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云中殿下的看天小技巧——
腿疼:哎呀要变天啦。
腿很疼:糟糕可能要下雨。
腿又疼又软走不动路:暴雨要来了——救救——
第11章 旧故
京中最热闹的茶楼里,此时一片反常的安静。就连那说书的、卖唱的、弹曲的,都诡异的停了吃饭的家伙什,不约而同地挤到了茶楼门边,仰头看天。
那天上有一张硕大的灰黑之物,薄如蝉翼,却不管哪个方向看去,都是四四方方一张大纸。
此时那纸上昏黑一片,没有太阳也没有灯光,只能隐约能看见大江流与城邦。
未曾听过的乐器声调悠扬婉转,与那隐约的江河一起平静奔流。下一刻,音调陡转变得高昂,纸上昏昏顿时明亮!
无数星星一般的光勾勒出了建筑的轮廓,一幢接着一幢,如同连绵的光海将整个世界照亮。江河倒映着岸边光芒,于是河流在刹那间就变作了星汉。
茶楼里的书生砸吧着嘴,只觉有千行诗篇涌在了嘴边,又一时间选不出哪一句才最好。咂摸了半天,只能干巴巴地挤出一句:“这便是咱们头顶上的星河吗?”
邻座一个留着长须的老书生答话道:“恐怕差不离了。这等星火,老夫忝活半生,可谓从未见过。若非神佛,又有谁人才有这等伟力?”
有人冷哼一声:“若说有神佛,怎地那画像里从未见过?”
“咱们是什么身份?别以为自个儿读了几本书,就不是地里刨食的凡胎。”那老书生喝道,“神佛岂能轻易得见?”
“京里不都说那云中郡王飞升成仙了?若神佛不可得见,那云中郡王又算什么。”先头那人笑了起来,“被神佛抓上去问罪的罪人么?”
提起云中郡王,聊天的几位对视一眼,倒是不约而同的停了话头。
对他们这些土生土长的京中人来说,话说得托大点,那云中郡王也算是他们看着长大的了。自他回京后,那每年总能撞见那么一两次。看脸都是看熟悉的人。
既是熟人,总不会想他是个穷凶极恶之辈。
可现在看他那模样,除了飞升那日,却也确实不像个仙人。
谁家仙人一头乱糟糟的短发?
那说书先生往这边看了好几眼,才吞吞吐吐地说:“许是……那位本是天上仙童入凡,做了错事,便被天上长辈唤了回去受罚。罚是要受的,但身份也是真的。”
那长须书生松了口气,冲他拱拱手:“先生说得有理。”
“好好的看神仙居府,聊什么云中郡王?”有个膀大腰圆的汉子一拍桌子,“不看的都给我滚,别在这里吵着你爷爷!”
他手边放着把长刀,一看就是个血里舔食的草莽人。众人不敢再开口,只安安静静地看了起来。
这神仙居府,一辈子估摸着也就只能看上这么一次。是该仔细多看看。
随着乐曲声转弱,画面似乎也走向了尾声。
他们的目光再次抵达了层云之上,清晰地见到了云后刺目的阳光与立于云端的楼房。这一次,云中有形状诡异的马车,正腾云驾雾而来。
乐曲声止,画面由明转黑。
“……还会亮吗?”
“不能了吧,和云中郡王飞升那日一般,变成这种透明的灰黑就不会再有画面了。”
这话一出,茶楼里顿时响起一片叹息声。
神仙府邸虽一生都去不到也求不得,可多看看也是好的呀。虽说那情景与那些书里写的几乎全然不同。可神仙居所,哪里会是凡人能想得到的?
不同才说明那是真正的神仙,不是骗子假冒的!多看几眼,都能实实在在的多添点福气!
京里再次热闹了起来,宫内却依然寂静。
蔺获站在勤政殿中,穿着一套雪白囚衣,正闭口垂首任人打量。
杨以恒收回目光,慢条斯理地端起了茶:“你在镇抚司狱,倒是过得不错。”
“劳陛下费心,无人对臣用刑。”蔺获说。
他是自请入狱,又是镇抚司的指挥使,没有天子亲下的刑讯命令,下面的缇骑对他客气得很。
“朕倒也不知,镇抚司狱何时是这种养人的地方了。”杨以恒冷哼道,“一个两个进去了,竟都能全须全尾的出来。”
“臣年少习武终日不敢懈怠,自是受得住地下监牢的严寒。”蔺获平静地说,“别人么……只需关进去,就已是煎熬。”
杨以恒目光一凛:“蔺获!别以为朕听不出来你想说什么!”
