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他拿出针线,将裴鹿野断臂处的经脉,血肉以及皮肤全部都和臂膀处对准齐以后缝在了一起。
如此简单粗暴的缝合,自然不会让失去活性的手臂能够自由活动,但是季青临有外挂啊。
他体内的血液能够让原主保持上百年的时间不老不死,让断臂恢复如初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情了。
季青临又从针盒里面取出一枚银针,在自己的指尖上扎了一下,挤出一滴鲜血,滴落在了裴鹿野刚刚缝合在一起的伤口处。
默默注视着这一切的8888:……
“宿主,”小系统疑惑地晃着脑袋,“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你只要多挤一些血,就可以很快的让裴鹿野的断臂长到一块了,又何必像现在这样一滴一滴的挤,弄得这么麻烦呢?”
季青临慢条斯理的将所有的一切收拾干净,擦去因为缝合而滴落下来的血迹,这才开口回答,“二十万两黄金都还没开始筹备,我若是如此迅速的治好了裴鹿野,你付我诊金吗?”
“况且……”季青临勾着唇浅笑,“只有拖长一点时间,才能够让那些躲在暗处的妖魔鬼怪现原形不是?”
8888恍然大悟,贱嗖嗖的笑了一声,“宿主,还得是你啊~”
“怎么样了?”看到季青临走出来,裴夫人立马迎了上去,“还顺利吗?”
季青临抬手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汗,勾唇浅笑,“已经缝合在一起了,很成功,想必用不了多久,裴小友的手指就可以活动了。”
“太好了,太好了……”裴夫人看着季青临的眼眸当中充满了崇拜和感激,“江神医肯定是累着了吧?要不要吃些什么?我现在就让下人去准备。”
她可是没有错过江神医的一举一动,江神医方才擦汗的时候身形都晃动了一下,而且脸色都变得比刚才苍白很多了,肯定是费了很大的功夫才将相公的手臂给接上的,她可一定要照顾好江神医才行。
8888撇了撇嘴,“真笨,这都看不出来。”
什么脸色苍白,什么疲惫不堪,全都是他的宿主装出来的,之所以用了这么长时间,是因为他的宿主抢了他整整两本小人书啊喂!
8888怨念很深,宿主抢他的小人书就罢了,抢完竟然还不还他,简直是太过分了!
季青临摆了摆手,拒绝道,“不必了,我回去休息一下就好。”
裴夫人急忙让丫鬟带着季青临回去,等人踏出院子的一瞬间,她立刻又招来了另外一名丫鬟,“快,吩咐小厨房做一些滋补的膳食给江神医送过去。”
按照每日这么一滴血,在江听白等人成功的把漳州城的七杀阁分堂给端了的时候,裴鹿野发现他竟然可以活动自己的三根手指了!
即便手指只是可以轻微的勾一勾,动上那么两三下,也让裴鹿野这个年过四十的中年男人几乎是喜极而泣了起来。
自从彻底的失去了手臂以后他才知道,拥有一副健康的身体,究竟是有多么的重要。
什么裴家,什么剑圣的名声,什么江湖大侠的排名,裴鹿野现在通通都不想管了,他只想快点让裴云声凑齐那二十万两黄金,然后让季青临快点把他的手治好。
将裴云声叫到跟前,裴鹿野十分高兴地动了动手指给裴云声看,“诺,瞧瞧,可以动了,想必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恢复如初了。”
“恭喜父亲。”裴云声面无表情的开口。
他实在是笑不出来,毕竟是任谁在看到即将到手的鸭子飞了的时候,都无法高兴的吧。
裴云声原本以为自己即将就能够升任裴家的家主,他终于可以不用再活在父亲的光芒下,可没想到,裴鹿野竟然这么快就好起来了,不过才几天的时间,手指头就可以动了,那如果再多一段日子……
裴云声根本不敢想。
自从裴鹿野手臂被砍断了以后,所有人对待他的态度都发生了变化,即便是家族里面那些比他辈分高的长老,在面对他的时候都多了几分恭敬。
裴云声非常的享受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他再也不想回到当初做少主的日子。
可是……
裴鹿野的手要好了,他该怎么办?
眼看着自己的儿子没有一丁点的高兴,裴鹿野突然想到了季青临刚刚来到裴府的那一天,他看到的裴云声满含怨恨的眼眸,下意识的皱了皱眉,裴鹿野问出了声,“江神医来的那天,你因为什么而怨恨?”
