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友总想给我送终—— by木槿萌萌哒
木槿萌萌哒  发于:2024年01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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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斗志昂扬的小公鸡,闻霖久只得跟他又出门去。
小会议室,战歌正奏的欢,不知哪个人才整了一首鼓点超嗨的摇滚做BGM,即便如此,BGM仍压不住键盘声说话声。
夏满转头随便抓了个人,问:“现在在做什么?”
对方告诉他,左边在和水军吵架,右边在做技术抓取,主打一个双管齐下。
“对面出了个文章,”他说。
“他们那边有个很会写东西的人,从剧情和人物分析隐喻,还是在往殖民凝视、刻板印象、隐形歧视的方向带。这个主笔真的挺厉害的,不知道这么厉害的人为什么在做这种事。”
托这文章的福,加上一些水军四处发帖,话剧直播结束后,还是有些讨厌的话题浮在了上面。
不过这也是预料之中的,对方在直播过程中没有成功搞事,必定在憋着等着之后开战。
即便胜算不大,他们也总不可能就这样罢手。
夏满对那文章好奇:“文章?在哪。”
同事拿了个平板给他们,自己则又匆匆坐回工位上工作。
二人一目十行,看完全篇,之后返回去,仔细又看一遍。
那文章写得真是相当的好,好到夏满一看就知道:“程且,是程且写的。”
是前年进公司的一个大学生,新闻系的第一名,做过枪手,写过很多爆款文章。
“谁?”
“是个这方面的鬼才,当时他想跟着我们走,”彭莎莎头也不回的说,“但开价太高了,冯瑜姐也不喜欢他,所以拒绝了他。”
当时程且被拒绝时,还扬言说冯瑜一定会后悔。
——就算不喜欢我,也应该要留我,不管用多少钱,否则一旦我成为你对手的工具,你将付出更大的代价,这个道理你都不懂,我对你很失望。
这就是那狂妄的年轻人当时说的话。
“说起来,”彭莎莎摸了摸下巴,“反正他也只是要钱……”
“不,”夏满开口,“不用给。”
“啊?”
“等我五分钟。”
夏满走出去,在门外打电话。
不到五分钟,他走回来,说:“说过了,等消息吧。”
彭莎莎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刚好手底下屏幕上有了新情况,一时没空再问,继续投身了战斗。
对方真像牛皮糖,几句话来来回回的滚,搞得人很恼火,
但某种角度来说,朱丰的“工作能力”的确非常出众,光他手下这只水军,在娱乐圈里就从无敌手。
她主要做技术,对舆论的把控不在她这头,而在冯瑜那里。
所以,她窝着火,冯瑜却老神在在。
冯瑜的工作室有更全面的监测系统,她亲眼看着自来水越来越多,主动在反驳对方帖子越来越多,且大部分都不是她授意的。
夏满这次全球直播的决定,做的非常大胆。
将影响扩大至此,一旦出问题,覆水难收。
可随着实际观看直播和回放的观众越来越多,舆论也会越来越走向正常。
这么大的场,多少水军都控不了。
这就是,观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这样不错,”冯瑜稳坐高台,舒了口气,“就是那个文章有点——”
“瑜瑜姐!”同事突然大叫,“程且又发文了!”
冯瑜一愣。
——朱丰的员工们现在非常慌张。
程且这个人怎么回事?怎么两头吃?
朱丰早先出去了,说去找方轻,没回来,留员工们在室内守城,汗如雨下。
直播他们也看了,看了个把小时,都没有找出几个攻击点,以至于让夸奖剧情吹夏满彩虹屁的帖子到处都是。
好不容易,程且的文章按时交了过来,他们找到新的话术方向。
结果,这货是个两面派,居然发神经吃两头!
“无语了,是谁去和他沟通的,为什么会这样?”
“是我……不是,我也不知道他会这样啊!”
“我们这么干是图什么,”还有人悄悄犯嘀咕了,“夏满是自己公司的艺人,非要搞他,因为朱丰要和小方少邀功是吧,我们呢?我们什么好处。”
“还要瞒着顾总,顾总知道了会不会开了我们……”
人心已然不齐。
程且的新文章被投在工作室的大屏上。
冯瑜等人眯着眼睛看,并露出一致的表情。
真的给人整不会了:
“这是程且写的吧?这是他另一个笔名,他用过我记得。这程且是不是神经病啊,正话反话都让他一个人说了,他到底站哪边的?”
