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啊——!”识海当中的8888疯狂尖叫,“宿主,宿主,你怎么了?你是不是被什么人给夺舍了?”
他那么大一个温暖阳光,积极向上,即使身体遭受了非人的折磨也从未抱怨,宛若一个天使一般温柔善良的宿主,去哪里了?
明明是接受过现代主义的根正苗红的新社会青年,怎么突然说刺人就刺人了啊!
而且竟然还如此的面不改色!
擦拭着匕首上血迹的季青临神色一顿,“我有没有说过你很吵?”
“哎?”小系统疑惑地挠了挠脑袋,“应该没有吧……”
季青临叹口气,“那现在有了。”
“好……好吧。”8888委屈,被嫌弃了ing,不开心jpg.
“不……不对啊!”忽然,8888反应过来,他刚才好像被自家宿主给忽悠瘸了,“咱们不是在直接讨论你拿匕首刺人的事情吗?”
“哦,”季青临轻轻应了一声,将擦拭干净的匕首收起来,露出一抹格外温柔的浅笑,“你不觉得,匕首刺入肉/体的声音很美妙吗?”
就像他之前亲自动手将穿过自己肩颊骨的玄铁链拽出来一样,疼痛并不会给他带来不适,反而让他越发的兴奋。
只可惜,朱子谦似乎并不这么想。
可真是遗憾啊……
季青临对人体的结构十分了解,这一刀下去只会让朱子谦体会到戳心灌髓般的疼痛,但却不会对生命构成威胁。
张伯默默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眼中染上一抹伤痛。
他那般善良的殿下,竟被逼到做出这等残忍的事情来,那该死的狗皇帝秦昭,究竟对殿下做了什么啊!
他若不亲自取下秦昭这个狗皇帝的项上人头,如何抚慰死去的先皇,又如何对得起殿下所受之苦。
8888:……
没必要,真没必要,你家殿下心里一点都不苦,他高兴的很!
朱子谦疼的在地上不断的打着滚,细细麻麻的汗水浸满了整个额头,让他看起来万般的狼狈。
季青临蹲下身子,眸光在朱子谦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唇角扬起一抹笑意,“说吧,你是怎么和陆霆联络上的,在什么时候就和他们有了联系?”
视线已然有些模糊,可朱子谦却还是清晰地看见了眼前之人的风流写意。
可偏偏是这般温润的宛若玉石一般的人,能够毫不犹豫的对着自己下狠手。
他们都被这人的表象给骗了!
想清楚了一切的朱子谦再也不敢有所隐瞒,将自己所知道的情况全部都说了出来,“是……是九殿下让属下这么做的,之前您困于南黎的皇宫之中,有很多暗桩都投靠了九殿下。”
“简直是岂有此理!”听到这话,一名羽林卫重重一掌拍向了一旁的树干,“他们是眼睛都瞎了吗,一点看不清现实?”
栾沉舟不过是一个偷爬了龙床的宫女所生的,没有半分正统学识的皇子,这群人竟然妄图将如此重担放置于他的身上,简直就是脑子有病。
张伯叹了口气,“倒也不能全怪他们,那时殿下被困,群龙无首,唯一能够指望的也只有那人了。”
“但是,”张伯突然话锋一转,怒视着倒地不起的朱子谦,“如今殿下已然归来,你竟联合他人想要置殿下于死地,狼子野心,理应诛之!”
“我……我已经全部都说了啊!”本就是因为贪生怕死才选择投靠了栾沉舟的朱子谦整个人都傻了,他没想到他已经全部都交代清楚,可还是逃不过必死的命运。
“殿下!”朱子谦悲鸣出声,不顾身上的剧痛伏地而跪,一下一下的磕着头,“属下求求殿下,看在属下为了北齐付出这么多的份上,饶了属下一条狗命吧。”
拿着新鲜出炉的叛徒名单,季青临长眉微挑,幽幽开口,“赵纪在哪里?还活着吗?”
