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念/漂泊我此生恁多情—— by桂花冰粉
桂花冰粉  发于:2024年01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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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惜迟历了一遭惨痛无伦的情劫,才刚死不瞑目,就兴冲冲准备飞升了。不料历劫的正主不是他,他是陪人历劫……
瓦特?到杀青拿片酬了你告诉我是二番?
木惜迟拦住那个冠绝六界、自己曾经爱的死去活来的家伙,“小老弟(撸袖子)咱俩好好掰扯掰扯!”
后来,“尸骨未寒”的二人大谈恋爱经:“要想恩爱有三宝,长得好,赶得巧,死的早。”
N年后,老攻:“家暴了解一下,会搞到残废那种。”
受(木惜迟/木晚舟/绾鳍):直上直下,不解风情。间歇性内心细腻,突发性内心戏多。蛇精病加持,直男癣傍身。前期粗神经后期恋爱脑。一旦爱上就肝脑涂地不惜一切。活着不易,令老攻叹气。甜呼呼小嗲精,打不死小强。
攻:六界第一酷哥、宠妻狂魔之魔头。别看是夺么厉害的大佬,其实纯情得一匹,偶有腹黑,两副面孔。静如明月入怀,动辄爱情舔狗。
攻受互为颜粉。谈起恋爱来都有些痴症。1V1不拆不逆,he,年上+一小段年下。
本文原名《余念》,新名源自赵雅芝版《新白娘子传奇》插曲歌词。文案废,恳请诸公拨冗一览究竟~
那个长得像海星的按钮看到了伐?那是作者肾上腺素发射钮,按不按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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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1V1、年上、强强、养成、破镜重圆

寒夜三更,陋舍里没有点灯。夜风推窗而入,窗下青年却无知无觉,一来因着他是盲人,并不得见。二来他心中正急痛交加。屋子另一头,他心爱之人半倚靠在床榻上,已命悬一线矣。
目盲青年在灶台上摸摸索索。他动作急切而笨拙,打翻了茶碗。榻上的人撑着一口气扎挣起身,用气音唤了声“明哥”。目盲青年一顿,立刻丢下手中的破盏碎瓷,飞扑向床头。他抖着双手去抱榻上的人,但觉怀中人儿纸片似的单薄。心一酸,眼泪自那空茫的双目中滚滚而落。
“明哥,我有话同你说。”
月光自云层中显现,从半敞开的窗扉照进这寒屋陋舍之内,银辉映在卧榻之人脸上,映出泪光点点。那是个虽已病脱了相,却犹自清俊的少年。
“明哥,我知你是读书人,不信牛鬼邪神之说,但也请早早循了那移床易箦的旧俗,将我挪到席子上。我若在床上咽气,会方着你的……”
被唤作“明哥”的目盲青年哪听得了这个,忍泪断不肯依。
那少年歇了歇又道:“前番我在书中读道:‘天不假年,人不遂愿。’即刻便想到自己身上,心里又惊又痛,不敢再读下去。想来我本命该如此,又能怨谁……明哥,我去后,你自当珍重。”
少年说到此处,回头看向自己的爱人,见他全身发颤,涕泗交流,素日的文雅风骨荡然无存。少年不忍他如此凄苦,柔声道:“你如今何不好好地抱着我,在我耳边多说些体己话儿……”
那目盲青年痛得似被摘去心肝一般,他此前已深知爱人病入膏肓,药石惘医,而近日情势更是陡转直下,便苦守在床前两日两夜未曾入眠。因目不能视,就更加惶恐。
两日间,他贴着少年的身体感受他的一呼一吸。弱下去一些就急急呼唤,只待得到微弱回应才暂放下心。唯有方才少年梦中喊渴,这才稍稍离开床榻,到灶台摸索着烹茶煮水。
他狠抹一把泪,道:“晚儿,你等着我。我再去求张老板,让他赊药给咱们。”
少年苦涩道:“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有数,况你是大夫,该知道我这病便吃那千年灵芝亦是无力回天。眼见家徒四壁,一贫如洗,竟还要再往无底洞里填银子嚒!”