裴云声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天了,他父亲还能够记得这么清楚,他的神情瞬间抖了抖,“我……”
支支吾吾了半天,裴云声终于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来,“孩儿就是有些怨恨江神医要这么多的金子,二十万两黄金,都要将裴家都给搬空了。”
“这有什么的?”毕竟是自己亲手养了二十年的儿子,这点信任度还是在的,对于裴云声临时找出来的借口,裴鹿野没有丝毫的怀疑,“就这么点事儿,何必呢?等你爹我手臂恢复了,挣回二十万两黄金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
“对了,”说到这里,裴鹿野又问了一声,“你筹备的怎么样了?”
根本没有筹备的裴云声:……
他不敢看裴鹿野的眼睛,低着头轻声道,“还没凑齐。”
裴鹿野皱了皱眉,“你抓紧时间,别到时候惹怒了江神医,他不给我治手了。”
听到这话,裴云声眼眸瞬间亮了亮,脸上闪过一丝若有所思的神情,他迅速的应了一声,“是。”
裴鹿野也有些累了,他挥了挥手,“去忙吧。”
“是。”裴云声转身离开,带着些许阴翳的眼眸当中染上了浅浅的笑意。
他有办法了……
如此又几天过去,商时胥带着大队的人马从卞京赶到了漳州,来到漳州城后,就一路直奔裴府。
因为主人家受了伤,不太好宴客,因此就是裴云声陪着商时胥吃了一顿饭。
饭桌上,商时胥看到了穿着一身红裙,娇艳的像是一朵盛开的牡丹花一般林纾晚。
说实话,商时胥是挺喜欢林纾晚的,毕竟在这个世上他还从来没有见过长相如此漂亮的美人,可美人再美,无用也不行。
当知道林纾晚被季青临逐出了神医谷以后,商时胥对待林纾晚的态度就淡了下来,然后林纾晚接受不了他如此的冷淡,独自一个人跑走了。
商时胥原本以为也不过是一个小女子离开了而已,可如今,时隔几个月再次看到林纾晚的时候,他突然发现,他的心还是在为对方而跳。
但是,商时胥是一个十分理智且又克制的人,他此次来到漳州的目的是为了解自己身上的毒,因此,他只是随意的撇了一眼林纾晚,便再也没有理会对方了。
林纾晚气得想跺脚,可却又无可奈何,最终只能怒而离席。
商时胥无奈的摇了摇头,随意的扯了几句后就转换了话题,“听说,江神医在你们府上?”
说起这件事,裴云声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他十分冷淡的应了一声,“嗯。”
商时胥再三追问,可裴云声却始终爱搭不理,到最后竟是直接率先离席了。
天一捏着手里常见的手在抖,“这个裴云声,如此的不识好歹,要不要属下……”
“不必,”商时胥摇了摇头,“这个时候不易起争执,咱们先去见过江唯卿。”
这还是季青临穿越以来第一次见到男主,说实话,商时胥能够在原主江唯卿,裴云声,以及祝衍之当中坐稳男主的位置,长相还是非常不赖的。
倘若说原主是宛若天上的月光一般清冷,那么商时胥就像是一柄经过无数工匠打磨的宝剑,凌厉万分。
剑眉星目这个成语,仿佛是为他量身打造的一般。
即便是身中剧毒,受了十九年的折磨,但商时胥整个人却并不羸弱,他只是站在那里,就锋芒毕露,带着一股独属于上位者的霸气。
季青临挑了挑眉,这男主是想要给他来一个下马威?
眼眸掀了掀,季青临嗓音清冽,略显冷淡,“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林纾晚已经告诉过你,我是不会替你解毒的。”
商时胥唇边挂着浅浅的笑,好像丝毫没有听到季青临所说的话一样,自顾自的开口道,“商某知晓,先前商某让令徒解毒的事情惹恼了江神医,这事是商某人的不对,商某这里向江神医道歉了。”
季青临:……
就无语,他都已经快要不记得自己究竟说了多少遍林纾晚不是他的徒弟了,感情男女主就是听不懂人话呗?
季青临懒得再解释,“你走吧,你说再多我也不会同意给你解毒的。”
商时胥神情微顿,随后又挤出了一抹笑容,“我听说江神医为剑仙治疗手臂索要的诊金是二十万两黄金,如若商某可以付得起四十万两黄金,不知江神医是否愿意为商某解毒?”
