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渊—— by池总渣
池总渣  发于:2024年01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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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我的竹马,也是我不可跨越的深渊。
周颂臣花名在外,多情更似无情,但仍然挡不住无数人朝他飞蛾扑火。
穆于知道自己没什么特别的,甚至比其他蛾子还要更蠢一些,明明从小一起长大,深知周颂臣的脾性,却还是一次次沉溺对方那点虚假的温情。
他视周颂臣为竹马,为朋友,为灰暗童年里的一束光……
而周颂臣,只是拿他当一条呼之则来挥之即去的狗。
恶劣薄情攻x 卑微腼腆受
周颂臣x穆于
文案人设既正文正文,狗血淋头,放飞自我,慎入,慎入,慎入!
狗血HE更五休二周三周日休息

接到周颂臣电话的时候,穆于正准备入睡。
寝室的两个室友在打游戏,背景音效很吵,他匆忙跳下床,落地时不小心扭到了脚,但他无暇顾及,一路小跑到寝室阳台,迅速接通电话。
“怎么了,这么晚打电话给我,是有什么事吗?”
脚踝隐隐作痛,电话那头环境音有些嘈杂,周颂臣的声音却是那样清晰,一张口就俘获他所有的注意力。
周颂臣说:“你过来。”
穆于没有犹豫道:“去哪?”
“拾叁野。”说完周颂臣就挂了电话,似乎潜意识里已经认定,无论什么情况下穆于都不会拒绝他。
穆于确实不会拒绝,上了大三以后,周颂臣的学业就愈发繁忙,两人又不在一个学校,见面的机会很少。
所以对于任何能见对方的机会,穆于都不会轻易放过。
出门前穆于有思考过要不要打扮一下自己,但他衣柜里都是简单的衣裤,再怎么精心搭配好像也难有惊艳的效果。
他很快放弃了这种没有意义的行为,只是简单洗了把脸,用水整理了乱翘的头发。
离开寝室前,他犹豫着走到其中一位室友身边,轻声拜托:“李然……那个,我现在要出去一下,等会儿查寝你能不能帮我打个掩护?”
室友正专心地盯着电脑屏幕,不耐烦地说:“打掩护?那你明天得给我带早饭。”
“好。”穆于松了口气,立马顺从地答应下来。
“拾叁野”是家酒吧,穆于只去过一次,那次还是因为周颂臣喝醉了,让他过去接。
不过刚才在电话里,周颂臣的声音听起来很清醒,感觉没有醉。
为了早点见到周颂臣,穆于估算着自己这周剩余的花销,狠心打了辆车。
拾叁野离他就读的成大有些远,开车过去需要二十分钟,路上有些堵,他不停看着微信,怕周颂臣等得不耐烦了。
周颂臣一直都在他的微信置顶,而那对话框里,没有新的消息提醒。
两人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他今早分享过去的视频。
顺着记录往下滑,大多都是穆于发过去的消息。
早安、晚安,下雨了记得带伞,宿舍楼下喂的流浪猫生了小猫。
周颂臣通常不怎么回他的消息,倒是看到小猫照片时,吝啬地回了一个字。
“丑。”
穆于据理力争,说不丑,刚出生的小猫都长这样,过几天就好看了。
周颂臣没有再回,穆于也不在意,照样每天分享日常。
他和周颂臣自幼相识,一同长大,初中高中都在一个学校,可惜他脑子笨,没办法像周颂臣一样考进国内顶尖学府的西大。
周颂臣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小孩,成绩优秀,长得好看,包括穆于在内,周颂臣有很多朋友,而他只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个。
能进成大,并且跟周颂臣在同一个城市上学,已经是穆于高中三年拼尽全力的成果。
车子停下,眼前是一座两层搂高的建筑,招牌用橙色霓虹灯勾出拾叁野三个大字,门口站了数位身着潮服的工作人员。
不时有人推开厚重的大门,节奏强烈的音乐流淌而出。
站在拾叁野门口,穆于给周颂臣打了个电话,没人接。
微信上弹出消息,周颂臣给他发了张照片,上面拍了卡座的号码。
拿着照片,穆于硬着头皮进入拾叁野。
酒吧里灯光昏暗,音乐高昂,穿梭在舞动的人群中,心跳都加速了几分,他始终无法适应这种场合。
问了几次服务员,穆于才顺利找到了周颂臣所在的位置。
酒桌上人很多,年轻的男女笑着闹着挨在一起,但穆于的目光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中央的人。
不止穆于在看,路过的人也若有似无地看,看那个正垂眸含住女伴手里水烟的男人。
水烟滚滚如薄雾,顺着颤动的喉结,下沉至解开几颗纽扣的衬衣。
薄烟散去,敞开的春光呈现眼前,一根银链顺着胸膛的阴影而下,伴随呼吸起伏,是一具性感得让人不敢多看的身躯。
周颂臣的外祖母是苏联人,他有四分之一的俄国血统,黑色卷发,锋利而深邃的轮廓,隐隐泛灰的双眸,这极具有攻击性的美貌,让他在情场中无往不胜。
他花名在外,多情得更似无情,仍然挡不住无数人朝他飞蛾扑火。
穆于想叫周颂臣,但音乐声太大,完全盖过了他弱小的声音,围绕在对方身边的人又太多,他不敢靠近,只能站在卡座外局促地看着对方,以期他能注意到自己。
先发现穆于的是韩衍,这人是周颂臣上大学后结交的好友,为人轻佻油滑,很不得穆于喜欢。但穆于再不喜欢,也不妨碍周颂臣与对方玩在一起。
韩衍看到他时,先是夸张地挑起眉梢,继而抚掌大笑:“颂臣,他还真来了!”