蔺获拱手道:“臣不敢。”
“我看你敢得很!”
杨以恒愤愤扬手,茶杯脱手直接砸至蔺获脚边。滚烫的茶水溅起,湿了蔺获半个裤腿。
薄布沾水紧贴着小腿皮肉,瞬间就烫红一片。蔺获一动不动,只恭顺的低头。
杨以恒咬着牙:“你们把他弄去哪里了?”
蔺获低头不答。
“说话!”
“臣不知。”
“不知是吧?”杨以恒眯起眼,“蔺获,你说你们这群朋友要是出事了,他会不会知道?”
蔺获抬起头,看向首座上面目扭曲的少年天子,依然道:“臣不知。”
“你们在北疆同生共死,你怎会不知?”杨以恒轻声说,“他那人贯来心软,最看不得有人因他受苦。”
“陛下既知道,又何必问我。”蔺获淡声答道,“云中殿下年幼丧父亲、少年丧母,唯余几个朋友,在他疾病难熬的时候愿意送上一壶热酒。若朋友因他出事,想来云中殿下定会自责不已。他或许会回来,也或许会恨不得自己死了。”
蔺获顿了顿,又说:“陛下,云中殿下在镇抚司狱时,可是一心求死的。”
杨以恒猛地一怔,脱口而出:“朕没想杀他!朕只是想……吓吓他。”
蔺获再次垂下了头。
杨以恒却根本不想看他了:“滚!”
“臣遵旨。”蔺获拱拱手,转身而去。
杨以恒死死盯着他的背影,看蔺获一路走到天上明瓦之下,渐渐再也看不见了。
他抬眼看向恢复了平静的明瓦,心想:嘉哥你看起来似乎病了。
又想:你失了父亲,我也失去了。你没了母亲,我也没了。可你为什么还有那么多愿意为你去死的朋友?我们才该是最亲密的人啊……
嘉哥,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才能感受对方的痛楚。只有我们才能互相取暖。
你怎么能……看向别人?
弘朝发生的一切,景长嘉一概不知,他的生活实在是忙得很。
一波波的能量涌入系统,系统又将一部分能量用于他的神经修复。最近这段时间,他的手已经变得无比灵活。于是他让家人给他带来了笔记本电脑,开始忙手头的工作。
鬼画符的本子写满了七八本,都得他自己亲自录入。计算思路已经卡了好些天,没人能够帮他,他也只能自己寻求突破。当年考大学,学的也不是数学,所以现在有一大堆的论文需要补看。
最重要的是,他想转去数学系,还想在开学之前出院。这些事情一桩桩的都得靠他自己解决,他着实没有一点空闲去想一个已然几个月不见,未来也有几十年见不到的故人。
杨恒对他哥在忙的事情充满了兴趣,以他的小脑瓜,实在是脑补不出他哥昏迷一年多,醒过来有什么事可忙。所以一见景长嘉开了电脑,就小狗一样的窜了过去。
“哥你要打什么!我帮你!”
“你搞不懂。”景长嘉翻开一本鬼画符,只扫了几眼,就手指如飞地开始输入。
“小看我。我也考到你高中了!”杨恒哼哼几声,偏着就要去看他哥屏幕。
这一看脑子就晕乎了:“这都是些啥啊?高数?”
“代数几何。”景长嘉随口解释道,“在非奇异射影代数簇上,任一霍奇类是上同调类的有理线性组合。”
杨恒:“……”
杨恒呆滞:“啊?”
“听不懂对吧?我也还没彻底算明白。”景长嘉说,“这一朵乌云不太好搞啊。”
他在未来已经接触过许多已经成功运用、早已成为教材里默认公式的数理难题。在福利院接受的教育里,也曾经要求过他自己推算一些数学上的弱猜想。
他绝不是对解决方法没有头绪的普通学生,也并非毫无经验的数学新人。可现在面对这道知名的千禧难题,他却久违的感受到了一种无从下笔的无力感。
“……或许我的方向错了。”景长嘉喃喃道,“但这前面应该是正确的,思路上与数学年报那位威尔逊教授是一致的。”
或许他可以尝试着写一封邮件,去与那位教授探讨这个问题。也或许……他完全放弃这个思路,会得到新的答案也不一定。
杨恒见他哥陷入了沉思,就老老实实地退到一边,不再吵了。
而他哥脑子里却有个声音在问:“或许宿主需要一支精神类药剂?”