眼眸当中掠过一抹浅笑,季青临淡淡道,“你觉得呢?”
商时胥“扑通”一声就直接跪下了,“看来还是商某人的心不诚,所以才没有办法打动江神医,商某人愿意长跪于此,只等江神医答应为止。”
果然不愧是男主角,能屈能伸。
只不过……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季青临微一勾唇,嗓音清烈好听,语气却带着几分戏谑,“随便你。”
说完,他直接关上了大门,徒留商时胥还跪在原地。
天一气得咬牙切齿,“岂有此理,不就是一个大夫……”
商时胥一把按住了他的手臂,“冷静,他可不是一般的大夫。”
一双眼眸直勾勾地盯着那紧闭的房门,商时胥黝黑的眼底闪烁上了几分凶光。
韩信尚且能忍胯下之辱,他商时胥,自然也跪得一个大夫!
等他毒解了,再来和他们算总账也不迟。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很快,月儿挂上了枝头,夜里的风也更加的冷了起来。
天一皱了皱眉头,“主子,夜里风大,属下去给你拿一个大氅。”
商时胥因为中毒的原因很是畏寒,虽然他现在需要跪在这里表诚心,但披个大氅也是需要的,他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去吧。”
然而,就在天一离开后不久,一阵清浅的微风吹过,商时胥眼眸晃了晃,紧接着,脑袋中就好似有千万只蚂蚁在蚀咬,一下一下,整个脑袋都快要炸裂。
商时胥闷哼一声,牙关咬紧,手指死死的捏住,额上青筋暴起,一根一根鼓鼓囊囊,似一条一条嗜血的毒舌盘桓在额间,阴森又可怖……
在这个明明不是十五的夜晚,醉红颜却提前发作了!
而且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来得急,来得猛,来得如此的猝不及防!
第59章
商时胥整张脸涨得通红, 一条条爆裂的青筋一直从脖颈爬上了眼尾,眼球瞪的宛若铜铃一般,从眼眶里面凸了出来, 鲜红的纹路罩满了他整个眼球。
他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呼吸, 手指死死撑在地面上,因太过用力指节泛着不正常的白,没有一丝的血色,甚至都开始扭曲变形了。
可即便是如此, 传遍四肢百骸的剧烈的疼痛依旧让商时胥整个人快要发狂。
他的手指死死的抠在地下,指节用力到直接钻进了泥土里面去, 白皙的皮肤被泥土当中的沙石划破,绽开一朵朵殷红的小花。
然而, 即使这样, 手指处的疼痛却依旧赶不上醉红颜发作时的痛苦,商时胥只觉得自己的脑仁好像被人硬生生给拽出来了一般,疼得他直翻白眼, 浑身的冷汗几乎将他的衣衫全部都浸透了。
商时胥的整张脸都在极度的痛苦之下而变得扭曲变形了起来,青筋根根炸起,那在皮肤下扭动的血管好似一条条扭曲盘旋的毒蛇, 不听的蠕动着,似乎顷刻间就要钻破皮肤冲出来。
不断有鲜血从他的口鼻中喷涌而出,逐渐淌了他满脸,他嘴里不断的发出痛苦的嘶吼,嗓音沙哑又凄厉。
商时胥双手死死的抱着脑袋,来回不停的在地上打滚, 手指弓曲着死死的抠进脑袋里,那张还算俊朗的脸转瞬之间被他抠得鲜血淋漓, 血肉模糊。
浓重的血腥味让人作呕。
“嘶——”8888看着这一幕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太惨了,实在是太惨了。
不过……也是商时胥自己活该。
如果不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逼迫自家宿主替他解毒的话,宿主也不会提前把他体内的醉红颜的毒给激发出来。
商时胥体内的醉红颜的毒素经过这么多年的太医的治疗,实际上已经减缓很多了,压制到了每个月十五月圆之夜发作一次,虽然发作的时候依旧很痛苦,但是配合上压制毒素的药物,以及提前准备好的冰池,终究还是可以清醒着挺过去的。
醉红颜之所以会拥有这么一个如梦似幻的名字,是因为它可以迅速的夺取人的生机,一旦中了醉红颜之毒,只要毒素没有办法得到彻底的驱除,那么这个人就势必活不过二十岁。
