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停地缠在徐舒意的四周,贴着他的腰身滑蹭。
徐舒意简直怒极反笑,气道,“信不信我把你从上面拽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
商靳沉像顺利收网的猎人,一把将徐舒意抱个满怀,整个人打横扯进怀里,跟自己一同叠坐在轮椅里。
“奥哧!”商三夸张地低叫了一声,“我的腿要被坐断了。”
徐舒意屁股底下压着他那双粗壮的大腿,羞愤欲死,差点抬手揍人道,“商靳沉,你好无聊。”
“商靳沉,我可重了。”
“商靳沉!我......”
商靳沉嘘了一声,“那你就别乱动,乖乖坐一会儿,趁老头老太太没发现之前,我们先一起散散心。”
操纵着轮椅沿着湖畔的柳荫,慢慢地滑行了起来。
第45章
徐舒意坐也不是, 起身也不是,丢脸也不是,最主要的是商靳沉右腿大腿骨断裂, 他只敢稍微压着点左腿。
商靳沉自己也极快发现还不是耍帅的最佳时机,轮椅跑不到一分钟的路程, 直接先道, “不行,抱不动你, 快压断了。”
徐舒意冷骂一声,“活该。”
小心翼翼从对方腿间踩下地面,像是故意忽略肌肤曾经相贴的温度,站直了身躯,任由湖畔的凉风习习吹拂。
商靳沉疼得要命, 却在疼痛中瞥见徐舒意绯红的侧颊,包括他不停抬手掩饰的微动作, 都令某人痛并快乐着。
商靳沉道,“小意,你还是不愿意接受我?”
徐舒意没听清,调整了情绪瞧他。
商靳沉立刻改嘴道,“我是说,你今天看起来挺心事重重的,我虽然不是一个很好的建议者,但绝对拥有很好地倾听力。”
徐舒意原本不打算讲出来的,可能与商靳沉这样一脸的稀松平常相比较,他太容易被影响, 也太容易动摇。
徐舒意说,“其实也没什么......”猛地提高了些语调, “今天有人跟我求婚了。”
......
徐舒意抱歉说,“我没别的意思。”
商靳沉的语气忽然不善,“黄忠虎吗?那你同意了?”
徐舒意被他的态度一刺,话说自己并没想搬出黄忠虎的事情来试探商三,讲出口的瞬间变改变了意味。
徐舒意进退为难着。
商靳沉却破天荒地哈哈大笑,不知他究竟在笑些什么。
或者,只是在笑他的幼稚。
有时候无意识动作带来的胁迫感,比无数尖酸刻薄的语言更加具有攻击性。
或许,徐舒意对商三抱有的一丝半点、属于不切实际的幻想,最终粉碎到彻彻底底。
我究竟都在期待什么?!
徐舒意一辈子所经历的爱恨情仇、喜怒哀乐在一瞬间到达巅峰。
我也确实该清醒一点了。
徐舒意按压住内心无与伦比的复杂感,与其被人嘲讽,倒不如自嘲道,“我说过的嘛,一辈子都不会结婚,不过......”
这个不过的语调很重,很沉。
从他眼底能看到当初那个自尊心很强的少年,于众目睽睽之下发誓的清高与傲气。
商靳沉的笑容微微下沉,“我的意思是......”
徐舒意却没准他继续说完,此刻的任何解释都比掩饰更加可恨。
不对,他对商靳沉无爱也无恨了。
徐舒意道,“说这种话的时候我才19岁,一个19岁的人说话怎么能算真呢?”
“什么意思?”商三的笑意彻底消逝不见。
“当然是我要反悔的意思。”徐舒意将双手揣入口袋,“人的心境总是随着环境的改变而变迁,我不打算一辈子单身了,我又不是极端的卫道主义者,或许我会先从谈恋爱开始,然后找个爱我的人结婚也有未可知。”
徐舒意说得十分潇洒,感觉每一个字音都又轻快,又飘逸。
“我的父母虽然穷,但一直恩爱到他们死亡的那一刻,其实当初他俩在车祸现场被拖出来的时候,我的父亲一直紧紧抱着母亲,交警说在危险发生的一刹那,相爱的人总会先考虑到保护对方。”
“我以前受到了一点薄待,丧失了感受爱的能力,现在不一样了。”
徐舒意当着商靳沉的面前,伸展双臂拥抱了一下阳光的余温,“有人愿意爱我,跟我求婚,说明我还是很招人喜欢的。”
徐舒意越说越快,越说越多,他从未预料自己能在商靳沉的眼前滔滔不绝,掏心挖肺地倾吐自己的内心。
是我一直给自己设定了一座冰冷的堡垒。
而我现在要好好感谢一下某人。
激发了我不为人知的一面。
商靳沉仍要解释,“不是,我笑的意思是......”
