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陆云蘅看来,给某个人做一顿饭来庆生要比招呼着出去下馆子更用心些。
就像生日蛋糕是亲手做的。
就像送的鲜花是自己种的。
陆云蘅自从来京明读小学了,就再也没有在生日那天吃过谁专门为他生日而做的一顿饭。
盛楠不觉得有什么,“这费得了什么心……以前、也就是我在头一段婚姻的时候,经常下厨,做一顿饭对于会做的人来说算不上多难得事。小清从小过生日我都会弄上一桌,现在你们都是我的孩子,自然也该统一一下形制。”
陆云蘅张了张嘴,没说话。
“那昨天你们出去聚餐,玩得愉快吗?小清擅自去找你,惹你不高兴了没?”
不高兴肯定是不高兴的,要是高兴也就不至于在KTV醉得手指头都不想动还拽着人去洗手间下达警告。
盛楠见他还是不说话,心里大概有了数,“……小清这孩子,鬼灵精怪得很,跟朋友或者同龄人,说话也呛呛的,不知道随了谁……感觉你和小清总是话不投机,虽说阿姨也不奢望你们能玩到一块,但真心希望你们掐架吵架的次数越来越少。”
陆云蘅拿着木棍戳地。
盛梧清分好了零食,迟迟不见他妈回来,便出门到院子里找。见到盛楠坐在秋千上和蹲在她脚边的陆云蘅你一言我一语的好像在说着什么,貌似还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于是悄然上前打算偷听个清楚。
盛楠也没发现身后的他。
盛梧清以为盛楠在问他们在闹什么脾气,谁知道走进了听清楚盛楠是在片面的劝和。
老母亲属实是不知道两个人发生了什么今天才谁也不鸟谁,若是知道就不会吭声了。
盛梧清看着盛楠越说陆云蘅就沉得越低的头、烧上耳朵的红晕,冷不丁地开口打算打断了这个只有陆云蘅尴尬的氛围:“……我妈买了零食,有你的一份,厨房,自己去拿。”
盛楠错愕,转头:“……你什么时候来的。”
盛梧清没吭声。
陆云蘅也吓了一小跳,瞅着盛梧清,稍有些慌乱的神情上依旧不少有“你少管我”的意思。
盛楠戳了戳自己的儿子:“神出鬼没的……你这孩子,跟人说话都没称呼的。”
盛梧清:“……”
“叫人呀。”
陆云蘅:“……?”
他反射弧太长,没反应过来母子俩在说什么,等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做这个心理准备了。
“……哥哥。”盛梧清清了清嗓,在母亲的凝视下,淡定地抛出这个称呼。
陆云蘅的耳朵刹那变得更红。
他被自己昨晚说的那句乱伦反复杀了一个下午,现在盛梧清叫一声哥哥,直接绝杀致死。
“……嗯。”陆云蘅两眼有点发晕。
盛楠满意地笑了:“好啦,你们去分零食吧,我要去厨房整理食材开始做饭了。”
等盛楠走了,陆云蘅也扔下棍儿就跑,一时间只剩下盛梧清一个人站在院子里,鼻尖萦绕着陆云蘅从他身边擦过的那抹荔枝香。
这股香实在是太神奇,能一下子带出很多连锁回忆,比如今天下午在客厅对视的那种尴尬场景。
比如昨天晚上他摔在陆云蘅身上并亲了陆云蘅的场景。
比如昨天到家后把陆云蘅弄下车的时候,陆云蘅蜷在他怀里的场景。
只要离他很近,就能闻到他身上的荔枝香,以前做同桌,几乎天天都能闻到一点,现在没做同桌了,偶尔在家里闻到一点,都像是久违。
盛梧清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和嘴巴,低头摩挲了很久才木木呆呆地回屋。
晚上盛楠做了一桌子好菜,陆云蘅把昨天拿酒填满的肚子敞开了,补偿了自己一顿。
孩子吃得开心,盛楠就开心,吃一顿饭来来回回地给人加饭夹菜盛汤,陆云蘅今天胃口好,席卷了不少。
“像个小猫似的,”盛楠被他狼吞虎咽的模样逗笑,“十八岁了,是大人了哦。”
陆云蘅扒着饭,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胡乱点了点头,谁知盛楠下一句话就差点让他被米饭呛到:“那你在学校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啊?”
