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全员恶人的仙门一起摆烂—— by飞禽走兽
飞禽走兽  发于:2023年1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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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真的是友人吗?真的是夫妻吗?真的是血亲吗?
他们那样熟稔亲密的动作,是因为他们认识、深爱着彼此吗?
他们擦肩而过的路人,真的仅仅只是路人吗?

繁华喧闹的长街中,人来人往一切如常。
街边阁楼三两好友围坐探讨,时而相视捧腹大笑,时而争得面红耳赤;小二端上热气腾腾的茶水,招呼来往过客暂时歇脚;铁匠高举铁锤挥汗如雨,回头让娘子为他温壶热茶。
孩童坐在父亲肩膀,风车迎风而转,娘亲满目含笑注视两人;女子羞赧站在男人身侧,脸飞红云,红唇轻抿;年迈老人身形佝偻,三岁小童跟随身旁。
栩栩如生的画面与人间别无二致。
可是,他们唯一拥有灵魂的眼睛,透露着惶恐和绝望。
大概他们连自己身边的人是谁都不曾知晓,却要被迫与他人推杯换盏,做尽亲密之事。然而他们真正的亲人、友人、爱人或许擦肩而过却不能回眸,或许眼睁睁看着他们与别人亲近,或许只能对他们的遭遇视而不见。
与其让他们清醒着痛苦,不如干脆抹杀一切神识,何苦这般受尽折磨。
察觉到沈初霁的颤抖,即便楼西北亦不知该说什么。
倘若在他亲手杀死那位女子之后,楼西北还能插科打诨转移注意力,如今进一步了解了活死人的遭遇,便是他的心情也无法轻松起来。
“何至于此?”沈初霁喃喃自语,不知是在询问自己还是他人。
十年光阴,两万活人,在长此以往地折磨下,他们究竟承受了多少痛苦?
楼西北感觉攥着自己手腕的五指极其用力,抓得他都有点疼了。
“有救吗?”楼西北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问,其实他心中清楚,这些人无药可救,要么永远在控制下活着,要么只有死路一条。
沈初霁好像没听到他的声音,迷茫抬起头:“什么?”
楼西北神色复杂,摇头道:“没什么。”
“嗯。”沈初霁垂下眼帘,平复呼吸,松开他的手,“抱歉,走吧。”
“今儿先生又来了?咱去看看吧!”
“那故事听这么多遍你们有完没完?”
“那又如何?咱们仙乐姑娘的事迹听一百遍也不腻。”
人群变得躁动,全部朝着一个方向涌去。
沈初霁注意到他们的眼睛变成竖瞳,竟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至少证明此刻他们已经没有了意识。
“看看?”楼西北问道。
沈初霁颔首:“走吧。”
两人跟随大流来到一座茶楼,楼里楼外坐满宾客,一位说书打扮的先生站在桌案前,手握折扇轻摇慢曳,好似在等什么重要人物到场,人满为患的茶楼偏偏空着最中间一张桌子,像是专门为什么人准备。
“大师兄!”
“师兄你没事吧?”
梁浅几人自长街另一头走来,看见沈初霁后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沈初霁摇头:“没事。”
一行人走到茶楼门口,围观路人竟退到两侧,留出中间一条通向茶楼的道路。
“几位客官里边儿请!”小二热情洋溢走上前,将他们带到最中间的桌子旁,“几位请坐。”
沈初霁没有推辞,在桌边坐了下来。
“啪——”醒木一拍,满堂寂静。
“话说,修真界曾有这么一位人物,历飞升、踏仙殿,见了众神,惹了天怒,未待封神就被贬下人间。”说书先生语气抑扬顿挫,仿佛在众人面前缓缓展开一张历史卷轴。
“此乃修真界飞升第一人!”
“于是人们口口相传得到一个答案——修道乃逆天而行,绝不可能飞升成神!”
此话一出,人群一片哗然。
“当真?”
“难怪修真界千万年来不曾一人飞升!原来如此?”
楼西北把玩着鱼骨鞭柄,神色晦暗不明。
“得知此事,修真界众人了然于胸,无论多么刻苦修炼终究无法莅临仙殿,既然如此,修道已是逆天而行,不若彻底颠覆自建神殿?”