说到后面,少年情绪激动,急喘了一阵,咳出几口鲜血,与眼泪混在一处,其状惨极。幸甚目盲青年瞧不见,他便迅速用袖子掩去,仍强撑着继续道:“明哥,这辈子能遇到你,我已知足了。眼下虽难舍彼此,但终究缘尽……如若有来世,不知能重逢否……”少年言及此处,已力竭难支。
目盲青年下巴抵在少年头顶,手臂紧紧将人圈在怀里,可无论他如何,少年的身体仍是一点点冰冷下去。最终,一口气散尽,整个人身子一塌,萧然长逝。
青年一时愣怔无措,但觉胸口如遭重击,訇然作响,接着便空荡荡的宛似无物,一颗心竟如不知到了何处。
想要放声大哭,却又哭不出来。良久才发出一声悲嗥,而后又是一声。
“晚儿——晚儿——”
“晚儿……”
一声声卷入破夜长空,闻之肝肠寸断,心肺俱碎。
须臾,蜀中一座名为响水山的半山腰上,一道几不可见的白光闪过,凭空乍现一位少年,他刚一落了地,便迈腿疾行起来,边走边嘟囔:“本仙都走多远了,你这瞎眼凡人仔何苦还呼叫不迭。方才忙活那半日,也没能把本小爷生前最后一盏茶给端来,现下真是渴死了。倒是眼泪鼻涕糊了小爷一脸……”
这少年名叫木惜迟,据称其祖上在这响水山上占山为仙足有万年。如今他自己也得了几百年道行,正是一心扑在修行上,每日都要望天兴叹数百次,满脑子都想的是哪天我也得道升天,在那九重天上位列仙班,万万年仙寿恒昌,福运绵长。
木惜迟甫一踏进门槛,便急急命丫鬟看茶。
仆婢们见失踪多日的少爷突然回来,都唬了一跳,忙道:“少爷这几日去了哪里?叫我们好找!”
木惜迟痛饮了三盏茶才稍感熨帖,长喟一声道:“天机不可泄露也。”
小丫头一拧嘴,气道:“少爷又瞧不起人,当谁稀得听呢!”
木惜迟捏了捏她弹润的脸蛋儿,笑道:“过几日你便知道了。”
过几日功德天降,本少爷飞升,你便知道了!
小丫头正欲将残茶端去下房收拾,忽的想起什么,复又回转来,对她家少爷道:“老爷夫人吩咐的事您可别忘了。”
“撒子?”木惜迟漫不经心瘫在椅子上问。
小丫头一字一顿提醒:“南!府!拜!学!”
天下大岳,首推太乙。巍巍群山,横亘千里。这丫头口中“南府”的府邸便坐落于那仙气蒸腾的太乙之巅,名曰无念境。
相传万余年前天族的一位仙官,应召赴太乙山执行公务,也不知这公务究竟是什么烦难差事,这位仙官在太乙山一待就是数千年之久。
仙官落地起家,娶了一个散仙作媳妇。再后来巫族叛乱,引发六界一场恶战。天族率其余各族平乱取胜,这位仙官和他的散仙媳妇立了大功,因此天帝奖赏他,就在太乙山自立门户。从此便天不管地不应,听调不听宣。夫妻二人神仙眷侣,鸳池蝶梦,如此万年,直至双双归寂。
仙官的仙号中有一个“南”字,故而便以此为姓,与仙侣广收徒,授道业。传到现今这一辈上,家主名叫南之邈。其人道骨仙风,气尊贵胄。承袭先祖遗志,不忘尊师重教。传道受业不吝限于自家子弟。六界之中,广开学门。凡仙门百家中略有些头脸的均可自荐族中嫡系传人前来拜学,南家再择其优者悉心栽培。如今南氏一脉青出于蓝,学生更是遍布天下,还有不少在天庭要职当差。
南家还有一项独特的传统,名曰“永书”。南氏嫡系传人,得道后人人可为师。亦可广收徒,亦可独授一人。“永书”便是后者。