景长嘉双眼一亮:“你把这个拿走了?”
“没有。但系统能量可以模拟精神类药剂的效用。”系统说,“宿主不要忘记,万界互通系统本就是帮助宿主成长、学习的系统。与此有关的一切,系统都能提供。”
“那我需要付出什么?”景长嘉问。
“请宿主好好直播,吸取能量,以尽早恢复系统功能。”系统说。
作者有话要说:
云中郡王:说什么探索世界本质,帮助宿主学习成长。
云中郡王:我感觉你更像是一个直播系统。
“在非奇异射影代数簇上,任一霍奇类是上同调类的有理线性组合。”是霍奇猜想。
第12章 追求
作为一个从高维世界诞生的数字生命。万界互通系统的搭载功能,如同它的名字一般,可以实现真正的万界互通。
理论上来说,只要是万千世界里已经存在的事物,它都可以与对方达成贸易互通。可这个功能,需要大量的能量去启动。
然而锁定宿主的生命状态与应对时空乱流,几乎消耗光了系统所有的能量储备。
现在想要开启万界互通的完整功能,它必须与宿主一同成长。
所以景长嘉好好直播、吸收能量,不管是对他自己,还是对系统来说,都非常的重要。
不过嘛……
系统扫了扫自己又有些见底的能量库。
只要能开机,能量储备那就无所谓!
它的宿主超级棒的,弘朝对宿主的认知度非常高。是以每次打开直播,都会给它带来好多能量。它可以先等一等。等宿主彻底恢复了,一定会有源源不断的能量充盈它的能量库。
系统计算着未来的能量数据,毫不犹豫地把能量库里仅存的能量送给了景长嘉。
睡梦中的人原本因为疼痛而皱紧的眉头,不知不觉地就松开了。
或许是因为正式开播效果特别好的缘故,接下来的几天系统都毫不吝啬的用能量给景长嘉治疗。以至于景长嘉的复健进度突然变得一日千里,连医生都有些震惊。
“从检查结果上来看,各项指标都恢复得很好,已经可以出院了。”一直负责景长嘉的医生笑着道,“恭喜你重获健康。”
他将打印出来得厚厚一沓报告单交给了杨恒,又对景妈妈叮嘱道:“虽说出院了,但饮食上最好还是注意一些,辛辣刺激的东西还是需要循序渐进。另外就是自己在家也多锻炼,但别过度锻炼。”
“好,我们都会注意。”景妈妈连连点头,“这段时间你们费心了。”
“应该的。”医生又细心叮嘱了几句,才离开了病房。
景妈妈看着安安稳稳站着的景长嘉,觉得心中那块悬了一年多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她张开双手,用力抱了抱景长嘉,双目湿润地道:“你在一边等一等。妈妈收拾好东西就去办理出院。”
“我去办吧。”景长嘉说。
“你坐着!还没好全呢,乱跑什么呀?”景妈妈大手一挥,“小恒看好你哥哥。哦对,你给你妈妈打个电话,今天下班就不过来了,直接去咱们店里吃饭庆祝。”
“好!”杨恒乐滋滋地道,“舅妈你放心,我肯定盯着我哥。”
景长嘉忍不住笑道:“那你去办住院,我在房间收拾。小恒也留下来帮我。”
景妈妈看着他俩,迟疑一瞬才点头:“行,都乖乖的别乱跑。小恒你看着哥哥,别让他拿重物。”
一步三回头的叮嘱了许久,景妈妈才脚步匆匆地离开了病房。
景长嘉在这间病房里住了一年有余,即便家里人都注意着不在病房里放置过多的私人物件,这一年下来也堆积了不少东西。
“茶壶、水杯、果汁机、备用碗筷都得打包,哥你的拐棍也得带上,万一路上没力气了还能撑一撑。”
杨恒一边翻箱倒柜,一边嘀嘀咕咕:“那个轮椅是借的医院的,一会儿还得拿去护士站还了。你的本子我都放我书包里了啊。对了,哥你看看衣柜里,是不是还有好多衣服。”
他虽然长得和杨以恒那小兔崽子有十分相似,但比起现在的杨以恒,却实在是个太贴心的弟弟。景长嘉忍不住揉了他脑袋一把,才依言去翻衣柜。
