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医生,退你婚的总裁大佬腿折啦—— by郎总
郎总  发于:2024年01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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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张的描述其实并不详尽。
他都没敢给徐舒意来一段现场直播式描述。
商靳沉昨晚倔强地扶着床栏往起爬,脸惨白到像鬼,差点给小张的魂儿都吓傻了。
真男人,就是敢让自己的断腿再断第二次!
大概也是因为商靳沉胡乱一通折腾,徐舒意给他开了骨骼CT,外加一个X线。
小张与护士站的小护士将他移动到平板床,随后取来一床干净的薄棉被,替商靳沉从头到脚盖严实。
商靳沉本就烦躁,一把扯开薄棉被,露出阴阳怪气的坏笑,“怎么突然要给我送丧了?不然我真把这白乎乎的玩意儿往头上一遮?跟真的挺尸一样好不好?”
小护士被他的恶劣态度弄得不知所措。
小张急忙解释,“不是这样的,商总,咱们去骨骼CT室稍微有点远,还需要排队,所以替你遮住受伤的部位,徐医生说,你的伤口要捂着点,别落下病根了。”
此刻搬出徐舒意,非但没有成功熄火,反倒有种烈火烹油的劲头。
商靳沉笑得愈发邪性,“能落下什么病根啊,我这双腿上的洞还能漏风不成?”他在腿面的位置拿手做扇,“那我稍微这样扇一扇风,会不会在窟窿四周形成旋涡?”
小张忍着他的调侃,反正看在高额的报酬面前,商靳沉就是他的爸爸,爸爸骂儿子永远都在情理之中。
商靳沉不是泼妇,对方不说话的情况下,他也自然收声敛息,闷闷地看着走廊顶上关闭的白炽灯,一盏越过一盏。
我这样......
真是糟糕透了。
商靳沉的双拳被薄面被掩盖,不停地绞扭着病号服。
不然截肢吧。
一种阴郁的想法像被病毒感染的细胞,迅速传递给四周临近的细胞,把大家都变成坏的,一损俱损。
如果截肢了,我起码还能坐起来像个人。
商靳沉狠狠闭上眼睛,任凭突如其来的阴郁想法,变成彻头彻尾的阴鸷。
只要到国外去,安装两条电动机械义肢,起码我还能挽回仅剩的尊严!
商靳沉属于行动派,实干家,当脑海里产生一个念头的瞬间,接下来安装什么样的机械义肢,到什么样的国家去也都被大脑依次安排妥帖。
他紧咬起齿关,医院消毒液的气味令人嫌弃,蓦得感受到腰板之下的颠簸后,鼻尖难闻的气味忽然被冲淡,连长廊那种压抑的氛围与光线感,也被迅速撤退。
小张将商靳沉放原地,蹑手蹑脚走了。
商靳沉一睁开眼,正处于一棵茂盛的大树下,绿叶丛生,每一片油亮的老叶中夹杂着细嫩的新叶,绿意盎然呈现出蓬勃的生命力。
而后,有一抹白影走了过来,继续将平板床推动。
徐舒意推得很慢,像是在花园里散步,而非推着难搞的病患,一派安闲。
商靳沉抬眼便能看见他白皙的下颌,不禁冷笑道,“这真是劳烦您的大驾,徐医生,从百忙之中抽出空来关心我这个不争气的病人,也是辛苦了。”
徐舒意若是以前听到他不像样子的调侃,总能气到。
现在不生气了。
只要将商三当作一个需要心理疏导的病人,居然能在工作原则下坚持着谈笑风生。
徐舒意说,“商三你看,夏天来了。”
商靳沉简直心梗。
他现在什么都不想看,因为一个月的住院期令他感受到的疼痛、枯燥、折磨已经满负荷了。
他想发泄。
他真的要绷不住了。
商靳沉弯起嘴角,虽然他每天都平躺着忍受小张帮他梳理头发,修饰仪表,可是有什么用呢?
