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词有什么重要的,”云禾心里冷笑了下道,“气质最重要,气质有了,这个人才会是你,哪管你说什么。”
“!”鹿嘉渺惊觉,对呀。
他不是专业的,自然只能凭自己认知去努力做,但专业的就是不一样,在他还在背台词的时候,人家已经想到了气质这一块儿了。
鹿嘉渺觉得自己受到了提点,决定趁着最后的时间琢磨起这个角色的气质风骨来。
“谢谢你啊!”
云禾看着他突然亮亮的眼神,觉得有点奇怪,但他确认了几遍这人就是个空有皮囊上不了台面的门外汉后敷衍了一声后便走了。
云禾一走,刚才鹿嘉渺踢的那个人就过来帮他收拾戳开没喝的奶茶。
“给你。”动作被打断,林应潮看着面前递过来那杯奶茶。
“抱歉,刚刚是我踢的你,”鹿嘉渺补充道,“但是因为你挤到我了。”
“你好像很口渴,没有喝过的,你需要吗?”
“……”林应潮仿佛被人看出了狼狈,转身便走了,走了没两步便折了回来,一把拿走了鹿嘉渺手里的奶茶,还挺没好声的提醒了一句,“这个地方任何给的东西都别要。”
然后潇洒走了。
鹿嘉渺又挪回自己的林荫地,听从云禾的“建议”酝酿起了人物气质。
鹿嘉渺运气不算好,抽到了倒数几个,等到他的时候已经黄昏了。
他就在树那儿坐到太阳快落山,安导每次休息间隙来窗边喝水都能看到他那个几张纸反复在看。
“这就是你介绍那孩子?”
“嗯。”就算是安导亲自定的,但羌笛该来试的戏还是没少流程,“认真吧?学东西特别踏实。”
她因为行程,下午点才到的,要知道鹿嘉渺在外面就这么坐了一天,准得心疼得把人带进来。
“现在这样的小孩儿少啊。”安导叹道,“但这本来就是个演员该做的。”
“……”羌笛和他老搭档了,见他去放水杯就知道,“他那场你亲自去看?”
安导背起手,闲散走出门,“去看看。”
在所有东西里,安导这人最看重态度。
今天试戏的角色多,本来是在影音室一起看的,能单独去看这场戏,算是给了一半肯定了。
“安导。”监场这场戏的副导小声道,“这位就是家那位。”
云家本来就是娱乐圈大家,能把刚回国深造回来的小少爷送过来,算是对整部戏的看重,也算抛出橄榄枝的前兆。
一般这种情况又是这种小角色,就会顺水推舟定下来。
而且刚刚看云少爷的表现,的确不差,和这个角色的气质很匹配。
“就定了?”副导问道。
安导没说话,只看着前面的表演。
云禾开始表现还是很好的,但一看到自己试戏的时候导演和主角之一的羌大明星都来了,一时惊喜,念错了两句词。
安导听着,蹙了蹙眉道,“再说,把剩下的试完。”
安导坐在主位,下一个进来的便是鹿嘉渺。
他气质方面不如云禾娇贵,但干净,一眼就像一张空白的纸,有很大的可塑性。
因为这个角色的戏份主要是对手戏,所以试镜也是几个角色一起的,随机抽取一场。
鹿嘉渺在现场抽到的是小皇帝得知亡国真相为太傅一手策划那场。
虽然不是最大那场戏,但这段戏是大矛盾转折,很考验能力。
其实比上场爆发式剧情要难驾驭很多。
羌笛在幕后都暗自替鹿嘉渺紧张了一下。
毕竟不是专业科班出来的,又有点小迷糊,要是紧张忘词什么的……
“我是117号鹿嘉渺,试戏角色是萧胤礼。”鹿嘉渺学着对手演员做了自我介绍后,在工作人员喊开始之前,他往后退了几步,坐到了身后不远处的椅子上。
匹配到的对手演员是这一届电影学院毕业的佼佼者,大学期间就有过不少拍戏经验。
看到鹿嘉渺的动作,现是一愣,随后极快反应过来——小皇帝本就病弱,得知那么悲劣的消息,哪还能站着说话?
