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莫止一听,顿时放了一半的心。的确,现在最怕他有动作的应该就是他父皇了。
“我还有其他事要交代给你。”说罢,越清眠又跟苍莫止低声说了许多。
苍莫止表情越听越严肃,最后认真地点头:“放心,我一定办好。”
阿凤听到消息,立刻跑了过来,他觉得越清眠刚回来没多久,怎么又要走了?
越清眠摸了摸他的脑袋,笑说:“在家听你哥哥和王爷的话。”
“你什么时候回来?”对阿凤来说,越清眠在,他才有主心骨。
“最慢一个月,快则半月。你若无事,就让哥哥带你去药铺帮忙抓药。我教你的药膳你也要盯着厨房给王爷和子郁做好,让他们按时吃,知道吗?”越清眠说。阿凤在学这些东西上还是很有天份的,他不在,交给阿凤他是放心的。
“知道!”有了事干,阿凤就没那么慌了。
良伯来报,说马已经备好了。
越清眠检查了行囊,确定没忘东西,便提上自己的药箱,给了苍莫止一个吻后,就大步离开了。
奉旨入京,越清眠一路快马加鞭,畅通无阻。到达京城后,便直奔二皇子府。
这还是他生平第一次到二皇子府上,凭借残存的记忆才没有走错路。
一下马,王府管事就迎了出来:“见过越大夫,殿下早就吩咐过了,您来了可直接入内。”
越清眠点点头:“有劳带路。”
“是。”管事一点不敢怠慢,也不敢耽误时间,引着越清眠就去了苍川之的屋子。
苍川之的屋子里有很重的药味,哪怕像越清眠这样喜欢药香的,这会儿都觉得呛鼻子。
李太医还苦着脸守在屋子里,就怕苍川之因毒而发急症,而守在床边的是个穿着讲究的小公子,越清眠并不认识这个人,估计是苍川之的友人之类。
见他进门,李太医仿佛看到了救星,立刻迎了上去,倒豆子似的把苍川之的情况全交代了一遍,好像他把事情交代完,苍川之再有什么不妥,也与他没有干系了。
越清眠根本没听他说什么,径直走到床边。
床边的小公子立刻让开地方,什么都没说,但眼里的担忧显而易见。
此时苍川之已经陷入昏睡,脸色看起来还正常,但当越清眠抓起他的胳膊开始诊脉时,就发现他的手指已经被黑色染全了。
这种黑色与毒医及药人的黑不同,苍川之只是中毒所致,而颜色发于手指对越清眠来说是好事,如此更方便他判断毒药残留的情况。
苍川之脉象虚弱,属于中毒不多,但因为长时间没能去除,导致毒药蔓延开来,进入五脏六腑。与一击毙命的剧毒不同,这种慢毒才是最折磨人的,到最后,会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果然像是做药人的毒医会做出来的毒药。
可苍川之到底怎么中的毒,越清眠实在不解。正常来说,那个毒医应该没有机会往苍川之的饭菜里下毒,而如果是用毒烟的方式,他给苍川之的那些防毒烟的药粉应该可以化解才对。
不过现在并不是细究这件事的时候,越清眠立刻来到桌边,提笔开始写药方。
很快,两副药方就写好了。越清眠将药方递给管事:“上面那副抓了煎药,三碗水熬成一碗,下面那副抓好后用布巾包了放大锅里煮,煮到汤色浓黑倒浴盆里送过来。”
“是!”管事拿着要方就跑出去办事了。
越清眠看了看李太医和小公子,没什么表情地说:“多谢两位照看二皇子,眼下交给我便好,还请两位先出去吧。”
这声谢他是代苍莫止说的。而这两个人他都不熟,留下来也帮不上他的忙,让屋里安静下来,方便他一会儿全神贯注地施针。
李太医巴不得赶紧离开,向越清眠行礼道别后就走了。倒是那位小公子,犹豫了须臾后,说:“我去厢房等着,越大夫若有需要,喊我一声便是了。”
越清眠没拒绝,这个时候能留下来的,无论处于什么原因,对苍川之多少应该是有些关心的。
待人都离开后,越清眠静了静心,又点上了一支静心的香,这才净了手,拿出自己的针,开始为苍川之施针。
医谷所授逼毒的方法有很多,但对付南方毒医的用毒,还是得用南方的那一套法子更有效,这也是他不让人留在屋里的原因,他并不希望别人知道他会这些。