他的风度翩翩给谁看呢?
他现在分明每天都在掉秤,强健的体魄被病痛摧毁到一个枯槁的程度。
最近,商靳沉连镜子都不再照了。
天知道他曾是一个多么注重外形的人,每天穿高级定制的西装,出入各类VIP场所,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享受众人膜拜且诚服的目光。
可他现在落入尘埃,生不如死,不阴不阳,烈火煎熬!!
人能顽强的抵抗病魔,需要一个特别坚定的信仰,而这信仰不是穿衣打扮!!
商靳沉发现他迷路了。
原来他以为能插科打诨地混过前半部分的痛苦,如今路未走远,便开始在迷茫的阴湿旋涡中逐渐学会自我厌弃。
商靳沉蓦得被激怒,被点燃,他的口齿完全可以凌厉到武装上钢铁。
他吼,他叫,他在医院□□的花树中央不停发飙。
“徐舒意,你根本不在意我!你看我现在躺在床上,像一坨恶臭的烂泥,连糊上墙的价值也没有!”
“你心里肯定讥笑坏了吧!讥笑着我这样该死的男人,平常善于玩弄别人的混蛋,终有一日被报应到!!”
“我活该,我活该!我活该!!”
商靳沉的胸口不停得起伏,人的情绪仿佛纸页的两面,不是最好,便是最坏。
他也记不得自己曾经是风光迷人的商三公子,他现在更无需看旁人的眼色。
他偏想像个刺猬一般对抗全世界,拿出全部的刀尖朝不公平的上天乱刺。
为什么我要遭这样的罪!!
我为什么要这样活该!
为什么我要躺在这里,做一条生不如死的狗!!
商靳沉可谓赤目欲裂,面目狰狞,他大开着眼,凶蛮地瞪着蓝天碧树!
如果这种失控,会有人嘲笑他的话。
那么就放肆大笑吧!!
我现在瘫倒在全世界的最低谷,听你们所有人发来的恶意揶揄!!
我不怕!!
商靳沉吼了几分钟。
突然朝天长呼一口怒气。
徐舒意安静地等待他这口气骂个干干净净。
又从商靳沉头顶的世界冒出来,面面对视着商三憋红的双颊。
问他,“吃雪糕吗?我买了你的份。”
商靳沉猛一闭眼,再睁开仍旧气呼呼说,“医生不准我吃。”
徐舒意笑了笑,从白袍兜里掏出来一根雪糕,剥了皮抵在商靳沉骂到干裂的嘴皮上。
“医生准许你舔几口。”

第33章
商靳沉的唇珠沾着一点冰凉, 他其实并不喜欢吃甜腻的食品,可是急火攻心后的人总是莫须有得烦躁,甚至带着一些原始的残忍与嗜血。
所以他咬了一口。
狠狠地。
假若将这磨牙切齿的一口, 当作噬咬某人的脖子。
商靳沉又稍微改成咬了一小口。
他以为徐舒意会接口咬他吃过的部分,哪知徐医生将咬过的雪糕重新装回包装袋, 其实这是很正确的操作, 毕竟商靳沉认为,即使他再爱一个人, 也不会吃对方剩余的食物。
更何况,徐舒意对他的情感,很模糊,也很不确定。
商靳沉其实在手术过来一周后,问了尚子漠关于徐医生的一个问题。
徐舒意在我昏迷不醒的最初几天里, 究竟有没有眼红过,哪怕一点点。
他是旁敲侧击问的。
尚子漠回答得毫无犹豫, 直接说小意挺平常的啊,被吓到肯定是有一点,但能站在手术台上拿刀戳你,应该没怎么拿你当外人吧。