傅识领会,但只退了一步到机位正中。
虽是太傅害他亡国,但十年教养之情,不可能能直接面对面摊牌。
剧本背景设定是在萧瑟梧桐树前,但两人面前的场景除了幕布就是人,很考验想象力。
幸好鹿嘉渺已经在树下坐了很久,情绪进入得很快。
开场本是他台词,但他眼神空洞的放空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因为一下午没喝水,声音疲惫嘶哑,他没有情绪澎湃,语气很淡很淡,“我八岁便识太傅……好似就在此处。”
傅识没想到对方会用那么平淡的方式来演矛盾暗涌的这场戏。
但进入角色后,听到身后微弱却不带半分情绪的台词,背在后背的手骤然一紧。
“太傅教我诗书,授我礼义。”“萧胤礼”还是目光遥遥落在远方,像在看萧瑟的梧桐树,也像在看破败的河山,“守山河,明事理。朕虽愚钝,太傅所授,再苦再难都认真体悟了。”
“可太傅忘了教我……”鹿嘉渺声音放得很轻很轻,本来空洞的眼里,忽然滑下一行清泪,像是一个已经情绪麻木的人已经不知如何表达情绪,不自控落下的泪,“若这些被焚毁了……我还能怎么办呢?”
傅识感觉心里被猛然一击,开始一直不理解为何亡国之后不直接把那草包皇帝处理了的疑惑也一下解了……再理性,再知此事是对,但亲手养成又毁掉,心里怎么可能无波无澜?
两人频道对上,这场戏份完成度很高。
喊卡后鹿嘉渺还坐在椅子上擦眼泪,他代入得有点彻底,现在心里就像自己的游戏房被夺一样难受。
傅识本想结识一下这位神奇的兄弟,没想到一转头就看到个正眼眶红红垂泪的小可怜。
太傅之魂油然而起,他差点脱口而出对不起!
等工作人员通知后续等待通知后,两人便出来了,傅识叹道,“兄弟你好牛啊。”
他的演技……怎么说呢,那么平平无奇,又那么深入人心。
鹿嘉渺红着眼睛仰头看他,苦涩笑了下,“你也很牛。”
至少连自己这样的半拉子都能配合住。
“你这怎么还在哭嘞?”傅识连忙拿出包纸巾递给他。
“不知道。”鹿嘉渺摇摇脑袋,接过他的纸后说了谢谢。
两人本来就是最后了,片场凉飕飕的,索性就在阳台站了会儿。
傅识背靠着阳台,头发被风吹乱,演的是个温润的角色,但私下比较桀骜,“我真没想你会这么演。”
“我……演得很差吗?”鹿嘉渺抬起刚止住眼泪的眼睛,眼尾还红红的,仿佛多说一句就会哭,但问得又那么真挚。
“没没没有,”傅识连忙摆摆手道,“演得好,特好。”
“听得我都觉得我欠你片江山了。”
傅识带点儿北方口音的语调让氛围活跃起来,鹿嘉渺腼腆笑了下,“我应该不是太好,但很谢谢你的配合。”
傅识:这娃咋有点呆呆的。
像他弟一样,有点傻又挺可爱。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忽然一声清澈的声音打破了两人的谈话,是云禾。
“看来你们配合得很好呀?”云禾的语调还是那么善意又奇怪。
他本来想和傅识配的,演员的配合度对这场戏的完成度也很重要,像刚才和他配的那个,就是个拖人后腿的半拉子。
只是不是他爸公司投资的戏,不然这些没专业素养的小花小草,连浪费时间的试镜机会都不该有。
“是挺不错。”傅识挺敞亮。
“那……预祝你们取得不错的结果~”云禾笑道,“刚刚邱导和笛姐来看我的戏,现在差不多结束啦,我去和他们叙个旧,就先走啦。”
“……”傅识隐约觉得,这娃不敞亮。
云禾才走出去没几步,就看到了出门来的羌笛和安导,他正准备打招呼,就见羌笛一脸热情走过来。
天生喜欢优越感,让他很享受被人羡慕的时候。
他垂下手,等着羌笛给自己打招呼,没想到羌笛直接越过他,抱住了——鹿嘉渺。
“宝!你演得也太棒了吧!”羌笛看着眼尾红红的漂亮宝贝,刚刚拍戏的时候心都快被可怜化了,“我宝真棒,姐姐请你吃宵夜!”
