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啊?我又没骂他。”
盛诗音看了盛梧清一眼,转头和陆云蘅交头接耳,两个人的脑袋就快贴在一起:“……我哥小时候长得特像小女生,脾气也好,很漂亮,小学就有那种讨厌的男孩儿仗着他脾气好又长得漂亮所以欺负他,所以我哥特别讨厌有人说他长得漂亮。”
陆云蘅挑眉,捂嘴问:“嘴那么贱怎么不揍他?”
盛诗音嘀嘀咕咕:“揍啊,但是那会儿揍了人后我哥他爸不来学校处理,舅妈又很忙,次数多了学校就警告如果再犯就劝退,我哥就不跟他们一般见识了。”
陆云蘅皱眉:“……真特么不是人啊。但是他妈对他挺好的,也不算很可怜了。”
“陆云蘅。”盛梧清冷不丁叫出名字。
陆云蘅缩了缩脖子,恐他们的悄悄话被听见了,气虚地瞥他问:“……干嘛?”
“……男女授受不亲不知道?别特么离她那么近。”盛梧清看不惯陆云蘅和盛诗音处一块很久了,盛诗音确实把陆云蘅当哥哥,但陆云蘅有没有把盛诗音当妹妹还真不一定。
盛梧清反感极了。
反正就是不想看着陆云蘅和盛诗音走那么近。
只要是陆云蘅就不行。
陆云蘅嘿一声反问:“你不要乱说,我说悄悄话就男女授受不亲了?你清朝来的遗老?”
“总之,你离她远点。”盛梧清就是很不爽。
陆云蘅斜睨着他,很不爽的挑衅地用中指扒拉自己的下眼皮,吐舌头做鬼脸,“我——不,你管着我?别打扰我,我要进行我的教学了,不想和你吵架。”
盛梧清到底也没有发作,但被陆云蘅气到了不假,接下来的一整个下午琴房都只有陆云蘅和盛诗音在说话,盛梧清就坐在旁边看书写作业。
其实盛梧清看不惯陆云蘅和盛诗音走在一起不是一天两天了,陆云蘅也在很早的时候就看出来了,这段时间盛诗音要过来学琴,盛梧清在中间卡着这里看不惯那里看不惯的行为也因此越来越频繁。
练琴结束后盛楠说要送盛诗音回家,陆云蘅把她们送出门,转头直接去了盛梧清的卧室。
他没敲门,就像盛梧清上次直接闯进自己房间那样闯进了盛梧清的房间,一进门就火冲冲地拉过了椅子坐下,和盛梧清大眼对小眼。
盛梧清在修他桌上的闹钟,不是很想跟陆云蘅说话,问:“你干什么?”
陆云蘅翘起二郎腿,抱臂,开门见山问道:“你今天什么意思?”
“什么?”盛梧清疑惑。
“你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我知道你看不惯我和盛诗音玩得好很久了。我这个人说正事喜欢有话直说,不跟你打哑谜,现在说清楚——我和盛诗音没有任何一点见不得的关系。你下午的时候说那话啥意思?说个悄悄话就亲密了?你是她哥,我就不是?哥跟妹妹说个话也能叫授受不亲?”
盛梧清放下了游戏机,微微眯眼,说:“我有说那么多吗?”
“你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而且我也不是仅仅在说这一件事,你防我防得过分了吧?盛诗音是你表妹又不是亲妹,她爱跟谁玩跟谁玩和你有什么关系啊?”
“防你?确实是在防你,我想让你离她远点,从高一的时候我就在防你,防你把她给带偏。我也不觉得你在当她哥哥的角色,你给人的感觉就是非常的不靠谱,她又是很容易被说动的人,你这两年根本就没有在好好教她正确的是非观,你只是在以朋友的身份视角带着她胡来。”
陆云蘅蹙眉:“什么意思?我怎么就没有教她正确的是非观了?我多差劲吗?我认得清楚我自己啊,我就是喜欢玩儿,我就是不爱当传统意义上的那种乖孩子,那我本来就不是那样的人凭什么去要求盛诗音做那种乖顺的小绵羊?换做你,你不觉得你一边违纪一边教她遵守规矩很虚假吗?”