盛梧清喝汤的勺子放在嘴边停顿住。
陆云蘅扒饭的动作一顿:“唔……”
他摇头。
“真的?那看来云蘅眼光很高啊。”盛楠笑说,顺手把盛梧清也拉进来打了趣:“小清也是,平日里问他在学校里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从来都说没有,也不知道是真没有还是假没有。”
盛梧清抬起碗把脸挡住喝汤:“……真没有。”
陆云蘅扒饭的速度越来越慢,明明盛楠在说以后要是遇到了喜欢的女孩子需要怎样怎样,但他脑子里全是盛梧清是怎么回事?
昨天那个乌龙的后劲儿那么大吗?
什么责任。
什么担当。
为什么提这个会想到盛梧清?
两个男的亲一下而已,还搞不清楚到底是谁占谁便宜呢……责任和担当在这里绝对不起效用!
盛梧清倒是回了声“嗯”。
吃过晚饭,陆云蘅和盛梧清去把碗洗了,两个人一人占一个水池,比肩站着谁也不理谁,气氛尴尬到水蒸气都要结晶。
洗过碗两个人就各回各的卧室再也不出来了。
深夜,走廊有点脚步声的响动,失眠到一点的盛梧清敏锐地察觉到这个动静,由于以前的家里进过贼,所以他没有忽视这个动静,当即翻身下床,静悄悄地开了门。
脚步声在二楼,还时不时小跑一下,穿的应该不是拖鞋,不像拖鞋的声音。
盛梧清皱眉,回屋拿了把剪刀,静听着声源,出门缓步向那边靠近。
他听着那个声音下了楼,正想下去一探究竟,就听那声音又上来了。
随着声音越来越近,盛梧清握紧了剪刀——
“啊!”来人上楼没注意到他,被吓了一跳,急促地叫了声。
盛梧清也吓了一跳,听声音是陆云蘅,就在对方踩空阶梯要后摔的千钧一发之际,盛梧清把他捞稳了。
然后脚绊脚,又摔了。
这次是陆云蘅压着他。
盛梧清躺倒在地面,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陆云蘅打开电筒晃昏了眼睛,他侧开脸:“嗯……”
陆云蘅坐在他身上,对着光看清了是盛梧清,心悸逐渐消失,忍住了没在他俊俏的脸上挥下一巴掌,只是轻声骂道:“……你有病啊?大晚上的装鬼?”
盛梧清眯着眼适应了灯光,反责道:“你才是吧,大晚上的出来跑什么跑……我以为……”
陆云蘅瞧他不怎么能睁得开眼睛,撇开了对着他眼睛的电筒,照向别处,听他说话说一半,莫名其妙:“……你以为什么?”
盛梧清顿了半天没说出话,他看着陆云蘅摔散了的浴袍下露出的肌肉沟壑分明的胸腹,一时间脑袋一片空白。
陆云蘅也低头看去,一头雾水,对着自己的身体上下打量端详,随后奇怪地摸了摸自己的胸肌和肚子,问:“……你看什么,有什么东西?”
他这么摸一下,看得盛梧清更觉得口干舌燥了,白白净净的手,干干净净的指甲,在皮肉上慢慢的摩挲一圈,盛梧清的耳朵莫名烧得慌。
他闷咳了一声,哑声转移换题道:“……我以为,进贼了才出来看看。”
陆云蘅皱眉:“有病……”
清都的安保很强,这十来年陆云蘅都住着,从来没听过有贼跑进来过。
他愤愤从盛梧清身上站起来,双脚踩在盛梧清的腰两旁一时没动,想着盛梧清也是为了大家好才出来吓了他一跳,便伸出了一只手,冷脸问:“……要不要我拉你一把?”
陆云蘅的睡袍本来就松松垮垮的,站起来以后整个浴袍都快要开叉了,盛梧清这才发现他不仅光着腿还光着脚,难怪刚才听着脚步声不像是穿着拖鞋的。
从他脚下的视角看上去,盛梧清的CPU直接被他干炸。
“不拉算了……”陆云蘅说着就要撤手走。
盛梧清一把抓住了他,一言不发的借了力起身。
陆云蘅嘟嘟囔囔的:“大半夜跑出来吓人……”
他一边嘀咕一边蹲下捡起地上的剪刀,还给盛梧清,电筒在他动作下划拉过去划拉过来,光也随之乱飘,跟盛梧清的心思一样。
“……那你出来干什么?”盛梧清问。
陆云蘅怒了努嘴:“刚刚我看到我卧室窗户外面有一只猫,本来想弄进来的,结果它跳下去了,估摸着在院子里,所以出去看看。”
盛梧清脑子一抽,脱口而出:“白猫?”