朱子谦整个人一下子愣住了,恐惧瞬间弥漫了整个心间,他知道,如果赵纪已死,他便也不能再活。
努力的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景,朱子谦咬牙开口,“还……应该还活着,他当时被打落山涧,下面是一条江,说不定没有死。”
话音落下的瞬间,朱子谦就迎来了张伯劈头盖脸的一顿揍,老人家眼眶通红,满身悲伤,“小纪还那么小,他才十六岁啊!他还想要当大将军呢,你怎么能,你怎么能……”
“张伯,”季青临伸手将张伯拉了过来,看着老人家悲痛欲绝的神情,季青临忍不住开口安慰,“小纪不会死的,没有尸体,说明他还活着,我让十一去找,你先别着急。”
张伯的情绪在季青临柔和的语调当中平稳了下来,看着对方明亮的眼眸,鬼使神差般的,张伯就信了他的话,“属下,多谢殿下。”
“那……”影十一离开后,张伯指着近乎绝望的朱子谦开口,“他怎么办?”
季青临轻轻一笑,“既然子谦心思不在孤这里,那孤便成全他好了。”
“该死的!”
又一次扑空之后,陆霆整个人周身都散发着冷烈的寒芒,咬牙切齿的话语几乎是从喉咙缝里挤出来,“朱子谦……一个小小的北齐贱民,竟敢欺骗我至此地步!”
陆霆还是头一次这般的被人戏耍,气的他恨不得现在就抓住朱子谦嗜血啖肉。
就在他这般气愤的时候,前方有小兵忽然来报,路中间出现了一个身受重伤的男人,身上还带着一张纸条。
陆霆信手将纸条打开,只见上面铁画银钩般写着几个大字。
物归原主。
落款是北齐太子,栾初言。
心头猛地一颤,一股难以言说的恐慌慢慢爬上了陆霆的心海。
他用力甩了甩脑袋将那种应该属于自己的情绪甩出去,随后纵马向前走去,他倒要看看,这该死的北齐太子,究竟把什么东西送了回来。
队伍从两边散开,陆霆在人群的尽头看到了躺在地上的人影。
他身上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黑衣,身上的刀伤是如此的熟悉。
而更让陆霆熟悉的,却还是这人的脸。
——赫然就是他刚才恨不得抓起来千刀万刮的朱子谦。
第12章
朱子谦宛若死狗一般被扔在了地上,全身上下都是血渍呼啦,脏污不堪,尚且还隔着一段距离,陆霆便忍不住的皱紧了眉头。
这般龌龊的一幕,实在是有辱斯文。
陆霆吩咐手下去打来一桶水,“把他给我浇醒。”
“哗啦——”
冰冷的河水兜头浇在了朱子谦的身上,刺得他浑身一个激灵,满身的伤口在冷水的浸泡之下钝钝的疼,这种浑身上下无处都不在的痛楚逼迫他在昏迷当中清醒了过来。
茫然的睁开眼睛,朱子谦嘴里下意识的叫喊,“殿下饶命啊,殿下……”
“啧,”陆霆嗤笑一声,“如此贪生怕死之徒。”
男人低沉的声音落在朱子谦的耳朵里,让他原本死气沉沉的眼睛当中顿时迸射出了精光,他奋力翻身从地上爬起,伸手去够陆霆的脚。
“大人,陆大人,属下的身份被发现了,属下现在无处可去,还请陆大人收留啊!”
如此畏死之徒,不仅没有帮助陆霆戴罪立功,反而是在他给的错误信息之下让陆霆和其手下的人来来回回疲于奔波,浪费了大批量的时间,却什么都没有抓到。
在接二连三的收到秦昭的斥责以后,朱子谦在陆霆这里就几乎等同于是一个死人了。
如今他自己送上门来,陆霆又岂有不收的道理。
朱子谦还美滋滋的想着,自己已经成了栾沉舟的人,即便这回他的任务出了差错,陆霆也断然会看在栾沉舟的面子上给予他相应的尊重。
他一边幻想着未来,一边还不忘给陆霆画大饼,“只要陆大人助我这次,等我回到皇后殿下面前,势必会帮陆大人好好美言一番。”
然而,很可惜的是,朱子谦口中所说的东西丝毫没有诱惑到陆霆,就在他的手伸向陆霆脚腕的一瞬间,陆霆宛若修罗附身一般拔起了手中的长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齐肩将朱子谦的右手手臂给砍了下来。