“你不用解释,”徐舒意一脚蹬在商靳沉的脚踏板间,居高临下睨视着对方的郁闷,“毕竟,我的人生决定,一直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对吧,商总?”
小张给自己起了一个全新的封号——人体雷达。
他居然能明显感知到屋子里的温度,能人为控制在零度以下,为如此酷暑增添一丝针锋相对的清凉。
商总和徐医生一如往昔,各自做各自分内的事情,可是终究有那么一丁点是不一样的。
两人之间原本也算不了十分融洽,如今更是在彼此的言谈举止之间,混入了一点莫名的火药味儿。
小张可不打算做点燃炮捻的引线。
商凌云自从家中幺子出了车祸,始终从这件事的打击中彻底缓过劲儿来,直到近期商靳沉能帮忙处理一部分的公司事宜,他才感到人老之后体力的悬殊,与年轻时候是全然比较不成的。
徐舒意帮了商家一个大忙。
商凌云本想送他座新宅子作为谢礼,又恐怕徐舒意心思细腻,绝对不会收的。
不由跟尚子漠问了一嘴,该如何感谢小意对商家做出的牺牲贡献。
尚子漠因工作繁忙,能探望商靳沉的次数本就不多,大部分时间都是电话问候,连见徐舒意的时间都偏少些。
一听父亲有计划,更是出谋划策道,“其实老爹你也别总想着给咱家小意物质上的谢礼,显得太见外了,倒不如顺着小意最需要的东西,给他最切实的关怀。”
例如,送给小意一个宠他爱他的老公?
商凌云最见不得他忙到不着家,但是亲生的没办法不管,轻哼一声说,“你的花花肠子最多,有什么好建议?”
“别呀,老爹!”尚子漠立刻提出异议,“咱们家肠子最花的难道不是三三吗?”
商凌云无法反驳。
尚子漠道,“小意的父母去世好些年了,你说是徐叔叔的故交,他们夫妻有什么未了的心愿,难道老爹你还不知晓吗?”
一听有理。
商凌云道,“把他们夫妻二人落魄时,曾住过的地方高价收购,然后改造成街心公园,并且在公园中心立上雕塑?”
商靳沉一旁听着父子两人似是而非的建议,当作没有这样的父亲和二哥。
等两人马上要拍板定论时,不禁慢悠悠道,“你们太想当然了,现在从政府手里购置地皮程序太多,而且街心公园?还雕塑?那块地方政府预定是做什么的?建街心公园合适吗?”
尚子漠笑道,“你明知道我从来不管娱乐圈外的事情,老爹也是在故意等你的主意,还敢坐在一旁闷不吭声装高冷?”
商靳沉合其手中的书籍,他这两天被徐舒意处处无视,冷暴力对待,心里的烦闷外加腿部的疼痛,正折磨得心焦力竭。
回家躲两天悠闲,还得听这些气死人的话,没好气说,“老爸你不是打算给医院捐楼吗?再给徐舒意的科室捐一批外国进口的治疗仪器,不要让徐舒意知道,但是接手的领导层都必须清楚知道商家给的是徐舒意的面子。”
“如此一番,他评职称,或者荣获什么年度杰出医生的称号,应该很有助益。”
这个主意委实不错,还不过分张扬,又投其所好。
“咦?”尚子漠靠近亲弟弟的身边,不由搂着商三亲昵说,“这不像是你的作风吧?你以前给小意送块糖,都恨不得拿个喇叭让全家都知道了,现在忽然低调,挺不正常的。”
商靳沉抬眼,跟商凌云探究的目光互相一掠,“这个主意不要说是我出的,到时候二哥承好处就行了。”
尚子漠立刻躲开半米距离,“你可别算计我,真的,你肚子里的坏水太多了,万一小意多心,我就直接把你给活脱脱出卖掉!”
