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死!”
而周苏郁就像站在暴风眼里面,习惯性地沉默着。
其实他没少听自己的黄谣,他觉得没必要解释,毕竟这里是一切凭实力和战绩说话的地方,只要他还坐在第一名的王座上,就没人能对他造成实质性伤害。
对他又爱又恨的张清亮也一样。
有一次他和张清亮因为肖诃的事情产生冲突,直接把半个办公室砸了。张清亮只是忍气吞声地叫帮佣收拾,因为周苏郁是重点培养对象,而且是人体兵器中级阶段最成功的实验品,没人有权力处置他。
“周哥,对小孩子下手,真有你的。”
他觉得周苏郁不说话就是认栽了,转身面向其他人,“看到没,他就是个gay,知道你们这群女的为什么排不上号吗?因为他专门勾引男人!”
顾戚风怒吼,“我不是小孩子!你们全家都是小孩!”
周苏郁忍不住笑出声来,季绒看他破罐子破摔的样子,拉他衣袖,“你说些什么呀!”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好好好,我不笑了。”
周苏郁抿起嘴,崩成一条直线。
“噗。”
没忍住。
“抱歉抱歉。”周苏郁这人就是心直口快,“原来真男人就是这么注意形象,以菜叶粘在门牙上为荣。”
周苏郁最奇特的就是这一双眼。
眼尾像钩子,轻微上挑,因此看人总带着三分不屑。睫毛太长太翘,遮住瞳光,就像趴在屋檐上晒太阳的慵懒猫咪。但眼珠子极其清透,看起来单纯又懵懂。
反萌差点满。
其实都不是他,他是个披着俏丽皮囊的大魔王。
现在,他就用轻蔑的眼神望向他。手掌交叠,托着下巴,像打量动物园里摇树的猴子。
“我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关你什么事?”
周苏郁最不想用武力,侧身躲开冲过来的拳头,轻巧地扫腿,击中对方的膝盖骨。
在他捂住腿大叫的时候,周苏郁居高临下看着他,“林子苏,好像是这个名儿吧。让我数数,你一共交往过六个女朋友,三个和你上过床。其中两个被你戴绿帽,一个嫌弃一周不洗澡,上一个和你分手的原因,是连三十秒都坚持不到。”
唱rap似的一波反讽之后,周苏郁恶劣地伸手,用沾着汤汁的汤勺拍他脸颊。
啪,啪,啪。
发出黏腻声响。
“三十秒高手,吾辈楷模。”
瞧热闹的人乐疯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损人利己,这波还是周哥输出!”
“文化人就是不一样,打嘴炮也不捎脏。”
“六个ex,时间管理大师!”
“没人关注前女友吐槽三十秒吗哈哈哈哈!”
女孩子的哥哥破防了,嘴里疯狂输出,什么“死盖”“母零”“绿茶莲花”“社会渣滓”“狐狸精,只会用脸骗人”。
女孩慌了,扯着她哥的袖子往外走。见她哥还要逼,哭着,反手一巴掌。
“可闭嘴吧!家族的脸都丢光了!”
隔岸观火的周苏郁把袖子卷到手肘,桌沿上一撑,摆出端庄典雅的姿势。
拿起来不知从哪里搞到的精致红茶瓷杯,快速抿一小口。
光荣谢幕。
然后向顾戚风和季绒比出胜利手势。
草。顾戚风和季绒突然很不想认他。
但几秒后,就在干戈即将落地的时候,战争余烬因为周苏郁的疏忽,重新点燃起来。
小雪豹从周苏郁身后出现,等到其他人反应过来,女孩子的哥哥脸上已经挂了三条血痕。
从眉心延伸到太阳穴,直接毁容。
他看到玻璃窗上的面容,彻底抓狂了。
“周苏郁,我今天要把你干到死!”
