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是这样的,张家小姐是个刁蛮性子自小被宠坏了,而张小姐同元琼又不对付,两人在回廊上起了争执,张家小姐一个冲动就将人推下去了。
说到这,众人不由看了眼面色苍白,再无刁蛮骄纵的张小姐。
听到元琼这个名字,谢星沉总算想起他救得是谁了,元琼,魏元臻的表妹,也是未来嫁入东宫成了宫中摆设一般的花瓶太子妃。
谢星沉不由为她惋惜。
原世界里这次摔下回廊让元琼受了伤,卧床了三个月也是无妄之灾了。
谢星沉扫了眼面色苍白,无措地站在那的张家小姐,只觉得又来一个熊孩子。
他来这就是教育这种脾气大的熊孩子是吧,说到这就不免想到情绪失控的魏元臻。
谢星沉速战速决道,“既然人是张小姐推的,那便让张小姐从那跳下去一回,也算是偿还了。”
在场众人吓了一跳,心道跳下去这简直是要了张小姐的命啊。
元琼禁不住看向她名义上的表哥,指尖蜷缩了下,犹豫了下正想开口。
对方又满脸躁郁,扬着不耐的语调,跟故意似的吓完人才幽幽补充了一句,“下面的仆从可要接住了。”
“若是一个手软,张小姐因此失了性命。”
谢星沉言尽于此,跟在张小姐身边的仆从都要吓哭了。
事实上回廊并没有多高,堪堪几米左右连一棵树的高度都没有,下方还有人专门接着,张小姐跳下去是一点事没有的,谢星沉就是要挫挫熊孩子的气焰。
张小姐小脸一白,听到这脾气发作不由闹腾起来,“我不,殿下,我只是失手而已,谁知道她会掉下去啊...”
在谢星沉的注视下,张小姐的声音越来越小。
“孤说跳那便跳?”
谢星沉学着魏元臻的样子冷冷一笑,“不跳那就扔下去。”
凶狠劲十足,直接吓哭了张小姐。
说完谢星沉便走,耽误了这么久,他得赶紧去找魏元臻。
穿着黑袍的少年郎抬步便走,元琼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却又反应过来站在原地注视着那道身影离去。
谢星沉在宫中转了一圈找到了云霄鸟所在的地方。
白夙就站在云霄鸟的下方,面色清冷,白衣一尘不染,看见谢星沉的身影几步走来。
“殿下怎么样了?”
“药效已经过了,他在里面不出来。”白夙道,“这药应该出自辛夷之手,殿下才会如此容易中招。”
白夙告诉他,在此之前魏元臻用的药都是辛夷研制的,毒与医同出一脉,辛夷的医术也很不错。
此番应是辛夷的药物致使殿下疯病发作,刺激情绪之药,放大人心中的恶意。
白夙很熟悉,这是辛夷的得意之作。
据说当初也是这药物才让殿下将辛夷收入麾下。
谢星沉看了眼紧闭着的门,深吸一口气,“白夙,前庭的事我处理好了,这里还要 麻烦你守一下。”
虽不知他进去有什么用,毕竟谢星沉又不是大夫,但白夙还是应下了。
得了白夙的应允。谢星沉上前推开沉重紧闭的门。
第352章 夺嫡文疯批太子受(21)
殿中凌乱成一片,上好的摆件全摔在了地上,碎成锋利的武器。
红腰带断成两截,黑袍脏污,向来爱洁,毛病一大堆的太子殿下躺在地上,呼吸淡淡,眼角残留着红晕。
他像一条命不久矣还垂死挣扎着摆脱病痛的丧家之犬。
谢星沉心头一紧,步子放快跑过去,中途还险些被砸碎的锋利碎片割伤,他将人抱进自己怀中。
“怎么是你,滚出去。”察觉有人触碰自己,太子殿下睁开阴狠的眸子,嗜血逼人,宛如野兽。
在看清来人后,眼中的杀意淡去,魏元臻偏开头,头上束发的玉冠早就摔在了某个不知名角落,墨发披了一肩头。
太子殿下脸色苍白,他生得白,在烈日下总有种虚化到透明的感觉,若不是长期练武,只怕又是挑食又是大小毛病一堆的样子不得怎么个瘦弱法。
现今脸色就更加白了,连唇都失了血色。
谢星沉自己不怎么生病,身体素质超棒,还是第一次在“自己”脸上看到这种脆弱表情。
魏元臻偏着头不让他看,谢星沉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手还紧紧抱着人,“滚就滚,但我得带着殿下一起滚。”
“不要脸。”虚弱的太子殿下没了倔强劲,憋出这么一句。
殿内凌乱的样子足以可见方才魏元臻失控到了什么程度,甚至谢星沉抱着他的时候还能闻到他身上隐约的血腥味。
“魏元臻。”谢星沉突然喊他。
“作甚?”魏元臻声音低沉,又想到什么似的补充道,“要用敬称。”
谢星沉忽略掉他的后半句,直言不讳地问,“你疼吗?”