计划如此。
世界上根本没有不透风的墙。
徐舒意很快便知道科里新引进的一批国外设备,都是商凌云的手笔,以至于大家都笑称徐医生凭借一己之力,提高了整个骨科的KPI。
原本,他还曾暗自想过,会否是商靳沉在背后使的诡计。
那天的不欢而散之后,商三的话明显减少,总有点心事重重的模样,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刺激到对方高人一等的自尊心。
徐舒意也不在乎了。
不过尚子漠是不同的。
商凌云暗示这些仪器全是尚子漠的手笔,毕竟他是公众人物,捐些仪器一来是感恩医生,二来则是回报社会。
徐舒意冥冥中又欠了一笔人情,之前尚子漠要拍摄医生为主角的电视剧,经常在电话里跟他探讨医学常识与医院实操的内容。
后来商靳沉腿坏了,直接干扰到徐舒意的正常生活,时时刻刻关注着对方的双腿痊愈。
尚子漠只得忍痛割爱,将属于自己的时间硬挤压出来,留给宝贝弟弟的珍贵双腿。
如今商靳沉的病情得以稳定。
尚子漠追求徐舒意的念头又如野火燎原,春风吹又生。
之前与徐舒意单独吃过一次饭,被商三意外打断。
假如再邀请小意单独在外面吃饭,或者约会,尚子漠比较担忧会给徐舒意带来莫须有的困扰。
不过,这难不倒多才多艺的商家二少爷。
他委派助手小袁给徐舒意赠送了两张演唱会的VIP座票,邀请他去听自己的演唱会。
第46章
徐舒意不是个善于感受生活的人, 每天除了工作、学习之外,连短视频都懒得刷,唯一的喜好是研究菜谱, 偶尔做点好吃的犒劳自己。
听音乐也是很少的事情。
尚子漠将演唱会门票送给他,原本只准备送一张视野最好的vip座位, 但又一思考觉得不妥, 目的性太过明确。
索性送了两张掩人耳目。
这可为难坏了徐医生。
据说尚子漠的演唱会门票最贵的要上万,若是被网络炒起来搞不好能达到十几万不等。
徐舒意只是网络上查了一下, 立刻被惊到瞠目结舌,难怪说演艺圈的人最能挣钱。
这张票攥在手心立刻滚烫起来。
若是约人一同去看,暂时还真没个特别合适的人选。
首选黄忠虎应该不爱参加此类活动,再者两人的事还没解决,黄忠虎每次见徐舒意总笑眯眯地叮嘱他多考虑两天, 时间拖得越久越不干脆。
徐舒意又打算敲定小张一同前往。
商靳沉是离不开人的。
最后还是商靳沉主动帮他顺利解决了这个问题。
不知道他哪里来得小道消息,偏偏就是知晓尚子漠给了两张演唱会门票的事情。
徐舒意借口商靳沉的腿不方便, 商靳沉则打定主意要去,还说他只听几首歌就走,上万块钱的门票,大约只有他的身价能降得住了。
两人之前起争执的事情,仿佛在商三这里早已经翻篇,他老男人不计小孩过,宰相肚里能撑船。
徐舒意第一次发现属蛇的人真是缠人得紧,没办法,最后只好勉为其难跟着商靳沉一同前往。
vip座位的好处就是安排在最前排,地理位置宽敞, 塞一个轮椅的空间十分足够。
对于此次不请自来的行为,商某人也显得极为低调, 鸭舌帽与黑口罩第一次出现在这位习惯高定加身的男人身上。
突然就很不商靳沉了,而是化身成为一个全副武装的路人甲。
徐舒意跟着他的轮椅,两人通过体育场的安检,直接进入VIP通道。
商靳沉拉开口罩的边缘,露出被热气洇红的嘴唇,单薄的唇线像是找准了最佳时机,朝一旁的徐舒意问,“选我来是最佳选择,对吧徐医生?”
徐舒意手动推着轮椅,正好看不见面,才更能推心置腹地说点题外话。
“我的选择并不重要,二哥的意思才重要。”
商靳沉一蹙眉,“他能有什么意思?”
徐舒意道,“你们才是亲兄弟,问我的话是不是方向搞错了?”
这个时候的徐舒意并不知道尚子漠的真正意图,但只要能故弄玄虚地噎住商靳沉,令对方闭嘴,比什么猜测都重要。
商靳沉却是直接能猜透尚子漠的用意的,徐舒意的话令他生成了一点微乎其微的紧迫感。
一语双关道,“看来你是真的要铁树开花了,俗话说得好,真的是......”