“当真?”
“太可怕了!”
“这怕是要遭天谴!”
“那年春寒料峭,一道秘法横空出世——梵天幽书!”
梁浅等人面面相觑,面露惊讶:“飞升禁术?”
说书先生再拍醒木:“错!”
“此乃自封神之秘术!修神府,化人间;建神殿,自封神!”
梁浅食指扣在桌面,轻轻敲击,随后问道:“师兄,世间真有此等秘术?”
沈初霁眉心微皱:“不知。”
楼西北沉吟片刻,笑容有些阴冷:“此地不正是?”
“修神府,化人间,建神殿……”楼西北语气不可名状,“或许,这里还有一座神殿。”
闻言,沈初霁不由自主紧了紧手指。
“谁想四大仙门妒忌立法者将其诛杀封禁秘术,并宣称世间从无此法,直到十年前苏仙乐以命相博方让秘术重现人间!”
“苏仙乐?”听到这个名字,梁浅神色微怔。
“二师兄,你认识?”宣夜好奇问道。
其他几人也将视线转移到他身上。
梁浅首先看向沈初霁,见他神色并无异样似乎早已知晓,才脱口而出:“苏仙乐曾是抚云顶弟子,资历算起来比我还深,只不过二十年前被大师兄逐出了师门。”
江阔托腮道:“我拜入抚云顶时已经没有此人,亦不曾听说过。”
仙儿好奇问道:“她为何被逐出师门?”
这回连楼西北都来了几分兴趣。
梁浅依旧先观察沈初霁的反应,发现他没有阻止打算才继续往下说:“她心术不正。”
仙儿摸了摸鼻尖,小声说:“咱们仙门有心术正的弟子吗?”
梁浅神色复杂:“我当时年幼,只知道大概,她好像……屡次以性命相逼,邀大师兄与她双.修……”
沈初霁瞬间如鲠在喉:“你听谁说的?”
梁浅面露迷茫:“不是吗?”
沈初霁无奈道:“我一介废人,她与我双.修作甚?”
仙儿好奇道:“那大师兄为何将她逐出师门?”
一道清风幽幽吹来,沈初霁垂下纤长睫毛,半真半假道:“她知道得太多了。”
仙儿一怔,立刻摆手:“不、不,我不想知道了!”
生怕再问下去自己也被逐出师门。
沈初霁垂眸,神色淡淡。
“难怪一进来就要和大师兄成亲!我呸!”半晌,仙儿忿忿不平地说。
在她心中世间没有任何人配得上她的大师兄,遑论一个被逐出师门的弟子!
宣夜问道:“大师兄,她做了什么吗?”
虽说大师兄偶尔严厉起来挺吓人,但是从来没有轻易将任何弟子逐出师门,就算他们天天在外面惹是生非也从未责怪半句。
沈初霁沉默良久,说道:“她杀了门中两位弟子。”
闻言,抚云顶众人陷入沉默。
抚云顶有一条金规铁律,同门之间不得自相残杀,即使他们在外面犯再多过错,只要没有触及到同门性命,大师兄就不会怪罪。此人被逐出师门实乃罪有应得。
楼西北戏谑道:“你将她逐出师门,所以她因爱生恨?”
沈初霁抬眸看他:“不知。”
楼西北挑眉,不发一言。
说书先生把苏仙乐吹得天上人间绝无仅有,说她如何聪慧、如何心善,正因为有她才有百姓如今安居乐业的生活,而围观百姓同样将她奉若神明。
从说书先生口中,他们获得了一些信息。
当年苏仙乐偷盗禁术死后化为邪祟,并且成功习得秘术,试图将自己的神府建造成神殿,从而羽化登仙自我封神。
然而禁术之所以被归为禁术,正因为它是绝对不能执行且需要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比如城中这些活死人,生不如死受尽折磨。
“大师兄,真的可以自封神吗?”
离开茶楼后,仙儿好奇问道。
沈初霁道:“不行。飞升并非羽化登仙即可,要化神魂,塑神骨,封神号。目前来看,梵天幽书只是将普通人拉进神府变成傀儡,从而实现自封神,就算苏仙乐将尘世间所有活物困在神府中,也依旧不能称之为‘神’。”
仙儿嘟囔道:“她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即便这样也不是真正的飞升,自欺欺人罢了。”
沈初霁抬眸,神色片刻恍惚:“有什么意义……”
她盗取禁术,断绝抚云顶与周遭百姓来往,等待沈初霁下山……
这一切到底有什么意义?