鲜血溅了朱子谦满身满脸。
他整个人都傻了,剧烈的疼痛让他的脑海一阵一阵的发昏,失去了所有的知觉,只看得见满眼血红。
“你……你……”朱子谦努力地瞪大了眼睛,声音中带着触目惊心的绝望,他不明白,明明季青临都饶过他了,为什么陆霆却要做出这般。
陆霆万分鄙夷的看了朱子谦一眼,将手里的长刀扔给一旁的副统领,冰冷的嗓音中没有半分的情绪,“朱子谦细作身份被前北齐太子栾初言发现,已然伏诛。”
“不……你不能……”朱子谦脸色煞白,满眼惊恐,他拼尽全力伸出仅剩的一只左手,试图抓住自己的命运,可回应他的却只有迎面而来的马蹄。
他竭尽一切所发出的呼救声音,也被彻底的掩埋在了马儿的嘶鸣声里。
上百匹骏马在这不大的小径上疾驰而过,溅起漫天黄沙飞扬,片片尘土当中,依稀可辨几点猩红的血色。
影十一轻功了得,不过四个时辰的时间,便已经在赵纪落崖的地方走了一个来回。
平日里沉默冷硬的宛若一块石头一样的青年,此刻脸上带着隐隐的不忍,甚至眼角还有着微微的泛红。
影十一将背在背上的包裹取下,一点一点将其解开,最后露出里面的东西——一把卷了刃的长刀。
那是属于赵纪的。
影十一单膝下跪,嗓音沙哑,“属下翻遍了那处山崖,只找到了这把刀。”
他没有说的是,那处山崖往下几十丈皆是深渊,底下的地势崎岖不平,即便深渊的下面有一条奔涌的大江,可在受伤那般严重的情况之下,即便这个人换成影十一自己,他都觉得自己必死无疑。
赵纪年岁尚幼,武功也算不得拔尖,落下这山崖之后,当真会有活着的机会吗?
影十一不敢说。
季青临将那把长刀接了过来,即便已经过了好几天的时间,长刀上面的血腥气息依旧没有消散,整个刀身皆是斑驳的痕迹。
看了一眼身体颤抖几乎快要落下泪来的张伯,季青临沉默了一瞬,随后开口,“没有找到尸体,不应该高兴吗?”
张伯猛然间抬头,对上了一双似映满明月清辉般的眼眸。
这双眼睛清凌凌,明润润,只一眼,便让人忍不住心生信任。
张伯下意识的开口,“殿下的意思是……”
“死了才有尸体,”季青临接过张伯的话,“找不见尸体便意味着,人还活着。”
“赵纪可是要做孤的大将军的人,”季青临敛眉,将那把卷了刃的长刀放在张伯手中,清冷的嗓音仿佛带着蛊惑人心的味道,“哪一个大将军此前不历经磨难?”
“张伯,你要信他。”
“嗯,”张伯应了一声,双手捏紧刀柄,眼中是一往无前的坚定,“我亲手养大的孩子,我知道。”
8888看着张伯略显佝偻的背影,情不自禁般的开口询问,“宿主,张伯已经够可怜的了,你怎么能够骗他呢?”
小系统不懂得人情世故,不明白什么叫做卑微的奢望,他只知道,在一个如此悲伤的老人面前,撒谎不好。
季青临半天没有出声,在8888忍不住想要继续询问下去的时候,突然回了他四个字。
“稳定军心。”
8888这才恍然,他透过自家宿主的眼睛看向这为数不多且个个身上都有着伤的追随者们。
只见原本低迷沉默的氛围仿佛被人从外面暴力打破,已然恢复了原本的聒聒噪噪。
就连因为受伤太过于严重,只能躺着的杨蹇脸上也拥有了笑容。
马儿哒哒的前行,离开了那一片酣战的山林,也远离了胶州地界。
一行人没有路引,但这在季青临看来并不是问题,习武之人身强力壮,在山林水涧间反复绕行也是如履平地一般。
因此,通过从朱子谦那里获得的名单,再加上对原剧情的分析,季青临很快就找到了哨卡的设置和运作的规律。
就这样,他们白天休整,夜晚赶路,在山林间东窜西走,用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来到了北齐唯一一个没有被秦昭攻下的城池——雁门关。
这里荒凉复辟,终日里风沙漫天。
前方是无法种植的戈壁黄土,后方是浩瀚无涯的茫茫沙漠。
只一座由黄泥构筑的雁门关城墙拔地而起,守护着北齐最后的安宁。