“扯的有点远了陆云蘅,我是什么样的人并不代表我就希望盛诗音跟我一样烂,我不会带她出去喝酒,我不会带她去看我打架,我也不会把我的一些烂摊子事告诉她,因为她本来就不是这个圈子的人,我不会让她了解让也不会让她接触。而你跟我背道而驰,你到底是不是在以一个哥哥的身份带动她这事存疑,所以我不想让你和她走太近,是朋友最好,不是朋友更好,能懂吗?”
陆云蘅感到荒谬:“盛梧清,就你做的事才是对的是吧?我带她喝酒怎么了?不是我带她喝酒她会知道自己到底几杯醉?我带她看我打架又怎么了?欺负她的人难道不应该让她亲眼看看报应不爽的样子吗?我的那些烂摊子事,我的那些人情世故,是,这是挺不符合三好学生该有的样子,但她听了知道了又会怎么样?这不也是长见识的一类吗?不是只有知道什么最优秀才是长见识,看看脚下,看看黑暗的一面,怎么就不行了?她可以看起来单纯但她不可以就真的单纯,我要是真的是她的哥哥,我照样这样教。”
“那你想过你做的这些事都是谁在擦屁股吗?你带她喝酒,喝醉了我送回去,我去跟她爸解释她发生了什么,你带她看你打架、带着她一起玩儿,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脾气、言语在高中两年突然变了样,也是我去跟她爸搪塞。你以为你很清楚还是怎么样?我舅舅就这么一个养女,视为掌中宝,他希望盛诗音长得挺拔一点,把她交给我看着,结果你在这边使劲儿造,给我惹麻烦不说,还跟我说你能和我感同身受?你凭哪点跟我感同身受?!”
“所以你就因为我们的观点不同而觉得我的目的不纯?”陆云蘅沉眸反问:“你觉得我和她玩儿就是为了把她带歪,我和她玩儿就是带着不单纯的目的去的?!”
盛梧清只说:“我,不希望你和她走得太近。”
陆云蘅沉默了很久,问:“……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盛诗音。”
盛梧清望着他。
“我知道你和她是青梅竹马,又没有血缘关系,从小长到大的。你只要点个头,我现在就跟她断绝关系,这钢琴我也不教了,以后哪怕是见面也只是普通同学。”陆云蘅拿出手机。
盛梧清气笑了:“……你到底什么脑回路?我让你离她远点,就是我兔子吃窝边草呷醋?她是我妹,你荒不荒唐?”
“我荒唐?行那我荒唐,你既然不喜欢她那就别无理取闹行不行?她爱跟我玩儿也是错?你管那么多还要管她交朋友?她要真不喜欢我的为人处事会和我玩得好?盛诗音有手有脚的,不想和我玩儿的话不知道自己离我远点?还是说你前言不搭后语,喜欢人家又不承认?”
盛梧清简直要被他气到脑袋爆炸。
他想不通陆云蘅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连接的,又或者是他们真的无法同频,短短几句话给他杵得他的无语点到达了到峰值。
盛梧清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我好像没有办法和你说清楚,你也无法理解我的意思,就这样吧,别聊了。”
陆云蘅皱鼻站起身,心情也被搞得很差:“以后把嘴闭上,不要再说一些奇怪的话,你到底喜不喜欢我根本不在乎。但我,陆云蘅,敢作敢当,没有的事就是没有,记清楚了,我对盛诗音,没那意思!”
说完,陆云蘅转头摔门走了。
陆云蘅和盛梧清又吵架了。
余洼告诉鄂子墨。
鄂子墨见怪不怪:“他们从前阵子开学说井水不犯河水后就总是吵架,现在不打了,变成嘴架了?”