走在喧闹长街中,沈初霁神思不属。
在他记忆中,关于苏仙乐的画面并不多,似乎从未真正将精力放在她身上。
几百年前的抚云顶可以用“锦盛”来形容,然而如今门中弟子的规模不如普通仙门繁盛,苏仙乐是他成为抚云顶大师兄后最早的几位弟子之一。
她的天资不算上乘,修炼却极其用功,经常跟随沈初霁下山游历,除此之外基本不会离开抚云顶半步。说起来,或许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苏仙乐性格顽劣程度和如今门中弟子相差无几,桀骜不驯,目中无人,沈初霁并不讨厌这样剑走偏锋的人,只要他们有能力保护自己,有能力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他一概不会约束。
所以,苏仙乐找到他表明自己想修窥天道时,沈初霁并未阻止。
窥天道,顾名思义,可以窥探世间万物之道,但是世间万物的阴晴圆缺悲欢离合并非普通凡人能够承受,所以修此道之人少之又少。
沈初霁知她心意已决,只说了一句:“此道若成,绝不能用在我身上。”
窥天道拥有窥探万物的能力,万物,自然包括活人。
“弟子明白。”苏仙乐当时这样回应他。
虽说苏仙乐天资不高,修炼窥天道却造诣颇深,短短两年就成果斐然,已然能够短暂窥探他人记忆。
当她欣喜若狂向沈初霁分享成果时,他笑着赞叹了她,同时为她立下一个规矩——此术不得用在门中弟子以及沈初霁身上,否则会被废除灵核逐出师门。
那时苏仙乐对他言听计从,从来不会违背门规戒律。
后来……
她走火入魔了。
她问过沈初霁一个问题,为何一根凶兽骨笛他却如此珍而重之时时刻刻带在身上。
“故人所赠。”
“故人……大师兄,你喜欢这位故人吗?”
他怔了怔抬眸看去,少女坐在石桌对面,双手托着两腮,眼睛湿润,脸颊泛红,试探之意呼之欲出。
沈初霁到底只是凡夫俗子,怎会不懂苏仙乐眼神意味。他沉默良久,委婉回绝了她:“初霁一生太短了。”
他没有唤她的名字,亦没有自称“师兄”,借此告诉苏仙乐他是用一个男人的身份对她说这句话。
苏仙乐不是愚笨之人,当然明白他话中意思,她静静看着沈初霁,逐渐
红了眼眶,问道:“倘若我能延长你的寿命呢?”
沈初霁眉心皱起,担心她走上歧途,语气严厉:“我会自戕于此。”
自此后,苏仙乐疏远了与他的关系,沈初霁看在眼里却并未觉得不妥。可是,大抵他太过疏忽,让苏仙乐有了窥探记忆的机会,不知她看到了什么、看到了多少,从他记忆中体会到了什么,苏仙乐走火入魔了。
在杀害两位同门后逃之夭夭,自此人间蒸发,沈初霁亦将她逐出了师门,永世不得再踏入抚云顶半步。
直到十年前,她擅闯百书阁偷盗禁术,被四大仙门原地绞杀,自那之后沈初霁开启了长达十年的闭关,隔断与外界所有联系,直至楼西北二人先后造访抚云顶。
从回忆中抽身,沈初霁转头看向旁人,他们似乎在激烈讨论些什么。
“苏仙乐让我们了解这些作甚?”
“谁知道呢?说不准儿是想炫耀一下她的‘丰功伟绩’?”
“虽然一直有传言当年盗取禁术的修士是抚云顶弟子,也有人说是为了盗取飞升禁术,没想到竟然都是真的。”
“胡说什么?苏仙乐早就被逐出师门,跟抚云顶有何关系?”
“难怪那木头新娘如此怨恨抚云顶,她不会想将我们和大师兄全部变成傀儡吧?”
