液体飞溅,沾到了他的脸上。
他的脸被各种东西糊住了,只剩一双眼睛,当真如恶鬼一般:
“滚!”
他大骂:“都给我滚!”
“你能不能干点正经事,”闻霖久坐在一棵枫树下,不远处剧组众人正在举杯庆功,欢声笑语一片。
“你就说解气不解气吧,”褚凌笑嘻嘻,“这可是我跟我妈俩人一块儿想出来的,跟去的人说,方轻气的不要不要的,当场把他家那一走廊的古董瓶子全砸了,手上割了好大一个伤口,现在搁医院住着呢,这回教训可深刻了。”
“小打小闹。”
“来,跟我学说人话,谢谢,tanks。”
闻霖久扶额:“多谢。”
褚凌嘿嘿笑:“不谢,下场去哪,给我送套票,十张不多吧。”
“知道,他记着。”
挂了电话,闻霖久走回夏满身边。
夏满正被海量的毛子导演缠着喝酒,一看他,跟压了五百年的猴子见着唐僧似的,马上窜人身上,紧紧挂着胳膊,“不喝了不跟你喝了,要喝你跟他喝。”
他,指的闻霖久。
就这么轻易被卖了,闻霖久轻呵一声,在他腰上甩了一巴掌。
夏满哼哼唧唧的。
“起来,一边去。”
夏满便看着闻霖久拿了那瓶高度数白酒,和毛子一块儿,三两口给干了。
一整个脸不红心不跳,像没事人一样。
他鼓掌:啪啪啪。
闻霖久瞥他。
夏满用双手捧着他的脸,凑过去,啵唧了一下。
闻霖久一勾他腰,将人拉近。
岂知夏满双手并用,抵着他胸膛推开,夸张且真实的道:“都是酒味!臭!”
“………”好一个用过就丢,翻脸不认人,闻霖久掐住他脸颊肉,“说什么?”
夏满:“!!”
夏满:“痛死了!!”
闻霖久一言不发,好看的眉眼微斜,睨着他。
迫于淫威,夏满委屈巴巴的上去,又亲了两下,“好了吧好了吧。”
两人亲昵起来,未分场合,但现场大家都已经醉的差不多,这帮老外开起派对来,个个都比平时还疯八成,几杯酒下了肚,跟谁都是亲兄弟。
但今天高兴,这样也很好。
“我很开心,”夏满埋在他怀中,说,“不是因为剧火了,我堂堂一线,又不是第一次火。”
闻霖久忍俊不禁:“哦?”
“我开心,是我好像变聪明了。”
“嗯?”
“我喜欢我在做的事,也喜欢在我身边的人,这是我追求了很久的东西,我以前都不知道我想要的是这个,我现在知道了。”
闻霖久眸光柔和,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没有说。
他道:“那就好。”
风将枫叶吹的簌簌作响,音乐声飘了很远,夏满悄然从人群边缘过,来到枫树下。
他背抵着树干,高大的男人将手环在他腰间,将他整个人笼罩。
他们在枫树下接吻。
在阳光普照的日子里,在爱与友谊的环绕下。
第61章
铃声第十八遍响起的时候,一只雪白修长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来,在床头摸索几下,找到了声源。
睁开困倦的眼,将手机屏幕放在眼前。
好嘛,是亲妈打来的视频,不得不接。
夏满睡眼惺忪:“妈,我今天没通告,我想睡觉……”
阮女士中气十足:“都几点了!昨儿庆功会是不是熬夜了,妈就想听你说说你那个剧呢~!”