手上抱着的身子倏地一僵,卡在他怀中连呼吸都轻到寻不到了。
好半晌,魏元臻似乎才找回声音,低低道,“疼...孤好疼。”
声音细微,与他暴戾乖张的样子实在不像。
沉重到无法呼吸的窒息席上他的胸口扼住了他的咽喉,谢星沉低低“嗯”了声,拨开他刻意挡住脸的墨发。
遮住光线的墨发突然被人挑开,殿内的景象撞进他的眼中,桩桩件件都在诉说着他做了些什么,如今又是何等狼狈不堪的模样。
魏元臻有些慌乱地挣扎起来,他想推开谢星沉,手上却虚软无力只能被人禁锢在怀里,“滚,滚开,不要看孤。”
谢星沉抱住挣扎的魏元臻,将他禁锢在怀里在他恐慌不安之际对上他的眼神,“魏元臻,看我。”
乱动的手被攥住,相似的星眸对上,平静温柔治愈了暴戾惶然。
魏元臻看到一张比烈阳还要炙热,比初雪来得干净纯粹的脸。
这张脸,也是他的脸。
他在看着他。
魏元臻渐渐冷静下来,喘着粗气放任自己瘫软在这个怀抱里。
“魏元臻,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事,你想说就说,不想说我可以不知道一辈子,像这样,就这样安抚你,让你冷静下来。情绪失控也没关系,我会找到你。”
谢星沉直视他的眸子,星眸含着波光粼粼的笑意,而这抹笑意现在独属于他一人。魏元臻生于宫中,长于泥潭上的富贵之地,步步艰难,脚滑一步,他便要身陷囹圄。
这样的眼神,魏元臻从未见过,犹记得皇帝曾在母妃过世后的第二年纳了一位妃嫔。
许是这人与元皇后沾了边,宫中常道与皇后娘娘有几分像,都是那般善良,魏元臻便记住了她。
那时他已然成了个疯子,人人畏惧他,比现在还要严重几分,东宫日日血流成河,稍有不如意就是血溅屏风。
朝堂上全是废太子的谏言,魏元臻知道,可他不收敛,生出一身反骨。
谁敢提废太子,他便提了长剑带了一帮疯子去堵了那人的府邸,长剑抵在脖子上,看他害怕的求饶又或者故作镇静地威胁于他。
怎么敢威胁他的呢?
他可是个疯子啊,是他们嘴中叛经离道、杀人不眨眼的太子啊,你以为疯子不会杀人吗?
魏元臻杀了朝廷命官,血溅在他脸上的时候,他确确实实感到了兴奋与快乐。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很奇怪,明明那么懦弱,偏生杀起人来毫不手软。
他嚣张到肆无忌惮,民愤滔天,天下书生都在指责他的行为,魏元臻不在乎,还更加过分,永远跟他们对着干。
这些事都被皇帝压下去了,处理他的烂摊子,让他稳坐太子之位。
所以皇帝有了新欢,魏元臻不满于这人顶着母后的名号享受属于她的荣光,哪怕只有一分也不行,他提着剑闯入宫中。
确实是有几分像的,像在眉眼,灿若星子,美丽非常。
元家人都生了这样一对星眸,灿烂到眩目,轻易就能驱散阴霾。
可这双只有晦暗和欲望,像个盗版伪劣品,恶心到魏元臻想吐。
他想世上没有人能像母后,可现在他见到了,却又能区分开这两人的不同。
魏元臻凝视着那双星眸,想透过眸子看穿他的内心,可里面只有平静温柔,他问,“谢星沉,你想要什么?你接近孤,到底要什么?孤可以许给你,机会只有这一次。”
他不信一个人能为疯太子做到这个份上。
谢星沉蓦然笑出声,“我想要什么?大抵我自己也不知道。”
荣华富贵、权势遮天、万人追捧,他都有过了。
“你又为什么有这样的想法呢?我的殿下。”
魏元臻道,“孤是太子,未来便是王。”
“普天之下,最为招人的便是孤的身份,你如此费心待我...”他眼眸微戾,“是想凭着这张脸取而代之吗?”