楼西北道:“我看未必,这些年你们时常下山,却从未受到她的阻拦。她的目的绝不仅仅是要你们死,或者逼沈师兄下山而已。”
沈初霁没有反驳,想来这一切都和苏仙乐在他这里窥探的记忆脱不了干系,他就是这件事的起因,被困在神府中受尽折磨的百姓或多或少也是因为他。
就在谈话间,时间再次发生跳跃。
楼西北下意识抓住他的手,以防被送往不同地点,沈初霁眼前一阵眩晕,不得不将半个身体重量靠在楼西北身上,方能稳住身形。等眩晕过去,眼前画面明朗,他错愕地看着熟悉的山谷,地上一草一木一花一叶都令他感到十分熟悉。
这里是抚云顶。
准确来说,这里是许多年前的抚云顶。
“抚云顶?”楼西北认出眼前环境,惊讶不已。
葱郁草地被清风掠过,阵阵芳香萦绕鼻端,柳絮长长立在河边,银色游鱼在湖中徜徉。
一位黛衣女子将纤纤玉指放进水中,莹白灵力渗入水中享受地闭上双眸,感受着温和水流无声地滋润。
“苏仙乐?”楼西北低声问道。
沈初霁看到她的身影,神情复杂许多:“嗯。”
楼西北侧眸打量他,嗤笑道:“皮囊倒是不错,喜欢?”
沈初霁瞥他一眼:“她非我门中弟子,何来喜欢。”
“噢……”楼西北故意拖长尾音,不明其意。
沈初霁不欲与他多言,疑惑看着周遭环境,不明白苏仙乐为何会将他们带进记忆中。并且,如果他没记错,此时苏仙乐已经窥探了他的记忆,身体已在走火入魔的边缘。
沿着小河看去,树荫下或站或坐着两位弟子。
“大师兄当真不会发现?”其中一名弟子惴惴不安道。
另一人嗤之以鼻:“大师兄?来到抚云顶不过半年,你就忘记自己身份了?”
前者神情挣扎:“大师兄对我们很好,丹药法宝从来不会苛刻,我不想……”
后者讥讽道:“他待我们好?只不过因为他一介废人丹药与法宝于他用处不大,所以才仁慈施舍给我们,不过是他不要的东西罢了。”
前者垂下眼睛,语气失落:“我不想再偷抚云顶的东西送回家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别忘了家主送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你当真以为抚云顶还是几百年前的抚云顶?如今除了这些丹药和法宝它还有什么值得我们留下?”
“大师兄……”
“大师兄大师兄大师兄……他算什么大师兄?他就是一个废物,我取他性命易如反掌,如今我们只拿这些东西留他一条狗命他就应该感恩戴德了!”
“你不能对大师兄动手!”
“哼,你乖乖听我的话,他也不来妨碍我们,我当然不会取他性命。毕竟这里还有一群蠢货对他马首是瞻……”不知想起什么,弟子眼神变得粘稠恶心,“我倒是极为喜欢他的皮囊,日后回到家中,定让家主荡平抚云顶,留他性命供我……啊!!”
没等弟子将话说完,一根银簪直直刺入他右眼,瞬间,弟子捂着眼睛失声惨叫,鲜血染红青草,沿着蜿蜒泥路淌进河水中。
“你再说一遍。”
苏仙乐缓缓起身,周身莹白灵力翻涌血丝,如同墨汁裹进米水之中,身上衣袍无风自动,双目猩红,神情可怖。
“苏、苏仙乐?!你走火入魔了?我要告诉大师兄,他一定会……啊!”弟子惨烈叫声响彻河畔,苏仙乐宛如失去理智,将弟子掏心挖肺折磨至死。
鲜红液体流进河中,将水面染得触目惊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远处蔓延,待苏仙乐冷静下来理智回笼,河边只剩两具并不完整的尸身。
苏仙乐怔怔看着自己染满鲜血的双手,神情不知所措,眼泪滚滚而落。
“大师兄……”
看到如此血腥场面,楼西北不禁皱住眉头,侧身看向沈初霁。
沈初霁神情极为平静,平静得好像只是随处可见的画面,没有震惊,没有懊悔,没有怜悯,更加没有恍然大悟。
“你早已知晓?”楼西北心中出现一个猜测。
沈初霁没有看他,亦没有回应他。
良久,他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好像除了叹息没有任何言语能表明他此刻的心境。
“心动了?”楼西北俯身将脑袋凑到他面前,挑起眉头笑道。
沈初霁目光垂落在他脸上,似是有几分无语成分。
“为何心动?”