商靳沉的心直接凉透了,他不知道作为情敌的二哥是否带有故意的成分,但他的两条腿疼得比以往更加鲜明。
徐舒意瞧他慢慢抿着雪糕,平稳的语调一如往昔,“之前你能忍得住,是因为悬挂的止疼泵帮你屏蔽了痛觉,之后让你感到疼痛的存在, 是因为适当的痛苦可以提醒你,不要太早放松警惕。”
所以, 疼痛也会唤醒商靳沉的负面情绪。
“商靳沉,你以为你还会是一个健康的人吗?你病了,病得不轻,我其实从来没有跟你详细探讨过你康复的部分,包括你能不能行走的问题,还有……”
徐舒意手里攥着雪糕袋子,任那种冰凉感侵入掌心,能够直达他的五脏六腑,逆流而上,最终从嘴唇里冷漠地表述出来。
“有可能你的治疗效果不好,两条腿的长度不一样导致走路颠簸,也有可能你的骨骼在愈合的过程中因特殊原因重新产生裂缝,每到刮风下雨钻心得疼痛不止,还有可能你治疗彻底失败,需要坐轮椅来渡过余生。”
等等,打住。
商靳沉怒极反笑,“怎么没一句中听的话”
徐舒意依旧不停止,继续道,“有想过死吗?或者说干脆把断腿截肢算了,反正安装两条机械动能假肢也没有问题。”
“我无法左右你的想法,商靳沉,医生并非万能的。”
“我只能说,世界上有两种人无法治疗,一种是心灵残疾的人,一种是迫切想自.残的人。”
商靳沉极少在他面前发飙,一根锋利的刺直戳胸腔,还搅了三搅,产生的疼痛比自甘堕落去捶打受伤的腿更剖心沥胆。
“徐舒意,你好狠的心啊!”他不停鼓动着胸口,双手撑住平板车的两侧,强忍撕心裂肺的剧痛,也要将视线平移到与徐舒意对齐的角度。
“我是混账,我以为对你态度刻薄,忽冷忽热,能撕破你高岭之花的底线,让你露出马脚,即使能裂开一道细微的缝隙,与我来讲,都足以成全我对你见不得光的野心。”
“你现在,学的很好,不愧是当学霸的,反过来戳我的心肝脾肺肾,字字句句不留情面,在我最不堪一击的时候送我一句好死。”
挣扎了半天,商靳沉疼到极限,像泄气的皮球,干瘪地重新瘫倒下去。
徐舒意凑近,居高临下望着他,“你说话向来不直接,透着隐喻暗语,我猜不透,我也没诅咒你死,我只是摆明一个事实真相。”
“你当初问我能不能治好,我说的可是能治,不包好。”
商靳沉一把捂住脸,包括眼睛的部分,唯恐再从目光中渗透出些不甘与怨恨 。
他从没料想徐舒意冷冰冰的脸讲出愈发冷冰冰的话,能在某年某月某时某刻,深深地,刺骨地,彻底地伤害到他。
他以为徐舒意对他,肯定与其他追求者有不一样的地方。
然而并没有。
最可怕的地方不仅如此,还在于,如果对面的人用话术刺激他,商靳沉完全会挥出一击重拳。
可是对方是徐舒意。
他打不了徐舒意的,永远都不可能。
商靳沉事后思考了很多,一大半的念头是绝对不能轻易认输,即使他有朝一日跟徐舒意摊牌,也得站直了腿,用他惯有的潇洒笑容。
对徐舒意大声调侃,“别多想,我只是曾经迷恋过你的美貌而已。”
商靳沉不再格外关注徐舒意的动态,他每天躺在病床间不再算计如何留住徐舒意的脚步。