现场混乱起来。这颗冰冻星球里最雄伟的基地褪去外衣,坍缩成荷尔蒙的发泄地。
汤汁剩饭滩涂在地上,还有水果皮,饮料罐,餐盘,一次性筷子……能想到能出现在食堂里的东西,此时全在天上乱飞。
几个男生嚎叫着,胡乱站队。女生们则躲到吧台后面,恐惧令他们想逃离,但又想多瞄周苏郁几眼。
食堂大门打开。
一个男人忽然进来,黑色驼绒风衣紧紧依偎着健硕的身形,远看像一张黑色牛皮纸,裁剪得特别锋利。
眉间非常凌厉,一双眼睛黑得发沉,向这边扫射过来。
后面跟着张清亮,闹哄哄的大堂一下子按下静音键。
季绒回头,突然发现红茶瓷杯摔在地上,周苏郁全身在抖。
是那种很细微的,猎手碰上了比自己更加强大的敌人的时候,才会出现的惊恐。
是楚烨。
电光火石之间,周苏郁被这双眼睛拖进黑暗刑场。
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欠的债总是要还的。
他们都不知道为什么楚烨会来。只有周苏郁揣摩着,99%来找自己算账。
顾戚风眼珠子都快掉下来,“卧槽,那个谁,好眼熟,昨天星际快讯上面……”
周苏郁帮他说完,“楚烨。”
“对,就是他。”
顾戚风完全不敢直视他,想到什么,“真的好像那谁。”
楚烨转过头,“你过来。”
周苏郁抬眼,“你叫我过去就过去?大叔,我都不认识你。”
张清亮活似一只笑面虎,先对楚烨打圆场,然后走到周苏郁身边,半蹲着,油腻大手抚上他的头。
“你最好乖一点,他是整个项目的发起人,而且掌握着基地一半的使用权,不要去招惹是非。”
语态慈祥,心里却对周苏郁咬牙切齿,恨不得嚼碎了锁进垃圾山上的焚化炉。
但周苏郁一身反骨。
他白了眼张清亮,浑身解数刺激他。
“好的,老头。”
没有秃顶刚年过四十的张清亮被气得咬到舌头,“你小子,给脸不要脸是吧?!”
楚烨叫人把张清亮支开,来到无所畏惧的少年面前,仔细观察着周苏郁。
周苏郁下意识后退,低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手腕忽然被攫住,雪莹莹的皮肤留下红色印子。
如果他抬头,就会看见楚烨沉沉地盯着他。
没别的,就是想代替楚鸣鹤好好看看,这家伙到底哪里吸引人。
竟然能把自家单纯善良,年仅十四岁的弟弟勾,引,上,床。
不是周苏郁怂, 不敢和楚烨对视。
楚烨和楚鸣鹤的相貌神似一个模具里倒出来的,如果说楚鸣鹤的眼睛像偶有风浪的蓝海,楚烨就是深幽的井水。
他被这种深不见底的目光笼罩着, 掌心沁出很细微的汗。
他祈祷楚烨千万别认出他就是那三百六十二万的债主。
楚烨接过助理的记事本, 翻到打红色标签的页码, 头也不抬。
“去年秋季一学期考核第一,二学期考核第一…………今年最终考核取消资格,”念到这里,终于抬起头,“怎么回事?”
这事儿很难一下子说清楚,周苏郁以为楚烨要冷嘲热讽几句, 就像其他人的那样。却没想到楚烨转头对张清亮说, “有才能的人本来就稀少,能和上古血脉完美契合的人更是大浪淘沙。你们作为项目执行人, 到底有没有慎重考虑过?”
面对随时撤资的最大合伙人,张清亮这个人精自然不会把错揽到自己身上。
他舔了舔嘴唇, 瞄向周苏郁, 目露精光。
周苏郁一声冷笑, 果不其然,接下来就听见张清亮用不置可否的语气, 朝他劈头盖脸一顿砸。
然后得意地扬起嘴角, “就是这样。破坏实验室成果, 散布谣言, 窃取机密, 将八个同伴打成重伤。即使有
楚烨眯起眼睛, 挑起周苏郁下巴,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机密?”