殿内气氛一凝,无形的硝烟蔓延开来。
长相一样,姿势亲密的两人却有些敌对的模样。
准确来说,是魏元臻的敌意。
说实话,谢星沉从未想过魏元臻会如此觉得,果然在这宫中没点疑心病的才是有病。
谢星沉并不是贬低,也无失望的情绪,他只是诧异,早有疑心的太子殿下竟然能容忍他到现在,又或者说,他竟然会把这些宣之于口。
谢星沉敏锐地察觉到其中暗藏的深意。
他不觉得失望难过,还有种隐秘的连自己都还未发觉的愉悦。
“殿下觉得呢?”他弯着眸子,看似软和,手上却捏着那 一截下巴强硬地面向自己,唇角小虎牙掩饰不住地笑道,“我要与不要皆是殿下说了算,那怎么——”
“不杀了我?”
“那么多的机会,只要殿下想,捏捏手指就能杀了我。”
谢星沉说,“我与蛮古学武的事,你置之不理,我提出看奏折,你并未动怒。
整个东宫皆是殿下眼线,你一声令下,这张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脸就能不存在,放任自己的威胁,是自信呢?”
“还是殿下,对自己的脸有了眷恋,舍不得下手?”
说到最后,谢星沉故态萌发忍不住调侃了他一句,未曾想过自己和真相沾了点边。
魏元臻恼怒道,“胡言乱语!孤不过是留着你当替身。”
“我是替身吗?”谢星沉不惧他,“替身当是如何,殿下不知吗?”
自然是知的,谢星沉想,那时原主活得当真是颤颤巍巍,可惜还是死了,他以为是太子恼怒于他办事不利,叫白月光知道了这事,脾气发作便杀了。
现在想想,也许太子殿下早就存了利用致死的念头。
时机一到,不,只要顶着这张对魏元臻来说就是隐患。
帝王家出身哪个没点疑心病,哪个没点阴谋诡计的手段,所以原主的死是必然的。
“殿下为什么不杀我呢?”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魏元臻终于舍得说句实话了,阴郁的眸子紧紧望着他,“孤不会杀你,孤下不去手。”
谢星沉眉心一跳,异样的感觉划过心头,还未深究,便听魏元臻又说,“你很像孤的母后。”
谢星沉愕然,那点子异样烟消云散,随即而来的就是无奈好笑。
感情他觉得太子殿下是个熊孩子,这熊孩子还真拿他当妈了。
谢星沉真是...他都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了。
继靠主角受的脸保住一命后,他又靠像主角受的母后保住了一命。
真是人生无常,大肠包小肠。
谢星沉木着脸看他,什么温情什么平静都没了,他推了下怀里瘫着的太子,“起来了,该回宫了。”
他这态度,有点妈妈控的魏太子不爽了,“这是孤给你荣誉。”
呵,这荣誉给你要不要啊?
大概他还真会要,谢星沉无话可说了。
看魏元臻也休息够了,主动给人整理了下凌乱的衣袍,下意识的动作过后,谢星沉脸一黑,气呼呼地把人从怀里搞出来就走。
门一开,他穿着太子黑袍,面色沉沉地往外走,气势凌人。
有一瞬白夙还以为是殿下出来了,直到看到身后跟着走出,墨发披肩,眉眼舒展看起来还心情不错的太子殿下。
回了东宫,魏元臻就着手查起了这件事,宫中的事向来百转千回,反转多多比外边的戏班子还精彩。
这查起来着实费事。
幕后黑手之所以叫幕后黑手就是因为在幕后,前边可挡着无数帘子呢。
既然难查那就简单粗暴的来。
东宫召开了秘密会议,这回一群变态疯子里夹进来一个谢星沉。
魏元臻:“查起来费时费力,有这功夫孤人都杀完了,岂容他们逍遥。”
红微:“要杀人了是吗?可算是等到了这一天,上回的掏心手就要大成了,这次该找哪个试试呢?”
红微舔着唇角,陷入了沉思。
白夙皱眉:“过几日我的白袍便做好了,上等的面料,见血不吉利。”
蛮古:“哈哈哈哈,杀光他们!蛮爷爷的大宝刀已经饥渴难耐了!”
居宁吸溜了下口水,双眼发直:“血球葫芦,甜丝丝,居宁好想吃,好想吃...什么时候开饭呢?”