可是……鹿嘉渺被羌笛揽得紧紧的,指了指旁边的傅识道,“姐姐我还有朋友。”
羌笛豪爽问道,“小伙子,一起去不?”
说罢便揽着鹿嘉渺往安导处走,藏矜白不在,她可要好好抱抱她可怜的小可爱。
路过云禾时,她以为这也是鹿嘉渺朋友,便招呼道,“小鹿的朋友?一起去吧。”
云禾一时又羞又恼,差点撂担子不干,但一想到今后拍戏还有合作的时候,终是皮笑肉不笑答应了。
几人去的就是周围的大排档,夏天小龙虾配啤酒简直不要太棒。
虽然都是剧组人员,但没定之前谁也没提今天试镜的事,就当做普通聚餐。
鹿嘉渺嗜甜不太能吃辣,没吃两个就斯哈斯哈的,羌笛顺手把手边的低度果酒倒了一杯给他。
鹿嘉渺辣得喝下一杯后觉得味道有点不对劲,但因为果味更浓,所以只以为是汽水饮料。
但他没喝两杯就觉得晕乎乎的,就开始坐着发呆,也不吃东西了。
云禾看着羌笛和那个人熟稔的样子就倒胃口,全程没动过一次筷子。
尤其是坐在这种露天大排档里,简直有失身份。
好在没一会儿陆祈安就给他打电话了,他让陆祈安进来接他,他才不想出去的时候被一些喝得醉醺醺的人碰到。
陆祈安到得很快,毕竟这是他妈的侄子,得供着呢。
他看着房间号敲开门,看到正对大门的鹿嘉渺时显然一愣,妈的冤家路窄啊。
他向在场几位认识的人打了招呼,毕竟他妈的娱乐公司还有用到这些关系的时候。
但拿过云禾的外套时,他凑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句,“诺,那个就是前段时间害我那小杂种。”
“!”陆家的事云禾只是听父亲随口提过,是说有个前不久认回来但反害了陆家的私生子。
他当时没过问,云家本来就因为姑姑下嫁陆慎还乱搞的事情不是太看得上陆家,没想到……
的确挺冤家路窄的。
不过,有了这层关系,出起气来就容易多了。
陆家连陆慎都得给他好脸色,他乱搞出来的私生子又算得了什么?
云禾让陆祈安拿着外套,自己笑脸盈盈走到鹿嘉渺面前问道,“要不要一起回家?你哥哥都来了,我今天刚好也要去看姑姑。”
云禾的语气熟稔到陆祈安甚至还来不及纠正自己是弟弟这件事。
但没想到鹿嘉渺好像喝愣了,呆呆盯着面前的两张陌生的人脸看了看,发现不是很熟后摇了摇头道,“我只和先生走。”
“……”
羌笛开始在忙着和其他人说话,看到鹿嘉渺面前来了两人才注意到他们,陆祈安她有点印象,听到他们这一问一答才反应过来他们的关系。
她早知道陆家对鹿嘉渺不是太好,正准备解围就听鹿嘉渺这么说。
她看着又乖又呆的鹿嘉渺,忽然心头一惊——这小孩儿怎么喝个果酒都能醉?!