“我看到了, 是一个金头发的帮佣一直帮他!还给他实验室密匙!”
背刺一刀的是林子苏,他一直等待时机反扑。
张清亮忙不迭说,“我已经将她解雇了,本来就是实验失败的产物。”
楚烨眸光微动,周苏郁猜测他想起前些天闹婚的事情。
“我们来比试一下,怎么样?”刚开始周苏郁没完全理解这句话的含义,基地里的日常拉练包括
“您开玩笑吧?”
周围的场地被清空了,桌椅堆叠在酒吧后面,不得不佩服皇家助理团队的执行能力。
周苏郁用舌尖顶了一前鄂,冷静环视瞬间空荡的食堂,确实不像开玩笑。
他们像两只困兽,被囚禁在密不透风的角斗场。
风从半敞开的天窗进来,吹起了剧烈跳动的脉搏,这让周苏郁久违的感受到心脏搏击。
楚烨脱下仿佛鳄鱼皮一样锋利的黑色风衣,然后解开深绿色领带。雄鹰纹饰的家族徽章别在衣襟上面,闪了一下,也被取下,最后一并交到助理手中。
“小朋友,你看像吗?”
周苏郁收起嘴角的戏谑,正襟危坐起来。
助理用鹅绒手帕垫着徽章,生怕这个价值连城的小玩意儿闪失。这时清场完毕,只剩下张清亮瞠目结舌地杵着,像一根站满乌鸦的电线杆子。
“等一下,你们不能这样。”电线杆子说话,“公共场合禁止私人斗殴,就算是副所长也不……”
然而并没有人理睬他,狼奔头的李特助把他的手按下去,机械一样冷冰冰说,“抱歉,您没有管理少主决策的权力。”
张清亮咬紧下唇,周苏郁从他旁边走过,脚步轻盈得像窃笑。
“老东西,你手伸太长了。友情提醒,他现在已经不是副所长了,注意用词噢。”
张清亮的脸刷一下惨白。几分钟之后,他才看到楚烨已经升职的事,从滞后的信息管理后台。
至于为什么会滞后,和助理没有提前告诉他,原因在于接收器出了故障,被人掐断了一根导线。
而这根导线,就是周苏郁让小雪豹咬断的。
而当张清亮得知“失败的实验品”,大言不惭说出来的,正是楚烨的前任女友蓓鸥。
据说现在还藕断丝连的时候,他两眼向上一翻,口吐白沫,被好心的李特助搀扶着,径直请出大门。
楚烨继承的血脉是藤萝魅影,SSS级植物系上古灵兽,任意操控带刺的藤蔓枝,韧性和攻击力都很强。
周苏郁从机密档案里知道楚烨是“天使猎人计划”的第一批实验者,比他们要早十年。如今的楚烨,已经是一个机能性极强的人体兵器,况且周苏郁比他稚嫩很多,单拼战斗经验,周苏郁完全处于下风。
但楚烨却看到了周苏郁隐含的天赋。十分钟后,他用藤蔓将周苏郁的手脚捆起来,带刺的倒钩扎进皮肉,血丝沁出来。
周苏郁知道自己输了,抬起下巴向楚烨示意,对方很识趣地松开禁锢,让周苏郁松快下来。
抬起手腕,嫣红舌尖将血丝舔掉,袖扣崩掉了两颗,露出手腕。领口的阴影下,耸动着突出的锁骨。
他苍白得像一张揉皱的纸。
这一瞬间,楚烨莫名和楚鸣鹤有了共感。
这只舔舐伤口的小兽,很容易激荡人的凌虐欲望。
“你为什么不攻击要害?为什么留一手?”
周苏郁抬眸,眼神懵懂,仿佛不知道他说什么。
“你在攻击我右肩的时候,迟钝了一秒。”对于训练有素的人体兵器来说,犹豫就是败北。周苏郁在看到他那张被气流掀开刘海的脸,下意识迟钝,只有一个可能。楚烨明知故问,“你看到我,到底看到了谁?”