剧?什么剧?夏满迟钝的反应了会儿。
哦对了,昨天演出之后,大家一起庆功,他爸妈打电话来,但周围太吵了,他便说今天再打。
庆功会搞了太久,还喝了酒,他都不记得自己怎么回——
等等,夏满一激灵。
他睁开眼睛,将周围环境收进视网膜中。
陌生倒不陌生,木质墙板,雕花天花板,中古吊灯,是湖边小楼的装修风格没错,他并没有醉到于陌生酒店房中醒来。
但是吧,他那屋,能拆的都被狗拆了,与这里的整洁温馨对比还是很明显的。
夏满立刻醒的不能再醒。
他掀被子看了眼,又探身看床边、床尾地板。
正直起半个身子,往外探的时候,房门被人推开。
闻霖久上半身空无一物,下半身一条睡裤,肌肉线条分外明显,肋下到腰间一段,有很漂亮的鲨鱼线。
“醒了?我——”
夏满紧急做了个嘘的手势。
他做贼心虚的指了指自己的手机。
闻霖久挑了挑眉,从另一个方向绕开。
阮女士一无所察:“满满,妈妈查了哦,你那里都十二点了,你还赖在床上,晚上喝酒,早上不吃,你的胃病又要犯了。”
一杯煮好的燕麦放在床头柜,温热,冒着些许白色雾气。
夏满把目光从那儿挪开,见闻霖久自己手中也有一杯,他正喝着,喉结滑动。
过了夜的发型有些凌乱,显得慵懒随意。
这是什么模特大片吗……
察觉视线,闻霖久从眼角朝他瞥来,好看的眉扬起,带着询问。
夏满忙摇头,把注意力放回屏幕:“妈。你要问什么,快说哦。”
母子就夏满这几天干的大事聊了一会儿。
阮女士平时和他打视频,动辄一个小时,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什么,十来分钟就撤了。
夏满挂掉电话,见房间里又空了,闻霖久不知去向。
夏满飞快的蹦下床,做贼似的,将房间地面都看一遍,又推开主卧浴室门,目光逡巡一番。
他喝酒断片,压根不知道昨晚怎么回来的。脑子里上一个画面,还是俩人亲的难舍难分。
不是吧不是吧。
“在找什么?”
男声从头顶响起。
夏满僵住。
脚步声愈近,男人从身后走来,在距离他半步的地方才堪堪站住,手自然的搭在他肩膀上,“衣服脱在一楼,没在这儿。”
脱。在。一。楼。
夏满内心情绪比较激荡,表面比较克制:“我说呢,怎么找不到衣服。”
他转回身,很自然的往房间里走。
他没看见的地方,闻霖久眼睛微眯,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一件衬衫被他从衣帽架上取下,递给夏满:“先穿我的。”
穿……就穿。
夏满扣上两粒扣子,衬衣在他身上略显宽大,下摆落在大腿上。
闻霖久盯着夏满看。
夏满被看的头皮发麻,但谁怂谁输。
他继续故作镇静:“我的衣服在楼下哪里?能帮我拿一下吗。”
“沙发或者窗台吧,就这两个地方,”闻霖久手插口袋,“我已经叫清洁了,拿走去洗了。”
夏满一瞬间瞳孔地震,面红耳赤。
“你、你、你怎么能叫别人!”
“难道我给你洗?”
不行吗!不然谁洗!
“我做卫生?”
“又不是我弄脏的。”
“…………喂!”夏满怒了,“你也有份吧,赖我一个人,你什么人啊你。”
“我怎么会有份,我又没喝吐。”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我为什么会有份。”
夏满语塞。
闻霖久眼睁睁见他的脸越来越红。
他忍俊不禁。
用拇指在夏满脸颊擦了擦,另一手顺着脊背而下,落在光洁的大腿后侧。
“想的什么?”
夏满极窘:“你都知道我断片,还耍我。”
他脸上飘着红云,眼神想躲藏,又无处可躲,有种敞开的羞耻。
“是啊我真讨厌,”闻霖久凑上去,去亲吻他下唇。
他对这套越来越熟,平时好好说着话,就突然凑上来亲一下。
亲了一阵,夏满不肯了,捂着嘴推他。
“怎么了?”
夏满头脑风暴,找了条理由:“我答应要给我妈发剧照,还没发。”
闻霖久眯了下眼,轻轻哼了一声。
夏满退了两步,抱起手机,往床上撤退。
闻霖久站在床尾,还盯着他。
夏满把被子一盖,蒙住脑袋。
闻霖久的声音隔着被子传来:“我去浴室,你把燕麦喝了。”
夏满:“哦!”
下午一点钟,夏满穿戴整齐——虽然衣服宽大、裤子挽起裤脚,但他说整齐就是整齐,下了楼。
楼下干净清洁,窗户半敞着,只闻得见植物的气味。
桌上有切好的水果,解酒药,葡萄糖等,摆放的很整齐。
昨天喝的都是私人珍藏的好酒,完全没有宿醉的痛苦感,夏满直接略过了药,用果叉吃水果。
水果都是甜口的,完全依照他的口味来。
细节的熨帖让夏满心里舒舒坦坦的。
他抱起猫,在沙发上等。
楼上的水声仍然持续,又过了好久,闻霖久才姗姗来迟的下楼。
穿了家居服,黑色上衣,棉质长裤,肩膀平直,腿长而有力。
夏满一个劲的盯着他看,闻霖久道:“又干什么?”