羌笛连忙联系藏矜白来接他家小朋友。
人那么多,云禾和陆祈安也不好真做什么,鹿嘉渺骗不走,反正有这层关系在,早晚有相处的时候,两人便走了。
醉酒状态下运行迟缓的脑袋,看到个移动物体就想跟着转。
鹿嘉渺看着他们一起离开的背影,和刚刚在眼前来回看来几遍的脸,慢慢蹙起了眉头——
他想起来了,这个叫云禾的,是陆家后来送去给藏矜白的。
原剧情中没有他的话,陆家和藏家还是平和的关系,所以送私生子当小玩意儿不成,就搭了个姻缘线。
醉酒下的思维状态是很奇怪的。
比如容易想起一些曾经无意识记住的事情,还比如,容易陷入死胡同。
藏矜白赶来的时候聚会已经散场了,就剩打着哈欠的羌笛抱歉道,“我真不知道这小孩儿喝果酒都能醉。”
“嗯。”藏矜白礼貌应了一声,但并未寒暄,而是半蹲在鹿嘉渺面前叫他,“鹿嘉渺。”
鹿嘉渺蹙着眉很认真想着什么,像在解一团努力解但是解不开的乱麻。
“鹿嘉渺。”藏矜白又唤他一声,鹿嘉渺才骤然舒开眉头抬起眼来,呆呆看了藏矜白好几秒,确认是藏矜白后,又一下蹙紧了眉。
藏矜白不知道这些变化莫测的小情绪是哪儿来的,只温声道,“回家。”
鹿嘉渺本想拒绝,但看着面前摊开那只素白漂亮的手,还是把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鹿嘉渺喝了点小酒,身体发热,手也暖烘烘的。
他醉酒很奇怪,一点点酒精就能醉倒思维系统,但行动除了慢一点点,几乎不受影响。
听到身后的羌笛和他说再见,他还慢吞吞转过去小声说了句,“姐姐再见。”
如果不是手被藏矜白牵住了,他还能礼节全面地再挥挥手。
藏矜白牵着他,他就乖乖跟着他走,但全程垂着脑袋,像是在想什么。
到车面前的时候,藏矜白开门给他上车,他也听话上车了。
只是,在藏矜白刚坐上车,门才关上,刚才还卡得迟顿顿的鹿嘉渺,忽然从旁边起身,一下就跨坐在了藏矜白腿上。
“!”从后视镜里看到情况走向不对劲的江律彦,立马放下挡板,自觉下车抽烟去了。
藏矜白有些意外鹿嘉渺的动作,但还是用手掌搂在他腰后,怕他掉下去。
鹿嘉渺的腰很细很薄,仿佛轻轻就能折断。
穿了件薄短袖,暖热的温度还能透过布料传达掌心。
车里开了灯,足够亮。
鹿嘉渺先是蹙着眉看了藏矜白两秒,然后伸出手掌,搭在藏矜白肩头,一把把他往后推倒。
力道分明很轻很软,但藏矜白还是配合后仰,肩靠在椅背,视线从平视,变成鹿嘉渺微微俯视着他。
“大胆爱妃!”鹿嘉渺的思维系统开始胡乱匹配,他蹙着眉,挑起藏矜白的领带,握住后拉紧,垂眼看着藏矜白,语调严肃的宣判,“竟敢私通。”
藏矜白抬眼看着坐在自己腿上,扯着自己领带的鹿嘉渺,眉梢微挑,循循问道,“爱妃如何私通了?”