后半句话硬吞下肚子。
徐舒意也不与他计较,心里盘算着,反正能看到这张脸,听到这些声音的机会也不多了。
他的申请上会后已经顺利审批,忍过一个月便不用再承受这些。
所以对商靳沉也似乎变得宽容了些。
尚子漠的演唱会现场分外隆重,来自华国五湖四海的歌迷满满地坐了一体育场,尤其灯光微暗的瞬间,遍目皆是的荧光棒与手机屏幕光交相辉映,远眺着仿佛星海落入人间。
尚子漠在踏进演员的行列之前,是以歌手的身份出道的,而在表演方面的天赋得到认可后,可谓演唱双艺双开花。
随着工作重心转移在影视剧中,留给唱歌的时间逐渐被压缩,所以能在天城举办一场演唱会分外不容易,用歌友会来形容也不为过。
尚子漠率先唱了几首经典老歌,这些歌曲徐舒意骑电动车穿梭在大街小巷时,属于耳熟能详的曲调。
不知是现场气氛煽情,或是尚子漠独特的嗓音经过扩声器的无限放大,总感觉连最普通的歌曲听起来都分外悦耳。
徐舒意听了一阵,才想起旁边还有个人的存在,伸长脖子探看过去。
某人深陷在轮椅中央,用毛绒毯遮盖着腿,现场无与伦比的热烈气氛仿佛被冥冥中隔断,抵达商靳沉的眼前耳畔后,反倒稀松平常。
徐舒意瞧他平静的像是要入睡,可是入睡之前的困苦又重重叠叠得纠缠着商三。
出于医生方面的考量,他也认为商靳沉不应该再坚持下去。
主动探着脖子凑过去,在嘈杂的环境中问他,“要不然我送你回去?”
商靳沉忍了忍,抑道,“不听完你要气我了。”
徐舒意真想反驳他一句,我对你的生气从来不会如此肤浅。
商靳沉说,“再听一首吧,二哥准备了挺长时间的,假如你没听到的话,他该低落了。”
观众的掌声、笑声,喝彩声此起彼伏,惹得徐舒意完全听不清他嘟哝了什么。
紧接着,舞台灯光骤然熄灭,最中央的聚光灯投印成一抹莹亮的圆圈。
尚子漠一身温柔如水的舞台装,抱着电吉他翘腿坐在光环中。
他说,“这首歌我其实早写成了五年,一直没有机会在这样的场合唱过,那个时候正是我对唱歌最抱有热情热爱的时期,从产生灵感到写词再到成曲只用了短短一个小时。”
台底下一片尖叫。
尚子漠将食指立在唇畔,台下的歌迷立刻变成甜蜜的听话宝宝,捂嘴笑叫着听完偶像的话。
尚子漠道,“仅这一个小时的创作,并非是我在自吹自擂,其实我想说的主题是灵感。”
“我们每个人身边总会划过一些灵感,一些像火焰一样的事,一些像流星一样的人,抓住他,不要随便让他消失。”
尚子漠出于商业考量,玩笑地指了一下远方,“我说的可是抓住一闪而逝的灵光,可不要给我瞎猜哦~”
手中的拨片一弹,拉出一道行云流水般清脆的音符。
徐舒意一直觉得商家三兄弟的外形得天独厚,连嗓音都像是被造物主格外恩宠似的。
商牧洄的很清明,商靳沉的很沉醉。
尚子漠的却是明晰可辨的绵脆。
他的歌词写得也很美,像是在款款诉说着人事人情。
一个温暖的午后,一些熏人的光芒,一点沉醉的邂逅,一抹醉人的微笑。
尚子漠没有说这首歌的名字。
可他一直在娓娓地描述着一个很特别的东西。
一种清凉、温和、细腻、倔强又乖巧的笑涡。
任凭谁听了,大概都会觉得是谁在茫茫人海中回眸一笑百媚生,赢得尚大才子的灵感喷发。
随着全场的摄像机镜头捕捉,八个大屏幕不停地投影出人们微笑又激动的面孔。
直到所有的摄影机像约定好的,全部聚焦在第一排VIP座的某一个位置。
徐舒意正听得入迷,旁边有人叫他,“帅哥,你上大屏幕啦!”
徐舒意寻着他的手,远远一瞧,巨大的屏幕间露出他因为发怔而显得不知所措的面孔。
舞台的光早已变得温柔而浪漫,将徐舒意这张完美无缺的脸拍得清晰明艳,一双微挑的狐狸眼全然不食人间烟火,又大又亮地睁着,不知该躲还是该遮,眸底闪烁着天使般纯洁的光芒。
尚子漠那一句高潮,“天使吻过你的眼,让我得到了世间仅有的救赎......”