“她为了你……”
“苏仙乐为我取他们性命我便应该心动?更何况,她到底是为我,还是走火入魔无法控制杀欲?”
楼西北神色怔愣,金色瞳孔眯起:“对不起,我失言了。”
无论原因是什么,沈初霁不该因为她背负两条人命。
楼西北自由自在不受拘束习惯了,从来没有深刻思考过这种事情,听到沈初霁如此说,觉得自己庸俗至极。
或许他心中并不这样想,只是想用言语招惹沈初霁,从他脸上看到不同情绪波动。
沈初霁深深看他一眼:“楼西北,有时你很幼稚。”
楼西北不是没有从父亲和他人口中听到“幼稚”二字作为自己的批判,可是他从来没觉得这两个字这么沉重,如雷贯耳。
“对不起。”楼西北垂下脑袋,声音几分沉闷。
那一刻,他好像明白了,沈初霁为何能以凡人之躯立足于抚云顶、立足于修真界。
与他的修为没有关系,与他的身份亦没有关系。

须臾后, 幻境再次发生变化。
眼前仙雾萦绕的山谷变成一座高耸入云看不见尽头的八角阁楼。楼角上惯着青色铜铃,雕着栩栩如生的神兽。
“百书阁?”沈初霁喃喃道,只见阁楼匾额用金漆写着龙飞凤舞三个大字。
“师兄。”梁浅几人忽然出现在沈初霁身后, 快步追上来,“苏仙乐到底什么意思?”
沈初霁神色复杂:“她修了窥天道, 这是她的记忆。”
仙儿和宣夜肩抵着肩, 望着匾额上飘逸的字迹,不由叹道:“大师兄,这好像是你的字迹。”
“和咱们祠堂里的字一模一样。”
沈初霁并未回应, 凝神看着眼前画面。
苏仙乐闯入百书阁三十二层,不消片刻时间就被发现, 四大家族弟子与之展开缠斗, 不知几年间她经历了什么, 修为增长十倍不止,就算十几名弟子联手都未能将她制伏。
她一身黛衣,神情冷厉, 再也不见从前温和颜面,出手狠厉,直取要害, 几名弟子在缠斗中身负重伤, 她却未损分毫。
“妖孽!你的修为来路不正!”弟子口吐鲜血依旧正义凛然。
苏仙乐冷冷睨着众人, 额间一枚黑色火焰印记, 周身戾气萦绕,确实与普通修士大相径庭, 倒像是修了什么邪术。
“你奈我何。”苏仙乐红唇轻启, 声音冷若冰霜,气息凌厉, 举手投足间轻易中伤其他弟子。
闻讯而来的四大仙门尊主御风落在青石上,楼外楼一身儒雅装扮,长相温润随和,手执一把折扇,意外挑眉:“苏仙乐?你来此地作甚?”
看到楼外楼,苏仙乐冷哼:“我来借用一物,不日便可归还。”
楼外楼嗤笑道:“借用?在楼某看来,苏姑娘此番前来可没有任何借用意思。”
“楼外楼,我此番前来只为一件东西,那就是百年前被封禁在此的飞升禁术。”面对楼外楼,苏仙乐并未直接动手。
楼外楼神情逐渐变得凝重:“你要此物作甚?”
苏仙乐不答反问:“楼尊主觉得呢?”
“苏仙乐,此物非同寻常,我劝你不要打它的主意。”
“那便看在过去情分上,借我看上一看?”苏仙乐挑眉,神色讥讽。
楼外楼合起折扇,眼神深了许多,似是觉得好笑:“我与沈兄倒有几分情分可言,与苏姑娘有何情分?以往看在沈兄面子上,待你也算彬彬有礼,如今离了抚云顶,你算个什么东西?”