“谁知道啊,”余洼啃了口面包,“我觉得是他们成了邻居,要给两边家长一个面子,只能好好相处,但又实在是忍不住有矛盾,就只有吵架。”
鄂子墨问:“你怎么知道陆哥和盛狗吵架了?”
“陆哥朋友圈发的啊。”
鄂子墨奇怪,摸出手机去陆云蘅朋友圈翻找,终于找到周末的一条文字:【死狐狸精】
鄂子墨:“……”
“现在盛梧清的外号又改了?”
余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好像从上次他说盛梧清很娇艳开始就改了,心情不好就叫狐狸精。”
鄂子墨问:“那他们因为什么吵架啊?”
“我不知道啊,我问了一下盛诗音,盛诗音也说不知道因为什么,甚至都不知道他俩吵架了。”
鄂子墨:“哦……”
“对了,那个小李还联系你没?”
“没,陆哥建议断了。”
“难怪,”余洼翻找出陶高的朋友圈给他看:“我说为什么小李会有陶高的好友,两个人还在评论里聊得可欢了,原来是换了巴结的人。真特么狗腿……”
鄂子墨没兴趣,摁动着水笔选了一个判断题:“刚来这里人生地不熟,想多交点朋友也正常。”
“可是上次盛梧清不是跟陆哥一起去后门见了小李了么,小李巴结陶高,盛梧清能不知道?他知道还要这个小弟的话……是不是有点太饥不择食了?这种玩意儿都要,真是闲自己太清闲。”
鄂子墨笑了一声:“盛梧清收的话那我捡便宜了啊,出去说盛梧清捡了我的小弟,平添身份。”
余洼咦了一声:“到时候你还是别认小李了,他和狐狸精小队好去吧,什么锅配什么盖。”
“说什么呢。”陆云蘅用他的新杯子接了水绕到他们这边,抽出鄂子墨的作业本看了一页,像个老大爷一样抿了口热水说:“这题写错了啊。”
鄂子墨抬头。
陆云蘅指出过程问题:“跟我混,成绩得提上去。”
鄂子墨划掉那道题的解析,直言不讳问:“陆哥,你跟狐狸精吵架了?”
陆云蘅点点头,温水下肚,扭头看了看那头胃疼在书桌上趴着的盛梧清,心道妙哉妙哉:“……嗯,不是大问题,小吵了一架。”
“因为什么吵架?”鄂子墨问。
“因为一个人。”
“因为谁?”
陆云蘅手指头杵了一下鄂子墨的脑门:“你话好多啊,因为一个跟你没有关系的人。”
鄂子墨哑然,好奇心被逼无奈还是压了下去。
“专心写题,我回去了。”陆云蘅拍拍鄂子墨的肩膀又摸了摸余洼的脸,风光回位。
陶高去医务室拿了药,回来的时候只有盛梧清一个人趴在桌子上,陆云蘅去哪儿了不知道,而盛梧清手边有个没见过的杯子,里面还是热水,他以为是盛梧清的,便把冲剂冲了进去,搅和搅和,叫了盛梧清喝药。
盛梧清有气无力地回了他一声嗯,让他放着待会儿自己喝,陶高有点担心:“……清哥,要不要去给老班说一声,咱去医院看看?”
“老毛病了……没事……”盛梧清状态一不好嗓子就跟破了音的锣一样哑,听起来很嚇人,“……不担心。你回去吧,我趴会儿。”
陶高皱着眉头:“好吧,那你记得吃药,我走了。”
等陶高回了自己的位置以后上课铃正好敲响,上完厕所回来的陆云蘅在裤子上擦了擦手,迈着长腿行云流水的回到自己座位坐下,抬头一看,陆云蘅:“?”