几针扎下去,越清眠便去搬了个空盆放到床边,几乎是盆刚放好,苍川之就突然坐了起来,对着床边就“哇”地吐出一口黑血,伴随着十分诡异的香味,与毒医身上的香如出一辙。
苍川之吐完后并没有躺回去,而是继续趴在床边,此时他也没有力气抬头看床边坐的是谁,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随即又吐了几口,全是一样的黑血。
越清眠见差不多了,便端了茶来给苍川之漱口。苍川之没有力气接茶,只能就着越清眠的手喝了漱口。
待他嘴里的香味被茶香冲走,越清眠才扶着他躺回床上。
苍川之看到是他,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五味杂陈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道:“麻烦你了。”
越清眠往装着黑血的盆里丢了一把药粉,盖住那股香气,才道:“二皇子客气了。我实在想不出你到底是如何中的毒,莫止听说了你的情况脸都白了,幸好皇上圣旨传的还算及时,我若再晚来三天,就只能给你收尸了。”
苍川之浅浅地笑了一下:“我知道瞒不过越大夫。”
越清眠不在意谁骗了他,瞒了他,这些对来他说都无关紧要,但他不能看苍莫止难过,一点也不行。
“现在没有外人,你直说吧。”虽然让一个病重未愈的人交代经过显得有些不人道,但越清眠日夜兼程赶过来,越想越觉得这毒中的蹊跷。刚才点了香,静下心来施针,他也嗅到了房中他配置的药粉的味道,所以苍川之到是怎么中毒的,他心里已经了然了八成。
苍川之没借身体之故推脱,痛快地说了自己与毒医在茶楼遇到的事。其实遇到毒医完全是个意外,但当他看到毒医时,这一计就已经计划起来了。如今他父皇还在妄想长生不老之事,显然没明白毒医的危险。他为了不让苍闻启借此由头拿捏圣心,必须以身试毒,才能让父皇有所忌惮。
于是他让人偷了毒医的荷包,里面果然有一些药丸,虽然不知道这些药丸具体什么作用,但因为越清眠给了他许多药粉防毒,于是他笃定能被毒医带在身上的,必然是毒药。
对于要不要吃,他原本还有些犹豫,谁知道乐悦的婚嫁队伍居然被劫,她和大皇子都不知所踪。而在那个当下,苍闻启简直等于占尽了所有先机,如果他拿不出制衡苍闻启的办法,那以后再想翻盘就难了。另外,他也是考虑到如果他出事,父皇为了安抚苍莫止,肯定不会像之前那样严防,更会以松懈来让苍莫止安心。如此,他才有机会见到苍莫止,苍莫止也能有更多的余地去找乐悦。
听完他的话,越清眠反而不好怪他了。苍川之把能想的都想尽了,办法用的的确冒险,可胜在管用。
“我没敢吃多,只吃了小半丸,没想到这毒就这样厉害了。”这是苍川之觉得自己失策的地方,不过好在有惊无险。
越清眠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公主那边你不用担心,她现在很好。”
苍川之立刻就来了精神,眼神炯炯地看着越清眠,所有想问的话都在眼神里了。
越清眠点点头,表示的确是苍莫止安排的。
苍川之明显地松了口气,笑说:“看来我这罪没白受,能让你给我带来这样好的消息。”
这样敏感的消息苍莫止没第一时间告诉他是正确的,万一失手消息被截,无论是他还是苍莫止都吃不了兜着走。也是因为苍莫止什么都没说,他的这次苦肉计才如此奏效,至少帮他叫来他越清眠,不是吗?
“别有下次了,我怕你再来一次,莫止就要直接领兵开战了。”越清眠拔掉他身上的针。
说到这个,苍川之迫切地问:“莫止的手……”
越清眠一笑:“放心,能提能打的。”
苍川之露出舒心的笑容:“多谢你了。”
再多客气的话都显得过于苍白了。
“应该的。”重活一世,他就是希望苍莫止好,别的都是多余或者顺便,“你身上的毒还没拔干净,我已经让人煎了药,也熬了药浴汤,一会儿你泡两刻,再把药喝了。明天继续施针,估计需要五日。”
“好。”能把他弟弟的手医好,苍川之必然是愿意相信越清眠的。
越清眠把东西收拾好:“对了,我来时见一小公子守在你床边,不似府上小厮下人,不知是何许人也?”