而且在二十岁到来之际,每活过一天,身体就会苍老一年,无论是体内的各个脏器,还是身体外在的种种表现,全部都会在转瞬之间迅速的衰老下去。
且如此的衰老,还不似人在自然状态下那般的衰老,而是体内无数的毒素分子会一点一点的啃食掉中毒人的生机,会带来宛若是万虫噬心一般的痛苦。
直到骨龄到达二十的那一天,中了毒的人就会满身皮肤褶皱起来,头发皆白,五脏六腑停滞功能,手脚动弹不得,彻彻底底变成一个行将就木的百岁老人,带着痛苦和衰弱,永久的失去呼吸。
而若是没有办法提前压制毒素,那么中毒的人就会在一天之内迅速的衰老,早晨或许还是一个十几岁的青年,到了傍晚,便会变成那耄耋老人。
宛若红颜枯骨,皆只是在朝夕之间。
商时胥今年已然十九岁,他体内的醉红颜经过十九年的压制,差不多已经到了快要彻底爆发的时候,这些年,商时胥时时刻刻都在寻找着减轻醉红颜发作时的痛苦的法子,所以虽说这毒药每个月都会发作一次,他所承受的痛苦却也不至于那般的要命。
但是现在,季青临彻底的将他体内的毒药给引发了出来,压抑了十九年的毒素一朝爆发,也难怪商时胥几乎快要承受不住了。
8888骂了一声活该,随后又开口提醒季青临,“宿主,你可以让男主自是恶果,体会一下毒素爆发的痛苦,但是也要看准一下时机,不能够让他真的死去了哟,他要是真的被毒死了,咱们这个世界的任务也就完蛋了。”
“放心,”季青临微一挑唇,昳貌清绝的面容上带着几分莫名的笑意,“我心里有数。”
听到自家宿主这样说,8888一瞬间就放心了下来,毕竟,按照自家宿主已经完成的这几个任务来看,虽然宿主有时候会有一些恶趣味,想要折磨一下原本的男女主角,但最终却也都没有下过死手,让那些男女主都完好无损的活到了剧情当中应有的年岁呢。
他的宿主可真是个大善人.jpg
天一拿着大氅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副场景。
浓郁的血腥味弥散开来,商时胥一身浅色的衣衫被鲜血染红,浓稠的腥臭的血液几乎汇成了小潭,商时胥的四肢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扭曲着,呈现出一种正常人不可能拥有的形态。
墨色的发与殷红的血混合在一起,粘腻,浑浊,发臭……
满头的青丝结成了块,一坨一坨的纠缠在一起,无声的诉说着商时胥的狼狈。
天一满是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立马极速狂奔到了商时胥面前,这个素来在必杀阁的杀手面前从来都严肃威严,面对种种凄惨的杀戮现场都面不改色的男人,此时,脸上却出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惊恐。
颤抖着身体跪在了商时胥的面前,天一双手哆哆嗦嗦,他试图将地上的人扶起来,却一时之间根本不知道该去搀扶哪里。
牙齿一下一下的打着颤,天一说话的声音都变得结巴了起来,“主……主子……你怎么了?”
天一也不是没有见过商时胥醉红颜发作时的情形,但那时的商时胥虽然也是痛苦万分,可却从来都没有过如此自残的行为。
他根本无法想象该是有多么极致的痛苦,才会让商时胥这个忍受了十多年醉红颜毒素的人,将自己的身体残害到了如此的地步。
“主子……”天一咬了咬牙,强忍着心里的骇然,伸手试图去将拳缩在地上,不断地打着滚儿的商时胥给搀扶起来。
商时胥只觉得自己心里面有一股疯狂的暴虐因子正在不断的飞涨,头痛欲裂让他只想不管不顾的大杀四方,好似只有鲜血和杀戮才能够缓和他心底的狂躁和痛苦。
就在天一的双手触碰到商时胥身体的一刹那,他看到商时胥那双幽深的眸子在眨眼之间变成了血红色,那里面的冷意和暴戾好似就要冲破眼球的禁锢直面自己。
或许是当了这么多年杀手的本能作祟,带着浓烈的求生的渴望,天一下意识地收回了双手,双脚急速地向后退了去。
商时胥也在一瞬间弹跳了起来,他看着天一的目光就好像在看着一个死人一般,此时的商时胥什么也顾不得,什么也不在想,他只想要发泄醉红颜的毒素所带来的痛苦,只想要把自己眼前这个唯一能够看得到的人给杀死!