结为“永书”的师徒二人以契为誓,成为天上地下彼此的唯一,一辈子都不能分开。然永书流传至今虽并未废止,但南家已经很久没有永书的事情发生了,毕竟如此一来会将其余意愿拜师的弟子隔离在外,这与南家重传承的理念大大相悖。
迄今为止,南家唯一一对永书的神仙还是曾祖那一辈,也即那位下凡公干的仙官第一茬后代里的其中一人。
此子得道飞升后立下重誓,终其一生只收一位徒弟。同生共死,不离不弃。仙官大为震撼,在二人拜师授徒礼上赐言,曰:
“永矢弗谖,书以同心。”
此为“永书”二字由来。而后便作为一项传统流传下去。然则只是口口流传,后世无人效仿。
这一对师徒结契后不久又成了同袍,双双参与抵御巫族之战,与百万神兵一起,驱逐叛军,灭杀叛王。平定人间业火,恢复六界安宁。二人以身殉道,死得其所,留作一段佳话,也使得“永书”的传奇色彩更加浓重。
以上种种所述,皆乃佚闻传说,真伪难断。且说回这响水山木氏,乃是万里之外,芥豆之微,一门小小散仙。本与太乙山南氏并无一丝瓜葛。先不说木家在仙门中是否够格“略有些头脸”,就说“嫡系传人”一项,这个木惜迟恐怕就算不上。
“哟嚯!”木惜迟一拍脑门,“拜学这么重要的事竟差点儿忘了。快快快,给我净脸。”
待收拾停当,木惜迟揣着手,带着小厮丫头,共三人一道启程。
一路上时行时驻,游山玩水,赏景笑闹,好不惬意。临到了南府地界,木惜迟才悠悠想起正事,难免忖测父亲究竟如何走了后、门,帮他寻到了入南府的门路。要知道,凡是进了南府大门的,即便只做个及门弟子,也能少奋斗几百年。
木惜迟这般一心扑在修行上,当日听说能入南府拜学,一时狂喜难抑,日思夜想,只盼立时即刻飞奔入太乙山无念境,扎根苦修,一飞冲天。木惜迟如此般魂不守舍,一次一个不小心跌下了山崖,醒转之时恰合一个名叫“木晚舟”的凡人呱呱坠地。
也是因缘巧合,这木惜迟竟前尘尽忘,用木晚舟的身份于凡间历了一劫……
好在他英年早逝,才少耽误了些工夫。此时历劫归来自然去南府拜学是头一等大事。
所谓“山不在高,有仙则灵。”这太乙山便是又高又灵。木惜迟不禁思及自己八山一水一分田的家乡。
如果说太乙山是钟灵毓秀,仙泽福被,因此出了南氏一门俊杰。那么他家响水山便是穷山恶水,穷途末路。出的是山贼霸强,狂命之徒。
据称祖上就是因为抵御强盗,擒贼有功才得以点化修道,成了一方小仙。
再说“响水山”其名。据说他家先祖在战乱中逃难至此,总算不闻兵戈之声,便选定这个山头作为栖息之地。天天听着溪水潺潺。抱怨道这水流起来的声音怎么这么响,吵人死了。于是上嘴唇碰下嘴唇,把它命名为响水山。木惜迟初时还道祖上宽闲之野,寂寞之滨,为寓天怀之乐才甘愿漱石枕流,隐居于此……
美好的误会,粗陋的真相!
木惜迟并一个丫鬟和一个小厮在太乙山脚下望山兴叹良久。胸臆中充盈着对未来的希冀和期待。忽然,木惜迟右眼皮急跳,继而一阵心悸,冷战密密实实从脚后跟直打上天灵盖。
“少爷,”小丫鬟见他驻足发呆,忍不住催促道,“前面就是南家的仙邸所在了。箭在弦上,您可别犯怂!”