越清眠倒不是想八卦,就是觉得如果这人常出入府中,总得有个正式的称呼才好。
苍川之愣了一下,随后道:“哦,那是我的陪读,待在我身边有些年头了。改日正式介绍你们认识。”
越清眠没拒绝,点头应了。
剩下的就暂时不用他操心了,管家给他安排了安静的院子住着。苍川之的后院很干净,没有通房侍妾,与苍莫止不相上下。这让越清眠一度怀疑苍莫止后院那么干净,是不是跟他哥学的。
就这样,一晃三天过去了。京里果然消息灵通,越清眠就是坐在府上,也听到不少外面的消息。
东边开战,朝廷再次陷入粮草困难,朝臣一拨一拨进去,又一批一批出来,好像总议不完似的。
蓉妃被禁足后,周载帝又找了个理由让苍闻启待在了府上。正常来说国事当头,苍闻启是最应该进宫议事刷存在感的,现在这个机会也被皇上拦住了,就像没有他这个人一样。如此,所有皇子又都回到了同一水平线上。而毒医也没有再被召进宫,近来皇上操劳带来的不适都由太医院伺候着。
越清眠被召回京,自然很多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二皇子府。得知二皇子身体渐愈,又让他们重新见识了越清眠的神医之名,也渐渐开始怀念起了医谷的好处,如今医谷还在闭谷,让许多有疑难杂症的病人无处寻医,束手无策。
周载帝终于结束了今天的议政,靠在榻上等药送上来。
“这几日越清眠可还老实?”周载帝问。
“是。从进了二皇子府,就一直没出过门。”宁禄回道。
周载帝显然是满意的:“他是个有分寸的。川之怎么样了?”
“皇子府的人来报,说毒已经除了大半,但还得继续调养,暂时不能下床。”
“说到底,还是越清眠厉害。别人束手无策的毒药,他就能解掉。”周载帝说这话的语气带着几分不甘。
宁禄道:“医谷医学深远,越清眠又是这一代里最有天分的一个,自然尽得真传。”
“说的也是。”
宁禄犹豫了片刻,又道:“皇上,您为国事操劳,近来身子一直不爽利,不如让越清眠进宫为您瞧瞧,您龙体安稳,朝堂才能安定啊。”
周载帝沉默了许多,就在宁禄以为周载帝不会答应时,就听他道:“也好,宣他明日觐见吧。”
第83章
接到圣旨的越清眠心情只能用烦躁来形容,虽然被召见在他的意料之中,他也必须去见周载帝一面,但应该归应该,想不想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苍川之有些不放心,请了越清眠去说话。
“如今战事当前,父皇心情恐怕不会很好,你答话要小心些。”苍川之提醒。
“放心,皇上大抵也不会跟我讨论战事。至多问一问你的情况,或者再说说毒医的事。”越清眠这样猜测。
说到毒医,苍川之不禁问:“你对毒医了解多少?”就越清眠给他的防毒的药粉来说,应该是相当了解的。
越清眠还是秉持着话说一半的原则,说:“我四处行医时,的确遇到过几个毒医。但大部分都是南方村落里正常的毒医,就跟普通的大夫没区别,只是用药的方式不一样,更推崇以毒攻毒。如果不是药材短缺,村中实在找不到,大部分毒医是不会离开村子的。至于苍闻启府上那个,呵呵,严格来说他们不能称之为毒医,更像是邪医,就好比普通的医生没有人会让病人吃人肉治病,但他就能。”
苍川之并不怀疑越清眠的话,越清眠走南闯北的行医,无论是见识还是认知,肯定都比他们这些只待在京中的人强。苍川之从不觉得王公贵族就一定比赤脚医生见识广博。
“如此说来,老四这算是与虎谋皮了。”苍川之脸色凝重。
越清眠不甚在意地一笑:“他自己选的,没人逼他。”
次日,越清眠应召入宫。周载帝在寝宫见的他。
越清眠跪地行礼。
“起来吧。”可能是早上议政累着了,周载帝声音听着很是疲惫。
站在周载帝身边的宁禄恭敬地道:“越大夫,皇上近来劳累,烦请您给看看。之前您为皇上看头疼,药到病除,这次也要劳烦您了。”
宁禄不愧是有些阅历的太监,跟什么人应该用什么语气说什么样的话,简直门儿清。
听的越清眠也没脾气,宁禄客客气气的,且素日与他无冤无仇,他自然也回的客气。
“公公客气。”越清眠看向周载帝,宁禄话说完了,到底让不让看,还得看周载帝的意思。
周载帝没说话,只是把手伸到床边。
周载帝没说让他来看病,只说找他说话来着,所以越清眠进宫并没带药箱,这会儿只能离了那些讲究,直接诊脉了。
周载帝脉弦数滑,问过后,得知他失眠多梦,伴有头晕。这就不仅是劳累了,还有紧张压力过大的原因。想来也是,战事当前,做皇帝的但凡在意自己的皇位,都不可能当作无事发生。
诊脉结束后,越清眠后退几步,道:“不知草民可否看一看太医院的方子?”
