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时的周颂臣,也是因为忙着正事,才没来吗?
试探性地,穆于问道:“你要不要看我上次比赛的录像,就是你没来的那场,我朋友录下来了。”
“你那天不是输了吗?”周颂臣冷淡道。
穆于知道周颂臣一直都是结果主义者,认为过程无论如何努力,输了就是输了。
既然已经输了,就没什么好提的。
可是知道是一回事,理解又是另一回事,此刻他感到异常难堪。
这种难堪甚至让他觉得,那次周颂臣没有来也挺好的。
说不定来了,亲眼见证他的失败,周颂臣会觉得前来观赛,是浪费生命的一天。
大概是觉得穆于继续磨蹭下去,天都亮了,周颂臣转过身来,面朝穆于,将咖啡罐往旁边一放,金属质的瓶底,发出一声轻响。
随即穆于觉得眼前一片模糊,是周颂臣摘掉了他的眼镜。
周颂臣伸手箍住他的后脑勺,将人拉到自己身前,随即指腹下滑,揉捏着他的后颈:“不给我好好做?不是说要谢谢我吗?”
穆于僵硬着身体,缓缓抬起手,落在周颂臣的胯骨上。
指尖滑过运动裤粗糙的布料,落在温热的皮肤上。
按着掌心下结实坚硬的肌理,他闭上眼,逃避一般将脸贴在了周颂臣的颈项。
尽管此刻如此难过,可他依然觉得周颂臣身上的味道好闻,说明眼前这人,一如既往地吸引着他,不管是心理上,还是生理上。
次数多了,他便知道如何给予足够的刺激,才能够让对方更有感觉。
周颂臣的时间太长,往往累得他手都酸了,也没法轻易结束。
后来有一次,他因为喜欢周颂臣的味道,将鼻尖抵在这人颈项处磨蹭,无意间蹭过周颂臣的耳朵,没蹭几下,就感觉到掌心一股湿润。
比以往要早些结束的战况,叫穆于茫然地睁着眼,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也瞧不清周颂臣的神色。
因为周颂臣做这事的时候,基本不会让他把眼镜戴上。
随即他意识到,周颂臣耳垂是个禁区,也是一个能够作弊通关的重要“道具”。
他想偷懒的时候,就会有意无意地去蹭周颂臣的耳朵。
这个“通关”小技巧没多久就被周颂臣发现了,在他又一次用鼻尖去抵住那片冰凉柔软的耳垂时,对方掐住他的下颌,将他脸颊肉掐到变形:“你很会嘛,穆于。”
穆于为自己的“很会”,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次日,他手酸得几乎做不了任何事,贴了两贴药膏才好了点。
自那以后,他就不敢轻易“作弊”,只能老老实实做“苦工”。
咖啡瓶上冷凝的水珠滴滴滑落,将岛台浸得湿透,嘀嗒声响里,穆于觉得掌心里好似握着血脉偾张的活物,每一次跳动,都契合着主人的心跳。
而他的心跳,也逐渐慌乱,失序。
周颂臣双手撑在冰箱上,将他的身体完全拢在身下。
身躯相贴的阴影中,隐约可见牵拉的水光。
周颂臣眯眼舒适地仰首,喉结滑动间,腰身绷紧,用力往前抵。
穆于被对方结实的身躯压得有些疼,紧握着的双手被迫压向腹部。
腰腹传来强烈的压迫感,不知过多久,他的衣服被弄脏了。
穆于有些惧怕,敬畏地看了眼被弄脏的位置,虽然看不清,但身体的感知很清楚。
都快到胃了啊……
上次测身高,周颂臣已经有189了,他如今才173,是比周颂臣矮了十六厘米,难道身高差距也会影响那里的发育?
为什么连这种地方,上天也如此眷顾于周颂臣。
他背靠在冰箱上发了一会呆,听到周颂臣说:“去换件衣服。”
穆于听话地将衣服脱下,转身往对方卧室走,去衣柜里找一件自己能穿的衣服。
这时却听到周颂臣在他身后道:“你背上的伤看着很倒胃口,就不能处理一下?”
背上的伤?