“谁犯怂了!” 木惜迟下意识反唇相讥。但心中何以惴惴不安,又委实闹不明白。
老话儿说,右眼皮跳,灾祸到。但照理,亲爹后娘都是那什么遗千年的主儿,只祸祸别人,自己绝遭不上灾祸。最亲近的丫头小厮都带在身边,看他们一个两个叉着腰教训自己的模样,平安得直冒傻气。那还有什么与自己关系亲近的人遭了难呢?
思来想去只有那个凡人仔了。他该不会是难舍情缘要随本仙而去吧?踟蹰了半晌,木惜迟还是决定下凡一趟,虽然那个凡人仔又瞎又笨还没能耐,可他好歹帮自己历了情劫,算是有些机缘和恩情。思及此处,木惜迟当机立断,袍袖一挥,冲仆婢二人道:“你们先行一步,我速速就来。”
小丫鬟立时拽住他:“少爷,咱们已然迟了。南府高门大户,规矩可严着呢。老爷说了,您有此次拜学的机缘,乃是祖上积德、千载难逢的气运,是光耀门楣的大喜事。若有差池,老爷要怪罪的!”
木惜迟被念叨得烦乱,更觉心中悸悸惶惶,一颗腔子待要跳了出来。
“本少爷有要紧事!”木惜迟挣开丫鬟,“我脚程比你们快,你们先行上山等我!”一壁高声呼喊,一壁足底生风往山下疾掠,转眼消失在薄雾浓云之中。
木惜迟循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牵系一路找过去,终于从一片荆棘中劈将出去,来到一处平旷草地,草地中心一个新堆的土包儿,面前立着块木板,上书,“挚爱木晚舟之墓 未盟之夫南明泣立”。土包儿前跪着一个人,沉默秀气的面庞上一张削薄的菱唇。不是凡人仔又是谁。
作者有话说:
1.攻1.0、受1.0、受2.0都出现了!! 2.关于拜学。 道教拜师分为两种,一种是拜本师,一种是拜学师。 ①拜本师 也称皈依师,要叫“师父”,就是事师如父。道教认为,进入道家门是第二次投胎,这时拜的师父,如同再生父亲,所以我们称为“师父”。 ②拜学师 拜学师,又叫拜先生、拜师傅等,仅仅是教授知识和技能的老师。 拜师父(本师)一生只拜一位,学师(先生)可以拜多位。主角头里只是拜学师,为防混淆,故而称为“拜学”而非“拜师”。 3.四川确有响水其山,原谅我借来胡乱编派一通。西西~

“晚儿,你跟了我五年又三月又廿一日,终是我辜负了你。”
“晚儿,你正青春少艾,若非贫苦交加,何以如斯早逝!”
“晚儿,那日你走了,我始终不信。我抱着你一天一夜,却唤不醒你。我自己是大夫,可我摸着你的脉,我摸不到……是我医术不精吧……”
“晚儿,我已想好了。我不愿再活下去。这天地之大,没有了你,便没有了我。多活一天,便多一天相思折磨。一天与一年、十年又有什么分别。我这就来找你,我真开心啊……”
木惜迟静静瞧着这背影良久。风息云止,那凡人仔一抬头,站起身,手握成拳,似是下了什么决心,一头往一边的雪松上撞去。
那棵雪松没有千年也有百年了,定是已经成了精怪,这凡人仔一头撞上去,只怕扰了别人白日清梦。木惜迟轻轻抬掌,草野上刮过一阵风,卷着凡人仔单薄的身子朝着与雪松相反的方向而去。
南明本尽全力撞树,这一下子料想必死无疑的,哪知一睁眼竟即好端端立在地上。
南明疑道,难不成是估算错了树的方向?可自己已目盲数载,对方位的记忆从不会出错。南明踏步往前,精准地摸到了老雪松的树干。树就在那里,粗壮结实,不离不弃。
南明向后退出几步,一脸肃然,继而又要往前冲锋。
“明哥!”