周载帝没有犹豫地一挥手,宁禄就非常有眼色地翻出方子给越清眠。
越清眠简单看了一遍,道:“皇上,草民确定太医院已经尽力了。但您过于劳碌,实在不益于调养。另外,您之前应该吃了不少进补的药,这些药差是不差,只是不适合您的身体,只会让您虚不受补,面上看精神还不错,但实际内里越发虚弱,也越发难补。”
越清眠不会在症状上乱说,即便是他不喜欢的人,他也不会侮辱自己的医术。
周载帝立刻紧张起来。他自己是有感觉的,前一阵子苍闻启带来的毒医在医好他的不适后,又为他调养了身体。蓉妃总说他那段时间看起来面色红润,一点都不输年轻的时候,只有他自己觉得好像并没有那么舒适。
现在越清眠帮他确认了怀疑,他就越发觉得自己身体不对劲儿了。
对宁禄挥了挥手,宁禄非常有眼色地退了出去。
寝殿内只剩下周载帝和越清眠。
周载帝这才开口道:“清眠啊,你从小在医谷长大,朕从不怀疑你的医术,也知道医谷的医术深远难触极限,但对一些玄而又玄的东西,朕还是想问上一问。”
越清眠大概猜到周载帝召他来会问什么,但没想到这么快就要问上了。显然周载帝对那个毒医并非全然信任,换句话说,他既想长生,又多疑不敢全信。而他的不敢全信大概并不是怀疑有长生不老药这种东西,而是怀疑毒医会不会把药给他。
他有疑惑,正中越清眠下怀。但佯装不明地问:“皇上请说。”
“不知你在医谷多年,可听说过长生不老的药方?”周载帝直接问。
越清眠一笑:“皇上觉得有这种东西?”
周载帝并未答话,只是看着越清眠。
越清眠不急不缓地说:“若真有这种东西,那我医谷的祖师爷们现在应该都活的好好的才是啊。”
他这话糙理不糙。的确,医谷的人都没逃过生老病死,又有什么长生不老的方子可言?
可周载帝还是抱有一线希望,又问:“那会不会是医谷没有,但这方子留存在其他地方?”
越清眠并不急于否定,只是说:“您觉得会流传至哪儿呢?寺庙?还是道观?可这两处也未听说有哪位大师是得以长生不老吧?”
周载帝皱了皱眉,想了好一会儿,的确未听说这样的事。
越清眠又道:“草民不知道是什么人跟您说有长生不老这回事,既然您能问我,那多半应该是药方。”
这个时候他就得装傻充愣,不提药人,也不提毒医。这样才显得中正。反正不管周载帝信不信,戏在他这儿做全就行。
“皇上,无论是谁对您说的有长生不老的药方,都请您仔细想想,若真有这种东西,他为什么自己不吃,非要告诉您?”越清眠道。
这话倒是把周载帝问懵了,想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退一万步说,就算真有这东西,他给您用了,求的是什么?多半就是荣华富贵了吧。可您长生不老了,而他到了年岁死了,什么荣华富贵都没了,他能甘心吗?是不是不如他自己把药吃了,当个老神仙,糊弄住一代又一代帝王,如此才能荣华永世,不是更好?”越清眠道。
周载帝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似乎根本没想到这一点。而且他也无法反驳越清眠的话,如果是他,他肯定会选择让自己长生不老。
越清眠:“如果说这方子既能让您长生不老,又能让他也长生不老,那是不是说明这方子就和其他药方一样,完全是可以复用的。既然可以复用,那就没什么特别珍贵的药材,到时候大家都吃,都长生不老就好了呀。”
周载帝猛然有了一种被骗的感觉,可他又不甘心,再问:“你可知道药人?”
