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医生,退你婚的总裁大佬腿折啦—— by郎总
郎总  发于:2024年01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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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靳沉疼到黑脸,“不用,别碰我。”
反正谁都能帮,徐舒意就是不行。
也不知他哪来的自尊心作祟,双手硬搬起大腿,像丢货物一般要将两条又长又废的烂肉丢上去。
直接被一双精致漂亮的玉手牵住脚腕,得到冷冷一声警告,“瞎逞强。”
徐舒意小心翼翼抱起他的两条腿,顺利地摆在理疗床上。
这举动无疑触犯商靳沉的底线,钻心的疼从下肢袭来,让他快要破口大骂。
反正谁都能搬,偏偏就是徐舒意不行!不行!
他无意识的一挣,害得徐舒意的腰背猛地一疼,踉跄一步往前趴在商靳沉的身侧,一头快撞在商三的胯间。
幸亏两个人反应都快。
商靳沉托住徐舒意发烫的脸,蓦得结舌道,“别......别撞坏了。”
徐医生的腰拧得更厉害,冲商靳沉恼道,“你做什么,松手!”
商靳沉冥冥中感觉到一股气息扑打在关键部位,从他的角度来看,徐医生的头正在双手的抓握间不停摆动。
商靳沉道,“别压断了,我是说你别压断了......我的腿。”
徐舒意打开他的手,满头柔顺的发丝乱飘,一副面红耳胀的表情,连冷媚的双眸间也盈出一点淡淡的雾气。
这个更不好了。
商靳沉迫不及待扯了扯大敞的浴袍,盖住内裤露出的部分。
一瞧徐舒意半晌不说话,蹙眉捂着腰。
不由问道,“你腰扭了?”
还不是怪你!
徐舒意既叹气又抽疼,最终自行偃旗息鼓道,“今晚算了,我扶你起来,我先回去了。”
手腕被一股巨力擒拿,猛地一带,又重新扑进某人的怀里。
商靳沉的嘴唇贴着他的发旋,似乎是被挠痒了,喷吐的火热气流自带轻笑,手上的气力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大到惊人。
不禁搂着人提议道,“我给你揉揉,我手有劲。”

第36章
徐舒意含首趴在商靳沉的怀里, 他也并非一两次被对方抱过,只是如今两人都表明对对方没有兴趣,意外的肢体接触也不会带来不一样的地方。
徐舒意如此跟自己说, 双手推拒道,“不用, 我自己……”
商靳沉的手已经放在他的腰脊, 沉而有力地按摩着,徐舒意被他摁得发了疼, 舒服是舒服的,比自己反手舒缓腰部酸软倒是有用,不由自主烫了脸,却说不出话。
商靳沉瞧他的微表情是从未见过的,之前两人的对峙冷战似乎有所缓和, 不由笑道:“我这双手闲也是闲的,给我的主治医师做点贡献, 又不是送你贿赂红包,你躺平就行了。”
徐舒意的身体自带一种极其清冷的味道,平常被消毒水遮掩,但认真闻总能闻得到。
商靳沉最近闲来无事,买了点按摩的书,久病成医,自己掌握点技巧总比依靠别人更来得可靠。
只是他这技术还没用在自己身上,倒是先给某人献了殷勤,最主要的是对方受用后,肯定不会领他这份情。
做了好人好事, 从来得不到相应的回报,不知是他活该, 还是徐舒意太死心眼。
商靳沉不由狠狠捏他道,“医院的伙食太差了,我住院尝过一次,真不知道你怎么能咽的下去。”
若不然能瘦成这样?
徐舒意还在脑海的词语库里苦苦搜索,如何一击必中的话。
商靳沉突然拍拍他的屁股,“那个......我需要解个手,你先回自己房间一趟,过五分钟再来。”
徐舒意有话了,“小张不在,我帮你。”
“不行,你走。”
商靳沉刚温柔几分钟的言辞立刻变得严肃不耐,“我最不想你看到。”
看到......神马?
商靳沉噗嗤笑道,捏了一把徐舒意的下巴,“不是那个意思,别把我想歪了。”
他有他的自尊心,唯独不想让徐舒意看见他连解手都需要人帮的悲惨。
商靳沉说,“我自己可以的,你去吧。”
徐舒意从理疗台起来,后背的衣服被弄得发皱,但他并没有走的打算。
假如小张在,他会扭头走开。
屋子里只有两个人的情况下,医生是不会抛弃自己的病患的。
徐舒意径自走到卫生间,将夜壶拿过来。
商靳沉缓慢地从理疗台上死撑着坐起来,他最近的情绪跌宕起伏很厉害,双腿不疼的时候尚可忍住,只要动起来扯到痛处,整个人会瞬间处于理性的边界。
当他看到徐舒意拿着夜壶,脸色即刻呈现出阴郁的晦暗,冷嘲热讽道,“就这么想看我出糗?”