在季青临计划着从黎国皇宫逃出的时候,他已经制定好了路线。
按照剧情所描写,雁门关的守城将领崔俣在北齐皇帝的命令之下带兵守护在这处天堑,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不得离开。
只因在大漠的尽头,存在着另外一群以游牧为生的民族,他们个个骁勇善战,身体也比北齐人强壮得多。
一到了冬日的时候,他们便会翻越过茫茫的沙漠,来到北齐的地界大肆抢掠粮食,他们走过的地方寸草不生,无人生还。
只要崔俣还在,那边的游牧民族便无法越过雁门关,关内的百姓才有生存的空间。
因此,即便北齐国破,崔俣也没有采取任何的行动。
秦昭在灭了北齐以后曾经是试图攻打过雁门关的,但这里地势险峻,稍一不留神就会彻底的迷失在黄沙之中,斟酌利弊了以后,秦昭最终还是放弃了。
剧情中崔俣用毕生守护了雁门关,从未让胡人的铁骑踏入过关内一步,可崔俣战死后,无人能够承接他的衣钵,雁门关被破,胡人冲进关内烧杀抢掠,一路势如破竹,几乎打到了南黎的国都。
对于这么一个将自己一辈子的生命都奉献给疆场,最终马革裹尸还的将军,季青临是很敬佩的。
只不过,崔俣如今不能为他所用,还需要仔细试探一番。
崔俣是死去的北齐皇帝单线联系的,就怕因为有人假传圣旨,让胡人钻了空子。
不过,先皇在临死之前,终究还是告诉了原主如何与雁门关取得联系。
但是,毕竟崔俣自身唯一的目的就是守护好雁门关,如若先皇对他有了其他的命令,那势必是事情已经到了危及全天下的地步。
崔俣一出事,雁门关必乱,因此为了防止有人在信件上做手脚暗害崔俣,北齐传过去的所有消息都有崔俣派来专门的联络人员接收。
所以,这联络之人,就很是至关重要了。
在派人给接头人递了信以后,季青临带着影十一和影十七将自己捯饬了一番,打扮成三个满面风霜的贫苦农人,挑着一个担子进了城。
不外乎季青临如此谨慎,因为剧情中崔俣的死实在是太过于蹊跷,季青临怀疑雁门关内部有秦昭或者是胡人的手段。
雁门关内的城池和季青临之前所见到的截然不同,这里的百姓生活得很困苦,每个人的脸上都是饱经风霜的褶皱,衣裳也全部都是耐脏的灰黑色系,路上还时不时有排列整齐的兵马走过。
从城东转到城西,三人最后在将军府的门前停了下来,原因无他,这个地方的小摊贩数量最多。
三人摆着小摊等了大概半个时辰的时间,将军府右边的石狮子处出现了一名男子,他穿着一件半旧的布衣,照着石狮子左转了三圈后又右转了三圈,过了半刻钟的时间,他再次开始绕着石狮子转圈。
影十一观察了半晌,并没有发现此人有什么异动,“殿下,咱们要过去吗?”
“等等……”季青临的视线紧紧盯在那人略微有些僵硬的左手上,随后一把拉住影十一,“这人有问题。”
第13章
向前迈了一步的影十一又乖乖地蹲了回来,为了防止被那名男子发现方才的异常,他收回打量着那名男子的视线,转头对着喧闹的人群吆喝了一声,“野菜哎……新鲜刚挖的野菜……”
季青临也不再看向那边,小声的说对影十一了句,“注意他的左手。”
一名穿着质朴的妇人听到这声吆喝后停在了他们的小摊位前,她蹲下身体对着竹筐里的野菜挑挑拣拣,“多少钱一斤啊?”
影十七十分麻溜地将妇人挑出来的野菜称重,“一文钱两斤,您收好。”
影十一趁此机会利用妇人身体的阻挡,稍稍将视线抬高了一些,装作不经意间用目光扫过那名男子,果然发现了他不太对劲的左手。
这名男子整体的状态看起来没有任何的问题,普普通通的打扮,略显焦急的眉眼,再加上时不时的转几个圈,一般人只会觉得他是在这里等待着什么人的到来。
而之前影十一也是这般想法。
但在季青临的提点之下,他发现那名男子的左手从始至终都藏在了袖子里,没有显露出半分的指节,甚至整个左臂都略微有些僵硬,但倘若不一直盯着看的话,不太容易能够看得出来。
难道他们真的要如此的孤立无援了吗?