越清眠心道:就知道你不会不问。
“知道。但制药人的方法非常不人道,一个药人的养成不知道背后死了多少婴孩。”越清眠假装惊讶地问,“皇上,不会有人告诉您药人能让您长生不老吧?”
周载帝沉默以对,等于是默认了。
越清眠不屑地一笑:“恕草民斗胆多说几句,药人要么一滴血就能毒死人,要么就相当于一味进补的草药,实在没有什么特别。而药人因为养成过程的关系,通常寿命很短。这样一个短命的药人,您不会真觉得他能让您长寿吧?”
周载帝:“……”
此刻的周载帝只有一种被耍了的羞恼:“此话当真?”
“您若不信,可以去南方小村子上问问,但凡有毒医的地方,对药人都有了解。但因为做药人不人道,等于是伤天害理,所以在南方是被禁止的。您一问便知了。再者,药人如果离开毒医,只要超过一个月未服毒药,属于药人的药效就会慢慢减退,到最后就和普通人没有区别,而且无法恢复,做不成药的。”越清眠最后下了剂猛药,就是要告诉周载帝,别白费心思了,药人已经不好用了,你只是被骗了。
周载帝脸上顿时红一阵白一阵的,大有一种要恼羞成怒的感觉。
也不能怪他,谁心存幻想了这么久,结果被一朝打碎,都是很难接受的。
越清眠没再多言,有些话他点到为止就行了,说多了反而有急功近利之嫌。
周载帝颓然地靠到枕头上,半天没说出话来。
越清眠来到桌边,安静地写下了药方。剩下的已经无需他再多言了,周载帝生性多疑,就算他不继续说,周载帝只要根据他说的去查,就能放弃幻想。而幻想破灭带来的怒火,自然得由当事人承担。
出宫这一路,是宁禄送的越清眠。
“越大夫,二皇子现在身子如何了?”虽然二皇子府上每日都会往皇宫递消息,以免皇上问起来,下面人不知道怎么答。但宁禄还是想听越清眠说一说。
越清眠步伐略快,显得并不是太想待在皇宫里,这样才符合他不想参与政事的态度。
“只能说皇上圣旨下的及时,若再晚几日,我也是回天乏术了。如今毒还要慢慢清,我问了二殿下,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中的毒,而我也没见过那种毒,只能按觉得可行的方法慢慢清,没办法达到一剂便好的地步。所以二皇子短时间内没办法下床,皇上若召见,还得请公公如实说明才好。”越清眠尽量把情况说的严重些,这样才能在皇上的猜疑上再加一把火。
“明白明白,越大夫放心便是。”宁禄应道。
之后一段路的沉默,在快到宫门口时,宁禄才又开口:“乐悦公主的事,不知慎王殿下可有什么主意?”