穆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之前与张建搏斗的时候,被对方推着撞到了货箱,当时疼得厉害,大概是那时留下的伤。
虽然室内很暖,但穆于还是觉得冷,他抱着怀里的衣服:“追猥亵犯的时候伤到的。”
他知道周颂臣也不在乎,对这人来说,他伤得重不重,疼不疼,不重要。
周颂臣只在乎使用时,“工具”不能太丑陋。
穆于攥紧手里的衣服,一晚上的郁气都在此刻不受控地释放而出:“反正你只是用我手而已,我身体好不好看,也无关紧要吧。如果你很在意,其实完全可以去找别人。”
话音刚落,穆于就后悔了。
周颂臣缓步朝他逼近,绕至他身前,直视他双眼,问:“你说什么?”
穆于移开了目光,不愿与他对视。
周颂臣反而笑了:“那好啊,我现在就去找别人,你可以走了。”
怀里皱巴巴的衣服,好像变成了穆于的心脏,被人毫不珍惜地又攥又揉,疼得厉害。
不肯轻易地放过他,周颂臣继续道:“你明明不想我去找别人,为什么还要这么说。”
穆于没法反驳他,也没力气去反驳。
他不受克制地流露出了痛苦,以及无法掩饰地极度受伤。
而周颂臣的目光,更是加剧了他的悲惨。
因为对方在欣赏着他的痛楚,品尝着他的难过。
“就像招惹你妈一样,明知道这件事的结果,你还硬要去做。”
穆于浑身一颤,突然想起背上的伤,远不止前几日增添的瘀青,还有穆心兰留下的伤痕。
纵横交错的鞭痕,伤痕累累的背脊。
即使他看不见,也知他背上如今的状况,有多可怖。
他狼狈地望着周颂臣,几乎用目光哀求,求对方别再继续说了,到此为止。
可周颂臣却毫不犹豫,给他补上了最后一刀。
“你可真够贱的。”
本以为这么多年下来,周颂臣的言语已经不能够轻易地伤害他。
但此刻他的心却还是被恶语化成的利刃,划得鲜血淋漓。
话已至此,他要是继续留在这里,才叫自取其辱。
穆于呼吸急促,眼眶逐渐泛红,却没有哭,而是重新将手里的脏衣穿上。
随即他用纸巾粗暴地擦拭双手,自虐般使劲,将指尖搓得通红。
全程穆于没再说过一句话,他只是将自己清理干净后,穿上外套,离开了周颂臣的住处。
他没有情绪化地摔门而去,而是像往常一样,将门轻轻带上,甚至没惊动走廊上的感应灯。
穆于没坐电梯,而是扶梯而下。
自幼时经常被穆心兰关在衣柜里后,他就开始惧怕这种狭小幽闭的空间。
但恐惧是可以被克服的,只要想到忍耐电梯里的这数十秒的时间,就可以见周颂臣。
冬日夜风寒冷刺骨,穆于站在公寓楼外,拢着外套,抬头望向周颂臣所住的楼层,那里仍亮着灯。
看来在他离开以后,周颂臣没有将家里的灯全都关闭,恢复了他来之前的黑暗。
这是不是说明,其实他也影响了周颂臣?
穆于自嘲一笑,转身离开。
小区大门有家便利店,他犹豫半晌,还是迈步而入。
在便利店里,他很快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是盒香烟,周颂臣常抽的那款。
黑色纸盒,简约流畅的英文字母,烟草的味道并不冲人,尾调带着酒香。
穆于迟疑地用打火机点燃,站在便利店门外,小心地抽了一口。
不出所料,他被辛辣的味道刺激了喉咙,猛烈地呛咳起来。
扶着便利店的透明玻璃,穆于弯腰咳了许久,直至胸腔都泛起疼痛,才缓缓停下。
看着手里的香烟,穆于苦笑这将其熄灭后,扔进了垃圾桶。
自我折磨的事情,有一件就够了,没必要再加上香烟。
将冻僵的手塞进口袋,穆于仰首望天,一片漆黑的夜空中,只能瞧见他自己呼出的白雾,缓慢地在空中散开。
今夜没有星星,也没月亮。
又过了五日,在即将开学前,穆于在家中收到了陈路打来的电话。
陈路一如既往地爽朗:“小于,最近休息得怎么样啊?晚上有没有乖乖打谱?”
听着对方轻快的语气,穆于笑了:“有的,你推荐的那本棋谱,我基本已经看完了。”
陈路夸赞道:“不错,我们小于同学真棒,对了,上次阻止猥亵犯的时候,你不是撞伤了腰吗,现在好点了没?”