商靳沉的脑速又蓦得跳跃到另外一件事情上,更是炸毛说,“徐医生还真是医者仁心,亲力亲为,在你手下的三十几个病患都被您这样悉心照料过了?年底的时候徐医生的锦旗应该也收了不少吧?”
人一般头疼脑热四肢无力的时候最是敏感的,但是当身体的痛感加剧后,人的思维很容易被局限,看见什么都会心怀警惕,特别容易充满悲观思维。
商靳沉的情况便是如此,悲喜交加,来回波动,小张虽然人活泼,不为人知的地方肯定也没少挨骂。
徐舒意才没理睬他突然的变脸,将夜壶放好,直接将商靳沉的手臂抬在肩膀,单手扶腰给他力量。
淡道,“如果真的讨厌,就推倒我,或者打我一拳泄恨。”
商靳沉原本急火攻心的,一听此话,只能将恼怒按压,转为气鼓鼓的不满,“你明知道的。”
“知道什么?”
我舍不得动你一根手指的。
商靳沉只得借助徐舒意提供的支撑,将左腿先踩稳在地面。
他的左腿是小腿骨断裂,情况比右腿好很多,虽然剧烈的疼痛瞬间令商靳沉浑身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连俊美的面孔都抽搐到变形。
勉强是站住了。
徐舒意用空手帮他拿好夜壶,对准位置。
商靳沉反倒犹豫得很,连嘴内侧都快咬破了,口腔内充斥一股咸腥的血味,黑眸扫射着身旁毫无反应的某人。
“我这样没用,连生活最基本的能力都丧失一半,像个废物一样的,你能不能稍微离开五分钟?”
只要五分钟,他很快就能恢复成他自己。
恢复成那个一派潇洒,玉树临风的商靳沉。
他承认了。
商靳沉可以受挫,可以吃痛,可以丢脸,甚至在陌生人的帮助下暴露隐.私。
唯独徐舒意不行。
他在徐舒意的面前必须是完美的,挑剔的,一副极其能靠得住的、绝对不可撼动的模样。
徐舒意倒是无所谓说,“用我帮你拿出来吗?”
在医生眼里,任何东西不都是个器.官
商靳沉的脸第一次发胀发红,硬忍了好久,再不弄搞不好要更加丢人。
掀开浴袍,露出医生眼里毫无所谓的玩意儿,飞快地解了个手。
徐舒意才没有真的能风轻云淡到没有一丝尴尬的地步,眼睛一直飘移其他方向。
商靳沉结束后,徐舒意又说,“你用纸擦擦吗?”
商靳沉只想叫他快走开。
徐舒意将他搀扶着重新靠好理疗台的床沿,去洗手间处理干净,又忙着挤洗手液,不停揉搓着每一根手指,用大量水流清洗得发白。
而后才敢抬头看一眼梳妆镜里的自己。
好红,红得像刚染了色似的。
慌张用冷水洗一把脸,镇静了情绪,双手揣兜里从容地走出洗手间。
商靳沉已经像个乖宝宝,认真地坐在轮椅里,原本苍白的面颊突然有点不一样的色彩。
倒也有些愠怒包含其间。
“你觉得怎么样?”看到我最软弱、无力、没用的一面,现在满意了吗?
徐舒意没领悟他的意图,直接道,“挺.....挺大的,真令人嫉妒。”
商靳沉:“?”
商靳沉:“!!!!”
商靳沉:“徐舒意,你掉线了吗?过来。”
徐舒意才从恍然中醒悟,啊啊,原来不是这个意思吗?
恰好小张开门进屋,满嘴的抱歉说,“不好意思,商总,徐医生,我回来晚了,真是对不起。”
只见远远两端的人都面红耳赤,凶神恶煞的,仿佛刚经历一场恶战,不由胆战心惊问,“我是不是回来的不是时候?”