谢星沉认真道:“那殿下有人选吗?”
魏元臻琢磨了下,“自然有。六皇子、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五皇子,老七、老八,最小那个毛头小子老九。
朝中兵部尚书、兵部侍郎,工部尚书一家,大理寺少卿一家.....”
太子殿下劈里啪啦地说了一堆,几乎把整个朝堂都搬过来了,最后连自己的姻亲都加进去了,“应当还有元丞相一家。”
魏元臻顿了顿,似是还想说什么,最终还是住口了。
红微:“好多人,嗯...想想就爽死了呢,好棒,再多一点,多一点,都给我。”
白夙再度皱眉,“太多人了,我的白衣要洗几次才能干净?果真是令人厌恶的小蚂蚁,那便多做几个人皮灯笼。”
蛮古狂笑着甩刀,“蛮爷爷的大宝刀你想先杀哪呢?先从胳膊开始吧,这次咱们割上九十九刀再结果了他!”
居宁神经质地啃指甲,“吃...吃,去死去死,死了给居宁吃,居宁要吃饭要吃饭,坏人,不给我饭吃...”
谢星沉眨眼,颇为无奈,“这也太多了,朝中的大臣应该插手不了宫宴的事。”想了想,他将那天的事说出来,“去寻你的路上,我帮了元家一个小忙,也就是你的表妹。”
“想来元家再是不满的你举动也不会行动,你是太子,又是元丞相的亲侄子,有势力的皇子不会重用,无势的皇子,元家也看不上。”
谢星沉分析了一波,考虑到长远问题,出谋划策道,“殿下可以给元家一个承诺,也算是定下元丞相的心。”
魏元臻皱眉,“太麻烦,这老匹夫爱支持不支持,孤总归是清算他的,这么多人到底要杀哪个?”
太烦了,不想动脑子的太子殿下草率地下了决策,“就按照顺序慢慢杀过去吧。”
红微一脸要爽翻的表情,“好多人,殿下果真大方。”他又看顺眼了呢。
白夙清冷面上带了点不快:“太多人了,扒皮会累。”
蛮古狂笑三声,迫不及待地催促,“晚上就行动?不是说天黑了杀人最爽吗?这次蛮爷爷我要杀个够,上一回可就差三刀凑够九十九了。”
居宁啃着指甲傻笑,看起来也很开心的样子,“要给居宁吃饭了吗?要吃好多好多,嘻嘻...”
最后众人异口同声地来了句,“就这样决定了。”
如同达成了什么共识,包括魏元臻在内的几人都很满意的结束了此秘密会议。
认真分析讨论的谢星沉:“......”
真是杀心渐起一发不可收拾呢。
不走心的会议结束,魏元臻就带着人杀去六皇子府。
谢星沉由于学武的时日太短被他们留在这看家。
真是完美到无法反驳的理由呢,谢星沉挫败地接受了。
人一走,他就在宫中练武,换上魏元臻的太子服,特意挑了东宫人多的地方,边练边制造出太子还在现场的证据。
除了宫人吓得瑟瑟发抖,见他就要躲开之外一切都是那么的完美。
谢星沉就纳闷了,魏元臻是有多可怕,没发火的时候也让人当成洪水猛兽般对待。
没办法,谢星沉特意挑了几个宫人站在练武场外看着他练功。
被挑中的几个瞬间脸白了,用一种“天要亡我”的苦命相站好了。
谢星沉练上一会再看几个宫人的站姿,心下满意。
这下可就有证据了,他一个替身做到这份上真是太敬业了,魏元臻少说也得吃上个三大碗饭。
练到一半,宫人们也平静地接受自己即将命不久矣的时候,小太监颤巍巍地来通报了。
“殿下,张侍郎求见,您是现在让他滚呢,还是过会再让他滚呢?”
谢星沉:这很可以,很符合主角受的风格。
上门求见,这种通传外面的人得气死吧。
谢星沉为那位张侍郎默哀一秒,嘴一张就是,“让他立马滚!”
“是,殿下!”小太监吓得立正站好,字正腔圆地回答他。
不错,很有精气神,就是这姿势总觉得眼熟,谢星沉边想边打拳。
没一会小太监又满头汗地跑进来了,结结巴巴道,“殿、殿下,张侍郎不肯走,他说是来致歉的。”
谢星沉动作一顿,“致歉?”