因为商时胥再怎么也是自己的主子,天一没有办法向对方出手,只能够狼狈的躲避。
但商时胥却并没有因为他的行为而有任何的收敛,他现在双目赤红的样子已经完全不像是个人了,反而更像是一个没有情感的野兽,让人一看就觉得危险无比。
天一一边躲一边努力的想要唤醒商时胥的理智,“主子!你清醒一点!我是天一呀!”
“主子!你不能被毒素控制了情绪,你醒过来好不好?”
在挨了好几下以后,天一的唇角边溢出了一滴鲜红的血色,他的脸上带上了些许的痛苦,说话的声音当中充满了苦苦的哀求。
但弑杀的欲望早已经爬满了商时胥的脑海,他整个人都处在疯狂的边缘。
两个人你来我往,在院子里面打的不可开交。
这么大的动静很快就引起了裴府的下人们的注意,没过片刻的时间,众人都一窝蜂地涌到了院子里来。
“商大哥?!”林纾晚看到这样鲜血淋漓的一幕吓得直接差点晕过去,“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商大哥会对天一动手?”
裴云声牢牢的护着她,“你离远一点,别过去,这里太危险了,要不我让丫鬟先送你回院子里去吧?”
“我不要,”林纾晚一瞬间就红了眼眸,眼泪一颗一颗的掉了下来,“商大哥现在没有理智,他很痛苦了,我必须要在这里陪他。”
裴云声的双眸当中闪过了一抹痛色。
他不理解,为什么晚晚到了这个时候心心念念的还是商时胥,难道他对她不好吗?
可如今这个情况,林纾晚非要坚持的话他也没有办法,裴云声最终只能够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你答应我,你就待在我身边,不要乱跑,一旦有危险的话,我也能够护住你。”
林纾晚自然是不傻,她自己本身就只会一些三脚猫的功夫,那边两个人打的那么的激烈,她肯定是不会凑过去的。
吸了吸鼻子,努力让自己的情绪缓和了一些,林纾晚乖乖巧巧地点了点头,“好,我听你的,我不过去。”
说完这话以后,似乎还是有些担心正在对打的那两个人会波及到自己,林纾晚伸出葱白如玉的小手,缓缓地抓住了裴云声的袖口。
裴云声心里一下子舒坦极了,他虚虚的搂上林纾晚的腰,唇边翘起了一抹机不可察的弧度。
祝衡之双手抱胸,站在不远处默默的注视着一切,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而天二十则是在商时胥来到这个院子里寻找季青临的第一时间就躲了起来,毕竟他作为七杀阁天字号的杀手,天一和商时胥都认得他的脸。
万一被他们发现他背叛了,他绝对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天二十趴在房梁上面,看着季青临十分淡定地坐在桌子前和江听白,江柠一块下着棋,院子里那喊杀的声音,在这一刻仿佛成为了三人落子的伴奏,天一每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棋盘上就多了一颗棋子。
彻底的被这师徒三人如此淡定的样子给折服,天二十在心里面为自己暗暗的打了打气,为了自己的小命,他今天晚上就抱着这房梁睡吧。
裴夫人姗姗来迟,看到那被折腾的七零八落的院子,她下意识的抓住了旁边丫鬟的手,“这么打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啊!”
“云声,”裴夫人咬了咬牙,将目光转向了自己唯一的儿子,“你看你能不能把他们两个给拉开?”
再怎么说,商时胥也是当今圣上的第四子,即便他不受宠,那也是天潢贵胄,一旦他在裴家出了什么事情,裴府所有人的命加在一起也抵不过商时胥一个人。
自己的相公现在的手臂上的伤势还没有好,断然是不可能参与到这两方人马当中来的,裴夫人只能把唯一的希望放在裴云声身上。
但裴云声此时正美人在怀,而院子里面那个宛若发了狂的人还正是他的情敌,他又怎么会任由商时胥好好的活下来和自己争夺林纾晚呢。
于是,丝毫没有为自己家族考虑半分的裴云声直接开口拒绝了,“娘,你也看到了,四殿下现在神志不清,天一那么高的武功都被他打成了重伤,孩儿上去万一没命了,您和爹可怎么办啊?”