“先写个反方,再写个正方,两个笔名,左右手互博呢他。”
“是想证明一下自己的能力?”
“?有病哦。”
冯瑜低头握着手机,表情有些复杂,有些感慨。
耳边,同事们在议论,说这文章到底什么意思,是否是陷阱,而她清了清嗓子:
“程且没问题,把这篇文章数据刷上去。”
众人相互看看。
想她应当有自己的渠道来确信。
很快,开始动作。
第二篇爆文就此出现。
这文照着前一篇的七寸打,把什么政治隐喻、凝视全都拆了个遍,言辞辛辣,观点鞭辟入里。
网友不知道这是同一个人的杰作,只知道他说的好有道理,前一篇果然狗屁不通。
“怎么让程且倒戈的?”彭莎莎一脸神奇的问夏满。
夏满:“你记不记得,我们有个公车司机韩叔叔。”
“嗯嗯?”
“韩叔叔有个孙女,我以前辅导过她艺考。”
“??然后?”
“程且是她男朋友。超级听她话的。”
“…………”
几人都愣了。这也行!??
彭莎莎没心没肺,拍着夏满肩膀:“我就知道,满满你有点东西!”
接下来,胜利几乎成了囊中之物。
更多的剧情讨论浮上水面。
那些是真实的观众,是上亿播放量里,每一个活生生的人的感受。
他们因为剧情而激动和神伤,他们赞美演员的出色表现,感叹灯光舞美的高级审美……
这些带着血肉的讨论,已经盖过了所有有意营造的言论。
会议室的大屏上滚动播放着评价。
【我从来没有看过话剧,原来话剧是这个样子的,他们好棒。】
【没看过话剧,一来就是这种神仙作品,你以后看片会很挑了。】
【呜呜呜我的满满,他真的,我感觉第一次认识真正的他。】
【他本来就是最佳新人出道的啊,刚成年时演的白月光你们都没看是吧,我是学电影的,我都写的论文里都有他。】
【什么片?我要去看。】
【夏满如果没有和公司闹翻的话,会去演程导的禾川吧,突然觉得那个角色很适合他,可惜了真的。】
【没什么可惜的,如果不是那样,夏满可能还在声张呆着,声张真的不适合他。】
【我知道!公主这个角色和夏满之间有缘分!注定该他来演绎!他是最好的公主!】
在庞大的真实感受面前,所有的有意为之都被波涛淹没,成为不起眼的砂石。
又过了一会儿,两条信息又一次引燃了讨论热情——
传媒界泰山郑中和,带着他的文章走进公众视野,那文章态度鲜明,对该话剧创作大大赞赏,称其艺术性观赏性极强,是中西方戏剧融合的有力新作。
而且,他将之发表在了华N时报的文艺版头条上!
另一则,显得更加简短,但力度并不稍稍弱下半分。这是华裔最高成就导演、专业课本理论奠基人李维斯,他用社交账号转发直播回放链接,说:做的不错。这短短四字,分量却很重。毕竟他老人家难得用一次社交账号,他上一次发博还是三年前!是炫耀钓了条十斤的鱼!
两人一致的发言,代表了内外两边的态度。
跟随者他们的脚步,更多的业内人士、官方账号开始了表态。
一条条新的舆情滚入公屏之中。
那些姓名,那些发言,让会议室里的人都有点受宠若惊。
但,又觉得意料之中。
平心而论,这二位大佬并不是夏满一个人或者剧组一个项目能够撬动的,让他们出山的,是对手选择的这个话题——这个话题太重了,迎面而来,只有两种结果:
或万劫不复,又或者——青云直上九千里。

同一时间,朱丰终于拨通了方轻的电话,他内心忐忑、焦躁,语速飞快:
“小方少,我需要你帮忙,我有夏满的把柄,但冯瑜盯我盯的太死了,你帮帮忙——”
“朱、丰。”
那嗓音却是低沉、带怒。并非方轻,而是顾重山。
朱丰一瞬间心跳到了嗓子眼。
“现在开始,你做的所有事情,都停下,”顾重山沉沉道,“否则,我也保不了你。”
朱丰回去时,面色如暴雨前的天空,浓重的乌云密布着。
走廊上,一名员工正在原地踱步,一看见他的身影,也没注意那么多,赶快冲上来:“朱总您可回来了,冯瑜她——”
朱丰狠狠将手机一摔,那力道极大,以至于手机屏幕都飞了出去,砸在墙上,变成碎玻璃溅开。
员工吓一跳。
朱丰咬牙切齿:“优柔寡断的废物!”