“好很多了。”
陈路说:“我今天打电话过来,是想跟你说我们棋社还有半个月才会重新开业,最近财务也没上班,你的工资可能得等下个月五号才能结。”
穆于:“没事,我能等。不过我本来也没做满一个月,工资给我按天算就可以了。”
陈路大声道:“那怎么行,该给多少是多少,不是我说你小于同学,在钱这件事上你可不能瞎大方,尤其是对自己的老板,那可是一分一厘都不能少的!”
陈路这认真教穆于薅老板的语气,仿佛老板并不是他爸一样。
“对了小于,你找到实习工作了吗?”
穆于:“还没开始找呢。”
陈路松了口气:“那你觉得我们棋社怎么样,也不用每天都来,课表都可以排,我们还能给你开实习证明哦!”
“还有薪资方面,如果你觉得待遇不够,我今晚就回去找我爸,让他给你升职加薪!”
穆于赶紧说:“原来的薪资就很好,我给棋社添了这么多麻烦,你们不介意,我已经感激不尽了。”
陈路如释重负道:“哪有麻烦,你是帮了大忙!而且家长们都很喜欢你,希望你能继续教启蒙班,我都跟我爸说,你本来只是假期过来兼职,开学就要回去上课了,不一定有时间来上班嘛,但是我爸非要我过来问,没办法,我只能奉命来留人啦。”
穆于其实明白为什么家长们一定想将他留在棋社里,因为他救了方雪,如果棋社有值得信任的老师在的话,家长们都会更安心。
不管是从名声上考虑,还是从人情上,棋社都希望他能够留下。
本来只是个寒假工,现在变成了一份长期工作。
想到能够继续教孩子们下棋,穆于心情大好。
“对了小于,这次我给你打电话呢,是还有另一件重要的事情,得问问你的意见。”陈路说道。
穆于:“你说。”
陈路:“你想不想参加全国围棋定段赛,成为一个职业棋手?”
面对陈路的提议,穆于反而沉默下来,这是他从未想过的事情。
即使是业余五段,也是当初穆心兰拍板决定,让他去考来的。
大年夜那晚,穆心兰的怒火历历在目,妈妈不会同意他将时间花费在这事上。
或许感觉到他在为难,陈路主动道:“没事,距离定段赛还有几个月的时间,你可以慢慢考虑。”
挂了电话以后,穆于上网搜索了今年的定段赛时间,是今年的7月19日,将在北市举行。
等回过神来,穆于已经翻出备忘录,记录报名时间,比赛地点。
看着纸上自己写下的字迹,穆于怔了会神。
他伸手推开书桌面前的窗户,一只衔草喜鹊被他惊动,自窗外展翅飞过。
心中有层迷雾,似被翅羽扇动一角。
穆于豁然开朗,他打开微信,点开了与陈路的对话框。
陈路,我想去。
我想参加围棋职业定段赛。
寸金寸土的北市城东区,云集的写字楼中,仍有一座突出的标志性建筑,那是北市的金融中心。
知名的国际性金融公司,堪称业内顶级投行,柯罗集团的华国分部,便在金融中心的66楼。
此刻周颂臣便站在柯罗分部的吸烟室里,沉默地点上今日的第五根香烟。
同组的正式员工,亦是西大的法硕毕业生,算是他的师兄,目前任职于柯罗分部的法务部门。
同为一个学校出来的学生,师兄对他可谓照顾有加。
师兄看着他手里的香烟,打趣道:“你最近烟瘾有点大哦,年轻人还是要注意身体啊。”
周颂臣抽了口手里的烟:“好,抽完这根就不抽了,谢谢师兄关心。”
师兄调侃道:“怎么了,跟女朋友分手了?”