裴云声这番话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裴夫人一下子变得更加的焦急了起来,她甚至都有些急病乱投医了,直接抓着身旁丫鬟的手开口问道,“那还有谁可以把他们拉开吗?”
那丫鬟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身体,然后试探的开口说道,“四殿下和他手下的侍卫打了这么久,江神医和他的徒弟们都没有出来,要不咱们问一问江神医,说不定他会有办法。”
裴夫人掀起眼帘看了一眼不远处那紧闭的房门,神情有些犹豫。
如果江神医想要出来阻止的话,院子里面这么大的动静,他是不可能没有听到的,但是他却始终闭门不出,那便只能说明一个结果——对方并不想掺和到这件事情当中来。
闭了闭眼睛,裴夫人脸上闪过一抹挣扎之色,不能再这么下去了,继续打下去的话,商时胥肯定会出问题的。
“走!”扯了一把丫鬟的手臂,裴夫人转过了身,“我们去找老爷。”
就在她即将要迈开脚步的时候,背后的房门却突然“吱呀”一声打开了。
裴夫人立马惊喜地扭过了头,然后扯着嗓子对出现在门口的季青临喊道,“江神医,您看这……?”
“没什么大碍,”季青临脸上带着一股泰山崩于前也依旧面不改色的淡定,“只不过是醉红颜的毒素发作了而已。”
说完这句话,刹那之间,季青临手指中央出现了一枚三寸长的银针,银针的尖端还沾染着一些蓝色的液体,让人只要看上一眼,都会觉得头皮发麻。
季青临将银针扔给天一,“将这银针插到你主子的百会穴,他就会恢复正常了。”
毕竟他可是柔弱不能自理的大夫,像这种体力活,自然还是要交给有武功的人去做才行。
天一此时有些筋疲力竭,他下意识的接住了银针,可就在他举起银针,要将它扎到商时胥的身上的时候,却又突然犹豫了起来。
这个神医见死不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非常怀疑季青临此时扔给他银针的行为逻辑,万一这枚银针扎进去以后商时胥不仅没有清醒过来,反而是变得更加的疯魔,或者是彻底的死去,那他岂不是也没有命了?
“啧,”站在季青临旁边的江柠十分不满地啧了啧嘴,她双手叉腰,怒视着天一,“你这个大块头真是不识好人心,我师父要是真的想要杀了你主子的话,何必这么麻烦,还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悄无声息的一把药粉毒死他不就完了?”
“真是笨的可以!你主子有你这样的侍从,也活该他中毒了。”一口气说了一大串的话,江柠嘴巴都有些渴了,她又骂了天一一句,随后一溜烟跑到屋内,倒了一杯茶水,将其一口喝下去以后,才终于感觉嗓子舒服了一些。
天一拿着银针进退两难,但思索了半天之后,他终究还是将其扎进了商时胥的百会穴里。
“砰——”
挥舞着手臂对天一出手的商时胥突然重重的跌倒在了地上,整个人毫无预兆的躺了下去。
天一愣了愣,下意识的靠近了商时胥,然后就看到对方大睁着眼眸,张大嘴巴努力的在嘶吼,可却不知为何,无论他如何的用力,都没有办法发出任何声音来。
商时胥有着极好看的眉目,但此时,那眉眼却死死的缩在一起,皱成了忘川河上孟婆的脸,好似在忍受着无尽的痛苦。
线条流畅的脸颊此刻却宛若雪山之巅的白雪一般,没有了一丝一毫的血色,几近透明。
那起伏的胸膛几不可闻,商时胥濒临死亡,只有那还似鹰爪一般死死扣进地里的手指在诉说着他依旧活着的气息。
“不是……”天一整个人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季青临,“你不是说主子马上就会恢复正常吗?”
“淡定,你这么着急做什么?”季青临不紧不慢地从房门口踏了出来,一双深邃的眼眸微微上挑,潋滟着几分水光。
在如水的月光下,季青临面色清冷,疏离的眉眼中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在浑身鲜血淋漓的商时胥身边,干净的仿佛不是真人。
天一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季青临如此淡然的样子,好似……也不是不能够相信?
见商时胥已然是彻底的安静了下来,林纾晚这下也不害怕了,她拉着裴云声的手臂,急急忙忙跑过来问季青临,“怎么样?没什么大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