——水杯被人占领了。
盛梧清听到铃声后也直起了腰,胃里一阵一阵的痉挛让他不想睁眼,直到听见身边的陆云蘅淡定地说:“……我量你病痛,不跟你一般计较。喝吧。”
他睁开眼。
看着陆云蘅的新杯子里盛着的自己的药。
沉默了。
意思是我很无辜。
但陆云蘅不想管这是谁弄的,总之这药他不可能替盛梧清喝了,于是把杯子摆在了盛梧清面前,不客气地说:“我管你谁弄的,喝了,别把我新杯子熏苦了。”
盛梧清还是第一次听有玻璃杯能被药水熏苦,看着陆云蘅已经把药放在他跟前,他也着实痛,没有心情再去争论什么,想着陆云蘅有点洁癖,他捧着杯子皱着眉头,沿着杯子把手处把药水一口干了。
陆云蘅紧紧盯着他,松了口气。
果然狐狸是要比他聪明些,就算痛懵了都知道在乎一下杯子主人有洁癖。
数学老师提着一口袋卷子进门进行随堂考,这次考试老师没打招呼,大家拿到试卷以后都惴惴不安地翻看试卷看难度如何。
“考试禁止交头接耳,不要被我逮到传小纸条。你们一班成绩好也听话,我相信你们能自觉维护考试秩序。”数学老师在讲台坐下,开始批改上一个班的考卷儿,说着老套话术。
盛梧清因为胃疼,吃了药后药效需要一些时间才能发挥作用,所以开考后的十分钟内盛梧清都趴在桌子上没有动弹。
陆云蘅暗下决心,这次一定要趁机踩在盛梧清头上,这样的话他和盛梧清的成绩比拼在就能以205:204的比分略胜盛梧清一筹!
因为是随堂考,所以数学老师的两堂课连在一起没有下课时间,虽说前后门都关着,但课间十分钟外面的嘈杂声依旧不小,陆云蘅在这种情况下静不下心,加上现在的完成进度也很高了,便放下笔打算等下节课上课了再算题。
盛梧清大概是胃不疼了,写题的速度唰唰的,陆云蘅记得他刚才好像才翻卷,闭目养神的同时估摸着盛梧清现在写到哪道题了,就在此时,安静的后排忽然出现了什么窸窸窣窣的声音,打扰到了陆云蘅的放空。
声音极小,但由于感觉就在身后,那个声音便和外面的嘈杂声断了层——像是人说话的声音。
陆云蘅眉头一皱,察觉不妙,他幽幽地扭过头,敏锐地和后门玻璃窗外搞小动作的人对上了视线。
陆云蘅:“……”
他支着额角,冷冷地瞅着小李。
小李张着嘴,望着陆云蘅不敢动。
陆云蘅不想问他来这里干什么,反正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事,还那么没有眼力价,明明看到了他们在考试还来叽叽咕咕,不由分说地嘴型道:滚。
小李眨眨眼,见陆云蘅给了他反应,突然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用极端的角度伸出手指指了指陆云蘅身边的人,然后双手合十上下摆动,示意拜托拜托。
陆云蘅狐疑地凝视着他,伸出了右手,支楞出中指。
小李急了,拜得更厉害,挤眉弄眼还努嘴,一个劲儿无声说:求求你了求求你了哥,哥!求你了……
陆云蘅看着他这副贼眉鼠脸的呆比样子没由头地烦,当即拍了一下盛梧清。
盛梧清正着算题,忽然被打,以为是陆云蘅手欠了,正要放下笔实施某种还手措施之时,陆云蘅一副恐被狗咬的样子指着他,气音急急道:“别碰我。看后门。”
盛梧清半信半疑地转头看去,门外小李期待的眼神在对上他正脸那一秒瞬间发出耀眼的光芒,像发情期的公狗疯狂的示爱,他拿出小纸条,贴在玻璃窗上激动不已。
盛梧清愣了愣,慢条斯理地戴上金丝框眼镜,看清了上面写的内容:哥,收我做小弟吧!我一定对你碧血丹心!矢忠不二!死心塌地!!!