看到周苏郁露出惊愕的表情,楚烨露出不易察觉的微笑。因为周苏郁就像被戳到脊梁骨的兔子,正中顶级猎人的荆棘陷阱。
他有意提到楚鸣鹤,就是想探测周苏郁的反应。
事实也证实了他的猜测。
这两个人。
确实有一腿!
“啊?”
周苏郁浑身一激灵,脊背僵直,冷厉的瞳光涣散了大半。他也不知道怎么了,看着楚烨的脸,仿佛楚鸣鹤站在眼前。
两个身影重叠着,他满脑子都在想,楚鸣鹤那个养尊处优的金贵二少爷,可不能太用力,瓷娃娃似的,一碰就碎了。
“不要把任何人当替身,恋爱脑只会害死你。”楚烨冷不丁丢下一句狠话,周苏郁总觉得他暗藏机锋,于是笑起一个很邪气的弧度,“这句话原封不动还给你。”
继承上古血脉的人恢复速度惊人,医护团队过来的时候,周苏郁和楚烨衣冠整齐,身上没有一点伤口。只不过周围是断腿的桌子,震碎的玻璃杯,断掉的藤蔓,还有数不清的残肢碎片。
食堂解除封条,清理大队负责清扫现场。周苏郁被送到蛇宫反省三天,违反风纪的惩罚,和他一起的还有林子苏。
当林子苏在蛇宫见到满脸狞笑的周苏郁时候,见到对方款款走过来,同时把手指关节拧得咔咔响,一股温热的液体从下腹部发酵,他竟然直接尿裤子了。
楚烨在门口抓到扒开门缝偷看的张清亮。
他把一张表单给他,“恢复阿加雷斯的参赛资格,我很期待他的表现。”
把林子苏揍趴下之后,周苏郁终于耗尽了被楚烨单方面殴打的怨气。
此时他觉得特别特别爽,连满地的蛇丛都可爱起来。
蛇宫是教堂改建的,琉璃窗折射出彩色光芒,圆月高悬,凌晨四点,已经到了下半夜。
窗户有一个破损的小口,被一个大理石天使雕像挡住,周苏郁把它挪开,外面漆黑,什么都没有。
好像他和楚鸣鹤第二次相遇就在这里来着。
周苏郁在梦中受到兽灵之祖的召唤。
自从订下契约,他和兽灵之祖的感官联系日益增强。周苏郁觉得它是太孤独,所以总找他说话。
祭坛中央,魁雯像一颗孤寂遥远的星球,表皮光滑的灰青色触须垂在地面上,看得周苏郁胃液翻腾,他还是习惯不了与克系怪物正面眼神交流。
于是他把脸侧向左边,祭坛周围全是远古灵兽的石像。都腐烂了,一条条青苔覆盖,形成皲裂的渔网纹,唯独漆黑的眼珠子做得逼真,千万年来,仍散发着丰润的光泽。
对视着,把周苏郁看得心里发毛。
他觉得所有黑到极致的眼睛都有一股子楚鸣鹤的气质在。
“我的心脏好吃吗?”
周苏郁右手搭在羽蛇神石像的头上,口气漫不经心,好像和“今天晚上的菜还合你胃口吗”一样淡然。
魁雯没有正面回答,眼前是少年消瘦的侧脸,它忽然起了恻隐之心。
“你只能活XX年了,甘心吗?”
“你当时套我的语气可没现在这么和蔼。没必要装,真的。”周苏郁补充道:“都是各取所需。”
魁雯瞄向小雪豹,“你弟弟有何打算?”