注意到韩衍有些幸灾乐祸的笑容时,穆于的心就猛地往下一沉,立刻意识到今天这趟恐怕不简单。
周颂臣惫懒地掀起眼皮,缓缓吐出一口烟,烟灰的双眸不过停留在穆于脸上几秒便又垂下,一句话没有,就好像把穆于叫过来的人不是他一样。
坐在最边上的女生可能觉得穆于傻站着可怜,好心招呼他坐下,把酒杯塞到他手里:“他们刚才玩真心话大冒险,周颂臣输了,得叫一个人过来,而且这个人还要不问缘由,不讲条件。”
穆于握着酒杯,有些怔忪地“哦”了一声。
韩衍唯恐天下不乱的嗓音再次传来:“颂臣,大冒险还没结束呢。”
那女生出声:“哎呀,还继续啊?不然算了。”
周颂臣玩着手里的水烟枪,没理她,搭在沙发边上的手冲着穆于招了招。
穆于放下酒杯,起身朝周颂臣走去。
这一回大家纷纷把沙发下的腿收起,让出一条狭长的道,好让穆于走到周颂臣身旁。
音乐声很吵,他得弯腰靠近周颂臣,才能听见对方的声音。
没等到周颂臣说话,却感觉到领口一紧,是周颂臣嫌不够近,扯着他的领子将他拉到自己身前。
他狼狈地将手撑在沙发上才稳住身子,没有彻底压在对方身上。
浅淡酒意混着耳旁的吐息,周颂臣的味道似铺天盖地的网,将穆于彻底拢住。
身体的温度逐渐升高,一旁的韩衍都能看见穆于靠近周颂臣那侧的耳朵,红得滴血。
那点血色甚至逐渐往下蔓延,脖子锁骨,都红了一片。
然而下一秒,周颂臣在穆于耳旁说的话,仿佛冰冷刺骨的水,浇灭了那点滚烫。
他对穆于说:“好了,现在你回去吧。”
韩衍有些同情地摇了摇头,他们刚才玩的真心话大冒险,周颂臣输了,需要在手机通讯录里挑一个人,不说缘由让对方过来,过来了再马上让他走。
周颂臣没有犹豫地拨通了穆于的电话,现在穆于来了。
韩衍看着穆于僵硬地直起腰,白皙的侧脸看不出任何情绪,唯一能透露思绪的双眼,还被镜框挡得彻底。
在韩衍看来,穆于生得普通,整日戴着眼镜,眉眼模糊,唇色浅淡。
跟周颂臣站在一起时,瞧着天差地别,实在不像朋友。
穆于低着头,没有质问,没有生气,看着好像也没难过,就这么安静离开了。
等人一走,酒局又热闹起来,不少人直呼周颂臣牛逼,毕竟桌上不止周颂臣一人抽到这个惩罚,但谁也做不到这种程度。
没有解释,无须哄劝。
招之则来,挥之即去。
刚才招呼穆于坐下的女生翻了个白眼,说别再玩这么无聊的游戏了。
韩衍问周颂臣:“不去送一送?”