盛梧清挑眉,口型回了他四个字:不要做梦。
陆云蘅快笑死了,当着盛梧清的面跟余洼勾肩搭背揶揄调笑:“傻逼一样,还什么矢忠不二死心塌地,课间从高一区跋山涉水过来就为了这么点破事。刚才还找盛梧清问为什么不收他做小弟,盛梧清问他为什么要找他做大哥,小土豆来了句,因为我喜欢独特的人,你面相就长得很独特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长得很独特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陆云蘅笑得前俯后仰,勾着余洼脖子才没摔倒,他大笑着转过脖颈叫盛梧清:“嗳!你要是答应他,我真的要笑你一辈子,那小逼崽子初见就说你侧芽抑制,你要是答应了,我就当他说的话都是真的。”
盛梧清不咸不淡地快步迈过他,并没有被他的嘲弄讲急眼,情绪稳定地回答他:“我难当重任,所以给了他你的微信号,感觉他应该很开心,应该已经加你了吧。”
陆云蘅愣住了,他松开余洼,飞快地摸出手机,有些不高兴:“盛梧清,你不要那么狗行不行,谁让你随便给别人我的微信的!你……”
他未说完的话卡在嘴边。
因为微信上并未显示有人提交好友申请。
盛梧清轻轻瞥看了一眼,平平无奇地收回视线,耷拉着眼皮走得更快了些,悠悠说:“我真给了,原来他不想加。”
陆云蘅在原地反应了好几秒,看着盛梧清桃之夭夭的背影,他丢下余洼飞速冲上去企图把人抓住暴打一顿,大声怒斥:“——盛梧清!狗日的有种站着别动!!!”
陆云蘅一路飞奔追着盛梧清回到家,进院转角时迅雷不及掩耳地不慎撞到盛楠,两人皆是吃痛一声。
陆云蘅个头大,差点没把盛楠创飞,好在他手疾眼快捞住了,两人险险站稳。
盛楠惊魂未定,头昏脑胀地抱稳陆云蘅,忙问:“撞到哪里没有?云蘅?”
大概是刚才盛楠额角撞到了陆云蘅的锁骨,现在那根骨头痛得要命,见盛梧清还在一旁傻站着,陆云蘅气不打一处来,一边揉疼的地方一边斥道:“盛梧清!你是不是故意的!”
实在不怪盛梧清,是陆云蘅追得太紧,盛梧清进门后盛楠正好从花园过来,他都没来得及那他妈拉走陆云蘅就冲进来了。
“妈,您撞疼了没?”盛梧清上前来扶盛楠,盛楠摸了摸额角,笑着摇头,说:“不疼。你们怎么了?你又和云蘅吵架了?”
盛梧清说没有。
盛楠看着陆云蘅,陆云蘅一愣,也说没有。
“骗人,”盛楠拉着盛梧清,道:“我刚还听云蘅远远的就喊你站住,你又因为什么招惹云蘅呢?”
“真没……”
盛楠见盛梧清不说实话,转头拉过了陆云蘅,温柔问:“云蘅跟阿姨说,小清是不是又欺负你了?”
陆云蘅看着盛楠,一时还有点不习惯,他大概除了在读幼儿园的时候,就再也没有这样跟他温声细语讲话的女性长辈了,陆云蘅抓抓脑袋,又揉揉锁骨,瘪嘴不语。
盛楠问:“他不允许你说?”