夏满:“你好帅。”
闻霖久无语:“你别来招我。”
夏满哼哼,放了猫,跑过去,伸手熊抱:“我就要!”
行使好自己的权利,夏满心满意足的,跟在闻霖久身后。
闻霖久在厨房煮东西,他现在已经不再那么固执的做闻荷的一日三餐,但会炖上一些补品,或亲自、或让护工取来送去。
“我姐说想你,等会儿一块儿去。”
夏满利落的说好。
不忘嘴甜说:“是咱姐。”
“那当你姐吧,”闻霖久反过手,取一片煮过的黄芪片塞他嘴里,“我吃不消她。”
夏满嚼吧嚼吧,“你怎么连药材都能煮的这么好吃,我男朋友好棒哦。”
“少来。”
“真的真的,”夏满跟他贴贴,从后背靠着他,“我骗你干嘛。”
闻霖久被他哄的无奈且好笑,捏了捏他:“别碍事,去桌上等饭。”
“不要。”
“那你要干什么,牛皮糖似的。”
“我……”夏满虽有些害臊,但仗着对方看不见,说,“我想和你说,我喝醉的时候,不可以哦。”
虽未明说,但闻霖久听得懂他意思。
他气乐了:“怎么,还要再警告我一次——”
“要清醒,才会记得呀,”夏满说。
闻霖久一愣。
夏满小声:“我觉得下雪的时候很好,但听说过阵子就下雪了,那太快了……总得要三个月,不,半年吧……”
他还真就计划上了。
闻霖久不知道别人怎么谈恋爱,但跟夏满谈恋爱,总是这样挠心挠肺,好气好笑。
他揉乱夏满的头发,推着夏满往外走:“好了好了不用和我商量这种事,你去等饭,说了让你别招我了……”
下午,两人一起提着保温盒去医院探望闻荷。
病房门敞着,两名护工在做卫生,更换新鲜的花卉植物,给房间喷上闻荷喜欢的桔子味儿香水。
病床上空空如也,闻霖久走进去,“我姐呢?”
护工说去十二楼了。
十二楼是院务的办公室,并非医疗楼层。
“闻小姐这阵子总在十二楼,您稍等一会儿,我去告诉她您来了。”
“不用,”闻霖久示意她别去,又对夏满道,“我去叫她,你乖乖坐着。”
夏满配合点头。
房间内剩下夏满与两位护工。护工都是A城打包送来的,讲着一口流利的A城话。两人一边做卫生,一边商量:“不知道这个方案能不能通过哦,我也有好久没有回去过了。”
“回去虽然也还是二十四小时的待命,但换班的时候好歹能回回家,我觉得不错。”
“是吧是吧,我都和我老公说过了,今年能回去过年,希望这次能行。”
夏满听了一耳朵,奇怪道:“你们在说什么?”
二十来分钟后,闻霖久和闻荷一块儿回到病房。
病房里没人在聊天了,护工都做完了事情,去了外面,夏满独自坐在椅子上。
闻霖久走近他,“怎么在发呆。”
夏满:“我一个人在这里,我不发呆还能干嘛嘛。”
“就你有道理,”闻霖久揉了把他头发。
闻荷探出脑袋,笑眯眯:“我也是这么跟他们说的。”
夏满叫:“姐!”
他叫的欢,闻荷也应的欢,过来牵上他,一起到病房套间里头。
铺了桌子,有扑克牌,三人一块儿玩牌。
没有认真算筹码,输了就贴白条,夏满斗不过这姐弟,没一会儿就贴成了小花脸。
更可气的是闻荷对他还手下留情,闻霖久却逮着他这一个软柿子捏来又捏去。
他不干了,“再赢我我翻脸了。”
闻霖久:“你这牌品真不错。”
夏满:“你这男朋友当的也真不错!”