陆云蘅点头,又一愣:“……你怎么知道?”
盛梧清:“……”
没等陆云蘅想入非非,盛梧清解释道:“你朋友圈说过你养过一只白猫。”
陆云蘅张口不语,卡了一下才说:“嗯,死了。你倒是……挺喜欢考古别人朋友圈的?”
盛梧清也欲言又止:“……之前闲着没事翻了翻,想看看你一天到晚到底有多少废话说个没完。”
陆云蘅:“……”
“……那只猫为什么死了?”
盛梧清只是顺口问问,毕竟大半夜能让陆云蘅看见并不惜不穿鞋都要跑出去见一见的白猫,肯定在他心中有一个特殊的位置。
陆云蘅却皱眉不语,盛梧清看出来他自己戳到雷区了,忙不迭转开话头:“那你直接开灯不就好了,打电筒干什么。”
“它是一只流浪猫啊,我把灯打开不就打草惊蛇了吗?”
“……也是。”
陆云蘅把电筒的强度降低了一些。
灯光闪了闪,盛梧清从上至下把他端详了一遍,越看越觉得不是很顺眼,忍不住道:“……你衣服穿好点。”
陆云蘅随意拉了一下,嫌他事妈,满脸烦:“……我又不是小姑娘。”
“我是说晚上天气凉,出来吹风容易感冒。”
这话没怎么过脑子,说出来了才感觉怪怪的,这种关心的话放在本就关系不是很好的两个人身上,莫名有种奇怪的暧昧感。
不仅是盛梧清感觉到了,陆云蘅也感觉到了。
两个人皆是一顿,走廊瞬间鸦雀无声,陆云蘅嗯了一声,眼神撇向别处:“我知道,这事儿不用你提醒。”
说完转头回屋:“时候不早了,打扰了你睡觉很不好意思,回去吧,晚安。”
盛梧清站在原地没动,目送着陆云蘅提着电筒走回屋,脚踝上绑着的那根红绳在光影里甩啊甩的,让人盯着挪不开眼睛。
直到陆云蘅回卧室关上门,再也看不见,盛梧清才收回了视线。
陆云蘅在家实在是有一种在外面看不见的随意感,能光着脚到处跑,能浑身上下只穿着睡袍到处跑,也能大喇喇的直接在客厅的沙发上睡熟。
在家的陆云蘅好像没有一点保护自己隐私的感觉,哪怕目前是在和自己的死对头住在一起,也依旧放松。
如果说他没有把这里当做真的的家的话,应当是不会那么随意的,但那天陆云蘅喝醉酒了哭着闹着说这里是陆缇的家不是他的家,也不像醉酒谎话。
盛梧清想,大概他也是爱这个屋子的,毕竟从小学开始就在这里生活,之所以不觉得这个屋子属于他,原因应该还是出现在陆缇身上。
只要陆缇在这个家,这就不是他的家。
陆云蘅根本没把陆缇当做自己的爸爸。
他对陆缇几乎没有亲人之间的感情。
盛梧清沉默了良久,最终回了卧室。
没多久陆云蘅和盛梧清的那些事就被传出去了。
被谁传出去的不知道,但毕竟也不是秘密,陆云蘅也不是很在意。
就是这个内容实在是有点离谱。
有的说是陆云蘅和盛梧清吵了架,以防万一盛梧清使绊子,生日的时候没请盛梧清,但盛梧清从别人口中知道了陆云蘅庆生的事,当晚就故意去砸场子,在餐厅里就跟陆云蘅打了一架。
还有的说其实陆云蘅请了盛梧清去做客,但由于关系本来就不好,盛梧清就没给这个面子,去得晚,两个人晚上在KTV的洗手间打了一架,最后陆云蘅晕过去了,大家全都散场。
总之七扯八扯的,瓜都围绕着“打了一架”来进行。
可想而知在大家的心目中,陆云蘅和盛梧清的关系究竟有多么僵硬。
而就是这么拥有那么僵硬的一个关系的两个人,偏偏还在那天晚上亲了对方一口丢失了初吻。
这事儿放谁身上都绝对是“再也不想提”的存在。
所以陶高跟盛梧清聊那天晚上的事时,盛梧清爱答不理的,像是心情不好。
“哥你咋了啊……魂不守舍的。”
“没啊,”盛梧清撑着脸在做选择题,“没有。”
“……你不想提这件事是吧?”陶高跟盛梧清混了两三年,这点还是看得出来的。
盛梧清:“……”
陶高奇了个怪:“为啥啊,吵架而已,以前我们和陆云蘅他们不都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的吗……难不成,他搞了些阴谋手段?”