“你那么想送,你去送吧。”周颂臣将脸靠在一旁女生肩膀上,像倦了般闭上眼。
在酒吧不过呆了一小会,再出来时,只觉得寒风凛冽。
这个点公交车已经没有了,穆于拿出手机打车,看到上面排了一百多位,没再选择继续等。
他走了很久,经过车水马龙的公路,路过无人长巷,天空从浓郁的紫,渐变成灰暗的蓝。
酒吧里关于周颂臣的一切,仍像电影一般幕幕回放。
轻微扭伤的脚疼痛愈发剧烈,可穆于没有理会它。
他在夜色中走了将近三小时,在快要抵达学校时,天却下起了雨。
穆于将卫衣的帽子拉上,等跑到寝室楼下,衣服已经湿了大半。
寝室楼大门紧闭,距离开门还需要两个小时。
口袋里的手机早已没电了,但穆于知道,不会有人联系自己。周颂臣不会向他道歉,更懒得跟他解释什么。
穆于蹲在门边,仰头看着屋檐的雨滴,温度骤降,鼻息让眼镜生起了雾。
他摘下眼镜,用袖子擦了擦,朦胧的视野中,依稀能看见飞蛾不停撞着路灯。
穆于笑了笑:“好蠢。”
那么多人飞蛾扑火,他作为周颂臣的竹马,近水楼台,却也没什么特别的,相反……比别的蛾子还要更蠢一点。
竟然会心存期待,觉得对方这么晚叫他出去,是因为想见他。

不知等了多久,好不容易熬到宿管阿姨起来开门,穆于回寝室匆匆换了件衣服,赶到食堂给室友带答应好的早餐。
李然为人脾气暴躁,如果穆于答应他的事没做到,那下次再拜托他什么事,对方就未必会同意了。
买好早餐,穆于抓紧时间补觉,没睡多久就被李然吵醒了。
“怎么给我买的包子,这都冷了!”李然大声道。
另一位室友陈炜南说:“小穆能给你带早餐就不错了,你还嫌东嫌西。”
穆于看着床帘,无声地叹了口气。
“抱歉,我下次注意。”
之前他一直都有帮他们带早饭,但自从上次问这两人要前几回的早餐钱后,宿舍气氛就变得有些怪。
当时李然面色难看地冲他喊:“你什么意思?觉得我们故意占你便宜?”
陈炜南等李然骂得差不多时,才轻飘飘地来了一句:“穆于家里条件好,不可能跟我们计较这点钱。”
穆于试图解释:“没有,我……”
陈炜南问穆于:“你手上戴的表都得小一万吧?”
表是周颂臣随手送他的,穆于根本不知道价格。
最后钱没要回来,穆于反而被孤立了,李然和陈炜南开始抱团上下课,不再叫上他。
穆于不愿跟身边的人闹僵,也曾试图合群,后来发现,这真的很难。
一觉睡到中午十二点,醒来穆于就发现自己状态不对,眼眶发热,耳膜轰鸣,他摸了摸脸,触手微烫。
但下午的课绝对不能错过,那是一节跨校选修公开课。
成大和西大都在一条学院路上,近年来学院路多家学校合作设立了跨校选修课,鼓励区内学生互相学习。
周颂臣就读于西大法学院,为了尽快修满学分报了跨校选修课。
穆于在得知此事后,虽然自己是成大文学系的,二人专业不同,学习内容不一致,仍是硬着头皮和周颂臣报名了同一门课。
对于穆于非要跟他一起上课这件事,周颂臣不是很乐意,他向来不喜欢穆于粘着他。
穆于只能跟周颂臣再三保证,自己会提前过去帮他把座位占好,课堂笔记一节不落。周颂臣这才松口,允了他的擅作主张。
后来这节选修课,成了他每周仅能够见到周颂臣的机会。
穆于深知周颂臣的脾性,这人在他面前从不掩饰自己的恶劣一面。
他们之间的关系,手握决定权的人,一直都是周颂臣。
而放不下的人,从来都是穆于。
虽然身体不适,但穆于还是提前抵达了课室,占好座位后,就趴在桌上休息。
来之前他刚吃过药,药物的作用让他困得要命。
想着就睡一会,哪知一睡不起,直至被下课的铃声吓醒,穆于才惊恐睁开眼,猛地坐起身。
而讲台上的教授已经在收拾教材,准备离开了。
他下意识扭头望向旁边提前占好的位置,周颂臣来了,在一旁低头看手机。
今天周颂臣穿得休闲,帽檐压得极低,仅仅只露出唇鼻。
听到穆于的动静,他偏过脸,目光自帽檐下递出,落在穆于睡出红印的脸上:“保证做好每堂课的笔记?”