员工知晓这应当不是骂自己,但被他的怒火给惊到了,一时不敢说话。
这时,女声淡入:“朱总,好久不见,还是这么大的脾气。”
只见冯瑜从门内走出,单手抱臂,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朱丰眼神阴鸷:“你来干什么?”
“请。”
冯瑜说:“如果我是你,我会带上‘请’字。请问我来干什么。”
“你——”
“毕竟我已经抓取了你指挥水军寻衅滋事的证据,我的律师说,这可以判三年。”
室内,一众员工们也早已经停下了工作,像一群鹌鹑似的,缩在位置上。
冯瑜带的人已经将他们团团围住了。
朱丰的面色一下子变得非常难看。
“进来谈谈吧,”冯瑜慢条斯理的说,“记得,态度要礼貌。”
顾重山行色匆匆的到了工作间。
此时冯瑜的人已经占据了这间大办公室最好的位置,每台电脑上都插着U盘,将电脑内的东西一股脑拷贝出来。
她的人里,很多都是从这间公司出去的。
顾重山在门口驻足,一瞬间,觉得这场景很荒唐。
“你没有立刻报警,”他对冯瑜说,“就是有条件要提。是什么,你直接说。”
冯瑜顿了一顿。
她一言难尽的看着顾重山:“你确定要保朱丰?”
“顾重山,我本来以为你会犹豫一会儿的。夏满跟你那么多年,还不够对得起你吗?”
顾重山:“不要激我,我不是在站队。”
夏满现在好好的,所以他才保朱丰。
“行,”冯瑜气笑了,她知道顾重山就是这种做派,也懒得争,“那我也不废话,第一件事,把黑料翻出来,全部澄清。”
顾重山:“好。”
他看向那些瑟瑟发抖的员工:
“都愣着干什么?”
造假剧本、聊天记录、黑料洗脑包,以及所使用的账号,都逐一列出。
网友们眼睁睁看着始发账号上,发出了一封封道歉信息,称自己是诽谤,向夏满真诚道歉。
热搜前几都被该话题占了。
当真是活久见。
脸打的那么快,让人目不暇接。
先有免费的话剧看,后有反转大瓜吃,这波关注夏满真的不亏。
“我看到了,我会让这边在外网也转发的,”夏满接了电话,低声说,“冯瑜姐,谢谢你。”
“跟我客气,”冯瑜笑。
夏满的声音通过手机听筒弱弱的传出去,顾重山眼眸微动,朝声源看去。
他本欲开口,但最终没有说任何话。
挂掉了电话,冯瑜提出:“第二,夏满的合约,还给他。”
顾重山眼瞳瞬间冷了:“不。”
冯瑜毫不客气:“你真不要脸。”
她少有这样直接人身攻击的时候,其余时刻她大多在说理。
但这一刻,她也不过是陈述事实。
“他要演的角色,你拿给其他人,他要休假,你当周扒皮,他好不容易进入了自己喜欢的团队,在拍自己喜欢的剧,你呢,你做什么?你纵容朱丰污蔑他、陷害他,现在他有惊无险,你不安慰和祝贺,反而在这里保这个垃圾货色——”
她骂:“这十年,就浪费在你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身上!”
顾重山一动也不动。
唯有绷紧的脸颊肌肉,泄露了他不平静的心绪。
“我再说一次,不用激我,”他说,“东西坏了可以修,没有直接扔的道理,到底要不要呆在这里,是夏满自己说了算。”
得知这件事情时,夏满正在会议室里,他坐在长椅上,托着腮,一条条看业内的评论,以及表演的回放。
原来当时看起来是这样……看起来和电视剧的确不一样呢。
会议室内有敲击键盘的声音、小声说话的声音,直到门被推开,噔噔噔的高跟鞋踩地声夺回了大家的注意力。
制片人琳达一脸严肃的站在那里,望着大家。
先清了清嗓子,卖关子。
大家:“?”