他要健康,他要恢复。
商靳沉就是商靳沉。
永远不会被人踩在脚底的商靳沉。
商靳沉开始每天认真学习骨折养护指南,心底凝结住一口气的人,这口气便是全部的动力。
他吩咐小张每天辅助做下半肢的放松关节活动,进行轻柔的伸腿运动和肌肉收.缩练习,并且购买了握力器等运动器械,提高手臂力量,万一后期拄拐的话,上肢的力量更加重要。
腿部成功消肿后,物理疗程便加入到康复环节,尚凌云从中医老大夫手里高价购置了接骨散和热敷药材包,从来嫌苦的商总也不挑剔了,各种苦药吨吨吨往肚子里灌。
商靳沉的双腿骨折端,逐渐有原始骨痂的生长,腿部骨缝开始模糊,是很好的愈合征兆,从病床上略微坐起的那天,李阿姨简直热泪盈眶。
商凌云当即要给医院捐一幢楼,比儿子出生的那一天更加幸福。
徐舒意与商靳沉自从那次不愉快地对峙之后,又有近二十天没有交流,彼此看一眼便算打过招呼。
商靳沉的两条腿,能借助辅助工具放到地面上,尤其是左腿的小腿骨康复程度喜人,站立时能勉强承担起全身重量,虽说骨骼的强度依旧很弱,对于遭受巨大创痛的人来说,已经是质一般的飞跃。
徐舒意替商靳沉量身打造的康复计划做得周全详尽,递给小张后,朝商凌云道,“三少爷的初期康复已经达到预期,医院原本只准病患住二十几天的,他伤得不轻,现在也已经住了近两个月。”
公共资源也不能长时间占用。
徐舒意说,“可以接三少爷回家调养了,至于他右腿外侧的支架,只要骨缝对接的部位没有发生错位,四个月可以来医院手术拆除,钢板则需要半年后。”
除此之外。
“三少爷每天要都来康复理疗室做训练,我还是他的主治医师,商叔叔您请放心。”
商凌云委实太感谢他了,握起双手感谢道,“小意啊,你替小三子操了不少心,他能顺利渡过这两个月的折磨,幸亏你了。”
李阿姨和小张开始兴高采烈地替商靳沉收拾用品。
半天不吭声的商靳沉突然道,“爸,你们能不能稍微出去一下,我有点事想跟徐医生沟通一下。”

徐舒意尚未问出任何话。
商靳沉从病床抽屉里摸出古董烟夹,两根手指熟稔地夹起一支香烟,叼在嘴上。
在主治医生面前抽烟, 挑衅程度堪比囚犯在狱警面前抡起撬棍一样嚣张。
不过这就是商靳沉,假如他能让人牵着鼻子走, 那他便会是另外的一个谁。
随紧接着, 商靳沉拿出两张白纸条。
徐舒意一眼看出,那是当初的两张欠条。
商靳沉五指把玩着打火机, 蓦得当着面,将欠条点了火,对着烟轻慢地一吸。
近两个月没有碰过这玩意了,虽说烟瘾不大,不过人在遭受痛苦与磨难的时候, 所有泛泛的喜好都会急速变成非他不可的执念。
商靳沉潇洒地吐着烟,朝徐舒意道, “放心吧,这点烟量,还不至于触动报警装置。”
他看到徐舒意根本没看欠条,而是抬眼瞧消防报警。
徐舒意说,“五十万的房款我已经还给商叔叔了。”
商靳沉摁了烟,熄了火,笑得十分邪性,总归有种猛兽归山的得意。
“那你岂不是白陪了我几天?”
他不是找事,而是故意制造事端。
“徐舒意,你喜欢我吗?”