徐舒意道,“你回来的恰到好处。”再不回来,他的脚趾要尴尬地挖出一套地堡,自行钻进去了。
慌张道,“对对对不起,我要回去了。”
反应过来自己究竟做了什么愚蠢的回答,越想越丢脸,直接越过发呆的小张,快速逃回自己家去了。
为了这件事,徐舒意两天没再去对面,商靳沉也没指示小张钓人过来。
每半个月商靳沉需要返回医院复查,大清早生活秘书林子善便来帮他收拾,同时总部委派出的四名保镖都换了便装,主要的作用是智能轮椅无法越过的台阶处帮着抬一下。
一行人早早去了医院,林子善挂的号是35号,也确实没办法,医院里每天待诊的人委实太多,即使是身价千亿的霸总,生病了他也得排队。
......
其实完全不用排队的。
商靳沉他偏要走寻常路线,咱们一个区区的生活秘书也没招。
唯一的优势是商靳沉不用再开单子,直接去拍骨片就行,耗费一个多小时后再去门诊,时间拿捏得刚好。
林子善一瞧门诊挂的是徐舒意的号,一万个为什么早已迎刃而解。
这两人之间的小打小闹,林秘书在海洋公主号上已经看得津津有味了。
商靳沉半躺在智能轮椅里,最近他能分出些心神在工作上,主要是双腿带来的不安定令人患得患失。
适当的工作可以缓解心灵的忐忑。
商靳沉也不管坐在候诊室里的人用什么眼神打量他。
肯定是气派的,从四周纷纷发出的仇富声能听出个大概。
商靳沉处理完一份文件,将笔电递给一旁的保镖。
一个小孩早已经像贪婪又饥饿的小兽,探头探脑地朝他张望几百次。
商靳沉不喜欢小孩,感觉全天下的孩子都是祸害,讨债的小鬼,不由问道,“看什么呢?”
小孩是手臂骨折,大约七八岁的样子,张望着商靳沉的时候即好奇又兴奋,也不怎么怕人道,“叔叔,你坐得这个东西好神奇,像变形金刚一样威猛。”
商靳沉的虚荣心可不是靠小孩的一句话能满足的,“真的感觉很好吗?”
小孩努力地点头。
聪明的小孩还是蛮让人满意的。
商靳沉问,“你的胳膊怎么回事?”
小孩的父母已经找到了孩子,教育他说不要乱跑,还微笑着跟商靳沉说抱歉,眼神流露出的惊慌却是不加掩饰的。
难道我是吃小孩的恶魔?
商靳沉也没太在意这段小插曲,只是坐在等候室的人多半不是断腿就是断胳膊,谁也没有更可怜谁的必要。
身边的保镖秘书都散乱在人群里,不会特别引起谁的注意。
坐在商靳沉同排,有个中年妇女正在跟旁边的人抱怨,说自己的儿子骨折花了好几万,最可气的是这间医院的医生全是吃干饭的,连个区区骨折都瞧不好,他的儿子两截手骨对接的位置不齐,手臂愈合后凸出来一块,平常连书包都提不动,搞不好要弄废了。
旁边的人问她,“哪个医生治疗的,都这样你还不告他?”
妇女道,“你告他有用吗?做手术之前都是签合同的,我早问过人了,根本不可能给你赔偿,人家只会推说我们后期没照顾好孩子,导致骨头长错位了。”
哎,真是各家有各家的烦恼。
旁人道,“对了,我想起来了,这家医院里的徐舒意大夫特别好,我家有个亲戚年初摔坏了胳膊,就是这位徐医生看诊的,人技术好又负责,我家亲戚现在调养的也好多了,这不,我老公也是倒霉摔坏了胳膊,这才专门挂了徐医生的号。”
商靳沉原本不是喜欢听人碎碎念的,若不是听见徐舒意三个字,他或许会嫌弃太吵,往开挪一段距离。
那妇女突然嘲笑极了,“徐舒意?你说的是徐舒意吗?他应该也就一般般吧。”
商靳沉轻咳一声。
那妇女继续说,“我跟你讲,其实这个徐舒意我是认识的,他......”左右转头瞧了眼四周的环境,正好看见附近的商靳沉。
商靳沉一脸冷漠,像是云端的神谪,荣华富贵,一般与他们这些人是有泾渭分明的界限。
妇女正是之前带儿子来医院的宋阿姨,她家的儿子在后期保养里一直很不听话,完全没有遵医嘱,导致骨缝愈合困难,很长一段时间都在遭罪。
宋阿姨跟旁边的人换个姿势,咬耳朵道,“徐舒意是孤儿,他父母双方早死了好些年了,这你绝对不知道吧?”