杨恒捂着脑袋哼了一声,正要超大声抗议,就见病房的门被推开,有人探了个头发略有些稀疏的脑袋进来。
杨恒愣愣道:“商老师,你怎么来啦。”
商老师推开病房门,笑呵呵地道:“我中午接到医院消息的时候,在五河校区,紧赶慢赶幸好赶上了。长嘉同学,恭喜你康复。你大概不认识我,我是学校的老师,姓商,叫商西平。”
“商老师您好。劳您记挂了。”景长嘉笑着道,“我醒来那天,您也来看过我。”
那天安抚他,让他安心养病、别担心学校事宜的,就是眼前这位商老师。
“都是应该的。你在学校为了救人受伤,学校肯定要记挂着你。”商西平拍了拍他的手,“再过半个月也就要军训了,你就在家里好好休息,当他们军训完了你再来报道。如果身体上有什么不方便的,你就告诉我。学校一定替你解决。”
景长嘉眨了眨眼,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这一个多月再养养,应当没什么不方便的。就是……商老师,我想转系。”
商西平惊讶道:“转系?怎么会突然想要转系了?”
“我这次醒过来,突然发现自己对数字变得特别敏感。”景长嘉面不改色心不跳,“这段时间没事可做,也把数学系的课程都学了学,我觉得我现在更加适合数学系。”
商西平吸了口气,没有立即回答。
伤到脑袋突然变成某方面的天才这种事例,世界上并不少见。现今活跃在布伊戈的一位知名数学家,就有这样的遭遇。
他听说这种事情,还有个病名叫做“后天学者症候群”。
可别人遇见,和自己的学生遇见,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
商西平眉头微皱:“你大脑查过没有?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查过,各项指标都很好。”景长嘉温声道,“您别担心。”
商西平叹着气点了点头:“想转去数学系,为什么呢?你看你在咱们计算机系,想深钻数学也是可以的嘛。像是智能信息处理、神经与认知计算,这些都离不开数学嘛。”
“商老师,我只是生死边缘走了一遭,对人生有些不一样的看法了。”景长嘉坦然地说,“我既然醒了过来,又拥有了这样的天赋,我更想去建设基础学科。数学是一切科学的基础。”
他还没有转过去,却已经笃定了自己会成为数学的建设者。
商西平看着他的眼睛,知道这学生是劝不回来了。
他只能点点头:“你想转系,我可以给你一个名额。但是数学系收不收你,可就得看你自己能不能考上了。”
作为龙夏最顶尖的大学之一,他们计算机系是王牌,可数学系却是王牌中的王牌。每年想从别的院系转入数学系的人不知凡几,但数学系接受的学生,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景长嘉想去数学系,也没那么容易。
景长嘉却笑眯眯地问:“商老师,除了考试还有别的办法吗?”
商西平乐了,他调侃道:“你要是能发一篇核心SCI,数学系一定找我要人。但是孩子,那些核心期刊审稿三个月起步,而你开学一个月后就要转系考试了。别想别的,好好备考。”
他拍了拍景长嘉的手臂,见杨恒一个人默默地在那整理衣物,就问:“你们家长不在吗?我送你们回家?”
景长嘉还没来得及讲话,杨恒已经嘴快道:“不用的,有人接。”
“商老师你不用担心,我们都安排好了。”景长嘉连忙道。
“那我就放心了。”
恰逢此时,景妈妈也办好了手续回了病房。两位长辈一碰面,自然又激动的聊了不少。商西平才在电话的催促中先走了一步。
三人拎着大包小包下了住院楼,景妈妈解释说:“店里有个主厨今天病了没来,你爸爸走不开。我们打车回去好不好?”