一个魂牵梦萦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南明感到一只冰冷的手握住自己。背上凉凉地贴上一个人。
原来,木惜迟在一旁听着凡人仔的临终遗言,又见他撞树。心下不忍,更怒其不自珍重,小小挫折便寻死觅活。故而施术将木晚舟的尸身启出薄棺,掐了一诀,附身上去。本欲借尸还魂,劝诫南明几句,阻他轻生之念。
岂料这一附身,霎时间汹涌而来的剜心之痛差点要了他的命。立时一口鲜血喷出。肺腑间充盈悲哀伤恸,眼泪汩汩而落。一颗腔子险些承受不住被震碎。
木惜迟一壁胡乱抹擦满脸纵横的眼泪,一壁心下纳罕:这木晚舟不是已经死透了嚒!怎的能左右我一个神仙的情绪心智?
木惜迟尚未理出头绪,但见凡人仔一次撞树不成,又是一个视死如归的冲刺,那决心似比先一次更强,这一下子要是撞上去,脑袋非得开了花!
木惜迟下意识哭喊:“明哥!”下一刻,他由着“本心”扑上去死死抱住南明,未语泪先流,哭了个肝肠寸断。
“晚儿?”南明兀自呆愣片刻,一阵狂喜,涕泗横流,“晚儿!是你!真的是你!”
“我莫不是在做梦吧!还是我已死了,到了幽冥地府来!嗳,原当如此的,我适才必死无疑,可怎的没一丝痛楚?老天保佑,我一下来就找到了你。对了晚儿,你别看着我,我脑袋上定有个血窟窿……”
南明呆兮兮傻乎乎地碎碎念念。木惜迟擦净眼泪,心里不由自主开始为南明划算将来。
“明哥,”木惜迟打断南明的絮叨,“明哥,我不是晚儿,我只是他一缕幽魂。木晚舟已死了。你,还活着。”
南明温柔笑道:“傻晚儿,我知道你已死了。可你不知的是我此刻也死了。咱俩又能在一块儿了。”
木惜迟心痛难当:“明哥,咱们人鬼殊途,不能在一处。”
南明面露疑惑,颤声道:“晚儿,你说什么,我不懂。我明明死了,也变成鬼了,若非如此,怎会与你相逢?”
“明哥,我魂魄已被押入幽冥司,正待投入往生轮回。我只是放心不下你,是以苦求阎罗大人。大人心慈,才放我重回阳间。我既已见了你,耽不得多时,便要即刻返还。”
南明闻言破涕为笑,道:“既是如此,便也容易。我即刻死去,咱俩携手而往。黄泉路上说说笑笑,到了地府,求大人赐咱们下辈子做夫妻,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永生永世都不分离。”
木惜迟轻抚南明面颊,满眼眷恋不舍,“明哥,咱们缘尽今生,往后不能在一处了。”
“明哥,你若寻短见,即刻会与我分离。”
非但如此,自戕乃第一罪业,自戕者其魂魄不得入往生轮回,将生生世世困于幽冥。南明身有残疾,目不能视。更添一重恶业。
南明这一世已是风雨惨淡,依照木晚舟的本心,万万不肯他再受苦。
“晚儿,你在说什么。我不离开你,我绝不离开你!”南明登时激动起来,猛地将木惜迟紧紧抱在怀里,“谁敢带你走!先打死我!我但求一死!”
“晚儿,你走后,我本欲紧紧跟随你去。可是我须先敛了你的尸身,好好安葬。你随身衣物、用具,我不许旁人拿了去,只妥妥帖帖安置在你的棺椁之中。做完这一切,我方可安心上路。一心只盼与你重逢。晚儿,你可是怨我来迟了?”
木惜迟嗅着南明怀中晨露清香,心中既酸且痛:“明哥,我惟愿你平安度过余生,来世投身在鼎盛之家,一生富贵安适。这是我毕生所愿。你难道不愿意满足我吗?”