穆于懊恼道:“我待会问别的同学要一份笔记。”
周颂臣收回目光:“不用。”
穆于耷拉着眉眼,解释道:“这次是意外,我身体有点不舒服,吃了药所以睡着了。”
周颂臣将手机揣进口袋,总算正眼看向穆于:“不舒服?”
穆于点了点头,周颂臣抬手碰了下他的脸,指腹轻轻掠过,不像触碰,更似撩了把自己宠物的皮毛,透着股漫不经心。
“好烫。”他收回手。
穆于还沉浸在方才的短暂触碰中,周颂臣便俯身而来,在他耳边留下与上一句话毫无关系的五个字:“今晚来我家。”
等周颂臣离开后,穆于觉得自己更晕了,浑身的热度起码又升高了两度,他重新趴回课桌上,将脸埋进臂弯里。身体很难受,心却又开始蠢蠢欲动,抱以不切实际的期待。
周颂臣说的家,是他父母在学校附近租的公寓,专供他上学居住。
穆于去这套公寓的次数不多,可去的每一次,都让他在名为“周颂臣”的深渊中陷得更深。
晚上九点,穆于准时出现在周颂臣家楼下。
其实他很讨厌坐电梯,如果可以选择,他更愿意爬楼梯。
但是周颂臣所住的楼层实在太高,在二十五楼。
来之前他刚洗了澡,实在不想出汗。
即使电梯上升的速度很快,穆于从电梯出来时,还是不受克制地白了脸。
他站在楼道里缓了缓,才找到找到周颂臣家门口,按下门铃。
穆于是有周颂臣家密码的,虽然他从来也不用。
他曾经特地买了双自己号码的拖鞋放在周颂臣家,后来他给对方庆生,看到韩衍穿了他的拖鞋后,就再也没在周颂臣家留下自己的任何东西。
因为这是周颂臣的家,穆于想给这个家里的东西打上所有权,就很荒唐可笑。
所有权这件事,本身就是个悖论。
等了一会,仍不见动静,按到第三遍时,门内才传来脚步声。
门被用力拉开,周颂臣不高兴道:“你直接进来不行吗?”
不等穆于说话,他直接转身进屋。
穆于自觉地带上门,他听到了里面传来的游戏音效,原来对方正在游戏,难怪这么久没来开门,想来是打到要紧时刻,被逼着起来给他开门。
他换上了自己放在这里的拖鞋,脱掉外套。
屋里暖气开得很足,穆于穿得太厚,里面是件毛衣,没办法脱,只能挽起袖子。
周颂臣不喜欢家里太亮,打游戏的时候不开灯,屋内家具与装潢又都选了冷色调,以至于穆于每次到这里,都觉得这像一个巨大的动物巢穴,幽深黑暗。
更不明白为什么喜欢在黑暗中打游戏的周颂臣没有近视,而他老老实实护眼,度数却年年攀升。
沙发对面是个巨大的投影仪,地上铺着厚实棕色地毯,同色系的抱枕散落一地。
周颂臣坐在地毯上,修长的手指握着红色的游戏手柄,耳朵里塞着耳机,正在跟队友对话。
穆于乖乖地坐上沙发上,搂着抱枕,看周颂臣打游戏。
屋里热,周颂臣只穿了件短袖,手臂上的肌腱随着操作手柄的动作,清晰可见。
周颂臣身材极好,肩宽腰窄,腿尤其长。
青春期以后,周颂臣的个子飞速长了起来,现在已经比穆于高了十余厘米。
他的运动天赋跟学习天赋一样傲人,穆于勤奋苦学的时候,周颂臣就已经凭借着自己聪明的脑袋,轻易完成学习,课余时间都忙着打球、以及各种他有兴趣的运动,精力旺盛得叫穆于佩服。
而对于高中的穆于来说,光是考上跟周颂臣一个地方的大学这件事,就已经让他精疲力尽。
下巴逐渐陷进了怀里的抱枕上,他眼神也缓慢失焦。
屋里太暖,不知不觉间,穆于睡着了。
这次没有做梦,他是被一种奇怪的声响吵醒,湿润而粘稠,一种比体温更高的热度,在他掌心中化开。
穆于喉咙里发出咕哝声,茫然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镜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取掉了,高度近视让他只能看到朦胧的光影,而压在他身上的温度与重量,又是那样真实,几乎要将他全然覆盖。