“没事……”
景长嘉刚应了一声,杨恒就跳了起来:“真的有人接的!”他张望了一下,立刻眉开眼笑:“看那边。”
住院楼外是一片很大的花园,此时杨恒指着的地方,正有一辆黑色的商务车缓缓驶来。那辆车行驶至他们跟前停下,一个熟悉的人影从驾驶室里走了出来。
他身量极高,比例更好。最简单的黑色T恤穿在他身上,都好似大师量身打造的秀场服装。
景长嘉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
“看到小恒发朋友圈说你出院了,就来接你了。”封照野自然地接过景长嘉手里的小包,“恭喜痊愈。”
景长嘉总觉得有些怪怪的:“你和小恒什么时候关系那么好了?”
封照野只是笑:“副驾驶上有个包,你看看里面的东西喜不喜欢。”
景长嘉眉毛一挑:“出院礼物?”
“算不上。”封照野说,“你看了就知道。”
景长嘉打开副驾驶门,果然在椅子上看见了一个大布包。
把布包打开一看,当先的,是一套《代数几何》。再往下,是《微分几何学讲义》、《截面代数与离散球体论》《平均曲率流》……甚至还有一本《理想、簇与算法》。
“……”景长嘉忍不住一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来给我布置作业的老师。”
封照野也笑:“你学计算机,我也不知道这些书你有没有。只能随便给你买了几本。”
“我最近思路正好卡住。过往经验告诉我,当我们的计算无法往前,回头巩固学科的基础是不错的选择。”他拿起那套《代数几何》冲封照野摇了摇,“非常需要,多谢你了。”
杨恒原本期待那是一包游戏,结果确实一本接一本连书名看着都让他眼晕的书。他瘫在后座上□□:“搞不懂你们。数学有什么好研究的?浪费时间毫无意义。”
“确实毫无意义。”景长嘉说,“绝大多数时间,你除了一地的草稿纸,什么也没有。”
杨恒得意道:“对吧!就不该浪费时间!”
封照野低笑一声。
他放好行李回到了驾驶座上,才说:“很多时候人们追逐真理,并不是为了意义。只是证明了它,就掌握了连通代数几何与拓扑学的钥匙。人类认知领域的边界也会因此拓得更宽。你难道不想亲手去推动人类文明的发展吗?”
杨恒想了想,心中略有些火热。可再一看他哥手里的书,那点火苗苗顿时熄灭了。
“听起来特别棒,但那都是数学给人的骗局。一脚踏进去,这辈子都推动不了一点!”杨恒趴在副驾驶座的靠背上,“哥,你想去推门吗?”
景长嘉笑着放下了手里的书。
想亲手去推动人类文明的发展吗?当然。
不然他与系统交换,以求得未来世界十年时间是为了什么?
但只为了这个吗?
景长嘉认真想了想,才说:“真理就在那里。只要一想到它就在那里,我就按捺不住好奇心。”
作者有话要说:
云中郡王:星辰!大海!未来!统统都要!∠( ̄︶ ̄)↗
杨以恒:……哥你不许看!哥你看看我!╰(艹皿艹 )
杨恒:所以有些人连弟弟都做不成→_→
第13章 道标
杨恒觉得自己就算不是学霸,也绝对不算学渣。毕竟他好歹也是靠自己,考上了全市最好的高中。
可和他哥比起来,他也确实没什么对真理的好奇心。好好学习,只是因为不想妈妈失望。
听说照野哥以前和他哥做同学的时候,天天争第一。这两个人真是可怕得很,靠近了都会染上数学的味道。
杨恒猫猫瘫在后座,暗自腹诽了两句,就无聊地摸出了手机。
医院距离家里并不是太远。两局游戏结束,车就停在了家门楼下。三人没让景长嘉下车,只自己大包小包急匆匆地上楼放好行李,又转头往景家的餐厅驾去。
景家爸妈打拼了十几年的餐厅是本市知名的餐厅。还未到饭点,门口已经有了不少食客。
封照野将人送到餐厅门口,自己却未留下来吃饭。而是直接开车往回赶。他是真的忙,每个月只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而这个月的两小时,几乎全都花在了路上。
景长嘉看着他开车走远,心里那股古怪感再次冒了出来。
他在弘朝当了十来年的云中郡王,心怀各异的人见过不知凡几。他绝不是那种不识人心的书呆子。
可封照野这态度,却让景长嘉着实有些迷糊。
说封照野对他没意思吧,封照野却每个月都会去医院看他。若说封照野对他有意思吧,除了偶尔去医院看看他,平常两人几乎没什么往来。
景长嘉甚至觉得,他和杨恒的关系都比自己熟稔得多。
他们俩高中时算不得朋友,现在这关系……似乎也算不上多么亲近。
景长嘉想了想,想不明白就干脆把这个问题扔开了。
反正他现在也不是大弘朝的云中郡王,没什么值得人图谋。更别说封照野也算知根知底,绝不是什么心怀叵测之辈。
见景长嘉站在门口迟迟未动,景妈妈有些担心:“嘉嘉,是不是腿疼?”