闻荷隔岸吃瓜。
“你不要总拿这个来耍赖,”闻霖久很公正无私铁面无情,“你算算,你自己一天要作多少次,蛋糕吃不完了又不想浪费,钥匙忘带了要人送,剧本看花眼了需要人读给你听,你是找男朋友还是找保姆。”
夏满匪夷所思:“你你你你还记录,你还算次数?”
“有问题吗。”
“好好好,没问题,”夏满说,“你等着,我也会算次数,今天就开始算。”
闻霖久抿了抿嘴唇。
但眼神仍然泄露了他的想法。
夏满:“收起你那些肮脏的念头,我说的是算你不说人话的时候。”
闻霖久靠坐在椅子上,身体后倾,眉眼懒洋洋的,挺欠揍的:“哦。”
夏满告状:“姐你看他!!!”
闻荷哈哈大笑。
“别气,小时候我揍过他好多顿,都匀给你。”
还能这么匀!
这么闹过一回,闻霖久下盘还是口嫌体正直的老实许多,给夏满喂了牌,让他赢了一局。
三人玩到傍晚,护士小姐带了针剂进来,这才结束了牌局。
闻荷扎了针,又跟去治疗室里,做专门的治疗,于是二人离开。
离开时夕阳正好,两人是开车来的,但回时,夏满不想坐车了,主张两人走回去。
闻霖久本来也有几辆车是两边停的,也无所谓,点头说好。
诊所回湖边的路,种满了枫树,天是湛蓝湛蓝的,叶子红黄交加。
走着走着,夏满不走了。
闻霖久发现身边少了个大活人,转回头去:“干什么?”
夏满不肯走,手背在身后。
前方不远处,一对夫妻手牵手,牵着一只吉娃娃。
闻霖久明白了,他走回去,找了夏满的手牵上,“行,他们牵小狗,我也牵。”
狗等他们都等的无聊了,好生委屈的跑过来。
不过大白现在是一只有文凭受过教育的狗狗了,再也不会扑人了,只用绕着转圈圈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好了好了你别转了我都晕了,”夏满紧急叫停,“我给你做好吃的!”
闻霖久:“我这里没有方便面。”
“??”夏满:“我还会别的!”
夏满真的会别的,比如说包饺子。
但他不会用菜刀,不会择菜,纯纯会调馅和包这个动作而已。
闻霖久面无表情的被他使唤来使唤去,还听见他说“我每年都包饺子,肯定比你在行”,完全不想多说一个字了。
“虽然那些和你家境条件差不多的朋友们大多数都会找一些会做饭还听话的对象,但是,他们一定没有你这么开心,”夏满pua他,“相互付出才是健康的爱,单方面索取的,都是畸形的。”
“你也知道?”
“我包饺子,你剁馅,相互合作,交流中提升感情体验,这不香吗。”
“我七岁的表外甥参加小学素质课都学会了自己包饺子。”
“你不要打岔,想必你也听说过很多贵圈真乱的故事,你想想他们,被人伺候的周到体贴又怎样,被人小心翼翼捧着对待又如何,那是真的快乐吗?那会适合你吗?”
“…………”
夏满:“是不是凡事亲力亲为,和我一起包饺子比较值得呀?”
闻霖久:“包饺子就包饺子,不要那么多话。”
“就好像我,我不能找个温柔体贴不会开口闭口建议我闭嘴的男朋友吗,我没有,为什么,因为我就知道透过现象看本质,搞清楚自己要什么适合什么——喂喂喂!”
闻霖久把面粉抹在他脸上,他成了个小花脸。
闻霖久有些恶作剧的笑:“还说不说?”
夏满瞪他,立马还手,把脸蹭在他那件万把块的外套上。
两人索性打起了面粉战争。
最后夏满投降:“不打了不打了,呛死我了,我要休战。”
闻霖久捏着他,把他丢到厨房外面。
“出去,再也别进我的厨房了!”
夏满:“哦!”
但闻霖久在那厨房里站了一会儿,也觉得不想面对。
他懒得收拾了,一个电话把家政叫了过来,对着夏满说:“换件衣服,出去吃。”
他们带狗狗去城里,找了一家不错的餐厅,一起吃了晚餐。
食物口味只能说是中规中矩,但餐厅环境很不错,灯光柔和,摆件工艺品很有品位,每桌都有不同的鲜花。
“我没有那么多朋友找什么体贴听话的对象,”闻霖久道,“有些比你还难搞,有些分分合合好几次,不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你那些是刻板印象。”
“我又不难搞,”夏满先是反驳,又好奇,“真的吗,为什么?”