倘若崔俣也已经背叛,那殿下的复国大计……
一想到他们可能失去了最后一部分兵马,影十一神情略显颓丧,“殿下,如今这情况雁门关已然不太安全,属下还是送殿下暂时离开吧。”
“不必,”季青临垂下眼眸低声拒绝,无论崔俣叛变与否,这雁门关的十万大军他是一定要捏到手里的,况且,崔俣也没有那么容易叛变,“不急,再看看情况。”
影十一应了一声,不再注视着石狮子旁的那人,只一心一意的卖箩筐里的野菜。
在雁门关生活的百姓并不多,他们共用了差不多两个时辰的时间,才将箩筐里的野菜给卖完。
如此长的时间等待,令那名男子眉眼间越发的不耐,在看到季青临等人收拾好箩筐将其挑起要准备离开的时候,他也随着人流离了去。
吩咐影十一先在暗中跟着,季青临和影十七则是回去换了另外一个装扮。
雁门关的天色暗的要慢一些,傍晚时分,黄沙被风吹起,映着远处的霞光,倒是别有另一番的美景。
那名男子独自离开后进到了一处二进的院子里,自此大门紧闭,再也没有出来。
季青临和影十一影十七三人躲藏在宅院后方的屋顶上,仔细的观察着里面。
此时的屋檐上不断有流云掠过,温和的晚风中带着几缕黄沙的苦涩,不冷也不热,似有一种苍茫渺远的意境。
季青临捻了一把黄沙,任由颗颗沙砾在指尖摩梭,沙砾在风化当中失去了它应有的棱角,并不膈人,滚动在指腹柔软的皮肤上,带来酥酥麻麻的痒。
从未有过的奇妙感觉。
流沙仿佛总是无意,捏的越紧,散的越快,渐渐地,被抓起的沙子一粒一粒飘散在了北风中。
季青临低头看着空荡的指尖,莞尔一笑,“真是有趣。”
看傻了的8888:妈妈!救命……这里有变态!
怎么玩个沙子也能玩的这么快乐啊喂?!
这一等就等到了月上中天的时候。
朦胧的夜色中,小院儿的大门被人粗暴的打开,冲进来五六名穿着短打的男子。
他们整齐的站在门口两侧,低眉顺眼的像是在恭迎着什么人。
片刻之后,一名穿着玄色锦衣的中年男人踏进院子里,他神色冷厉,右手不停的转着拇指上的扳指,发出一声嗤笑后,举起右手朝前挥了挥,“带上来。”
话音落下,紧跟着又出现了两名下属打扮的男子,他们手里牢牢的禁锢着一名男孩,一进院子就两边各一脚踹向了男孩儿的腘窝,强迫他跪在了坚硬的地面上。
男孩年岁不大,身体瘦弱,穿着很是破旧,衣衫上打满了补丁,右边侧脸上有五个明晃晃的手指印印在那里,看起来狼狈极了。
他的双手双脚都被绳子绑住,根本没有任何一点反抗的能力,而且嘴巴还被用布给塞了起来,膝盖磕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疼的他面容都有了一瞬间的扭曲,可却又无法发出半点的痛呼之声。
那名穿着华服的中年男人从背后掐住了男孩的脖子,对着面前紧闭的房门冷冷开口,“谢展鸿,你自己的命不要,你儿子的命也不要了吗?!”
在说着这话的同时,中年男人右手的指节越发的用力了起来,手背上青筋显现,直掐的那名男孩脸色涨得通红,眼角憋出了眼泪,宛若野兽一般发出呜呜的呼声。
房间里的人终于忍受不住,一把推开房门走了出来。
此时的他还是穿着下午的那套衣衫,但藏在袖子里的左手却已经显露了出来,只见那原本应该是五指俱全的手掌处,竟是只剩下了一个圆滚滚的肉瘤,包裹着肉瘤的布上面,还残存着斑驳的血渍。
——他左手的五根手指,竟全部被砍了下来!
谢展鸿满脸的悲戚,甚至不敢分出一毫视线在他的儿子身上,但他却依旧咬牙坚持,“张总管,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东西。”
中年男人脸色一沉,阴测测的笑出了声来,“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你非要如此,那便休怪我无情了!”
说完这话,他往后退了两步,飞起一脚直接踹向了小男孩的后背。
盈白的月光下,小男孩在地上直接窜出去好几米,大量的鲜血从他口中喷溅而出,连带着被塞进嘴里的布条也一并被吐了出来。
但小男孩只发出一道痛苦的惨叫声后便彻底的昏死了过去,万般可怜的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
影十一眼中有寒芒闪过,“畜牲!”
还是那么小的孩子!