她:“C城大剧院、广场酒店、B国红名馆,刚才都发来了邀请,希望我们能去他们那边演出!”
她所列举的三个场所,都是世界知名的大剧院。
在场人怔愣一瞬,立马激动的跳了起来!
“天哪,我去年去过C城剧院!那里太棒了,完全像一个艺术品!”
“居然能登上这些剧场的舞台!我们是不是要火了?”
“拜托,我们已经火了!”
“我们是不是会挣到很多酬劳,太好了,我年底想换车!”
“现在换吧,”琳达笑眯眯的说,“这次转播的收益足够了。”
那人满脸惊喜,直接扑过去抱她。
琳达哈哈大笑。
夏满也跟着雀跃起来。
他弯着眼睛看这群同事,直到看到霍华德时,稍顿一顿。
他上前,轻轻拍着霍华德的背:“现在感觉怎么样?”
霍华德如在梦中,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了,这和我想象的感觉不一样。”
“但也不错吧,”夏满说。
“是的,”霍华德终于也轻松的笑起来。
就是在这时,彭莎莎扫了扫自己的电脑屏幕,表情微微变化。
她起身,不打扰任何人,只悄悄地牵了牵夏满的衣角。
“嗯?”夏满用笑眼看她。
“你看一下,是……冯瑜姐拍给我的,说要你亲自看。”
夏满听她的语气,心头微微一动,某种直觉让夏满预感到了什么。
闻霖久扫了扫他,跟上去。
他站在夏满身后,目光落在屏幕上。
是密密麻麻的文字,合约文件。
从任何一个角度来看,都是诚意满满,极度大方。
艺人收入的分成、资源的分配,都是可以想到的最优。
而且,这些约定都不关键,最关键的是,顾重山会给夏满百分之三股份——
这听起来不是一个很大的数字,但其实对大多数上市公司来说,这一份额股权的让渡,就已经能影响到公司主导权的变动。
闻霖久略挑了挑眉。
他猜,顾重山本人手里可能都不太够拿,为了做到这点,这位顾总需要花大价钱从别人手里收一部分。
这相当于让夏满直接当公司的半个老板。
“冯瑜姐说,这个决定的确该你来做,所以他的话要原原本本的转述给你听:
这些是夏满应该得到的,十多年的奋斗,原本也不是我一个人,而是和他一起。声张娱乐的第一个艺人是他,声张这棵树是他一点点浇灌长大的。
A国的娱乐圈没有那么容易打入,华人始终是外来、弱势的一方,他的新男友能护他到什么时候也说不准。
他留在声张,回到声张,是最稳妥、对他最好的。”
“…………”
“真行,”彭莎莎嘀咕,“还不忘离间一下小
情侣。”
可别的话,却也没有多说。因为甚至她都觉得,顾重山说的话有一定道理。
他从现实层面考虑,给足了夏满最大的利益。
钱最能代表真心。
“然后他还说,朱丰会被放到边缘部门守仓库,他会对公司做整合肃清,希望你知道这些。”
他要是早早的这么做了,夏满都未必会跑来梅兰克,干这惊天动地的一票吧。
“别的,我有点忘了,要不你自己听一下语音——”
“不用了,”夏满果断的拒绝。
彭莎莎看他。
夏满:“喂,你不会以为我会感动吧。”
“……”额。
夏满手插着口袋,雪白柔软的面孔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和动容。
他已经走出来,已经到了对岸。
在这个位置,回看此间种种,思路已经是纤毫毕现的清晰。
“就回他一句话,道不同,不相为谋。”

“什么?”
顾重山愣了一愣,旋即紧锁眉头,“他拒绝?不可能,你们是否有将我的意思转述明白。”
“当然。”
“让我看看你们怎么说的——”
“不会吧,顾重山,难道到现在为止,你还认为,夏满会死心塌地跟着你?”