“因为钱不是万能的,”闻霖久说道。
夏满抱着狗脖子,乐不可支:“好老土哦。”
闻霖久捏掉他脸上的狗毛,“其实我认同,在基本生存需求满足的前提下,爱的愉悦与否只与心智成熟程度有关,与富有程度、社会阶级等外在因素无关。”
又若有所思:“你倒的确没有很难搞。”
夏满:“你这样说我马上就要难搞了!”
闻霖久说他:“我惯的你。”
夏满欢快的挪了挪椅子,餐厅私密性很强,二人卡座前有屏风,挡住了外人的视线,夏满像只无尾熊一样挂住男朋友的脖子:“你也知道是你惯的。”
“谁叫你纵容我,是你的问题。”
闻霖久啧声,轻轻一巴掌甩在他后背上:“亏你说得出口,耍赖。”
夏满埋进他颈窝,“就说就说。”
闻霖久单手抱着他,哼笑了一声。
音乐轻缓,餐厅里人影重重。
他想,这是他的意外收获,也的确是更适合他的快乐。
两人在餐厅吃了东西,去街边的录像碟片店,挑了一部经典电影回家,像这世上最普通最多见的爱侣一样安排着行程。
昏暗的小房间里,立着一棵真假难辨的绿植,变幻的光影投射在他们脸上。
夏满靠在闻霖久身边,目不转睛。
主角在莱茵河畔互诉衷肠,难舍难分的亲吻,美丽的夕阳从镜头内照耀到镜头外。闻霖久侧过脸,手指在他的男孩脸颊上轻轻的勾。
夏满也回过头。
四目相望,他……激情洋溢的赞叹起他前辈的演技,科普起对方开创的流派。
闻霖久:“……”
他叹了口气,耐心的听着夏满说完。
夏满甚至拿了手机备忘录,做着笔记,写着感想。
闻霖久只觉得自己像个陪小学三年级孩子写作业的操心家长。
两个多小时电影看完,夏满伸手开灯,要整理整理笔记。
未曾提防,身后一只手突兀的伸出,一拽他胳膊,令他猝不及防的向后跌去。
进入温暖的陷阱之中,再难拔出。
夏满还是没回自己的住处,住在闻霖久的房子里。
这段时间,隔壁租金当真付的很多余。
热恋时的每天都过得很飘忽,不真实,每一脚都踩在棉花上,软绵绵的、甜丝丝的。
夏满刚结束一场重大的演出,短期内没有工作,也没人来打扰。
他把自己的拖鞋、日用品、衣服基本搬到了隔壁,二十四小时都黏着男朋友。
闻霖久会嘴他要求多、娇气、爱耍赖,但似乎丝毫没有觉得他黏人,有时出去做什么没有带上夏满,也会通过手机和他说发生了什么事情,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
都说刚在一起第一年会有很多碰撞,但他们好像没有什么要磨合的地方,看对方哪哪都顺眼。
应了那句歌词,开始总是分分钟都妙不可言。
如此过去半个月,夏满在一个夜晚接到了两份法律文书。
一份是解约合同,另一份,竟是声张娱乐百分之三股权的赠与协议。
有一封手写信,附在协议最上方,明晃晃的。
夏满抽出信笺纸,窝在沙发上,缓缓看来。
“夏满,见字如晤……”
这是我们相识以来,见面相隔最久的一段日子,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但此时我有更需要照看的人,所以我想,这日子可能应该还会更长。
这些股权是我从几位股东手里收来的,为了公司的稳定,我做了一定限制,你可能无法通过这些股权参与决策,但是每年的分红,或者向市场抛售的所得,都会属于你,这是你应该得到的,请你不必拒绝。
外面的世界有很多的危险,也有很多机遇,我衷心祝你,前程远大,自在骋风。
闻霖久站在沙发后,垂眼扫去。
他弯下腰,吻了吻夏满的头顶。
“你没接电话,他们找到我这儿来了,”他说,“李维斯的募捐晚宴,邀请你进筹备组委会。”
“我?”