穆于眨了眨眼,还未清楚自己当下的情况,直到感觉到掌心被用力地顶了一下,这才意识到什么,双眼微微睁圆了,看着压在他身上的周颂臣。
“果然很烫。”
他听见了周颂臣满是餍足的评价。
周颂臣陷于欲望的声音和平时很不一样,有种说不出的好听,他让穆于合紧双手,穆于就听话地并起掌心。
高中三年书写试卷,没让穆于的指腹留下任何茧子。
他掌心柔软细腻,十指纤细白皙。
周颂臣说过,他全身上下,唯有这双手最像女人。
他在学习上没有天赋,这事亦然。
不管做过多少次,总也不够擅长。
何况这种不管是在在世俗上,还是在他心中,都是一种相当过火的行为,但在周颂臣眼里,这就好像只是单纯的互相帮助的“游戏”。
周颂臣有需要,又不想找女人的时候,就会要他帮忙。
次数多了以后,穆于就不再为这件事赋予任何特殊定义了。
只是帮忙,只有发泄。
他看不清周颂臣的脸,却不知周颂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看他因为自己而升起薄红的颧骨,颤抖的眼睫,以及双眼中流露出来,那藏不住的露骨爱意。
周颂臣抬起手,五指按住了穆于的脸颊。
修长的手指能够轻易包住穆于整张脸,同时用力将他的脸转了过去。
一句冷而沉的话语,无情地落在穆于耳边。
“不要让我看见你的脸。”

十岁那年,因为工作变动,穆心兰带着穆于搬了家。
搬过去没多久,穆心兰就带着他拜访邻居,那是穆于第一次见到周颂臣。
当时穆于就已经近视了,小小年纪戴着眼镜,生得矮小,瘦弱苍白。
而周颂臣不一样,他眉眼精致,干净得体,漂亮得不像话。
穆于傻乎乎地握着妈妈的手,直勾勾地盯着周颂臣。
没有人不喜欢漂亮的事物,穆于亦然。
面对穆于炙热的目光,周颂臣只是站在父母旁边,冲他露齿一笑。
瞬间,穆于就被这个笑容给击中了!
周颂臣的妈妈肖韵和穆心兰曾是大学同学,也是在肖韵的热情邀请下,穆心兰才决定搬来这个小区。
两个母亲是好友,自然也希望孩子们能和睦相处。
穆于和周颂臣虽是同年,但他比周颂臣大五个月。
因此穆心兰在来之前,私下再三叮嘱穆于,周颂臣年纪小,是弟弟,要多加照顾。
大人们忙着聊天叙旧,周颂臣就带着穆于来到自己房间。
一看到周颂臣的房间,穆于就知道周颂臣是个备受宠爱的小孩,他的父母会满足他的任何需求,任何爱好。
因为他的房间里不像一般小孩那样,塞满玩具、篮球,或者明星海报。
只见房中围绕着床的三面墙壁,都立着展示柜,收纳着千奇百怪的摆件。
大到动物头骨,小到蛇类完整骨架。
海底的珊瑚、焦黄松果、彩色海螺,还有一条黑色小鲸鱼,就似一间小型的生物博物馆。
床旁的书架放满了各类书籍,上到历史人文,下到杂志漫画。
与周颂臣的童年相反,穆心兰不允许他看漫画书,因为他成绩太差,平日里补课的时间都不够,哪有多余空闲去发展其余爱好,尤其是这种对学习没有帮助的。
感觉到穆于羡慕的眼神,周颂臣得意挑眉,随即又纠结地拧起眉心。
穆于以为对方不知道该怎么同自己玩,殊不知周颂臣只是不愿他碰自己的东西。
“我看书就行。”穆于贴心道。
他从小就是个安静的孩子,为了培养他的专注力,穆心兰给他报的课外班只有围棋课。
平日里光是看棋谱,穆于都能打发一整日时间,何况这里还有他喜欢的漫画书。
那个下午,是穆于少有的放松时刻,漫画书好看,眼前刚认识的弟弟也好看。
直到在周颂臣家用过晚饭,穆于才满心不舍地回了家。
搬家以后,对于重新适应环境和新的学校这件事,穆于还有几分恐惧。
但认识了周颂臣,一切又变得没那么可怕了。
明天还会遇见周颂臣吗?
对方会叫自己哥哥,然后邀请他去家里吗?