徐舒意四周立刻爆发出哗然般的艳羡声,怕是被突然拍摄到的帅哥扯出了视线,纷纷惊呼着好好看啊,掏出手机不停拍摄。
徐舒意的脸蓦得一红,不知该如何板正逐渐羞赧的表情。
他的脸粉红得快像是一颗饱满的石榴果。
直到一顶鸭舌帽,极其不解风情地盖在他的头上,将满是风情与嫣然的面孔遮盖得严严实实。
商靳沉也强硬地坐了起来,伸出手臂将徐舒意搂进怀里,隔着口罩,紧蹙墨眉道,“别看了,天使下班了。”
俗话说有心栽花花不成, 无心插柳柳成荫。
徐舒意在演唱会上的意外小插曲被现场观众疯传各大视频平台,网络段子手们纷纷发表金句。
【我人生中最强的三次心跳:查看高考分数;被喜欢的男神告白;听尚子漠的演唱会时看见你的微笑!】
【我仿佛无意间见证了霸道总裁式的爱情~】
【我这辈子从未诅咒过任何人,但是旁边那位坐轮椅的兄弟, 我居然希望你断得是手臂!】
【有趣的灵魂固然重要,但是好看的皮囊足以敲打任何一种灵魂!】
......
这类情况使得徐医生在医院范围内大面积地被迷弟迷妹们强行追捧。
至于病患方面, 毕竟常年戴着口罩, 除非谁闲得没事干,偏要趴在医院的宣传栏上一个一个盯着看, 才能在上百位医生简介找出他的红底照片。
小护士们之间的轩然大波是无法避免的,刷小视频的又不是一两位,不论认识的或不认识的,都会用姨母笑跟他问好。
关于商靳沉的猜测倒是少一点,大黑口罩遮掩着脸, 倒是深邃的眼眸是藏不住的,有些的男人的帅气完全可以突破任何屏障的限制。
帅哥、轮椅、霸气拥抱。
答案快要不言而喻。
徐舒意解释了几十次后直接放弃, 因为没人相信他的托词,有的医生甚至恭喜他是不是要发喜糖了。
徐舒意被黄忠虎叫到医院顶楼的阳台,徐医生单方面都快以为自己要被打了。
还好黄忠虎人情老道,有点微词地说他太不够意思了,已经跟商总谈恋爱了,却还遮遮掩掩的。
徐舒意一张脸绷得哭笑不得,白袍在风潮中飘飘摇摇,直接反问,“你又不是从没见过商靳沉,你感觉他是哪里喜欢我?还是我哪里喜欢他了?”
黄忠虎原本挺怀疑两人之间有点不可告人, 也是一颗红心挂在徐医生身上,说话欠缺考量了。
一听小徐医生生气了, 人虽笑着,呈现出些微的冰冷,可是一般人开罪不起,偏又喜欢的紧的。
黄忠虎主动道歉,“我又不是专门来怀疑你的,问一问还不成吗?”
快四十的年纪还追在徐舒意的屁股后面,舔着脸求原谅。
徐舒意并非与他摆谱,恰好有这样一个机会,直言不讳道,“黄哥,我的审批下来了,这一走就是三年,你的事情我其实也认真考虑了,我们......”
黄忠虎连忙打住他道,“好好好,我面子薄,咱们不说透好伐?给我留一点余地,一点时间。”
“我呢,也不是要死缠烂打你的意思,缘分这件事原本就很奇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对任何人都提不起来的兴趣,唯独跟你在一起特别舒服,让我萌生能跟一个人安安稳稳过一辈的念头。”
“小意,”黄忠虎心里也有答案了,说不难过是不可能的,但像他这样岁数的男人,心胸又不好搞得和血管一样细,“反正你要走了,我想好好跟你处完最后这一个月,等你三年后回来了,我的情绪也梳理顺畅了,我跟你还是无话不谈的朋友,你看成吗?”
徐舒意的愠怒极快变成歉意,人都说最怕和身边亲近的人谈恋爱,万一成不了恋人,差不多会变成仇人。
黄忠虎的大度立刻令他自惭形秽,心说以后要稍微看点话术方面的书籍,不能整天沉浸在医学典籍中了。
再说商靳沉这边,原本也不觉得是一件什么很特别的事情。
但在尚子漠眼里十分恼火,商家二少爷全然没料想徐舒意的另外一张门票会邀请小三子参加。
在二哥眼中,家里的小三子是包机去意大利听音乐剧的逼格,从来没把街边的流行音乐当作一回事的小破孩儿。
......