藏矜白早有见识,所以语出惊人也不算意外。
抬眼看着的人脸颊微红,尤其眼尾,因为哭过,薄红更甚。
车灯很亮,打在鹿嘉渺头顶,眼皮和锁骨的小痣点在皮肤上,显眼非常。
他扯着藏矜白的领带,力道不算大,但眼神明显入戏了,睥睨着他。
但皱紧的眉头和生气还乖软的语调,让他这皇帝当着半分威严没有。
听到“爱妃”不但不知悔改,反而反问于他,鹿嘉渺更生气了,他扯紧领带,接着力道凑到了藏矜白眼前。
惯性使然,两人几乎瞬间呼吸相息。
鹿嘉渺的呼吸急些,还带着热热暖暖的果酒香气。
分明是自己要凑近来的,但当看到面前骤然放大的眉目,鹿嘉渺还是愣了愣。
他的目光呆看着藏矜白的眉眼,再垂下一点,看到鼻梁,再垂下,长睫在眼下落下一片阴影,目光落在藏矜白的嘴唇上。
藏矜白的嘴唇生得最好看,颜色好看,薄厚适宜,尤其是唇缝勾勒出的那段流畅线条,平白添了他几分温润气质。
鹿嘉渺就看着他的嘴唇,又凑近了一点点,呼吸间的果酒香充斥在两人之间……就在几乎快要嘴唇相贴的时候,鹿嘉渺忽然抬起食指,压在了藏矜白唇上。
他的手被藏矜白握了一路,还暖乎乎的,但藏矜白的嘴唇更热一些,像是能把相贴之处那小块儿皮肤点着。
鹿嘉渺耳朵开始泛起薄红,但气场半分不怯,他长睫扇动,骤然抬眼看着咫尺之间的藏矜白开口道,“你不许说话。”
“……”藏矜白舒眉,用气声应他,“嗯。”
“爱妃容貌昳丽,不能打入冷宫。”小皇帝对刚才的观察结果总结道。
平时乖乖软软的,犯丁点儿错误就马上垂头认错的人,此刻正半分不怯看着藏矜白胡说八道。
一字一句间带出的果香在两人微毫的缝隙间越氲越浓,鹿嘉渺道,“但朕要罚你。”
藏矜白眉梢微抬,算是示意。
“罚……”鹿嘉渺又陷入了另一个难题,他还是第一次被戴绿帽子,罚人没有经验的。
他又轻轻皱起眉,开始思考起这个严重的问题。
非但思考无果,脑袋还因为运转太累,一下抵靠在藏矜白肩头。
压住人嘴唇的手也滑落下来,搭在藏矜白肩上后顺势搂住了他。
这是闹困了。
藏矜白把托在他腰后的手上移一些,将人往自己怀里又带了带。
贴在颈侧的呼吸温软平稳,就在藏矜白以为他睡熟正准备通知江律彦开车回家时,忽然方才被呼吸灼暖的皮肤上碰上了什么尖尖的东西。
鹿嘉渺有两颗很不明显的小虎牙,此刻贴在唇边那块皮肤上,轻轻咬了一下。
藏矜白顿然滞住。
“你不要喜欢别人……”耳边的声音片刻后复响,温热的吐息一下一下扫过刚才咬下的皮肤。
鹿嘉渺是有一点点困了,藏矜白抱得他很舒服,所以把脑袋偏了偏,彻底窝在人怀里。
“爱妃不能娶别的太傅……”语言系统乱七八糟,但小动作不减。
膝盖跪在座椅上,鹿嘉渺把搂着藏矜白的手又圈了圈,另一只还紧紧握着藏矜白的领带,他在睡熟前很小声说,“爱妃是我的……”
藏矜白垂眼看着总算乖巧的人,手贴在他腰后轻轻抚了抚,就听鹿嘉渺更小声道,“……我是先生的。”
藏矜白眼下那截雪白的后颈上良久,才道,“嗯,你是先生的。”
鹿嘉渺醉酒后的状态毫无规律。
藏矜白把他抱回家时,全程都异常安静地窝在他怀里。
但才放在床上就不干了,睡得迷迷糊糊又喊热。
“……”藏矜白去浴室拿毛巾,人还没出来,就见刚才才盖上被子的小醉鬼已经揉着眼睛醒过来了。
他走到浴室门口,仰头看着拿着毛巾的藏矜白道,“我要洗澡,我好热啊。”
“……”藏矜白折返回去给他放水。
因为上次的醉酒事件,藏矜白较为担心鹿嘉渺的衣物状态,但没想到这次会脱衣服了。
鹿嘉渺撩起衣摆,手轻轻掀起布料,纯白衣服下是一截细瘦柔软的腰。
随着呼吸浅浅起伏着。
鹿嘉渺察觉到什么,一下转过头,看到随意靠在旁边,目光正落在他腰上的藏矜白一下拉下衣服,并询问道,“你要看我洗澡吗?”