带着美好的期望,穆于睡得香甜。
然而这幻想在第二天,就迅速破灭。
当时他在电梯里巧遇周颂臣,正高兴地冲人打招呼:“颂臣弟弟,我……”
周颂臣厌恶地瞪着他:“叫谁弟弟呢!”
好像还嫌不够,周颂臣还补了一句:“在外面别说跟我认识,丑八怪!”
穆于睁开眼,梦里的那句丑八怪极具冲击力,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他盯着面前睡得放松的周颂臣,精致的眉眼一如当年,甚至随着年纪增长,更具魅力。
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呢,穆于心想,嘴巴这么坏,性格那么差,从小就以貌取人。
还不想看到他的脸,既然不想看到他,为什么总是来找他做那种事!
既然嫌他长得丑,就别总是谗着他的手啊!
望着睡得正香的周颂臣,穆于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他抬起手,蠢蠢欲动地要狠狠掐一把这张好看的脸。
指腹刚触碰到周颂臣脸颊,就看到男人眉心一皱,缓缓睁开眼,他僵住了。
周颂臣没有动,而是瞥了眼穆于放在自己脸上的手:“你在干什么?”
穆于窘迫一笑,默默地把手收回来,找补道:“你脑袋上有根头发。”
此话一出,都不用周颂臣说他蠢了,穆于自己都尴尬得恨不得把脸埋进枕头里,没脸见人。
房间太热,周颂臣没盖多少被子,只有下半身搭了些许,剩余的全在穆于身下压着。
清晨阳光落在周颂臣的上半身,仿佛光线都偏爱他几分,光与影的明暗结合,让眼前这具身躯美好得好似一座雕塑。
如果这具雕塑不会讲话就好了。
很可惜周颂臣不但会说话,还尽说些穆于不爱听的。
“烧傻了?”说完他摸了把穆于的脸,语气颇为可惜道:“不烫了。”
穆于掀开被子才发现周颂臣给他换了件短袖,他穿来的毛衣不知去向。
虽然他穿得轻薄,但架不住有个天生体热的火炉子躺在旁边,一夜过去,托周颂臣的福,他出了不少汗,误打误撞地退烧了。
周颂臣嫌弃道:“去洗澡。”
穆于乖乖地从床上起来,去洗澡前问:“我的衣服呢?”
周颂臣言简意赅道:“外面。”
穆于出去找了一圈,在沙发底下找到了自己那件被糟蹋得好像抹布的毛衣,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都怀疑周颂臣是用他的毛衣擦了手,不然怎么搞成这样。
回到卧室,发现周颂臣正靠在床头发呆,就知道这人还没完全睡醒。
“能用一条你的浴巾吗?”穆于问。
等周颂臣点头,穆于轻车熟路地从衣柜里取出一条浴巾,试探性地问道:“身上这件短袖我能穿走吗?”
周颂臣有点起床气,这回直接没搭理穆于,越过他离开了房间。
穆于拿着浴巾跟在他身后,看他从冰箱里取出瓶冰水喝了半瓶,而后走进了放满健身器材的房间。
看着周颂臣自律的日常,难怪对方能够维持好的身材,穆于为此叹为观止,绝不效仿。
一大清早,周颂臣走到哪,穆于就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到哪里。
对此周颂臣没分半个眼神给穆于,他对穆于注意力一直放在他身上这件事,早就习以为常。
在确定周颂臣不会理他后,穆于决定自作主张,把衣服穿走。
毕竟把他毛衣弄成这样的是周颂臣,对方本就该赔他一件。
周颂臣不会留他过夜,哪怕是做完那事。
大概是因为他昨天发烧,状态不好,对方才会大发慈悲,没将不知什么时候晕过去的他叫醒,而是让他睡了一晚。
虽然不过夜,但事后还是得洗澡再走,所以他清楚周颂臣正使用的洗护用品,还偷偷买了套同款,放在学校用。
分明是用同款,可周颂臣的味道却不可复制。
他一直觉得,周颂臣身上有种特殊的香气。
后来他无意中看到网上科普,这种香气实际上是费洛蒙,能引起大脑的反应,激起身体的欲望。
因为他喜欢周颂臣,所以不受控制地被对方所吸引。
那周颂臣呢?为什么会对他有欲望,仅仅是因为手吗?
穆于脱掉衣服,看着镜子里自己乏善可陈的身体,平凡无奇的脸。
唯一的可取之处,大概是他天生比较白,所以身体的任何变化,都能一眼看得分明。
镜子里的身体,没有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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