眼见殿下有兴趣,冒死跑回来传话的小太监赶紧说,“张侍郎说他的胞妹顽劣,自小无法无天,在宫中惹了事端出来,特意来向殿下赔罪,还望殿下能见他一面。”
如此一说,谢星沉对张侍郎这人就有了数。
前不久他还以太子的名头处罚了欺负元家姑娘的一小丫头,看她性子确实骄纵,想来就是这位张侍郎的胞妹了。
谢星沉无意见张侍郎,正要叫小太监把人打发走了,却听小太监言语间对这张侍郎颇有好感的样子。
“张侍郎想必也是知错了来向殿下赔罪的,何况这也不干张侍郎的事。”
“一个张侍郎,倒值得你说上这些话?”
清越的嗓音口吻淡淡,似乎只是好奇,小太监却面白如纸,汗流浃背地跪了下来!
“殿下恕罪,殿下恕罪!奴才绝无二心,殿下...”
谢星沉停下手上的动作,立在一旁的太监躬身捧来帕巾,他随意擦了两下,对张侍郎难得生出了好奇之心。
“去将张侍郎叫进来,他想见孤,孤给他一个机会。”
一个见到赝品的机会,谢星沉默默想。
小太监如临大赦般跑了出去,让人一通打断谢星沉也没了练武的兴致,擦干净手便坐在了宫人搬来的太师椅上。
太子不在,星星当大王。
他悠闲自得地使唤宫人准备他爱吃的小茶点,倚靠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
正午的烈阳总是热上几分,长夏已至,东宫藏了几只蝉,吱吱吱地吵人,蝉鸣声刺穿了烈阳与浓荫一并落在了太师椅上的那位少年。
那人倚着太师椅,墨发随意披在肩头,剑眉星目,鸦羽似的眉狭长入鬓,鲜明到如同一幅上好的水墨画卷。
他闭着双眸,任由金光描绘着面上的每一处,唇角微微上扬,洒脱惬意。
张惊鸿险些以为他睡着了,足下的靴履不由放轻,几乎是带着惊艳地看着一幕。
下一秒,水墨画一动,生动地眉眼皆在眼前活了起来,他对上了一双氤氲朦胧的星眸,含着三月的水雾,又像是六月的夏至。
又或许,像极了那聒噪的蝉鸣,一下下地震动心扉。
张惊鸿愣了数秒才疾步上前躬身作揖,身长玉立,风度怡然。
“臣,户部侍郎张惊鸿,见过太子殿下。”
张惊鸿?
朦胧的睡意消散一空,谢星沉带着惊看向这个向他行礼的青年。
他年长魏元臻三岁,躬身时身长玉立,深红的官袍衬得他气度斐然,哪怕看不见脸也能感受此人定然生了副好样貌。
“起身吧。”
谢星沉敛目压下惊讶的情绪,摆出阴郁疯批太子的模样。
“有事便说,无事就滚。”
这话惹得张惊鸿一愣,才直起身子就忘了守规矩地朝太子殿下望去一眼,大抵是不相信这样的少年会说出此等嚣张的话。
看见他面上阴郁的表情,张惊鸿更是眉心微不可察地皱起。
与此同时,谢星沉也看清了这位原世界主角攻的脸。
他站在几步远,周身透着温和内敛的气质,骨相清隽,眉眼不染尘埃,看着就如同一头清正的白鹤,端方仙气。
这样的人看起来更适合白衣,可他却着了身深红官服,红得正气,顷刻间将不染尘埃的世俗神仙拉入红尘。
正是恰似人间惊鸿客,张惊鸿无愧于惊鸿之名。
谢星沉有被他惊艳到一瞬,随即不合时宜地想到鹤顶红。
张惊鸿的身形气质都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鹤,可偏生他又穿了身大红官袍,谢星沉脑子就蹦出个鹤顶红。
然后默默瞥了眼张惊鸿光滑的额头,指尖蜷缩了下,有点手痒。
他正了正面色,将那些古怪的想法扔出脑袋,魏元臻上身般阴沉着脸道,“你来便是看着孤发呆?”
提到正事,张惊鸿终于移开了目光,克制端方道,“殿下,臣妹在雄鹿亭犯下的罪事实属不该,臣是来赔罪的。”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他罚也罚了,要是赔罪也不必如此大动干戈,费尽心思要见上太子一面。
谢星沉心有计较,问道,“怎么,你是觉得孤罚得过于重了?”