“没有,别担心。”景长嘉应了一声,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母亲身边。
景妈妈仔仔细细地看他的面色,见他没有痛苦之意,才笑着挽上儿子的手,带着他说说笑笑地走进了预留的包厢。
一家人凑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久违的团圆饭。
而弘朝那边,却远离的喧嚣,进入了寂静的黑夜。
打更人提着灯笼、敲着梆子走过了黑暗的小巷。没有看见背后有一个壮硕的身影一闪而过。
那个身影连着窜过两条街,才在一座高门大户的角门外停下了步子。他警惕地左右看了看,伸手力道极轻的敲了三下门。
三响后,角门应声而开。那人猛地钻了进去,角门在他身后悄声合拢。
门内,一个身量细瘦的少年人正在等他。门一关,那人就做了个噤声的姿势,悄声道:“跟我来。”
那壮汉点点头,跟着少年人一路走进一座偏房,他才开口问道:“狗皇帝派了人盯着府里?”
那少年人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但蔺大哥都进了镇抚司狱,咱们还是警惕些好。”
“他将蔺大人下狱了?”那壮汉惊得声音都大了,“那咱们还找谁去救殿下啊?!”
“小声点。”少年人一边点亮蜡烛,一边问,“你在路上,可曾看见天上的画影?”
壮汉沉着脸点了点头。
摇晃的烛光照亮了两人,那壮汉赫然是白天在茶楼里,怒斥那些读书人的草莽汉子。
他名叫谢自强,原是海边长大的泰州人。八年前他为了活命,孤身前往北疆替人开荒。可北疆荒僻危险,时常有外族的敌人偷摸进来抢杀。他抵达北疆后不久,就遇上了外族的敌人。
是云中郡王从敌人的铁蹄下救了他。他为报恩,从此就在云中郡王麾下,替云中郡王出海寻宝。
此次船队出海两年有余,他寻到了殿下嘱托的树,也找到了殿下描述的那种食物。他甚至还花钱从当地买了一队擅种的奴隶,准备一同交给殿下。
可他好不容易回来,殿下怎么就……不见了踪影?
“松吾,我不信那些鬼把戏。”谢自强闷声说,“那皇帝从小跟着殿下,不知道得了多少殿下从民间海外寻摸的稀罕玩意。定是他用了什么手段,蒙骗我们。”
松吾摇了摇头,他没有反驳谢自强的话,只是从床底的地板里,拖出来了一个上锁的小匣子。
“这些东西,是殿下走之前亲自交给我的。”松吾打开了匣子,里面没有什么贵重之物,全是一些书信与册子。
“其中有我们这些人的安排,都是殿下亲笔。”松吾目光哀伤,他珍惜地抚了抚匣子里的信,才又说,“这本书殿下原本想送去北疆,不知为何留在了这里。或许我们要寻个合适的人,将之赠出。”
谢自强看上那本册子,顿时惊住了:“可是殿下的兵书?!”
松吾点了点头:“殿下一直未曾让这书面世,最终也未送去北疆,许是未曾完稿。但我想……既是放在了这匣中,殿下定是想让它发挥其应有的作用的。”
“殿下练兵入神,否则也不会短短几年就打下偌大名声。这书即便是残本,也定有大用!”
谢自强在北疆跟随景长嘉许久,亲眼见过景长嘉训兵的手段。不管多松散的新兵交给他,几个月下来都能换副模样。
这薄薄一本残书,比他寻回的满船珍宝都要贵重!
若是景长嘉知道他们这样想,定会笑着说“比不过,比不过”。
他不是军人,只是个高中和大学都经过大半月军训的学生罢了。若是哪里显得比北疆的将军们更专业,也只是在现代的信息洪流的冲刷下,知道更多现代的练兵方式与作战技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