“凉拌。”周苏郁往“周南晚”的额头上敲了一下,看着雪白的一团,半开玩笑说,“以后你就叫小白了,贱名好养活。”
他说完就拿出一份新出的《星际快迅》,不再理睬。魁雯却注意到细微颤抖的手指,从中发现了丝丝缕缕的哀伤气息。
很快,周苏郁发现了阿尔法星推出了全新的婚配政策。
不仅承认了同性婚姻,如果对方有子嗣,配偶有同样的抚养义务。
虽然与十七岁的他很遥远,但看完后,他脑海里逐渐出现一个绝佳的计谋雏形。
周苏郁很快发现签订契约后,他和兽灵之祖可以交换脑内信息,也许是自己的一半心脏在他体内的缘故。
趁兽灵之祖睡着,他从这堆信息网里,找到楚鸣鹤的部分。
并且像查户口本一样从头看到尾,从出生看到现在的十四岁。
就在某个时间点,星历230年四月十二日下午十六时零五分,楚鸣鹤的脑电波出现奇妙的波动。
他手贱,点进去看,把电波讯号转化成图像。
一秒后,仓皇逃出来。
一秒半后,又点进去。
最终,他还是点进去。
受不了,原来这里有个更变态的。
自己着实低估了这小子的知识疆界。
“楚鸣鹤你大爷。”周苏郁骂出声。
也就是楚鸣鹤当时的脑补画面,竟然呈现如此一幅色香味俱全的良辰美景。
还是那张檀木雕花少爷床,但躺在上面的周苏郁,身上的衣服早就不知所踪。天鹅绒被褥堆积在下腹,里面延伸出一双细白有力的长腿。
圆润的足趾绷直,小腿上扬,腿线的弧度诱人。
然后,最恶心人的部分粉墨登场。
“他”侧着头,咬着下唇,呈现出现实中周苏郁绝对不会做的扭捏矫情的气质。
手腕被红色礼品绑带绞着,指节弯曲,放在胸前。
在楚鸣鹤扑在他身上的一瞬间。
他红着烂番茄一样的脸,嗲着声,(至少在现在的周苏郁看来是这样)颤巍巍地说。
“主人,我还想要~”
楚鸣鹤那家伙会对自己产生遐思, 周苏郁完全没有预料到。
从小到大,受他天使脸庞蛊惑的男人女人不在少数。他不是帅而不自知,他是个利益至上主义者, 精巧地利用美貌红利, 达成自己的目的, 只要不触犯底线,就是最省力的工具。
比如借了一套帮佣女装,在门卫面前扭捏作态半天,门卫就被下半身支配头脑,放自己进去,让小白咬断通讯线路板。
很下贱, 也很高效。
但是楚鸣鹤的少男幻想, 对周苏郁是另一种猛烈冲击。
他甚至觉得,自己把小孩带坏了。
但他同时没想到, 楚鸣鹤禁欲冰山的外表下,包裹着□□不加掩饰的欲望。
要把他灼伤。
这让他整个人熟透了, 背德的负罪感和快感一遍遍冲刷他的大脑, 导致他一下子从梦中惊醒。
林子苏正巧瞟见他蓬头垢面, 双目赤红,以为这个恐怖的人体兵器又要泄愤。
双手护在胸前, 大喊, “你别过来!我鼻子被你打断还没好, 信不信我咬舌自尽, 你就等着在星际监狱坐穿牢底吧!”
“你觉得我怕吗?”
周苏郁不屑地嗤笑一声, 天还没亮, 紫色眼睛闪烁着妖冶的光。他从林子苏旁边走过去, 踹了几脚钢化玻璃做的门。
他好像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梦里的楚鸣鹤是一个变态杀人狂, 而他是入室抢劫未遂的怪盗。他被抓住,捆住手脚,玉子烧一般平躺在那张奢豪的公主床上。而楚鸣鹤拿着细长的手术刀,眼神暧昧,沿着脖子,在皮肤纹理上面摩挲着。
刀尖舔喉的感觉。
然后自己的尾巴还被楚鸣鹤抓在手上,黑色皮革手套上下揉搓。摩擦传导进来的热度,令他产生一丝异样的感觉。
他定下神,捏了一下脸颊,觉得自己太奇怪了。
脑子里黄波万顷,好涩噢。
“砰砰砰!”