陶高眯起眼睛,瞬间升起警惕。
盛梧清摇头:“没有,不要乱猜。就只是单纯的吵了一架,其他的什么都没发生。”
陶高还是怀疑他们打了架:“……什么都没发生?”
这话给盛梧清听来,就像是在成倍放大当晚他们在床上发生的那件事。
画面再一次侵入脑海,盛梧清握着笔的手紧了紧。
陶高狐疑地看了眼他的手,再狐疑地看了眼他的脸:“……真……没事?”
“……真没事。”盛梧清面色如常,却在第五道选择题上打了一个深深的勾。
陶高看着受灾的试卷,陷入了沉默。
盛诗音跟陆云蘅赔礼道歉,承认了那天晚上其实是她把盛梧清叫来的,目的是想着喝了酒他们好敞开心扉说亮话,谁知道临了还是吵了一架。
这事儿在陆云蘅意料之中,妹妹为哥着想再正常不过,盛梧清那天出现在门口的时候他就猜到了。
盛诗音也根本藏不住事。
“没事。”陆云蘅拆开了她送的奶茶,“不过奶茶我就收了。还给你的话估计又会胡思乱想我是不是还在计较。”
盛诗音腼腆地笑了下:“……哪有。”
“哪里没有,虽说你和盛梧清没有血缘关系,但你俩真的,难搞到一块儿了。”
盛诗音不懂,问:“为什么这么说呢?”
“都是一言不合就胡思乱想啊,‘啊你是不是生气了’、‘你是不是还没有原谅我’、‘你肯定是生气了,我不听你解释’,你俩,一模一样。”陆云蘅一脸漠然。
盛诗音嘟哝道:“我可能天生就是这种性子,但我哥……我哥以前也不这样的。陆哥,你多担待一点吧,住在一起什么的……他照顾你的情绪,也是……在乎你的一种方式?没有故意要找你麻烦的意思。”
陆云蘅差点呛咳,“什么、什么在乎啊……”
“哎呀,就是说他想‘你是不是生气了’什么的,其实是在照顾你的情绪,敏感了些而已。”
陆云蘅莫名其妙,“……我当然知道,但是他完全可以不用在乎我的情绪。我和他关系真的没有那么好。”
“这也不是关系不关系的原因。之前都说了,他知道他那天做错了事,所以想征求你的原谅,如果你没有接受他所给你的……类似于补偿的东西,他就会想你肯定是没有原谅他,你在哄骗他,他心里依旧过不去,这才……一直惦念着之类的。能懂吧?”
陆云蘅听得云里雾里:“……为啥啊?我都跟他说了我不想去计较了。”
“我不知道怎么解释……就是,呃……我也不知道创伤后应激障碍算不算这个……嗯……好吧,可能和讨好型人格沾边?但你肯定不会相信他是个讨好型人格。”
“当然啊,”陆云蘅被逗笑了,转头看了眼远处盛梧清,嘴道:“……就他那碎嘴子,讨好型人格?”
“一点点吧。嗯……也就……一点点。”盛诗音说得很隐晦。
“你给个痛快话,啥意思。他为什么这样,发生了什么还是遇到了什么事?”陆云蘅听出了里面有秘密。
盛诗音看了眼时间,距离上课还有五分钟,便准备言简意赅了:“……我说了你别跟他说,以后也别戳他肺管子。”
陆云蘅挑眉:“那当然,你以为我是他啊,我说话向来过脑,不该说的绝对不说。”
盛诗音低声道:“……他爸爸在他小时候就一直有家暴倾向,我跟你说过的。小时候我哥在学校有些人爱欺负他,我也说过的。就这两件事,导致他童年不是很快乐,在有脾气之前,基本上都会看人脸色,在家里看爸爸的脸色,在学校看同学的脸色,可能表现得不是很明显,但那会儿估计是落下了一点心理阴影的,所以长大后也下意识的会把别人的感受和心情放在第一位……你看不出来,他也不会让你看出来。我以前也觉得奇怪,一直觉得是我哥天生心软,之后是姑姑跟我说的这事,我才明白。”
陆云蘅皱眉:“……这是个什么病啊?”
盛诗音摇头:“……总之大概就是这么回事。我觉得也不算病,就是变成了一种……隐性的,呃,性格,现在已经养成型了,改不了的。”
陆云蘅眉头皱得更死,瘪嘴沉默,半晌,心头估摸起来:所以……我真的要打他一巴掌他才放得下心?