“他父母据说死的可惨了,看过的亲戚都恶心吐了,但是这徐医生居然看见亲生父母的尸体,毫无反应,连哭都不哭,你说他内心是不是有点问题”
对方被她讲得毛骨悚然,连声说,“徐医生挺好的,你说这些话有没有事实根据啊?”
宋阿姨心底又怨又恨正无处排解,这时候只要出现个比她更惨的人,心理上会得到无尽的平衡。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徐舒意家里亲戚起码有六个,可是哪一个都不愿收留他,知道吗?如果他是一个正常的,或者惹人喜欢的小孩,为什么亲戚们都不愿收养,全部把他给赶出家门?”
“这么惨的吗?”对方打从心底觉得震撼,“可是......”
“不要可是了,”宋阿姨越说越来劲,“这个孩子之前在他大伯家住,他大伯全家可没少对他有意见,人家专门腾出来一间小杂货室给他住,他完全不知道领情,这些年当医生多挣钱啊,从来没给人家大伯提过一包烟一瓶酒。”
“凡世间的白眼狼都是这样的。”
商靳沉脸色很不好看,林子善过来请他的时候,感觉商总一副要揍人的模样,不觉主动离开远一点的距离。
商靳沉缓了缓情绪,眼神示意了一下林子善,“去套套话,问一下徐舒意怎么被亲戚赶来赶去了?”
林子善一眼瞧见倒闲话的二人,心说这样不好吧,但是商总的命令不能不服从,只好走过去先稳住宋阿姨,将人带到一旁。
商靳沉不耐烦地等了几分钟,在这几分钟内,他的情绪简直糟糕透顶极了。
他从不知道,徐舒意居然经历了如此的一段坎坷。
当初商凌云将骨瘦如柴的徐舒意带回家,从未讲过徐舒意任何不堪的过往,只是提出让兄弟三人有一个能娶他。
商靳沉的第一感觉是,他爸老糊涂了,不知道从哪里刨出来个脏兮兮的小破孩子,就要当作童养媳来养。
那个时候的徐舒意贫困潦倒,但是美艳秾丽。
商靳沉对他的喜欢真的很浮于肤表,就像喜欢一个精致的花瓶一样,是他从未品尝过的味道,又很倔强,叠加起来,等于越得不到越想要的本能欲望使然。
然而......
他真的真的真的,从来不知道徐舒意还经历了某些他完全没有考虑过的伤害。
商靳沉有点坐不住,来回地用手指依次敲打着轮椅的扶手。
林子善十分钟后回来,感觉也是不怎么沉静,将手机录音打开递给商靳沉。
商靳沉操纵着轮椅去偏角落的地方听。
虽说阳光灿烂,室内温度热到禁不住出汗,商靳沉浑身的肌肉线条却越绷越硬,整个人沉淀在寒潭最深处,彻骨森凉。
他没料想。
在他潇潇洒洒地度过完美人生时。
徐舒意几乎被他的全部亲戚都冷遇和虐待了一遍。
商靳沉的鼻子微微有点发酸,从他妈妈去世之后,这个世界上再没有值得他动容的事物存在。
林子善瞧他一脸的凶恶,止不住从身躯周遭散发出血腥气十足的恨意。
商靳沉问,“你给她钱了?”
林子善不得不说,“要不然,是听不到这样的话的。”
商靳沉的手一拍轮椅把手,遏制着气愤的火流道,“找人去警告她,再敢胡说一句,她们全家在龙城再待不下去了。”
林子善说好。
恰好叫号到了35号。
商靳沉几欲张嘴,最终忍耐下来,跟林子善说,“我今天不适合见他,随便找个人去看一下片子,先送我回去。”
徐舒意坐在门诊,半天不见人进来,结果来的是一个从未见过的高头大汉,以为商靳沉嫌弃环境嘈杂。
淡淡说,“有些事还是要当着病患的面说,不然这样吧,我晚上去跟他讲。”
晚上徐舒意拿着装好骨片的袋子,敲开商靳沉的房门。
小张估计被某种低气压折磨了一整天,开门后像是看见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双手合十虔诚拜道,“商总今天很不高兴,总之我好害怕啊,徐医生,你不然也躲躲?”
咳咳咳。
商靳沉充满警告的声音随后飘来。
小张连忙请徐舒意进门。
徐舒意也感觉家里不太正常。
主要是有点挥之不去的烟味,不由气道,“我就不进去了,片子显示你们商总的骨缝愈合极好,对接的部位也很直,差不多可以立刻下地狂奔二百里了。”
谁管你抽烟的问题。
抽死算了。
转身要走的时候,商靳沉冷冰冰地驾驶着智能轮椅过来,面色不太好,但也能看。
他说,“小张,你今晚可以放假。”
小张要激动的哭了,还是双手合十朝徐舒意拜道,“徐医生,您真是我的救命药,活菩萨!!”