周颂臣心下嗤之以鼻,面上仍作出副温和无害样:师兄,别开我玩笑了。
师兄显然不信他的说辞,劝道:“就算是帅哥,女朋友还是得好好哄的哦,不然哪天人家真跟你分手了,到时你再挽回,也来不及了。”
周颂臣将烟盒合上,塞进西装口袋里。
心中颇为不屑,就算真有这么一个“女友”的存在,他也不可能因为感情而在这抽烟发愁。
谁能让他低声下气地哄,他身边从不缺人,去者也不需要留。
开学半个月后,学院路的跨校选修课再次开启网上报名。
穆于早在一个礼拜前就设好闹钟,只是这一次,他不知道该报名哪一门选修课。
他不知道周颂臣的课表,也不清楚对方究竟会报哪一门。
而他跟周颂臣已经有将近一个月没联系了,两个人处于冷战状态。
最后穆于随意选了一门选修课,就关了页面。
对于能跟周颂臣上同一堂课这件事,穆于不报太大希望。
以至于在偌大的选修教室里,他看见周颂臣穿着黑色的连帽卫衣 ,拿着笔记本电脑走进教室时,穆于震惊极了,险些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他没想到随意地选上的一门课,结果竟然跟他上学期处心积虑求来的一样,阴差阳错,他还是跟周颂臣在同一个教室里。
周颂臣将卫衣兜帽拉起,低调地罩在头上。
微卷额发下,眉骨高耸,更显眼窝深邃,睫毛浓长。
有这么一张脸,怎么可能低调,谁还能注意到他今日穿了什么衣服,全看那张脸去了。
穆于感觉到周颂臣进来时,周遭明显静了静。
这时周颂臣忽然抬起眼,越过一层层坐满学生的课椅,精准地将目光落在他身上。
穆于心下微跳,还没来得及想自己究竟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这次二人冷战的时间前所未有地长,他不知该以何种态度,面对周颂臣。
然而下一秒,周颂臣好似没有看到他般,平静地移开了目光。
穆于清楚,周颂臣不可能没有看到自己。
他只是无视了他,对他视若无睹。
自从上次不欢而散,两人已有一个多月未见。
对于周颂臣一如既往冷漠的态度,穆于早有预料,这人大概也不想在这堂选修课上看见他。
穆于看着周颂臣落座在前几排,离得不远,就在他的斜前方。
他逼迫自己收回视线,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笔记本上。
他已经不需要再通过做课堂笔记,用以换取跟周颂臣同一堂课的资格,但有些习惯就是无法轻易改掉。
仅仅是维持了一个学期的习惯,就这般深刻。
那将近十年的“习惯”呢,如何能改?
教授还没来,选修课还未开始,助教将课堂上要用的讲义发给众人。
穆于正在翻看讲义,就听到周颂臣的咳嗽声。
这声音刺痛了穆于的耳膜,不及细想,他从书包里取出热水壶,去教室后面接了满满一壶温水,随即走到周颂臣旁边。
周颂臣抱着胳膊,感受到身旁有人靠近,既不抬头,也不起身让位,好似早有预料,来的是谁。
周颂臣左手边正好留了个位,穆于正好能够落座。
他刚一坐下,就将水壶盖子拧开,充当杯具,给周颂臣倒了一杯温水,推到对方手边:“吃过药了吗?”
穆于主动开口,意图破冰,周颂臣这才屈尊纡贵,拿起穆于倒的那杯热水,从容不迫地喝了一口。
见人喝了,穆于松了口气,他还以为周颂臣要继续同他闹别扭,无视他递去的橄榄枝。
既然对方已经顺着台阶下,穆于便主动抛出话题:“你上次怎么会出现在棋社啊?”
周颂臣目视前方,敷衍答道:“路过。”
见对方这般态度,穆于也知道自己是问不出来的。
而接下来的一整堂选修课,他们没有说更多的话。
穆于一如既往地记笔记,而周颂臣则合上了电脑。
有穆于在,周颂臣就无须记笔记。
穆于虽然在学习上不算聪明,却很擅长整理资料,抓住重点。
他整理出来的学习笔记,就是周颂臣也挑不出太多毛病。
甚至周颂臣曾对他说过:“老师说的重点,你明明都能很好地记下来,为什么就是学不会呢?”
周颂臣理解什么都很容易,唯一无法理解的,大概就是穆于的脑子构造。
穆于高三那会,因为学习成绩太差,被穆心兰逼着去上补习班,然而成绩依旧稀烂。
穆心兰实在没办法,就想到了已经被西大提前录取的周颂臣,私下找了对方。
等穆于从补习班回来,周颂臣已经满脸不耐地坐在他的书桌前。
如果说补习班的老师是温柔天使,那周颂臣大概是地狱教练。
他不会对穆于进行体罚,仅凭他那张杀人诛心的嘴,就是最狠毒的“体罚”。
周颂臣曾经真心地感慨:“从前我一直觉得,骂人是个猪脑子,是在羞辱人,现在我才知道,原来说一个人是猪脑子,是在羞辱猪。”
“按理说下围棋多少需要有点智商吧,你的业余五段是怎么来的,靠运气?”