徐舒意愣怔一下, 他以为商三耀武扬威的模样,大概是想借助身体康复, 跟他之前的冷眼相待,讨个说法。
徐舒意道,“不喜欢。”
商靳沉被烟呛了一下,仅是一小小下,其实他内心大概推想也是这样的一个结局,但亲耳听见又会是另外一种感受。
“那我想诚聘你做我一个人的理疗师,这不我马上得出院了,再请任何一个合心的人在老宅里管我,短期也难找。”
“我劝你还是另请高明,”徐舒意双手揣进兜里,在暗处不停摆动指骨,发出咯咯叭叭的声响。
“我有自己的工作岗位,而且单位明令禁止不能在外兼职。”
“那我不支付你钱不就行了。”
商靳沉坐得有点不舒服,后腰仿佛缀了两块巨石,单手撑住病床一旁的栏杆,很勉强地仰身往下躺。
徐舒意不能不管他,走过去帮忙抬了腿。
商靳沉叫他别碰自己,爆出满头满身的冷汗,忍住痛道。
“我支付你的是我的承诺,假如我能在你的协助下,双腿最大程度得康复,能跑能跳。”
“我,商靳沉,此生绝对不再纠缠你徐舒意。”
我彻底放你自由。
徐舒意似乎打了个寒颤,任何微动作都难逃商靳沉的眼睛。
商靳沉说,“你也可以再继续思考,时间还早,反正我的案子警方正在调查,家里由李阿姨帮忙,公司我老爹说了算。”
“我也算是替这个家尽力了,”商靳沉调整好平躺的姿势,牵一发而动全身,虽然他现在依旧很疼。
但是比起之前像根枯木似的,总归是好了很多。宛如一场死局的棋,换个角度思考总能绝境逢生。
徐舒意问,“我每天晚上六点钟回家。”
商靳沉:“小张也会全程陪伴我,我们俩单独相处的时间并不充分。”
徐舒意道,“需要我搬回老宅的话......”
这个人如此急于摆脱我。
商靳沉露出虚伪的笑,“你继续住在新买的房子里,只要你肯答应,我这边完全可以搞定。”
听意思,商靳沉还是打算要跟他朝夕相对。
徐舒意总觉得这是个陷阱,商靳沉的脑子堪比九转大肠,跟他比智力的对手全部变成落败。
但也有一点,商靳沉从不言而无信。
作为企业管理者,这一点他不可能张口抵赖。
商靳沉主动说,“不放心的话可以签合同。”
徐舒意道,“如果你真的想玩弄我,我从来也没有赢过你,不是吗?”
第二天,徐舒意早起上班,平常总不见住在同一层的邻居,可能跟他早班晚归的职业有关。
今天,他的邻居纷纷大敞屋门,仿佛举办某种欢迎仪式,连屋子里都搬得空荡荡的,只剩下承重墙了。
徐舒意愈发觉得诡谲。
直到一周后,新邻居正式搬了进来。
商靳沉坐着全新款智能驱动轮椅,半躺在皮质的座椅中央,小张站在他后面,摇手跟徐医生打招呼。
商靳沉也没起身跟徐医生点头示意,手指灵活地操纵方向杆。
这轮椅是从国外重金购置来的,哪怕全身只有三根手指能动,也完全是够用的。
商靳沉招了招手。
小张立刻将手里提的保温盒递给发怔的徐舒意,“这是李阿姨让我捎带给你的灌汤蟹黄包和鱼皮馄饨,你趁热吃。”
眼神扫了商靳沉的后脑勺一眼。
又想起了一句,积极主动道,“徐医生,你晚上早点回来哦,我们等你吃晚饭。”

第35章
徐舒意顺利完成一天的工作, 拖着略带疲惫的身躯回家,电动车停靠在小区车棚的外侧,毕竟回来的晚, 好地方全部让别人占尽了。
每天骑电动车的坏处是要充电,因为距离近, 所以是三天一次。
电动车的电瓶差不多十斤重, 徐舒意提着与大半袋白面似的重物,粗喘着气息往楼上走。
身为医生每天忙于救治病患, 能用在自己健康上的时间反倒少之又少。
徐舒意将手里的电瓶放下后,猛地一起腰,后腰传递来一阵前所未有的钝痛。
(⊙o⊙)…
腰肌劳损带来的伤害平常并不容易显现,可是会像堆积的雪花,因为一丁点的动静引发雪崩。
徐舒意单手趴在门框旁, 不停地摁动后腰针扎似的疼痛。
想他才26岁啊,这腰还没怎么用, 不能说废就废了。
说来也巧。
他才刚在门口站定一分钟不到,隔壁的房门倏然拉开,轻微的声响惊动到了医生敏感的神经,快速调整姿势,忍痛做出需要掏钥匙的假动作。
小张正从屋内走出来,看见他双眼放射金光,连忙道,“说曹操曹操到,我刚才还叨念徐医生您应该下班了,准备来门口接你呢。”
徐舒意表现出了一点茫然。
小张提醒说, “吃晚饭啊,商总预定好的养生晚膳, 早晨不是专门打过招呼的?”