徐舒意完全阻拦不住一个要奔命的人,只得无奈朝商靳沉说,“月有阴晴圆缺,你的情绪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稳定了?”
商靳沉听他说话,居然毫无反应,而是用一种无法形容,又极其复杂的眼神凝视着他。
而后说,“徐舒意,我好疼,你过来抱抱我行吗?”

商靳沉的话令徐舒意万没想到, 人怵在门口站了半晌,突然关上门扭头走了。
只剩下门叶闭合发出的声响。
商靳沉大概料到会是这种情形,不由捂脸自嘲地笑笑。
他太着急了, 明知道对方的性格别扭,可他也很复杂, 怀着对徐舒意的一千种不同形式的抱歉。
但其实, 商靳沉心里有百分之一认为也好。
假若当初父亲将徐舒意的悲惨身世全部抖落出来,可能他所带有的情感, 一半会夹杂着同情。
完全不会如现在这般纯粹。
正在自我开解,或者在自我反思。
他把小张今晚给解放了,结果自己反倒要留下遭殃。
谁想五分钟不到,徐舒意又擅自站了回来,小张给他的备用钥匙起了作用, 他看到商靳沉时淡淡道,“是小张拜托我来照顾你的。”
商靳沉却看出他换了身居家的衣服, 应该洗过脸,双鬓湿漉漉的紧贴在雪白的面颊。
商靳沉不无无奈,“真残忍。”
潜台词是连一个止疼的抱抱都不给的人,却能听无关紧要人的祈求,主动过来陪他度过长夜。
徐舒意则说,“我们的口头协议里,没有用身体帮助病患止疼的部分。”
商靳沉欲笑不笑,之前他一定会用并不明显地嘲弄挡回这一击,不过现在不同了。
他想疼惜徐舒意,真正地疼惜这个男人。
算是作罢道, “先过来吃饭吧。”
饭后的商三有一个小时的锻炼安排。
他先平躺在史密斯架上,用双手推举不算太重的杠铃, 来锻炼常用的双臂、胸肌、以及腹肌,然而运动量不易过大,避免血流速度加快,引起创口部位充血。
一切还必须保持着小心翼翼。
徐医生帮他严格紧盯着数据。
即使如此,商靳沉还是喊了声停,平躺着用手捂住眼睛,任凭被汗水打湿的卷发沾在手背。
徐舒意连忙半跪在他身旁,认真检查着右腿的外部固定支架,保护得很周密,创口也及时清理消毒,没有渗透出组织液来。
“怎么了?很疼吗?”
商靳沉隔着手指,明显能描摹出对方关心的面孔,正因为是徐舒意在身边,才使得自己做任何痛苦的事情,突然变得愈发难以坚持。
“没事。”其实商靳沉的心底很有事,他以为自己是个成熟的成年人,能够理性处理常人不能轻易解决的任何问题。
只是他又不停歇地想起手机里录下的那些话。
仰头的每一个视角里,总能看见徐舒意认真的眼神在打量自己。
那么的平静,仿佛从未生长在阴暗的角落,也从未遭受过任何缺少阳光普照的关怀。
任何人都看不出徐舒意的成长经历有多么的糟糕。
毕竟他太优秀了,包括商靳沉也一度认为,徐舒意的冷只是性格使然。
可是谁都没有更深一层去挖掘过,徐舒意的冰冷硬壳究竟由谁来创造。
商靳沉只要一瞧见徐舒意的眉眼情态,他总是会去回想,是什么令他变成一个不会喜怒哀乐的人?是怎样的苦楚使得徐舒意的情绪僵化,逐渐变成一个只会保护自己的强大战士,而只会用麻木的态度驱赶任何一个靠近的人?
而我在徐舒意短短的26年中,是否有7年的时间里都在加剧着他的淡漠?
只要稍微一回想,商靳沉的腿立刻抽疼得要断掉似的。
宛如用剧烈的疼痛在告诉他。
你并非无辜,你也是罪魁祸首之一。
你是活该的。
他说,“抱歉,我今天的状态不好,可能完成不了你安排的任务。”
商靳沉后悔了,他急于向徐舒意求拥抱,却忘记了懊悔的情感,会因这个人的存在,一点一滴地积累,最终排山倒海地压向自身。
他真不该把徐舒意留下。
徐舒意倒是没看出他的踟蹰,摸了一把商靳沉的额头,汗涔涔的,于是拿出一张纸巾帮他擦了一下。
商靳沉捂住眼道,“没事,你不用管我的,我可能是状态不好,今天就到这里吧。”
徐舒意说,“不行,你都疼成这样子了,我稍微给你放松一下。”
徐舒意!