“……”怎么想一出是一出。
还没到那一步时,藏矜白一向君子。
他把干毛巾放在一旁,提醒道,“洗完要穿好衣服。”
随后便走了。
浴室的动静很安静,藏矜白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书等着鹿嘉渺。
他本以为这小孩儿会在浴室睡着,或者又光溜溜跑出来——反正总要沾点其他情况。
但没想到许是睡了一路睡醒了些,鹿嘉渺竟然准时打开了浴室门。
头发也自己吹干了,虽然没有清醒的时候吹得好,像只炸毛的长毛小猫。
衣服也穿上了,虽然穿得歪歪扭扭,肩头露出一半。
藏矜白看着正往自己卧室奔赴而去的鹿嘉渺,目光下移那一秒,方才定义的乖巧评价瞬间归零,“鹿嘉渺。”
“嗯?”听到有人叫他,鹿嘉渺转过身来。
上衣是他最喜欢那件宽大的短袖,但下半身未着寸缕,两条又细又白的腿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中。
膝盖处还因为在热水里泡了太久,泛着薄薄的红。
“你的裤子呢?”藏矜白目光落在他腿上问道。
“我裤子……呢?”鹿嘉渺喝醉,最爱学人话尾。
他先是把藏矜白的问题复述了一遍,然后才开始慢慢蹙眉,最后才道,“丢掉了。”
他义正词严,理由正当,“我不要海绵宝宝。”
“……”
藏矜白怕他着凉,起身牵他去睡觉。
但鹿嘉渺要他侍寝,理由是,他的枕头在藏矜白宫里。
闹了一夜人闹累了,又洗了个澡,好歹上床安分了些,只贴上来抱着藏矜白,没一会儿就睡熟了。
藏矜白无意识中多了个睡前习惯,就是观察睡着的鹿嘉渺。
白天闹腾的、害羞的、胆怯的……无论什么样子的鹿嘉渺,都会在睡着后安静下来。
呼吸平稳,乖巧非常。
他不知道鹿嘉渺今天在片场遇到了什么,眼尾红可能是因为哭过,剧本他提前看了。
但……哪里来的私通?
虽然人醉了,但鹿嘉渺每次的异常都有迹可循。
可能是有人对他说了什么,也可能是看了什么。
反正烦恼了。
藏矜白尊重鹿嘉渺想自己一步一步走属于自己事业的打算,他并不干涉。
但,前提是鹿嘉渺是安全快乐的。
藏矜白等鹿嘉渺彻底睡熟后才轻轻拿开他抱着自己的手,起身去要了今天片场的录像。
鹿嘉渺是在后半夜做起怪梦的,梦旖旎破碎。
除了那次看了好多奇怪的东西时做过这种梦,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了。
就连那次看了小黄剧本都没有。
哪知道醉了醉,梦就开始奇怪起来……
一会儿是飘摇的薄纱……
一会儿是红绳缠绕的脚踝……
一会儿是软塌,一会儿是野外……
梦境越来越离奇夸张,身体也越烧越热。
鹿嘉渺又想喊热,但脑子里梦境冲击得混乱,他出不了声,只在梦里低吟……
迷糊间,他抱住了什么……是他喜欢的木质香气。
藏矜白半夜被缠醒,只感觉有条腿搭在了自己腰下。
他探手正准备他把放正,没想到掌心所触的皮肤滚烫地厉害。
“……”怎么有人醉酒一次就发情一次。
藏矜白正准备唤醒鹿嘉渺,忽然抱着他的人抬腰往他身上蹭了蹭。
“……”
鹿嘉渺这次睡得好累好累,眼光打在眼皮上时他还把脑袋往枕头里埋了埋,不想醒。
还是感觉身上黏糊糊地不舒服才皱皱眉醒了过来……
入目不再是闭眼如刻的脸,而是一只被他牢牢抱住的手臂。
“……”事出反常必有妖,鹿嘉渺一时心底警铃大作。
他悄悄把缠着人的手拿下来,才敢抬眼看藏矜白。
藏矜白看上去还是老样子,只是看上去不像才醒的样子。
鹿嘉渺怯怯问好,“先生起得真早……”
藏矜白把目光从录像上挪到鹿嘉渺身上,淡淡道,“也可能是没睡呢?”