大门发出哀鸣。
连踹三脚,似乎要把梦里受到的委屈尽数发泄出来。
周苏郁对着门控喊,“喂,三天了,快放我们出去!”
林子苏头疼得很,“别喊了,跟女人似的。”
周苏郁回头,笑眯眯蹲下,手在地上一抓,往他脖子里伸去。
林子苏一摸后颈,感觉什么冰冷黏湿的东西滑下来,抓到拿出来,居然是条活生生的蛇!
如果仔细看,蛇宫的地砖缝隙被蛇丛掩盖,这些蛇是张清亮从毒性星球专门运送回来。用废弃的玻璃教堂改造的□□室,专门折磨不听话的小孩子。
教堂内排布着几十个大理石雕像,天使,圣母,教父,恶魔……,无一例外的,所有雕像上面都盘踞着蛇。
蛇避光趋暗,它们从雕像空洞的眼眶里面钻出来,吐着艳丽的蛇信子。
林子苏远不及周苏郁胆大包天,他第一天就被满地的蛇吓得昏死过去。
“我日你全家!”
这些天他被周苏郁作弄得生不如死,他在心里狂骂周苏郁这个蛇蝎男人,一边去掏蛇。
这时,门外滴滴两声,是电子锁打开的声音。护卫队进来,每个人穿着防弹衣,胸前举着铁盾牌,防御力点满,有上次的经验,他们对周苏郁这颗定时炸弹格外忌惮。
他们手忙脚乱地把口吐白沫昏迷不醒的林子苏抬到担架上,领头的怒喝周苏郁,“你又搞什么把戏?人怎么成这样了?!”
周苏郁笑笑,满不在乎地说,“没死就行了。”
对方明显噎住,顿了好一会儿,又看了看“你真是毒蝎心肠。”
周苏郁挑眉,“对啊,我就是。”
少年微微扬起脸,睫毛扑闪,漂亮得惊心动魄。一束晨光从琉璃窗照射进来,让瞳孔长出了彩虹光彩。他背后是天使雕像,因为视差,所以在凝视者眼中,周苏郁就像个纯洁无瑕的小天使,背后是折断的纯白翅膀。
若有似无的无辜。
不,这是一个飞扬跋扈的大魔头。
“别管他,没救了。”
领头的说,“再忍忍吧,马上就是终极考核。”
这句话很小声,却被耳尖的周苏郁听到。他淡淡地说,“是啊,我马上可以卷铺盖滚蛋了,你们应该普天同庆。”
不知戳中哪根神经,领头忽然暴怒,转身揪住他衣领,“你知道你给我们添了多少麻烦吗?!我儿子就是被你害死的!”
“老大,别说了。”
领头的瞪了他一眼,刺骨的寒凉。
周苏郁心里太清楚了,按照每场考核50%的淘汰率,每次都有十六个人被他间接害死。那时候他不懂收敛,想逞风头,想帮没落家族重振雄风,总是一人干翻全场。
后来才知道,那些淘汰者都被当成失败的样本,押送到地下暗舱,成为活体小白鼠,一共一百三十个人,都是人体实验的垫脚石。
周苏郁不是薄凉的人,他爱吃爱玩爱笑也爱恶作剧,使唤顾戚风他们跑腿,然后再帮他们出头,针对那些欺负他们的人。
他的心变得很平静,听到这些话之后。
没什么的,拳头握紧。
人在做天在看,老天爷不会误会他。
他是一个好孩子。
不说话了,他们摇着头,将林子苏抬去医务室。
周苏郁跟在后面,保持十步距离。
白晃晃的电子镣铐束缚着手腕,这是张清亮要求的,只要侦测到他脑电波异动,电流将窜进皮肤,撕扯内脏,直到丧失一切攻击力。
地下通道没有冷气,燥热袭击,用胳膊把额前湿发蹭起来,别到耳后。
继承灵兽血脉后,容易显形。周苏郁体征非常敏感,外部气温一变化,就会出现雪豹耳朵。路过的人投向好奇和某些不怀好意的目光。
周苏郁最讨厌不该引人注目的时候被注意到。押送结束,镣铐接触,他绕进一条暗道,进入基地前,随手抓了顶鸭舌帽,将两只直愣愣毛茸茸的耳朵收住,
然后换上黑色训练服,扎好腰带,用冰水冲洗通红的脸蛋,最后前往飘渺峰。
他走得急促,因为刚接收到顾戚风发过来的短讯,还有五分钟终极试炼就要开始了。
干脆化形。
白桦林中,闪动着雪白的影子,像一阵凛冽寒风,匆匆穿梭着。
楚鸣鹤缩回手,感到与什么东西擦肩而过。
他把风雪护目镜推到头上,揉揉眼睛,问张叔,“那是雪豹?”