说是问主意,实际是在试探苍莫止有没有什么进一步的动作。宁禄问的不算隐晦,越清眠自然也不必装傻充愣。
“慎王急的不行,已经给皇上送了数封信,但一直没有一个明确的答复。如今王爷在封地,什么都做不了,也只能干着急。还请公公与皇上说说,尽快找到公主,王爷才能真的安心。”越清眠最后这句并不是什么漂亮话,甚至带了一些威胁。没办法,就算他说苍莫止什么动作都不敢有,这些人也不能信啊。倒不如加上一句,既符合宫里人的猜想,也能稍微表明一下态度。
“这个自然,皇上从未放弃寻找公主,还请王爷放心。”宁禄道。
“好,我会将话带给王爷。如今二皇子身子不行,在找公主这件事上帮不上忙,王爷只会更心急。”
“老奴明白。若有消息,老奴定会提醒皇上,立刻告知慎王殿下。”宁禄一看就是个极上道的。
越清眠笑了笑:“这样便再好不过了。”
至此,他要说的都说完了,便向宁禄道了别,离开了皇宫。至于接下来事情往哪个方向走,就看皇上的了,希望别让他失望。
第84章
回到二皇子府,越清眠简单跟苍川之交代了一下与皇上的谈话,让他心里有个数,之后怎么应对就让苍川之自己考虑吧,反正这边的事处理完,他就要回延州去了,一刻也不想等。想必苍莫止等他等的也要望眼欲穿了。
在府上这几日,苍川之正式向他介绍了自己的陪读苏千抚。苏千抚看着年纪小,其实已经二十了,因着比越清眠小上几岁,所以喊越清眠越哥,这对总是被叫“越大夫”的越清眠来说,还挺有趣。他倒不缺人喊他哥,就是看着苏千抚目光清澈地喊他,就让他觉得这份干净很难得。
苏千抚是大学士的儿子,因为是老来得子,家中宠的很,对他读书考公名都不要求,只希望他平平安安长大。但作为大学士之子,又不好目不识丁,学问全无,也不想把他养得骄纵跋扈,所以大学士考虑再三,便求了苍川之,让苏千抚给他做了伴读。
苍川之学习一直很刻苦,基本没被先生挑过不是,苏千抚跟在他身边,不至于因为皇子学的不好而跟着受罚,也不用代皇子受过,这样大学士一家才能放心。
苏千抚还是挺争气的,虽然不用考取功名,但学问上一点都不差。加上没有任何争名夺利的心思,所以其他人侍他自也没有多少防备之心。只有跟着二皇子这一个身份看着是有些敏感的,但苍川之从来没以他的身份为苏千抚讨好处,而苏千抚也没有仗着苍川之做出任何仗势欺人的事,所以在旁人看来,这两个人就只是皇子与陪读的关系,再无其他。
一般来说越清眠也不会多想。但从他过来,苏千抚就没离开过,平时端茶倒水,照顾苍川之起居也不在话下,看着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公子,但实际却挺能干的,人也细心,有他从旁照顾着,倒是一点差子都没出,对于越清眠吩咐的事也做的丝毫不差。
“越哥,厨房做了莲子百合汤,给你留了一盏。”苏千抚端着汤碗进来,笑容干净的像清澈的小溪一般。
“多谢,让下人送就行了。”苏千抚给苍川之端汤多少是说得过去的,而他,实在没理由让苏千抚伺候。
“没事,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殿下睡了,我也无事可做。”苏千抚放下碗。
“你照顾殿下已经很辛苦了,他睡着你也应该跟着休息一下。”越清眠提醒。
苏千抚轻轻笑了笑:“平时他也不需要我陪着,也就这个时候,我才有机会啊。”
他这话说的多少是有些暧昧了,就看别人怎么理解了。
而在这些事上,越清眠是不愿意含糊的。就算他并不在意苍川之如何,但苍莫止肯定是关心的,他回京一趟,肯定得把苍莫止关心的事都了解清楚,让苍莫止安心。
于是越清眠道:“你这话在我听来,意思可就不一样了。”
苏千抚看着他,笑容里多了些无奈:“或许越哥并没想错呢。”
越清眠挑眉:“你是喜欢二皇子?”
苏千抚点点头。
“他知道?”
苏千抚再次点头。
越清眠眼睛瞪大了些:“所以……你们是在一起了?”
上一世他并没有关注过苍川之的感情状况,苍莫止也没跟他提过他哥婚配情况,所以他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苏千抚摇摇头:“没有,二皇子不喜欢我。”
“哈?”不喜欢还让苏千抚在府上伺候着,明知人家的心思,还让人继续当他的陪读,这不是很过分吗?
苏千抚笑容里多了几分酸涩:“他喜欢的是我长姐,但我长姐已经成亲。而我与我长姐有几分相像,他肯留我在身边,应该是想透过我看我长姐吧?换句话说我就是个替身。”
越清眠都被他说蒙了,如果这话是真的,他会觉得苍川之很渣。自己得不到喜欢的人,凭什么用这种方式让人当替身?何况这个替身还喜欢他,这不是折磨人吗?
但没待越清眠说什么,苏千抚就再次开口了:“我觉得挺好的,只要能待在他身边,我就很知足了。”
面对这种情况,越清眠属于毫无经验,如果苍莫止在他身边,他肯定会跟苍莫止吐槽一番。
最后憋了半晌,越清眠才道:“你这样很不值,谁的感情都不应该被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