“连这种基础的知识都不懂,高中三年你去学校做什么,去学校食堂当点评员?”
“你脖子上的那个是花岗岩吗?我就是对着花岗岩讲题,它也该懂了。”
最后周颂臣皮笑肉不笑地对他下了最后通牒:“如果这次一模,你的成绩没过本科线,你会死在我手里。”
某种意义上,穆于能够考上成大,确实多亏了周颂臣。
他甚至怀疑,他现在能对周颂臣的坏脾气如此有耐性,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在周颂臣给他补课时,他早已习惯这人的恶语相向。
不知不觉,一堂选修课便结束了。
穆于突然反应过来,周颂臣只有最开始咳了两声,之后便再没听到过。
他正要问对方身体状况,就看到韩衍从前门进来,径直朝他们走来。
看见到周颂臣身侧的穆于,韩衍见怪不怪,出言调侃:“穆于,你干脆搬来西大得了,天天两头跑也怪累的。”
面对韩衍的怪话,穆于选择无视。
他虽然不喜欢韩衍,但也不想跟周颂臣的朋友有冲突。
从来都是能忍则忍,能退则退。
不知是否因为如此,韩衍见到他就要挑衅几句,仿佛不招惹他,就浑身难受。
韩衍对周颂臣说:“他们说今晚火锅纯K局,你去不去? ”
随即他转向穆于,玩笑道:“穆于要不要一起来?”
穆于不想去那种地方,他摇了摇头。
韩衍撇嘴道:“大家都是周颂臣的朋友,就你不给面子,是不是看不上我们?”
这话堵得穆于左右为难,他确实不想去,但又不想叫人误以为他看不上周颂臣的朋友们。
而周颂臣快速地扫了穆于一眼,眉心缓缓皱起,面上竟然露出点被冒犯的神色。
仿佛觉得韩衍的提议极度荒谬,他近乎不客气地冲韩衍道:“你有病啊,叫他去。”
穆于知道自己性格无趣,参加这种热闹聚会,永远都是游离在外的边缘角色。但周颂臣如此反感他进入自己的朋友圈子,还是让穆于有点伤心。
韩衍:“那你呢,你去的吧!”
周颂臣这时候突然开始咳嗽,好像又开始身体不适,引得穆于的关心目光后,才慢声道:“咳咳,不去。”
韩衍翻了个白眼:“你俩可真没劲!”
看着韩衍扫兴离开的背影,穆于反而开始担心周颂臣的状态。
周颂臣这么爱玩的一个人,竟然会拒绝这种邀约,想来身体已经极度不适。
果然周颂臣拿起电脑,对他说:“我不舒服,先回去睡了。”
穆于赶紧道:“那你今晚打算吃什么?”
周颂臣耷拉着眉眼:“不知道,叫外卖吧。”
穆于皱眉,都生病了,怎么可以吃外卖,他试探性地提议道:“不然我去你家,给你煮粥喝吧。”
周颂臣不置可否,穆于就当他同意了,赶紧背上自己的书包,跟着周颂臣一起回到住处。
穆于担心周颂臣身体情况,就没拉着人逛超市,而是在手机上叫了生鲜食材的外卖,等抵达公寓时,外卖已经送达。
翻着袋子里的食材,穆于问道:“除了咳嗽,你还有没有其他症状,比如喉咙疼,发烧之类的?”
周颂臣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回道:“是有点头晕。”
穆于担忧道:“要不还是去医院看一下吧。”
周颂臣想也不想地拒绝,穆于没办法,只能翻出医药箱,找出咳嗽对应的药物后,倒了杯水,送到周颂臣面前。
药片递到嘴边,等周颂臣不情不愿地吃下,穆于又说:“煮粥时间要很长,你先进房睡会吧。”
等周颂臣进房后,穆于赶紧拿出手机,在网上搜了不少偏方,如何快速治好感冒。
网上偏方很多,但能用的没几个。
而周颂臣实在挑剔,讨厌姜、讨厌烫,讨厌早点睡。
穆于只好将姜切成条状,加进粥里,等粥差不多熟后,再将粥里的姜丝仔细挑出。
等粥差不多快熬好时,穆于轻手轻脚地敲周颂臣的门,一推开就看到一双清醒的眼,以及手机传来的游戏音效。
穆于有些无奈:“不是说不舒服,想回来睡觉吗?”