他们前天在尼比鲁星的洼地惊险着陆,因为楚鸣鹤驾驶技术十分不成熟,导致光翼来不及展开,就因为耗能过大而被迫降落。
一老一少抖搂了一身雪。
阿加雷斯雪豹是尼比鲁星三百年前的居民,被誉为雪山圣灵。但是由于虫族入侵,导致灭绝。
楚鸣鹤从小好奇心就重,张叔无奈地看着小少爷,帮他把飘散的围巾系好,“别瞎想。你说要找的人就在这里,有定位吗?人家真实姓名叫什么知道吗?”
楚鸣鹤摇摇头,他浑身裹得像个蓬松雪团,用黑溜溜的大眼睛望向老管家。
大眼瞪小眼,楚鸣鹤慢悠悠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东西,是护身符。
他吸吸鼻子,脸颊因为冰雪冻得发红,“这上面有尼比鲁星松枝的味道。我以前来过这里,记得特别清楚。”
特别特别认真,企图让张叔相信他是个靠谱的小大人。楚鸣鹤折断一根白桦树的松枝,将横截面凑到张叔鼻子前。
“你使劲闻闻,一模一样的味道。”
确实有点,张叔将信将疑。说实话,他不知道为什么楚鸣鹤这么执着于一个星际嫌疑犯。
楚鸣鹤看出他脸色发难,于是顺水推舟解释,“我本来以为再也找不到了,您也知道,这个护身符对我们家族的人来说特别重要。”
每个家族都有族徽和御兽,用御兽形态的护身符,有防灾功效。
“所以你专门向他道谢?”
“不。”楚鸣鹤收回笑容,“我向他讨债。三百四十二万完全超出了我的零花钱阈值,如果他真的是特殊种,可以介绍给梁叔叔。”
梁孝洲是灵兽研究所的项目组长,位子仅低楚烨一等。他的家族是地下街黑市交易的掌权者,定期举行一些珍奇灵兽的拍卖活动。持有星际最大拍卖行“地龙”90%的股权。
这个秘密只有楚氏家族的人知道,他这个身份本来进不来研究所,后来因为深受大总统器重,终于在不惑之年熬到了机会。
小少爷这意思,就是想把“泽西”拿去卖了!
张叔嗖嗖一身冷汗,腹黑霸王楚鸣鹤抿着嘴角,直呼长辈大名,“有借有还,对吧张承泽叔叔?”
“但他可是重型罪犯!”张叔叹气声音在空旷的雪地里显得格外无奈,“小楚你真的,唉,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从小到大什么都好,就是性子这么轴,不知道随谁。”
楚鸣鹤学他,深沉叹气,“走吧,天色又灰暗下去了,我看要暴风雪。”
最高的山峰忽然传出一阵呼啸,嘎吱嘎吱的声音从地心传来,鹅毛大雪肆意挥舞,整座雪山就像一瓶盐被打翻了。
像是某种神秘预兆。
壮丽,凄艳。
细碎冰粒扑向楚鸣鹤的嫩生生的脸,他抬手挡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