顾重山面色凝滞。
冯瑜不耐烦:“你不相信我,那你可以自己和他通讯,亲耳听听他说,‘道不同不相为谋’。”
顾重山陷入沉默。
他的嘴唇紧紧的抿着,脸上乌云密布。
方轻面无表情,坐在对面的椅上在没人看见的地方,指甲陷进了肉中。
“我……”顾重山终于再次开口,声调低沉,有些哑,“希望你再和他说一遍。”
“他在国外未必能有所发展,那里的路太窄,而在国内,其余几家公司都不如声张,声张的资源以后会优先他挑,他不需要去和人虚与委蛇,不用在外面奔波。”
冯瑜深呼吸一口气,将对面二人的表情收在眼底,这一刻竟然对顾重山有一些复杂的同情。
他自己有私人飞机,有通讯工具,和夏满说一句话、见一次面是那样简单。
但却要一遍又一遍在这里请她转述。
“顾重山,你其实知道的,”冯瑜悲悯的说,“你只是不接受,你自己错了。”
现场陷入了长久的寂静。
顾重山用力闭了闭眼。
这十多年的记忆似乎在一瞬间全部涌现,记得的、不记得的……坐在冰冷的石阶上吃十块的盒饭,在酷暑难耐的夏日中用手给对方扇风。
可他从来没有要伤害谁,即便他总在讲利益——可不讲利益,难道也到处讲理想?如若像夏满一样做事凭借喜好,他们怎么能走到今天的位置,怎么赚到足够的金钱来照顾家人,怎么能得到那样多人的尊重和认可。
“不,”他说,“我没有错。”
冯瑜摇了摇头,心中叹气。
果然,他怎么会改变?
夏满果然是最了解这个人的。
“那今天就先这样吧,”她客客气气的起身,“解约的事情,之后由我方律师来负责,夏满的合约我是见过的,没有这方面的违约规定,大家合作十年,我想顾总也不会难为功臣对吧。”
冯瑜往外走,她的同事依次跟上。
大家保持着匀称的步伐,没人说话和聊天,目不斜视。
这是他们曾经的公司,但他们已经不再属于这里。
每个人都有自己该去的地方,就算耽搁一时,最终也会离开。
没有人阻拦他们,室内,安静的连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朱丰脸色不断变换,手无意识的攥紧着桌子,快把桌面都抠出划痕来。
“——外面好像停下来了?”
“嗯?他们怎么不走了?”
靠门的员工注意到走廊的不寻常,小声说话。
那声音进了顾重山的耳朵里,他和方轻都轻轻皱眉,投去目光。
只见冯瑜等人停住了脚步,一会儿,他们让开了走廊的道路,露出新的一行人。
众人吓得嗖一下站起来。
“警察,”来人大步到门口,扫视一圈,出示证件,“网警巡查,怀疑这里有一起利用网络进行的寻衅滋事案件。”
“现在开始,所有人都不许动,离开桌面,放下鼠标,把手机拿出来。”
室内所有人的脸都白了。
怎么会有警察?他们只是做了一回水军,发发帖,带带话题而已。
冯瑜不是答应不报警吗,他们也如约立刻做了澄清工作,怎么会、怎么会。
刚才还以为可以回家泡个澡、睡个觉……就像以前每一次一样。
他们内心有太多疑问、愤怒、懊悔。
但在这一刻,都成了灰。
冯瑜站在门口,配合着警察做笔录。
她的目光与那边面色难看的顾重山交汇。
是觉得她摆了他一道?
但这么大场面,被公安机关主动找上是难免的吧。
“不,我没有犯罪!”
被戴上镣铐的朱丰终于崩溃,他奋力挣扎,公安未能察觉,被他往外跑了两步。
刚要去抓,就见他痛哭流涕的趴在地上,大叫:
“小方少,我都是听你的话,你不能拿我当弃子,你帮帮我,他们不敢抓你的——”
方轻被他抓住鞋,抽也抽不动。
几名公安都朝他看来。
他的表情像吃了苍蝇。

深夜一点多钟,高挑的女人站在栅栏门外,一身挺括风衣,气质干练。
她手插口袋,冷冷看着从建筑内走出的几人。
夜太冷,方轻只着单衣,脸已冷的煞白。
家里的律师来的很快,加上朱丰进入询问室后,立即恢复理智,改口说与他无关,所有他还是被放了出来。
他对这些流程并不陌生,但重生一次,还是进入这种地方,不免难堪。
“做那副样子给谁看,”方无晴面无表情,“这里谁欠你的了?”
