去了他怀中。
陶楂屏息,没出声,看起来像是已经睡着的样子。林寐估计也以为陶楂真的睡着了,只在他额头印下一吻。
陶楂在林寐怀里躺着,他悄悄睁开了眼睛,却不敢有什么大的动作。
他轻轻把额头往林寐胸前按,想试试看是硬的还是软的。
微软。哈哈。
陶楂用额头把林寐的左右胸前都给摁了一遍,得出是有胸肌的结论后,又想上手,他装出睡得迷迷糊糊的哼哼唧唧两声,接着抬头,一脸懵懂的表情,“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我以为你在隔壁房间睡。”
他装得认真,若不是林寐早就注意到他那窸窸窣窣的小动作,估计也会被他骗过去。
林寐食指沿着陶楂鼻梁往下滑,他许久未曾开口说话,声音沙哑,“刚写完报告,今天写完了明天可以陪你出去吃饭,顺便把头发剪了。”
陶楂发出懒洋洋的一声“嗯”,他在林寐面前藏不住话又藏不住事,一抬头,什么都倒了出去,“我刚刚摸到你有胸肌。”
“我以为你睡着了。”林寐手指在陶楂下巴上打着转。
“快了吧,”陶楂说,“想到你那么努力,我就难以入睡。”
“……”
很是安静了一会儿之后,陶楂以为林寐听了自己的话不开心了,他动了动,试图努力看清林寐的表情,却没想到,对方语气温和地问道:“可以亲你吗?”
“?”陶楂怔愣住。
但林寐温热的唇已经贴上了自己的唇角,对方贴着自己说话,每个字,都能让陶楂感受到林寐是如何张合齿关与唇咬字的,“怕你休息不好,所以我还是想先征求你的同意,如果是你想亲我,可以不需要征求我的同意。”
陶楂脸上的温度越来越高,“我又不想亲你。”
“好,那我能亲你吗?”他只要不伤害自己,林寐几乎不会跟他来气。
“可…”可以吧三个字都没完全说出口,林寐一侧头,就不再是单纯的只贴着陶楂的。
男生阔肩压下来,罩着陶楂,周遭太安静,感官敏感度放大到陶楂一度以为现在正在跟自己接吻的不是人类。
入了夏,南方空气湿热,陶楂额头上冒出一小片汗,他张嘴张得腮帮子发酸,下意识想伸手推开林寐休息会儿,手指刚触上林寐肩头,就被握着手腕按到了头顶。
适应了黑暗,陶楂看见上方林寐的脸颊上有一块窗户外照进来的光块,刚好照在眼睛上,林寐的眼睛是一整片毫无光泽的暗色。
陶楂舔了舔嘴唇,他动了动小腿,“可以了吧。”他忍不住把腿夹起来,莫名地觉得不太舒服。
林寐没动作,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满脸汗涔涔的陶楂。
“那个,”陶楂不自在地把脸扭向窗户的方向,“能帮帮我吗?”对方是林寐,请求帮助也没什么的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虽然很没面子,但乌黑乌黑的环境里,即使很丢脸,也没人看得见。
陶楂不爱说我喜欢你,他总觉得说这句话带有一种战败色彩,在任何时间和任何地点都不爱说。
所以即使在林寐怀里哭得稀里哗啦,他也要先说许多遍我讨厌你,最后眼泪甩在枕头上,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挤出一句“我喜欢你”。
不过当林寐按着他说“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时,陶楂瞬间就后悔了找林寐帮忙。他喊出一声我讨厌你,接着声音就变得破碎凄楚。
远离了鹦鹉巷,起码没有讨人厌的左邻右舍每天询问成绩和排名,以及他们不自知的不断施加的压力,也远离了总是以“考不上S大就要你好看”对陶楂进行语言威胁和恐吓的陶桐桐。陶楂状态比之前好了许多。
林寐照常每天接陶楂放学,周日就在家陪陶楂写半天的试卷,下半天带陶楂出去吃饭,买泡泡玛特,拆泡泡玛特,摆泡泡玛特,拍泡泡玛特…
高考也进入到了最后的冲刺阶段,每个人都把皮绷得紧紧的,每个人的脸上都能看出紧张兮兮的神色,但并不疲惫,也没时间疲惫。
考前半个月,最后一次月考成绩下来,让全年级的学生都陷入了沉默,这次成绩的水平几乎是集体下降,排名没怎么变,只是成绩降了一大截。
不过大家都有心理准备,因为老师提前告知过这次是将大家平时不擅长的爱出错的题目和知识点做了一次总和。
赵清静对学生不吝啬自己的夸奖,“我们班算是表现比较好的,尤其是陶楂,这么难的题目,排名反而往上爬了一位,总分也只比上一次低一点,保持住。”
“我再说一下陈向阳,你对自己从年级五十五掉到年级八十五,有什么想说的吗?”赵清静按着手上的名单一个个批,“张蔚,你的这个作文呐,平时还能得三十五,这次二十五!你知道这十分意味着什么吗?”