商靳沉缓慢地松开手掌,露出一条指缝,天地狭窄的空间里,有一抹清瘦的身影,快步地走又快步地来。
他拿来了干净的毛巾和温水,替商靳沉擦了身,虽然是躺在健身器械上,徐舒意手脚麻利,完全没有令人感到任何不适。
徐舒意!
随后徐舒意帮他很好得按摩两条腿变松弛的肌肉。
平常无论花费多少精力、时间、金钱堆砌起的健康身躯,短短两个多月便能摧毁成一座枯城。
徐舒意谨慎小心地揉捏着略显松垮的肌肉,鼓励他说,“以后不要抽烟,烟瘾犯了的话也得忍耐一下,你的骨头愈合趋势很好,成也萧何败萧何,不要在关键的时刻功亏一篑。”
没能当面教训的话,徐舒意决定放在合适的时机说,毕竟商三少爷油盐不进、唯我独尊是众人皆知的事。
迂回的劝诫可能比较适合他。
商靳沉在疼痛中慢慢感知,他的双腿除了刀割般的撕痛之外,还有一点慢慢枯萎的僵硬。
徐舒意的手指尖簇着星星点点的凉,在荒原漠地里浇灌着细丝小雨,给饥渴的荒芜带了些许燎原般的生机。
商靳沉说,“徐医生,你能多摸我一会儿吗?我的腿感觉跟平常不一样。”
小张的手法是狂风暴雨,而徐医生的手法则是润物细无声。
他喜欢。
徐舒意专心按摩,“我在说抽烟的事,你真喜欢答非所问。”
“好,”商靳沉将脸整个转向他,“我一定把烟戒了。”
徐舒意哑然,手指甚至停了下来。
他不并是这个意思,他只是说在生病期间,不要抽烟影响病情康复。
商靳沉道,“徐医生,你的名字起得真好。”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他俩好像突然转入了两个频道,连最基本的提问与回答都做不到。
徐舒意弯了弯嘴角。
商靳沉接着说,“徐舒意,徐舒意,你瞧,取掉姓的话,只剩舒意二字,带有舒展且舒适的蕴意。”
他的一番解释,倒是令徐医生不自觉产生了另外一番回想。
“这名字是我母亲给我起得,”徐舒意有点不好意思地掩饰了一下尴尬,搬来一张小矮凳坐在上面,“据说我父亲给我取得名字原本不是这个,他说他自己太过仁慈心善,一辈子吃了这四个字的苦头。”
徐舒意其实从未跟商靳沉提起过关于父母的事情,他们每次见面总是一个高高在上,一个堪堪在下,猫见了耗子,老鹰见了蛇,他总是被商靳沉残酷的眼神狠狠压制,不得翻身。
哪里想象得到,两人坐在随便的一个什么地方,还能心平气和谈论某件事的情景。
“我父亲从我的祖父手里分到的家产不多,一个规模很小的机械二次加工工厂,他不想与兄弟姐妹们争夺,总认为会破坏彼此间的血脉亲情。”
徐舒意跳过商靳沉特别想听的部分,“他希望我能更加强韧,少一些优柔寡断,所以我差一点叫徐韧昊。”
徐韧昊?!!
商靳沉丢开常年维系的霸总包袱,哈哈哈狂笑几声。
他真是不敢想象,徐舒意这般的美人,假若头顶着如此阳刚的名字站在自己面前,恐怕一场惊艳的初遇,会变得彻头彻尾的笑场。
徐舒意原谅他的笑声,毕竟他为了分散商靳沉的注意力,令他不再关注到两条腿上,算是很尽心了。
徐舒意也忍俊不禁,“我母亲则希望我一切遂愿,不要与世纷争,也不要孤傲孑立,事随心愿,心想所成,百世无哀。”
徐舒意突然觉得说自己名字的内涵给商靳沉听,是一个极坏的主意。
他的名字寄托了父母最好的祝福,却完全没有显灵。
蓦得闭上嘴巴,低头只看着双手。
商靳沉冥冥中感觉到了,不由插嘴说,“你现在这个名字真的很好,舒意舒意,随我心意,快快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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