虽然他们这些影卫也经过了一轮又一轮严格的筛选,也经历过许多次的殊死拼搏,可殿下却从未将他们视作冰冷的工具。
体会过人情温暖的人,最是见不得这般疾苦。
影十七右手捏上了刀柄,“殿下,属下观察了下面那些人的武功,凭借属下和十一的功力,救下谢展鸿一家不是问题。”
季青临按住了影十七蠢蠢欲动的手,“再等等。”
凭借着过人的记忆力,季青临在谢展鸿说出“张驭盐′总管”这三个字的时候,从那庞大的剧情当中提取到了一个关键的人物——张修尧,主角受栾沉舟母亲林美人的青梅竹马。
他深爱的女人因家族出了事而被迫入宫做了一名卑贱的洒扫掖庭的宫女,让他们这一对苦命鸳鸯彻底的没有了在一起的机会。
从此,张修尧便恨上了北齐皇室。
在得知林美人给先皇生下了一个皇子以后,他便彻底的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野当中。
等他再次出现,便是崔俣身死,雁门关被破一年以后了。
那时秦昭已经基本上喜欢上了栾沉舟,但因着栾初言当年的帮助,秦昭一直没有办法下定决心去杀他,是张修尧帮助栾沉舟想出了这个诬陷栾初言和侍卫有染的办法,刺激的震怒之下的秦昭痛下杀手。
剧情里对张修尧着墨不多,大部分对于他的描写都是在后期帮助栾沉舟坐稳皇后的位置,前面几乎就是一个透明人。
但在秦昭都已经放弃了攻打雁门关的情况之下,除了张修尧,季青临想不出还有谁会恨北齐皇室怨恨到不惜引胡人入关,也要除掉属于北齐的这最后一块净土。
之前季青临一直不明白崔俣怎会死的那般的不清不楚,但如果此时院子里这个所谓的将军府的张总管就张修尧的话,那么一切就都能够说得通了。
想清楚了这个中缘由,季青临倏的一下舒展了神色,甚至还饶有兴致地欣赏起了夜景来。
他倒要好好瞧上一瞧,如果他们一直躲藏在暗中不出现,张修尧的这出戏还要怎么演。
第14章
喷溅而出的鲜血洒在黑泥土地上格外的显眼,小男孩即使陷入到了昏迷当中,脸上的神情也尽是痛苦。
莹莹的月光洒下,将小男孩扭曲的表情照亮。
谢展鸿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猛地向前冲出去一步想要将小男孩抱在怀里,可却又在经过张修尧的一瞬间忽然停下了脚步。
他斜着眼睛死死的瞪着张修尧,像是一匹陷入绝境当中的孤狼,放大的瞳孔中充满了怨恨和阴鸷。
可这视线却也只有一瞬,他又突兀地低下了眸去,牙关紧咬,一声不吭。
只有那隐藏在袖子里,因太过用力而渗出了许多血迹的手指,在诉说着他此刻内心并不平静。
张修尧仿佛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一般,露出了笑容来,“看来你还是学不乖啊。”
他年纪略大,身形微微发福,笑着的时候给人一股十分憨厚可居的感觉,可说出来的话,却和他的形象完全不相符。
短短胖胖的手指轻轻指向昏迷不醒的小男孩,张修尧似是不忍一般长吁短叹,“把他给我拉起来。”
手下的人迅速行动,将踹飞过去的小男孩像拖死狗一般拖到了张修尧的面前。
下属撸起小男孩的袖子,将那瘦小的右手往前伸了伸,随后递给了张修尧一把刀。
打磨的异常锋利的刀刃在月光的辉映下散发着冷冽的寒芒,张修尧将那柄刀高高举起,对准了小男孩的右手手臂,微笑着对谢展鸿开口,“我看你没有一只手也照样过日子,想必你儿子缺一只手……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吧。”
谢展鸿浑身颤栗,额头上青筋一根根爆起,但还是死死咬着牙关,始终不发一言。
见此张修尧也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挥舞着长刀就要砍下去。
“殿下……”影十一焦急万分,“再不动手,这个小孩……”
下半辈子可就要被毁了啊!
然而,季青临却仿佛没有半分同理心一般,直接抬手将蠢蠢欲动的影十一给按了回去。
影十一很是为这个小男孩担忧,他非常不理解殿下为什么不出手相救,“殿下……”
但季青临却只是冲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影十一沉默着看着自家的主子,眉眼灵透,双目清澈如水,看向那名小男孩时,神态坦然真挚,没有半分愧疚的神色。
难道他弄错什么了吗?
影十一不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