陆云蘅瞥了眼盛梧清,眼神可怜,但盛梧清却看出来一种你说我到底该不该说呢的自行体会感。
盛梧清神情自若地盯着他。
陆云蘅最终叹气:“算了阿姨……小打小闹而已……告状什么的太逊了。我小时候告状,我爸都不以为意的,那个时候他不在乎,而现在我也已经过了需要你们撑腰的年纪了。没事。”
盛楠听过陆缇说陆云蘅妈妈的情况,陆云蘅的妈妈出身小康家庭,是个追求浪漫和幸福的人,和陆缇是相亲认识的,那会儿陆缇还在创业,他们婚后争吵不断,最后婚姻关系破裂,陆云蘅的妈妈在陆云蘅四岁的时候一声不吭出国旅游去了,一走就是一年,还在外面找到了所谓的真爱,回来后就和陆缇提出了离婚,陆缇对前妻彻底失望和厌恶,同意了离婚。
离婚后财产一人一半,但关于这个孩子,两方都不想要,一个认为孩子阻止了自己寻找幸福和独身浪漫,另一个因为孩子长得像对方而想眼不见心不烦所以不愿意要,陆云蘅就这么被推搡来推搡去,差点因为这个孩子去打官司。最后是奶奶千里迢迢过来把陆云蘅带回了老家,一个人把他拉扯了到了要读小学的年纪,但偏又麻绳专挑细处断,奶奶病倒了。
陆缇也是那个时候放下了对前妻的芥蒂,给母亲治病的同时把陆云蘅带在了身边养育。
不过教育的结果显而易见,陆云蘅并不喜欢他爸,陆缇也没有从这十几年的相处中对陆云蘅产生任何的偏爱和怜爱。
盛楠想起陆缇曾跟她轻描淡写说过的种种,看着陆云蘅的模样就越是心疼。
“发生什么了你跟阿姨说,”盛楠搂住他,满心满眼地怜惜,“人长多大了都能告状,你就是八十岁了,阿姨也始终是你的阿姨,始终是你的长辈。”
陆云蘅又看了眼盛梧清,深刻地体会到了当小绿茶的感觉有多爽,以前盛梧清绿茶他,他现在终于也能彻彻底底地绿茶盛梧清一回,别说陆云蘅心里有多高兴。
盛梧清没有表示,俨然一副已经看出来你玩的东西早就是我玩过而你想过过瘾我也无所谓的模样。
来日方长,他脸上写着。
陆云蘅收回了试探的眼神,不情不愿地拉着盛楠的手,低声嘟哝:“……都怪盛梧清……他都不经过我同意就把我的联系方式随便给人……我说他,他还不服气……每次都这样,就只会捉弄我。”
盛梧清听着,微不可查地深吸了一口气。
盛楠问盛梧清:“是真的?”
盛梧清耷拉眼皮,认错道:“……我错了妈妈,是我跟他闹着玩儿的,我没给……我不会把他的联系方式随便给别人的。”
陆云蘅以退为进:“那你这就是骗我,骗我不也是在捉弄我?”
盛梧清欲言又止,在一大一小的目光下,点点头,继续认错道:“嗯……我做得不对,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会这样开玩笑了。”
陆云蘅心情大好,像只翘尾巴的猫,弯着唇角故作勉为其难:“那就……看在阿姨的面子上,勉勉强强的原谅你一次。就这一次。”
盛梧清看着陆云蘅极大反差的模样,怕自己忍不住笑出来,缓缓点动脑袋,挪移自己的视线:“……好。谢谢哥哥。”
接下来的几天,小李献殷勤的次数越来越多,只要空了就大老远跑过来在高三一班后门试图和盛梧清说话,盛梧清不理他,他就去巴结陶高。
至于陶高为什么不直接拒绝小李的巴结。
据了解,陶高喜欢同班的学习委员魏珊珊,但是魏珊珊以学习为主并没有答应和陶高处对象。重点就在这里,别看小李好像掀不起什么风浪没有身份,但人家曾经是魏珊珊的初中同校学弟,小李在读初一的时候结交了一个初三大哥,那个大哥和魏珊珊同级,并且对魏珊珊很有好感,所以在魏珊珊初三那一整年里,只要有谁敢欺负魏珊珊,那位大哥就会出手整顿,而小李都就是那个为大哥第一个出头的人。
所以小李前阵子在校门口如此横行霸道也不是没有原因的,虽说那个大哥好像转去了另一个城市读书,但胃口早就养叼了。
正因魏珊珊和小李有这么一段故事,她便和小李有得话讲,向来冷漠的性子也会对小李独开一扇窗。
陶高对此是非常介意的。
因为他高中三年追魏珊珊从来都是热脸贴冷屁股,小李的出现自然算是一个突破点。
下了课,小李又来了,他叫着陶高出去说话,两个人在走廊里嘀嘀咕咕,陆云蘅甚至还看见小李给陶高发烟。
“……陶高会抽烟啊?”陆云蘅不了解他。
盛梧清不是很在意,“嗯。”
“你呢?”陆云蘅是严禁余洼和鄂子墨抽烟的,余洼高一刚来的时候还烟不离手,但陆云蘅讨厌烟味,不要会抽烟的人,所以余洼为了和陆云蘅玩儿,生把烟戒了,又因为陆云蘅交朋友只交会学习的,他又生把自己逼得名列班级前二十,现在是个不抽烟不酗酒不赌博且成绩中上的混混。
盛梧清顿了顿,没说话。
陆云蘅诧异:“你别告诉我你也抽烟,”他面露嫌弃,“我没闻到过你身上有烟味啊,你别是阴着让我吸了两三年二手烟吧?”