木惜迟虽苦口规劝,但也心知南明执拗迂腐,满心里只想着和木晚舟一同赴死,对其他事物皆不萦于怀。遂变了口气说道:“明哥,你可知道,如若你因我自戕,我便身缠恶业,将永世在十八层地狱受尽刑罚,不得超生。”
南明果然变了脸色道:“不……我不是因为你……”
木惜迟抢道:“如何不是?你口中心中所念皆是我的姓名。待你一死,这笔因果就会算到我头上!”
木惜迟佯怒恐吓,心中却心疼死南明这一副受到惊吓的可怜模样,忍不住柔声道:“明哥,你不愿我受苦的,对不对?”
南明怔忡不语。
木惜迟又道:“明哥,时辰已到,我须得返还。如若有误,恐怕……”
南明悚然:“你就要受罚,是也不是?那么你快走,晚儿,我不死了。我这就不死了。”想了想,南明又道:“晚儿,如若我今后死了,和你一丝关系也没有!我绝非因你而死。倘若阎罗大人问起,你便说早已忘了我,不记得我这么个人。”
木惜迟先前随口提了一句“阎罗大人”,南明便将其视为煞有杀伐权力的尊神,唯恐自己连累木晚舟被其惩罚。
“晚儿,你快回去,别误了时辰。在那边要谨慎些,不要犯错!”
木惜迟听他催促自己离开,心中愈加不舍,忍泪道:“我一走,明哥岂非又要寻短见了?”
“我绝不再死!因为晚儿,我绝不再死的!”南明满心里记挂着木惜迟晚归要受刑,急道,“我会好好活着,晚儿你快回去罢!我求你了!”
南明将他推开,转过身去不再理他。木惜迟最后凝望一眼南明骨瘦嶙峋的背影,忍痛而去。
北风渐劲,四野只有衰草茫茫,朔风凛凛。穹庐踞在顶上,泼下一地琼瑶白雪。南明孑孑独立其间。良久良久,身后再也无声无息。
适才一切仿似南柯一梦,此时梦碎,天地忽然再死了一次,轻生之念更胜一重。
可他既听了木惜迟一番话,便再不敢妄动此念。
真真是求生无路,求死不能。数息之下,愁肠百转。
“晚儿此去定是要投胎再世为人的,想来晚儿心地纯善,来世自会有好的去处。我便用余生去寻他,单寻这日府中有新生孩儿且姓木的人家。哪怕十年、二十年都不在话下。倘若有幸一朝便得,我求那户人家收我做个教书先生,我分文不取,只求有水有饭,能活命便可,那家人再没有不应允的。倘若待我白须满面方寻得,我便做个粗使下人,洒扫庭院乃至涮洗恭桶,我都愿意的。”
决心已定,南明重振精神,朝着木晚舟的坟墓磕了三个头,理了理身上粗布衣裳,向旷野穷谷深处踽踽凉凉独行而去。
这边木惜迟一脱离木晚舟的身体,顿觉胸臆间悲恸之感一散而空,浑身恢复舒爽轻盈,对南明的一腔痴恋缱绻亦褪得干干净净,丝毫不剩。他长抒一口气,默默摇头哂笑,心道:“凡人真是自寻烦恼,境界太也低了,心肠太也软了,头脑太也简单可笑!”
此事既了,他潇洒抹去面上泪痕,缩地成寸,往太乙南府疾奔而去。
丫头小厮已经在府门外等着了。一见他家少爷当即一拥而上把人擒住,“可不准您再溜了!哟少爷,这眼睛怎么那么红?哭过了呀!谁欺侮了我家少爷?”