“……”鹿嘉渺顺口问出,“为什么不睡觉啊?”
“因为有人做了春梦,”藏矜白语调寻常,看着被两个字就轻易炸得耳红的鹿嘉渺慢条斯理道,“缠人不放。”
“!!!”救!
鹿嘉渺没想到他他他可以那么淡定地说出那样严重的词汇!
一大清早就来了个暴击,把鹿嘉渺炸傻了。
他对不起也不说了,只立马跳下床,只是……下床后,他才发现人生的尴尬境界还能更上一层楼。
他垂眼看着自己光着的两条腿,在慢慢感知到凉凉的腿根……忽然有了种很不好很不好的猜测。
背后的目光许是一如往常柔和淡定的,但鹿嘉渺只觉得自己此刻如芒在背,不,是万箭穿身……
他纠正衣摆酝酿了很久很久很久,才终于鼓起勇气转过身去,声音小不可闻,“先生……我帮你洗裤子。”
藏矜白看着一只手伸向自己要裤子,另一只手下意识捏住耳垂的鹿嘉渺笑道,“好啊。”
等鹿嘉渺抱着他的裤子跑掉,他才看着那么惊慌的背影轻笑出声。
因为这件事,鹿嘉渺把一辈子的脸都丢光了,尤其是看到被自己丢在浴缸边缘的海绵宝宝时,更是觉得毁灭吧,这命不要也罢。
他这到底是什么神奇的属性,怎么一喝酒就变黄QAQ
鹿嘉渺洗完衣裤出来,把自己关在游戏房关了一天。
虽然听到了藏矜白出门的声音,但他的遭遇已经不允许他再踏出这间房门一步了。
鹿嘉渺玩游戏都提不起兴趣,连连败退,就像他的人生。
作为一个小黄文受,他只空有体质,没有那种云淡风轻的从容。
反而是藏……藏矜白藏矜白全是藏矜白,他已经把藏矜白弄脏了。
鹿嘉渺垂下手,目光空洞无神看着大屏幕上那个失败落泪的小人。
仿佛是他的Q版写照。
耳垂被揉得发痛,他还是没能想起昨晚喝醉酒又干了些什么。
说不定还有更严重的事……
直播的时间到了,鹿嘉渺难得生无可恋抱着腿坐在椅子上。
看吧,这就是人生,即使刚闻噩耗,还是要准时当打工人。
真是好惨。
他下巴搭在白瘦的手肘上,目光盯着弹幕里走神——
【啊啊啊啊宝这么坐着一小团好乖好乖[姨姨亲亲/]】
【宝怎么更呆了[呆/]】
【楼上同。我怎么感觉宝像有心事的样子?宝贝可以说出来哦姐姐们帮你想办法】
弹幕今天出奇温柔,开导了好一会儿,鹿嘉渺把嘴巴藏在手肘里,很小声很小声说,“我有一个朋友……”
【懂,完全懂】
【姐姐们知道你真的有一个朋友,并且不是你自己】
鹿嘉渺在她们的诱哄之下一点点打开心门:“他做了一件很尴尬的事……”
尴尬的事还没说,鹿嘉渺的耳尖先红了起来。
【懂,完全懂】
【咱宝非礼哪家公子了?】
鹿嘉渺看着弹幕骤然瞪大眼睛,“你们怎么知道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