陆云蘅和盛梧清上了一天课一路回到家,盛楠又准备了宵夜给他们留着:“最近降温得厉害,你们早上起得早,一定要多穿点,别着凉。”
陆云蘅还有一部分作业没写完,看了眼时间也不是很晚,便打算吃完了再上去写作业:“知道了阿姨。”
盛楠笑笑。
陆云蘅喝着汤,瞥了眼一声不吭吃东西的盛梧清。
回来的这一路,盛梧清状态一直很不对,不说话不看路也不玩手机,就揣着兜闷头走,像是有什么心事,又像是心情不好在闹脾气。
虽然陆云蘅也不是很想理他,但是今天盛梧清的样子和平时不想说话的样子着实是有点差别。
所以到底还是好奇他到底怎么了。
陆云蘅不清楚,反正翻来覆去地想了想,觉得应该和自己没有关系,他这几天都没有招惹盛梧清。
但也不一定。
上午的时候他不还和盛诗音聊生日那晚吵架的事么,说不定盛梧清就是还在纠结那件事。
陆云蘅合情合理地推测着。
毕竟生日那晚他也说了狠话,求盛梧清不要再为一些没有意义的事情纠缠着他。
自盛诗音分析过后,陆云蘅心里还是有点过意不去的,以前是真不理解,觉得找茬,这会儿多少能理解一点了,还有点不太自在。
陆云蘅心中已经把盛梧清现在的状况猜了个歪七扭八天马行空,等到吃完了宵夜,二人各自把各自的碗给洗了以后,陆云蘅还是勉为其难地提了一嘴:“……你心情不好?”
盛梧清把碗放在沥水架上,顿了顿,“……什么。”
陆云蘅:“……”
“……为什么这么问。”
陆云蘅抓了抓头发,心道有什么好废话的,索性直说了:“你要是因为KTV那晚我不理解你,说话也强硬,而还一直纠结的话……”
盛梧清的表情在他说出每一个字后都会平添上一分疑惑。
陆云蘅说着说着声音也越来越低、节奏越来越慢:“……那我可以…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陆云蘅不确信了。
这人到底是不是在因为KTV那件事而闷闷不乐啊?
这样说会不会显得自己有点自作多情?
陆云蘅说完,厨房洗碗池区域便陷入了死寂。
盛梧清看着他,他也看着盛梧清。
片刻,盛梧清答:“……什么改过自新的机会呢?”
陆云蘅凝滞的呼吸道终于开了门,松了口气:“……就,我理解你,你也理解我一下。我不想跟你打来打去的,所以要我打你或者骂你我现在做不到,就,勉强,让你帮我写一天作业,就今天的,不是很少,也不是很多,反正我正好今天不想写作业。你帮我写好,李汤天台那件事儿咱们就揭过,行吧?你也别纠结了。”
盛梧清欲言又止。
陆云蘅时刻观察着他的神情,见他不说话,以为他不愿意,“……反正我先说好,你不愿意我也不会打……”
“好。”
陆云蘅把最后两个字咽回了肚子里。
“好?好、好就行啊,那,跟我上来吧。”陆云蘅招招手,招呼着盛梧清跟着他,把书包提着一路上了楼,进了自己的卧室。
盛梧清先是在他的门口停了停,犹豫了一下才踏进去,陆云蘅把自己还没写的作业都拿出来,“就这些,其他的我写了。你就在这儿写吧,我对你也不是很信任,万一使阴招乱涂乱画我没处申冤去。”
盛梧清道:“我也还有一张试卷没写。”
陆云蘅无所谓:“你有多少我不管,总之今天我的作业交给你了。”
“……没有嫌多的意思。”盛梧清解释道:“……我是说,要不我先去把我的作业写了再来写你的?”
陆云蘅不解:“你直接在这里写呗,我桌上有刺儿啊你用不得?”