“不打紧,不打紧。”木惜迟一壁冲他们摆手,一壁前行转过一个弯,忽见迎面两侧山壁耸然夹峙,另有一座石坊冲天而起,挡在山壁之间,是为屏障门户。定睛打量那石坊。从石础到梁柱皆是汉白玉所造,满目莹白,上出重霄,巍耸无伦。又见其上篆刻一对楹联,上书:
“借假修真,和光同尘。”
“虚极静笃,无念境臻。”
这便是无念境了。
作者有话说:
您猜怎么着,上一章的作话字数超了。没唠叨完的就补在这里吧~ 4.神仙志怪皆为人所杜撰,因此诸多私设单纯为谈恋爱服务。千万别较真神仙该是如何如何的样子。我说不过,先认输。但我不改【严肃脸】。 5.这篇是沙雕甜饼《我把CP对象撩卷边了》的戏中戏。其实这篇本来写在《撩对象》之前的,奈何骨架打得太大,写起来超费工,就煞笔(自嘲的双关)了。 6.本篇八月争取日更,大爷们记得来玩【抖手绢】。

木惜迟正欲迈步踏入,忽的虚空中一股大力将他猛地弹出,丫鬟小厮忙上前接应,三人一齐跌在地上。木惜迟狼狈爬起身来,只见一个身着青衫、腰佩宝剑的青年男子玉树临风站在对面。
木惜迟忍怒道:“阁下缘何出手伤人?”
那青衫男子道:“非我伤你。这里四面设有结界,你非我无念境中人,自然入而不得。”
木惜迟心道,原来如此。可这结界未免太凶狠些。只好拱手道:“是在下冒昧了。”
青衫男子亦拱手回礼道:“阁下三位不知尊姓高名,前来我无念境所谓何事?”
木惜迟退开半步,深深一揖:“学生敝姓木,名惜迟,是无念境本届的及门弟子,特来拜学。”
“既是如此,尊驾可随我来。”
木惜迟见来人如此爽利干脆,心生喜欢。刚又要迈步踏入,心里一凛,立刻收回脚步。道:“那么还请将结界撤下。”
那青衫男子道:“现下既知公子名姓,不知其余二位有何指教。”
“哦,他俩啊,是我的仆从,与我伴读来的。”
那人道:“无念境中从无伴读一说。既是拜学,公子自当遣散仆婢,只身而往。”
木惜迟笑容敛了敛。他待要将此人仔细一瞧,只觉他气度闲雅,谈吐不凡。又将自己的丫鬟小厮一瞧,粗手粗脚,犟头倔脑。当真是天悬地隔,云泥有别。但觉面上无光。讪讪道:“这位兄台说的极是,那么……你们走吧。”
“啊?”小厮先反应过来,“少爷,您说撒子?”
木惜迟低声道:“你家少爷我正是封神的关键时刻。能不能成在此一举,你们别在这儿闹事儿,让你们走就麻溜儿的走。南家乃名家正派、仙门典范,还能把我吃了不成?我有手有脚会照顾自己,你们赶紧回去吧。”
说罢,不再理他们,转过身客客气气对着青衫男子一拱手,“请带路罢。”
那人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神情,扬一扬手:“公子请。”
被无视一旁的小厮丫鬟互望一眼,丫鬟一派天真地问:“咱们这是被南家嫌弃了吗?”
小厮恨道:“不是!咱们是被少爷嫌弃了!”
那青衫男子带木惜迟入府后,并不继续往前,而是侧向西行,穿过一片竹林,一路蜿蜒。来至一泓湖水之前方停下,对木惜迟拱手道:“敝府家主现下正在闭关。无念境规矩,未曾谒见家主则不得入内。因此委屈公子暂居湖上小洲,待家主出关,见过他老人家后,定当妥善安置住所。”
“无妨无妨,好说好说。”木惜迟笑意盈盈地回施一礼。不禁心道,我原当他是这里主人亲眷,再不济也能当得半个家。目下看来,他只属家丁仆从一流。转念一想,这里连一个家丁都能这般气度不凡,况主人乎!
思索间,但见一个小黑点儿在远处湖水中涤涤荡荡。木惜迟双掌合撑在眉目上,凝神一望,原来是一名老者掌皋撑船,遥遥自湖心而来。
待得近了,那青衫男子向老者道:“刘伯,带这位公子到与归渚暂行歇下。”
老伯一乐:“又来一位小公子,这是第几位了?这届学生甚众。咱无念境虽洲渚环绕。可尊主要是再不出关,也快住不下了呀!话说回来,尊主究竟何时出关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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