徐舒意反问,“不是说李阿姨做的吗?”早晨的早点很好吃,吃完后他连保温桶都洗干净了,不过今天委实太忙,忘在办公室的柜子里了。
小张怪机灵的,灵活应对道,“那是我记糊涂了,总之饭菜刚摆盘,香喷喷的。”露出一脸渴望快点能品尝到的表情。
徐舒意说,那等一下。
小张瞧见他的脚底下摆放着电瓶,连声道我来我来,帮着给徐舒意提进屋里,再找到充电器充上电,迫不及待地地请人去隔壁。
徐舒意确实不好拒绝对方的热情。
跟着去之后,发现商靳沉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多半是动用了万恶的超能力,将两个60平米的小型房全部购置,中间打通一扇门,屋内全部精装修,家具多数以纯黑为主,屋子虽破旧,贵在设计到位,尽显简洁肃静。
与商家祖宅的装饰风格截然不同。
一间房用来居住,另外一间房内摆放一些辅助型器械,生活与治疗平均分开,井然有序。
徐舒意的房子里还没收拾,尚子漠推荐的设计师被他婉拒了,里面白墙白地,住惯了好像也不会觉得寒颤,反倒有时可以撒一点小懒,困了直接倒头睡在沙发里。
商靳沉的身体勉强坐直,已经开始动筷子吃饭,也不是他没礼貌,再不赶紧吃两口,就得立刻躺平松弛腰部,所以他得争分夺秒。
徐舒意上桌,小张帮他盛饭,弄得徐医生客客气气地接了碗筷。
小张俨然扮演起这个临时小家庭的管理者,热情地仿佛大家都是一家人似的,招呼徐舒意吃菜。
商靳沉道,“食不言寝不语,徐医生自己知道该吃什么。”
弄得小张突然有点摸不着头脑,这饭都热了三次了,不就是在等着徐医生吃的意思?
霸总的心,海底的针。
小张匆忙扒拉两口饭菜,突然说,“商总,我以后的几个月都要与您同住,直到您能顺利的走起来,所以今晚能不能跟您这边告个假,我女朋友最近有点闹得厉害,我想带她去看一场电影。”
商靳沉垂着眼,“我也没把你全部买下来,差不多就回来。”
小张这孩子居然不觉得过分,对商靳沉的冷言冷语习以为常,甚至两天不听浑身都不对劲了,点头道,“那是那是,您晚上还需要按摩,擦身,上厕所......”
商靳沉咳嗽了一声。
小张直接拿起碗筷,放进厨房的水池内,朝徐舒意道,“你们吃完饭撂下就行,等我回来洗掉就可以了。”
徐舒意怎么好意思叫他跟女朋友温存回来,还得处理家务事,等商靳沉吃完最后一口,他便起身收拾碗筷。
商靳沉止住他道,“没听小张说吗?”
徐舒意并没有服从他的命令,而是起身径自将餐桌收拾得干干净净。
商靳沉躺进智能轮椅,欣赏着徐舒意在灶台前面忙忙碌碌。
没穿白袍的徐医生——不,应该叫徐舒意,那个浑身上下冰冷且恬淡的漂亮男性,商靳沉已经很久没见过了,之前在祖宅的后厨,只要他下班回家,总能看见某人乖顺地往餐桌上端菜,轻声唤他三少爷,吃饭了。
其实有些感触并不需要轰轰烈烈,香槟玫瑰很好,钻戒名表很好。
他和徐舒意之间平平淡淡的,居然也很好。
商靳沉不得不承认,他与徐舒意相识于每日三餐,风轻云淡的日常生活,反倒是那些过于奢靡繁华的并不怎么合适了。
商靳沉道,“你的手指不嫌油腻吗?”