第355章 夺嫡文疯批太子受(24)
“自然不是。”张惊鸿勾唇无奈一笑,眉眼温润端方,“殿下的做法,臣不敢有任何异议。”
“且殿下所作,臣私心也是赞同的,臣妹被家中宠惯了,经此一遭也算长了些记性。”
张家小妹自小受宠,要星星不给月亮,所有的苦、严厉都让张惊鸿吃了。
张家家风清正,张父很严厉,可到了小女儿这就宠上天了,张惊鸿也不吃醋,跟着家里一起宠小妹。
只是过于溺爱总会让这些熊孩子无法无天,张惊鸿为此很头疼,谁知一趟宫宴下来,张家小妹这臭毛病还被治好了些。
张惊鸿是来赔罪也是来道歉的。
如今见了本人, 同印象里的相似又不全然相似。
太子是个随意的主,朝堂上总是站在最前方留给大臣们一个冷酷的背影。
而他上朝就跟儿戏一样,今天不来,明天不来,后天来了迟到早退,张惊鸿素来是早到那个对这样的储君不至于不喜,但也不赞成。
若不是小妹哭着说出那天的情境,张惊鸿明白太子的用意,当时又只有太子殿下在,他还会怀疑是否是小妹搞错了人。
如今一见,虽然太子还是表情阴郁的样子,张惊鸿却觉得有所不同,他笑道,“臣来是答谢殿下,也是赔礼道歉。”
“小妹险些害了元家小姐的事家中也不会如此轻易过去,惊鸿深知殿下乃天皇贵胄什么都不缺。臣思来想去,有点价值的也就是臣本人了。”
张惊鸿作辑道,“恕臣未带薄礼,若殿下有用得上臣的地方尽管开口,微臣会尽力而为。”
谢星沉轻轻挑眉,有点没想到张惊鸿会说出这些话,实在叫他意外。
想到这人还是魏元臻的白月光,而他是摆烂式做任务,眼前这位不仅还是原著里智谋无双的谋士,后期为了撬走张惊鸿,各位皇子可是做了不少事呢。
既然对方给机会了,谢星沉就顺水推舟地问了句,“你想投入孤的阵营?”
张惊鸿却摇了摇头,“殿下,臣只为殿下做一件事,并无要入太子党的意思。”
原来是他会错了意,谢星沉颇为郁闷地“哦”了声。
太子一闪而过的郁闷表情让视线还在他身上的张惊鸿见了,眉眼掠过一抹笑意。
太子殿下似乎与传言中有些不相像。
细节见一个人,张惊鸿的观察力非同小可,他注意到很多殿下可爱的小习惯。
比如方才一闪而过的郁闷表情,不高兴时嘴角微微下压,眉毛皱成一团,像个...小孩。
张惊鸿为自己的猜想感到好笑,眉眼疏朗,君子端方。
他竟一五一十道,“臣心中还未有属意的人选,如今一看殿下与臣想象中的倒是不一致,以往是我狭隘了。”
张惊鸿面有羞愧,很是不好意思于自己以前听信人言,将太子打上耻辱柱。
张惊鸿决定回去就拯救一下太子殿下的名声,殿下年岁也不大,皇宫又阴暗,说不定是谁下得手。
枉他白读这么多年的圣贤书,竟也误入了其中圈套,有了那等小人想法。
张惊鸿愧疚难当啊,誓要帮太子殿下铲除流言蜚语。
谢星沉:“???”
“孤哪里与你想得不一致了,说来听听。”
竟敢质疑他的演技,谢星沉眯起眸子,今天一定要张惊鸿说出个所以然来。
说不出来,他一定要教训下这可恶的主角攻。
说出来了,谢星沉哼声,那他就改掉,从此以后再无破绽!
张惊鸿想了想道,“臣听见的殿下是,暴戾、凶狠、疯子,一言不合便要大开杀戒。”
“但,”他笑了笑,深红的官服衬他如同一块上好的美玉,“臣所见之殿下,会笑、会生气、会郁闷,常人有的情绪,殿下皆有之,若要臣说,殿下年岁确实还小。”
所以像个小孩也无什么不妥。
谢星沉和魏元臻一样大,放在别处,他们还是要苦哈哈上学的未成年,可在这十六是能成家立业的存在。
这是在说他跟本不像给个大人是吧,谢星沉超不爽,“孤没记错,你只年长孤三岁!”
笑死,大了三岁而已,主角攻委实可恶!
张惊鸿颇有些意外,“殿下竟还记得臣的年岁?”
谢星沉:不,那是原世界线写得,我只是记住了魏元臻比你小三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