张蔚举手,大声回答,“意味着我前面又多了几百万大军!!!”
班里发出哄笑,赵清静又好气又好笑,“还笑得出来是吧,我看你们考完了还笑不笑得出来!”
陶楂情绪不高,宁鑫看出来了,他把陶楂的数学试卷拿在手里,“已经考得很好了呀,我所有卷子加起来的勾都没你这一张的多。”
“我本来以为跟之前不会有很大的差距。”陶楂把试卷拿在手里,蹙着眉。
“二十分没什么的啊,这次出的都是难题,你别看赵清静这么凶,她这次分明对我们的成绩满意极了,她就是开玩笑的。”宁鑫安慰陶楂,他实在是搞不懂,年级第二,还有什么可烦恼的呢?“如果我能考到你这样的分数,我不敢想象我会变成一个多么开朗的小男孩…”
陶楂趴下来,有气无力地说:“我是自己对自己不满意,不是因为别的。”这比他自己估算的成绩低了差不多十分,平时考的都比估的高,题目就算难,可做的时候并没有那么强的差距感。
他还是在意成绩,在教室把与错题相同类型的都翻了出来,一道一道地做,教室里的人在晚自习结束后都走光了,他都没察觉。
他看了眼手机,上面是向莹打的好几个电话,他用短信回复向莹:我已经到家了。
回了短信,他继续做错题。
林寐站在学校对面马路,红绿灯这个亮了那个亮,来来回回数遍。校门口从半个小时前的热闹喧天到现在只偶有车辆路过,搁好一会儿,才会有学生走出来,钻上门口家里的车。都不是陶楂。
一般林寐为了不打扰陶楂学习,不会在陶楂还在学校时给他打电话。
他想了想,准备打向莹的问问。
刚翻到对方的号码,没想到向莹就打了过来。
“林寐?”向莹声音轻巧,“明天周末你们都在家吧?我来给你们做点吃的。”
聊了几句,向莹又问,“喳喳还在写作业吗?”
“他还没出学校。”林寐说道。
向莹在手机那头大惊失色,声音明显的慌了,“那他跟我说他已经到家了?”
林寐先安抚住了向莹,“我去他教室看看,他应该还在学校里,等会我给您回消息。”
门卫还在保安亭,自己跟自己在下一盘五子棋,窗户被敲了几声后,他才抬起头,眼睛往上一瞥,看见是没穿校服的小年轻,不耐烦地又往下一撇,继续专注着手里的棋局,“校外人员,不准入内,等学生的话就在门口等。”
林寐又敲了敲玻璃,在保安准备嚷嚷的时候,他淡淡道:“我是林寐,上一届的,我来找我弟弟。”
林寐啊!
那保安认识,认识得不得了,那照片天天贴光荣榜上,校长老师的宝贝孩儿,谁能不认识?
他开了门,“都毕业了还念着母校,不错,不错。”
学校里的照明灯会整夜亮着,零点时,保安才会开始巡逻教学楼查看还有没有在学校逗留的学生,现在时间还算早,高三好几个教室里都还亮着灯,只是没全亮,每个教室亮那么两三支灯管。隔远了看,像悬在天花板上的一道剑锋。
林寐不知道陶楂的教室,只知道换了教学楼,就一个一个去还有灯光的高三教室里找。
上楼时,碰见了几个穿着校服的高三女生,发出惊呼声,“林寐!你怎么在这里?”
学弟学妹们对仅仅只是高颜值的校友印象不算深,但是对成绩牛逼又长得好的校友,印象异常深,尤其是林寐又不是那种看了就忘的大众脸。
“找个人。”林寐说道。
“哦~我知道,陶楂是吧,他在三楼,往右第五个教室。”
林寐也没好奇她们是怎么知道要找的人是陶楂,他沿着熟悉的楼梯上了三楼,第五个教室的窗户和门口果然散出微弱的白光。
他走过去,有脚步声,走廊又长又空旷,连一声咳嗽,都会产生回音。
只是坐在教室里愁眉苦脸的少年满心满肺都装着今天的成绩,压根没心思去注意其他的,他用手背搓着眼睛,搓出眼泪。
他觉得这没什么好哭的,吸吸鼻子,努力收拾着心情,看看窗外,又看……他看完窗外看走廊,在看见走廊里的林寐时,一脸伤心变成了一脸怔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