“是,”闻霖久绕到他身前,摸摸他的脸,“你需要挑身衣服,我带你去。”
夏满后知后觉。
有些风景已经远去,新的大门朝他敞开。
“当然了,你不想去的话,我们也可以在家里玩大富翁……”
“屁咧!”夏满蹦起来,“走!”
第64章
募捐晚会的组委会由工作人员、募捐者两大部分组成,前者承担实际工作,后者则利用自己的号召力进行募捐。
这种慈善募捐夏满并不是第一次参加,流程也很熟悉。
与以往相比,这一次的特殊之处在于,它是李维斯等几位大咖联名发起的——这个晚宴有名到,有些人甚至会把受邀当做一种荣誉,粉丝和别家吵架时,还会比较谁家艺人参加次数的多、名字排的前等等。
夏满在邮箱里看到募捐名单,上面列着许多如雷贯耳的大名。
他在中不溜秋的位置找到自己,上下各夹着一位国际名模、一位大摄影师。
他没有特别的感觉,简单转发了链接,自己又挑了一个大病项目捐了一笔巨款。
之后没有再管。
又是一周。
树叶飘零,个别树木已经只剩下光秃秃的杆子。
寒风一卷,初冬也到。
超出夏满的预料,截止到晚宴前一天,他所筹集的募捐款,远超了大部分人,进入了前三。
有些是粉丝,有些是长期合作的赞助商,还有些他自己都稀里糊涂。
当然,男友的圈子也给了不少。
“你不知道你新增了多少粉丝,”冯瑜道,“多少人都看着你,想你能在外边风风光光,当个夏小龙,大家伙现在正打鸡血,捐点款算什么。”
好啊,玩氪金养成国际巨星是吧。
也因此,夏满接到了任务,宴会时,他需要去台上和主持一起念单子,说感谢词。
“你确定?”夏满说,“我和主持一起念单子,给那些个巨星颁奖?这相当于副主持了。”
“是的,”李维斯的孙子埃里克坐在旁边,反复确认流程,“没有错,你不会紧张吧,紧张的话凯西会帮你的——凯西,你说对不对。”
凯西是A国名嘴,性格非常开朗,笑呵呵的:“放心吧宝贝。”
夏满哪里是紧张,他觉得这离奇,这么有名的晚宴,第一不来,第二咽喉炎,轮到了他……
“紧张就算了,”老头子拎着鸟笼子优哉游哉的经过,“反正你也不是很配。”
“爷爷,你在胡说什么!”
夏满一秒变脸:“大家真金白银给我氪金氪上来的,我不配谁配!”
埃里克:“…………”
夏满马上接下了流程单,拉着主持凯西去旁边对词。
到了傍晚,闻霖久等的不耐烦了,夏满瞥见他脸色不对,立马收了东西,和几人说拜拜。
那切换速度,在场其他人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
“这是助理还是男朋友?脾气也太大了,才两三个小时而已,为什么就要甩脸色呢,”凯西对此发表意见。
“两三个小时欸,”埃里克有点没出息的羡慕,“学长居然一直在这里等,学长现在的脾气变得好好。”
牛头不对马嘴,两人看看对方,表情都是莫名其妙。
凯西道:“冒昧问一下,他的时间会比我们的出场费更金贵吗?如果是的话,那当我说了没用的话。”
“当然啊,”埃里克说了闻霖久的家庭背景,着重说了他的外公,“所以大家都会很尊敬他,有时也会怕他。”
凯西很是惊诧,“他们竟然在恋爱?我以为华夏这类家庭没有那么开明,这行得通吗?”
“可以吧……我不知道,我没有听说过这方面的事情,但是有问题的话,学长也会克服吧。”
凯西抿了抿嘴,她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了。
她往旁边看看,李维斯这老头还旁若无人的逗鸟,察觉到她视线时,还刻意拿鸟笼挡。
这老头,也隔岸观火。
“这可不是说克服就能克服的,短时间玩玩还好,认真的话……”
她和二人都不熟悉,尽管是背着人八卦,但也没有把话说死,“认真的话,就需要经历一些困难了。”
埃里克:“啊?”
另一边,上了车以后,夏满捧着男朋友的脸啵唧了一下,只是还没来得及哄,又被手机铃声打断。
“接一下就接一下,”他说,“很快就挂。”
结果也并没有,因为是他爸妈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