周颂臣收起手机,理直气壮道:“粥煮好了?”
穆于:“好了。”
来到餐桌上,穆于将勺子递过去:“你得先喝点粥,一会早些睡,不要熬夜了。”
周颂臣非常挑食,但穆于作为单亲家庭的孩子,早已熟练各种家务,包括厨艺。
而且他对周颂臣非常了解,清楚地知道对方的口味。
穆于刚才试过粥的味道,姜味不重,他又加了点别的食材,掩盖了粥本身的味道,生病不适时吃上一口,会很开胃。
眼看着周颂臣顺利地喝了一整碗粥,没有和穆于想象中的那样,因为生病而毫无胃口,他不免有些高兴,闲话家常般道:“是实习很忙吗,忙得身体也没顾上。”
周颂臣垂眸勺着碗里的粥:“我拿的是柯罗的实习名额。”
即便是对外界事物不太关注的穆于,也听过柯罗的大名。
他没想到周颂臣竟然进了这么知名的公司,在惊喜的同时,又有种果然如此的感慨。
因为他知道周颂臣一直都很优秀,同时野心勃勃,即便是实习,也要选最好的公司。
“要进这家公司应该很难吧。”穆于感叹道:“面试也要准备很久。”
周颂臣将手边的碗推开,似乎已经对这种过于温情的氛围有些不耐,但不知出于何种目的,他还是继续将这个话题进行了下去:“这个实习是三个月前就已经定好了。”
穆于知道,周颂臣不会无缘无故跟自己说这么多,三个月前,正好是他比赛的那段时间。
周颂臣是为了跟他说这个,才陪他聊了这样久?
他现在是不是该受宠若惊,毕竟周颂臣竟然会给他解释。
“你是为了准备面试,所以没来看我的比赛吗?”穆于迟疑问道。
周颂臣双手抱臂,似乎觉得穆于总算识相了一会:“是,这个面试对我来说很重要,为了这个机会,所有人和事物都得靠边,你能理解吧。”
这话比起是问询,更似某种通知。
周颂臣也并不是真的在乎他的意见,只是将结果告知于他。
至于穆于到底是真理解,还是不理解,对周颂臣来说,都不重要。
其实他也不知道周颂臣想从他嘴里听到什么答案,何况就算他不理解又怎么样呢?
他没有资格去质问周颂臣。
因为他对周颂臣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如果周颂臣的心中有排名,穆于大概是算在倒数的,最不重要的那一排。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周颂臣心中的地位。
穆于将目光垂下,一如既往地应声道:“嗯,我……”
他顿了顿,将喉咙突然涌起的不适艰难咽下,缓声道:“明白的。”
周颂臣的世界与他截然不同,穆于只能通过想象,去拼凑对方世界的其中一角。
如果说周颂臣是残酷美丽的大海,那穆于只是一尾普通的,视力不好的小鱼。
身处海中,天真地以为与海的距离很近。
然而他既不是迷人的鲸,更不是讨喜的海豚。
即便将所有的一切尽数交予,对海来说,也算不上什么珍贵的宝物。
周颂臣刚吃完粥,就接到了工作上的电话,在客厅就将电脑打开,开始忙于工作。 穆于看着空掉的粥碗,起身将它收进厨房。
洁白的陶瓷碗,鲜有划痕,精致完美,跟周颂臣很像。
用软布将碗筷清洗干净,穆于将剩下的粥密封好后,放进冰箱。
就在这时,陈路的电话来了。
穆于关上冰箱,接通电话,脸上下意识露出点笑意。
“周末有没有空啊,我请你吃饭啊!”陈路热情道。
穆于打趣道:“无事献殷勤,该不会是想我帮你代课吧。”
跟陈路熟络了以后,穆于也会同对方开点玩笑。
陈路嘿嘿笑道:“还真有事,其实是我爸想请你们吃饭,就是那个和你一起抓到猥亵犯的朋友。”
穆于下意识将目光看向坐在沙发上,正在用电脑的周颂臣。
“这么突然吗?”
陈路:“前段时间我爸因为停业整顿这事给忙得焦头烂额,没时间感谢你们。现在好不容易忙完了,就想和你们约个饭,当面感谢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