盛梧清觑了他一眼,说:“不抽。”
“不抽你刚才迟疑什么?”陆云蘅不是很相信他。
盛梧清说:“现在不抽。”
陆云蘅打量着他:“所以你以前抽?你有胃炎你还抽烟?”
盛梧清说:“有胃炎以后就没有抽了,错峰。”
好一个错峰,陆云蘅嗤笑:“还挺骄傲?”
盛梧清懒得跟他说话。
“我看魏珊珊对陶高就是没有意思,他还想追什么呢,人家小姑娘就是给他一面子才说要把学习放在第一位,陶高是装傻还是真傻?”陆云蘅看不起这种明明别人已经拒绝了你很多次还一个劲儿死磕的人。
纯属就是给人添麻烦。
盛梧清说:“讲不听。”
陆云蘅啧啧:“魏珊珊遇到他可真是倒大霉。”
盛梧清想解释什么,又仿佛觉得陆云蘅说得并无道理,沉默了一会儿,问:“你理论那么强,实践有过吗?”
陆云蘅愣了愣,反问:“……什么实践?”
二人对视了几秒,陆云蘅猜疑:“追女孩儿啊?”
盛梧清点点头。
陆云蘅不咸不淡地笑了笑,说:“我没遇到过喜欢的女孩儿,没追过,但我被追过,这个实践还是有的,所以我说死缠烂打的人都是在给别人添麻烦。怎么,你追过?”
盛梧清摇摇头,“没有。”
“那你为什么问。”
“好奇,为什么非得追魏珊珊。”
陆云蘅撑着脸道:“我也好奇……不能理解……”
鄂子墨正好从后门进来,听陆云蘅在犯嘀咕,便问了一嘴:“什么不能理解?”
陆云蘅歪头往后看,说:“我说陶高非要对着魏珊珊死缠烂打很不理解。这不是舔狗是什么。”
鄂子墨沉默,犹豫道:“……喜欢呗。”
“但人家都拒绝他好几次了不是吗,我所知道的就有三次,魏珊珊现在看见陶高都绕道走、当空气。”
鄂子墨抓抓脑袋,“也是……”
陆云蘅察觉到了什么,“你表情很奇怪,我有说错什么吗?”
“啊?有吗,没有啊。”鄂子墨一脸茫然。
“行吧,你回去吧。”陆云蘅抓抓下巴,寻思:搞不懂恋爱脑的人。
秋季运动会举行在周三下午,一共两天半,从周三下午到周五下午,全校都参与其中。
高三一班参加了比赛的人有一半,另外一半男生基本当了替补,剩余的女生做了拉拉队。陆云蘅的跳高和盛梧清的跳远安排在了周四上午,周五上午是高三的男子女子长跑,那是盛诗音的比赛。
陆云蘅跳高得心应手,在男子组里大杀四方,仿佛脚下安了弹簧,跳高横杆从一米八五越卡越高,直逼一中历史最高纪录——当然,去年的最高纪录也是陆云蘅打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