盛梧清:“……”
“好。”
陆云蘅给他让位:“那你写着,我去洗澡。你先写你的,我洗完澡要出来守着你写我的。”
他非常的谨慎,满脑子都是不可以让盛梧清把他的作业给糟蹋了,浑然不觉盛梧清现在其实是在尴尬那天晚上在这里出的乌龙事件。
偏生二人独处,陆云蘅还说要去洗澡。
“你快写吧,别墨迹了。”陆云蘅找好睡衣,没给盛梧清多嘴的时间就钻进了浴室,带上了门。
盛梧清:“……”
陆云蘅出来的时候,盛梧清自己的卷子还差两道大题没写,陆云蘅一边擦头发一边嫌他写得太慢,从书包里翻出了自己的那张试卷让他抄:“照你这速度,今晚熬夜才写的完所有的作业。”
盛梧清表面上气定神闲地接过还嘴:“你要是早点说今天要帮你写,我也不会剩一张回来。”
实则眼皮都不敢抬起来丝毫,仿佛真在跟一个刚出浴的小姑娘独处一室一般。
陆云蘅满不在意地嘁了一声,拿出吹风机插上电开始吹头发。
陆云蘅背对着他,盛梧清下意识地松了口气,耷拉着的眼皮也没那么执着了,放松下来的眼睛顺着陆云蘅的方向看过去,不看不打紧,一看差点给盛梧清吓得呛着。
陆云蘅穿的还是那天半夜跑出去找猫的睡袍,毛茸茸的,长度快要即膝,不似那天的地方大概就是系了腰带,他的双手抬起来,睡袍的下沿也便没那么低。
盛梧清眼皮一跳,恐长针眼般侧开脸,捂着嘴半晌不知道该怎么下笔写作业。
吹风机呼啦啦的,盛梧清神游一般地抄了一道大题,总觉得时间已经过了很久,忍不住掀起眼皮看了眼旁边摆放着的小闹钟,时间赫然才过七分钟。
盛梧清又看了陆云蘅一眼,这会儿陆云蘅开始吹后脑勺的发尾了,脑袋低着,腰也没刚才站得直,露出了他白皙的后脖颈。
往下……
盛梧清闭上眼睛。
明明什么都看不到,明明就是很正常的皮肤肢体、陆云蘅夏天穿短裤也不是没见过的大腿,怎么今天看一眼心里就哪哪都不得劲。
吹风机还在响,盛梧清挪了挪试卷,硬着头皮把最后一道大题抄完,摸出陆云蘅的作业开始按照自己写过的印象给他填写。
陆云蘅吹好了头发,掉头在床头那边搁愣搁愣的不知道在弄什么,好半晌才回来,回来时拖了一张卧室里的单凳,放在盛梧清身边,并在他身边坐下了。
盛梧清直觉不是很对劲,转头看了他一眼,陆云蘅也看着他:“……干什么?你写啊。”
盛梧清瞅着他手里的一个罐子和指甲剪套装,迟疑问:“……你干嘛?”
陆云蘅莫名:“……剪指甲,干什么?你要?”
盛梧清的视线又落在那个罐罐上。
陆云蘅看懂他的眼神了,解释道:“身体乳,哎哟,这都看不出来?不然我拿着它还能吃吗?”
盛梧清看清了罐体上写着的荔枝味三个字。
“哦。”他淡淡地应了一声,一副没兴趣的样子埋头写作业。
陆云蘅则开始在他身边剪指甲。
先剪手指甲,他双手杵在桌子上咯哒咯哒,剪完还要磨一磨,本来是很正常的一个流程,但陆云蘅做得太过于细致了点,导致花的时间很多,盛梧清完成了两项作业,他才把双手的指甲解决完。
剪完手指甲再剪脚趾甲,陆云蘅把腿脚抱起来踩在凳子边沿,埋着头咯哒咯哒。他别的不说,韧带是真的软,对着趾甲一阵剪了修,修了剪,剪完又噔噔跑去洗了一遍手和脚,回来准备涂身体乳。
盛梧清在这边唰唰写作业,他就在那边墨迹这里、墨迹那里,弄得盛梧清心不在焉,写到最后一两道题的时候心思就稳不住了,眼神飘啊飘的,开始时不时就看一眼正在涂身体乳的陆云蘅。
陆云蘅毫无察觉,埋着头慢条斯理地涂着,冷霜质地的身体乳在他身上摸两下就没了影,一路涂抹到大腿,忙碌的陆云蘅终于喘了口气,抱着小腿打算歇歇,顺口问:“……你有腿毛没啊?”
险些被抓包在偷看的盛梧清心有余悸,握着笔的手紧了紧,道:“问这个干什么。”
“我不记得了。”陆云蘅说。
盛梧清道:“你不用记得。”
陆云蘅被怼得一噎,道:“我、你连腿毛都要护着吗?我又会抢你毛!”
盛梧清顿了顿,说:“你没有毛,我当然怕你抢我毛。”
陆云蘅又一噎:“有病啊……我不信,我记得你也没毛。”
盛梧清认真的写着题:“陆云蘅……激将法,没有用。”
陆云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