方轻道:“你可以不用一幅吃了枪药的样子。”
方无晴的目光从顾重山身上扫过。
顾重山脱了外套,披在方轻身上,对她,只是轻轻点头。
她冷冷的说:“也比你吃了迷魂药好,脑子和心一起被猪油给糊住了。”
再不多说一个字,转头上了车。
来的是私宅的司机,坐在驾驶座上,开了全幅车窗,忧心忡忡的望着方轻。
几步之遥,停着顾重山的车,一辆黑色的s级奔驰。
方轻站在原地,数秒未动。直到顾重山拍了拍他,说:“回家去吧。”
他这才终于动了。
他进入车中,在那死寂的气氛之中,不言不语,死盯着面前的汽车座椅。
“开车。”方无晴冷冷命令。
汽车在道路上消失,顾重山还站在原地,被黑暗吞没。
方家大宅,静静伫立在半坡之上,建筑连绵,如一座庄园一般。
宅邸内静悄悄的,方轻踏进家门,刚想和方无晴说话,对方径直走开,当他是空气。
他攥了攥拳头。
这一夜,他坐在房间内的单人沙发上。
屏幕的幽光照亮方轻的面庞,仇恨、阴毒的神色令他看起来不再俊秀,而是平添一种可怖。
网络舆论全然反转,道歉公告一直挂在头条上,不少官媒连夜发出文章,对此事、此剧进行评论,通通都是正面的。
网友们不再纠结乳化一事,以“原来我才是恶毒网友”来自我调侃。
话剧录像以单片收费形式登陆各大视频网站,首夜又创下了新记录。
如潮好评涌出,代表着这一剧目的大获全胜。
一夜之间,夏满已不是周旋在综艺和偶像剧里的流量小生,而是有优秀代表作的实力派演员。
许多品牌嗅到了风向,前来打探夏满的商业合作,但很快就得知,夏满已经在走解约流程,下一步花落谁家,还是未知数。
这一场,他绝地翻盘,大获全胜。
方轻一夜无眠,直至凌晨,才困倦睡去。
梦里有形形色色的人,一只只从地狱伸出的利爪,牢牢箍在他的脚踝,将他往深处拖去……
醒来只觉头痛欲裂,浑身不适。
一看时间,是上午九点多,他扶着额头,步履蹒跚的去开门。
口中叫道:“周嫂,替我拿温度计来……”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一盆腥臭难闻的动物血兜头泼来。
血液从他的额发、鼻子、衣服上流淌下来,滴在地面,汇聚成细流。
方轻愕然。
一名做道士打扮的中年人,拿着一只木剑,口中念念有词,“你这附身妖邪,还不快快离去,还贵人之身!”
他的小徒弟一左一右,手中拿一只盆,可以见出,刚才泼方轻的事就是他们干的。
方轻胸膛起伏,气的眼前发黑。
“你、你们……”
“我的心肝,”方太太一脸的心疼,手紧紧揪着手帕,“你忍一忍,妈特意找来的香江大师来做法,我们很快就能把你身上的脏东西赶走了。”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觉得脑子里清醒一点呢?”
方轻昨夜被方无晴从公安接回来,尽管方无晴没有惊动她,但大宅里毕竟没有不透风的墙,方轻是她亲生的儿子,这段时间性情大变,她做亲妈的怎么能不知道。
隔壁褚太太几次同她说起脏东西附身的事情,还向她介绍大师,她原本不信,现在看来,除了这,还有什么能解释呢?
方轻简直是从牙缝里吐字:“你说我什么?脏、东、西?”
“大师说了,你这阵子变化那么大,就是有这种东西,来,”方太太从那道士手里接过一碗黏黏糊糊的东西,亲自推到方轻面前,表情殷切恳求,“心肝宝,你把这喝了,病就好了。”
“……………”
方轻忍无可忍,一把将那碗狠狠砸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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