洗碗池的水声颇大,遮蔽了余下的杂音,徐舒意感觉对方在说话,出于礼貌,关掉水龙头的阀门看他,“你说什么,不好意思,我没听清。”
商靳沉笑了,“我第一次发现,你真是个认真到严苛的人,连刷碗都需要这么用力的吗?”
抬手示意,“那边还有洗碗机,扔进那里面就行了。”
徐舒意心说,还不是因为你太讲究?之前在商家,有一次后厨雇佣洗的螃蟹带了一点土,直接把人开除的恶劣家伙究竟是谁啊?
徐舒意说,“我有点轻微洁癖。”
我知道。
商靳沉说,“那你慢慢洗。”眼神在徐舒意露出的两节小臂间来回盘缠。
徐舒意甩甩手中的水珠,“吃水果吗?”
商靳沉问,“你刀工那么好,能削出花儿来吗?”
徐舒意沉默一阵,从厨房提出一柄尖长的细刀,刀尖寒光闪烁,称得他那淡漠的五官莹白如雪。
商靳沉道,“别别别,还是我来吧,”呵呵笑了几声,“徐医生您是不是每次拿着刀,就开启工作模式?我这主要是一想到你拿刀对我的双腿做过什么,这大腿小腿一起突突的跳着疼,好像这两条腿对你感情特别深厚。”
主动拿起一颗蛇果,削了起来。
徐舒意只好将手里的细刀放回刀架,问道,“今天我想用针灸和热敷相结合的方法,帮你把两条腿的经络疏通一下。”
商靳沉专心削皮,眨眼在盘子里弄出五六只苹果小兔子。
“我今天已经让小张按摩过了。”言下之意是徐舒意今天可以暂时不必出手。
徐医生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的文件传输助手,里面有他每天晚上针对商靳沉的情况,详细制作的计划。
针灸热敷,外加电针等方法最适合他这种刚能站起来的时期。
徐舒意说,事不宜迟,要商靳沉驾驶轮椅到理疗床边。
商靳沉单手托起苹果味小兔兔道,“你看,我削的好不好?赏个面子尝尝呗。”
徐舒意的后腰痛感加强,平常也就算了,今晚实在不想多浪费之间,直接道,“我是来给你治病的。”
商靳沉一愣,条件反射反驳说,“肯定是以治病为主,难道你以为,我是打算利用这几个月的机会,跟你谈恋爱?”
霎时,商靳沉看见某人的脸变得绯红,而后由红转白,白里透青。
暗叫不好。
徐舒意果然在语言对峙上吃瘪后,会产生不可忤逆的小情绪,冷漠无情道,“现在,立刻,脱了裤子躺上床去!”
如果两人真的在热恋期,被老婆命令脱裤子,商三也未尝不会立刻雀跃。
然而,两人打从心底都决定,要结束这种不伦不类的纠缠关系。
商靳沉不情愿地驾驶着轮椅靠近理疗床,“能不能.......”
“不能!”
徐舒意跟小张提前列出清单,需要的器材器械全部由商总倾情赞助。
他从医药箱里取出一次性银针针包,不容拒绝地吩咐商靳沉服从医嘱。
商靳沉的右腿打着外部固定支架,其实根本没办法穿裤子,一直穿着浴袍遮盖住腿部,再用羊绒毛毯遮着保暖。
抓住理疗床的扶手,用出双臂力量带动上半身坐上去,已经疼得要当场表演哥斯拉毁灭芝加哥。
徐舒意过去帮他搬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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