不不不!
这些都不重要!!
他最在意的是!!那首歌是专门写给徐舒意的!而且摄像师也是在他的示意下,故意将大屏幕镜头聚焦在vip座位那个位置的!!
这是尚子漠思索了半晌,决定告白的特殊方式啊!
尚子漠气呼呼地被助理送到商靳沉如今龟缩的破烂住房,敲开门后直奔向商三。
二话没说,先给了商靳沉一拳头,完全没有一点作为兄长的手下留情,就是照着家里最臭美的小三子的俊脸打下去的。
这一拳挥下去,两人同时愣怔住了。
商靳沉喝停惊慌失措的小张,跟他挥手说没关系,而且请他出去一阵。
小张从尚子漠身边溜开时,蓦得认出对方的身份,惊讶得下巴都要砸在脚面了。
商靳沉道,“没事,他是我的哥哥。”说着用舌头顶着咬破的口腔,浓浓的弥散着一股血液的余味。
商靳沉瞧出了二哥眼底的疼惜与痛楚,侧目挑眉问,“要不要再给我左边来一下?”
尚子漠被激气到无以复加,反而没脾气了,咬着牙根道,“三三,我真的是你的二哥吗?”
商靳沉操纵着轮椅滑向茶几,随手抽了一张纸巾往上面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你问我?不如去问问咱妈呢。”
尚子漠完全不能提母亲,气道,“小崽子!你别仗着爸妈打小疼爱你,就敢跟我面前为非作歹!”
“我问你,你究竟是不是喜欢徐舒意?!”
商靳沉处理干净嘴里的余血,坦诚布公道,“喜欢啊,我之前跟你说过的,我很喜欢他的脸。”
“那能叫喜欢吗?”尚子漠极少被气到失控的程度,“你这分明是占有欲在作祟!”
商靳沉反而平静如一潭古井,“脸也属于身体的一部分,怎么,你要正式跟我宣战了?”
尚子漠彻底无话,在地面转来转去,最后失力地坐在沙发间,指着亲弟恨铁不成钢道,“你这样的喜欢根本不纯粹,这样的喜欢迟早会伤害到徐舒意的,三三,我以为你玩心最重,可没想到你处处盘算。”
“我是你的亲哥啊,你怎么能......”
商靳沉在靠近徐舒意的那一刻,大概早料到他们兄弟之间迟早有一日会因为某人针锋相对。
不由纵着轮椅靠近尚子漠,“二哥,不管我之前显得有多么漫不经心,毫不在意,可是实际上,徐舒意我是不会让你的,我也不会让大哥。”
“可你确定自己对小意的感情是爱吗?你从小喜欢争,跟大哥争,跟我争,什么都要抢,我和大哥一向惯着你,才处处让你得利。”
“现在你又是这样!”
商靳沉重点强调道,“不,二哥,你错了,徐医生可不是人人都能抢的物品,他有自己的情感趋向,假如他喜欢的人是我,一直都是我,你和大哥善于观察的话,一开始就不该总是惦记他。”
尚子漠瞧他一脸孤高,愈发气恨道,“你是不是把话讲得太动听了?小意到咱们家之后一直怕你,不愿与你亲近,我虽然回家的次数少,难道以我见过人的数量,还能瞧不出来?”
商靳沉早已预料过兄弟几人会因为徐舒意来一场真正的较量,提前很多年便筹谋着如何应对。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他说,“可以,你怀疑徐舒意对我根本没感情,咱们倒是可以走着看。况且,我也可以很肯定地说,假如徐舒意对我的感情不如我自己的推想,我便从此不再缠着他。”
“假如他喜欢的是你,或者大哥,那么我也心甘情愿主动退出,让他成我的嫂子。”
商靳沉蓦得笑了,嘴角渗出一点殷红的血汁,发现后旋即伸出舌头舔掉了,“假若你和大哥都错了,你们也得主动祝福我俩才行。”
毕竟商家从内部不能乱。
尚子漠被他一意孤行的言辞气到头脑发胀,总感觉这个弟弟一直隐藏在骨血内的阴暗与暴戾,在风轻云淡的掩饰之下,愈发浓烈且可怖。
万一,他对徐舒意的目的,不够纯粹。
尚子漠走过去,该骂还是该动手,忍了又忍,最终问他道,“你的脸?!”
“没事,”商靳沉反倒无所谓说,“你打我是应该的,我受了,”不怕死地用手指了指脸,“我就当二哥你提前祝贺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