他语气不乏嘲讽鄙夷。
苏仙乐脸色极其难看,不愿再与他多言,挥动灵力形成的藤条直逼楼外楼而去。
可惜楼家位于四大仙门之首,亦是四位尊主之首,更是在修真界浸淫多年,任凭苏仙乐神通广大也不是他的对手。
面对她凌厉的招式,楼外楼应对如流,折扇开合间轻松化解她的攻击,倒是一副谦谦君子温文尔雅模样,未曾露出片刻失态。
几招下来苏仙乐自知不是对手,直接掳过地上重伤昏迷的弟子,要挟楼外楼放她进入百书阁。
楼外楼哂笑一声:“苏姑娘该不会觉得,楼某会在意一个将死之人的性命,放任你偷盗禁术吧?”
话音未落,楼外楼打开折扇灵力催动,扇骨化为锋利刀片于半空旋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划破弟子喉咙,鲜血如注,瞬间毙命。
刀片锋利不沾血腥,如回旋镖一般重新落回楼外楼手中。
“苏姑娘,楼某再问一遍,你要此物作甚?”楼外楼收敛笑意,眼神深邃。
苏仙乐嫌恶扔开弟子尸体,冷笑道:“楼尊主以为呢?除了自封神,我拿它还能有什么目的?”
楼外楼露出一个遗憾表情,叹息道:“本想留你性命等沈兄发落,如今看来只能让你死在这里了。”
“红颜薄命,真是可惜呀。”
楼外楼出手利落,仅凭两三招就以扇骨抵在苏仙乐喉间,取她性命易如反掌。
“苏姑娘,你从沈兄记忆中看到了什么?”楼外楼最后发问。
苏仙乐嘴角上扬,眼神癫狂:“那是我和师兄的秘密,我会帮助师兄,我会让他重新……”
话未说完,楼外楼扇面从她脖颈划过,任由苏仙乐浑身鲜血栽倒在脚边。
楼外楼眼神冷得骇人:“他未必需要。”
“楼西北,他是你爹?!”江阔指着百书阁前摇晃折扇的身影,难以置信道。
楼西北懒懒挑眉:“不像?”
江阔沉默片刻,发现两者还是有些相似,特别是身上气质和唯恐天下不乱的语气。
“苏仙乐并未成功盗取禁术,为何死后会习得梵天幽书?”
沈初霁道:“她修了窥天道,而且被发现时已经在百书阁内,大概那时就已窥得了真正的梵天幽书。”
楼西北沉吟片刻,问道:“她曾窥探过你的记忆?”
“嗯。”沈初霁垂下眼帘,或许,她只看到了冰山一角。
楼西北沉默看着他,意识到沈初霁身上的秘密比他想象得更多。
楼外楼是什么人他清楚,能让他侧目的人绝不会是凡夫俗子。
幻境继续发生变化,然后来到抚云顶山脚下。
十年来无数进出抚云顶的弟子,从幼年到少年,从少年到青年;他们那样欢快,做了坏事、闯了祸事丝毫不觉得沮丧,反而洋洋得意地说大师兄不会怪罪他们;他们搜罗无数法宝,讨论着要将宝贝全部献给大师兄;有弟子到抚云顶找麻烦,他们趾高气昂地将人打回去,转头看见地上盛放着一株好看的花儿,兴高采烈地要摘下来送给大师兄。
他们热情洋溢,他们肆无忌惮,他们钟爱着大师兄,为大师兄多夸了谁一句大打出手,那样肆意、那样鲜活。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经常被他们挂在嘴上的大师兄却从未出现过。
而从头到尾注视着这一切的苏仙乐,从始至终都在盼望着沈初霁的出现。神府天空不断变化颜色,最初晴空万里,看到来往抚云顶的弟子越来越多天空就变得越来越阴沉,直到最后电闪雷鸣乌笼罩,再看不见一丝光线。
“所以,她并非憎恨抚云顶弟子,而是嫉妒。”
苏仙乐嫉妒、愤恨这些人代替了她的位置,陪同在沈初霁身边,她做这些事件,或许是为了飞升,或许是为了逼沈初霁下山。
“既然化作邪祟,为何不干脆直接上山?”仙儿好奇道。
看完十年来苏仙乐的心境变化,沈初霁神情依旧风平浪静。
“她坏了抚云顶的规矩,不可再踏入抚云顶半步。”沈初霁道。
宣夜不禁唏嘘:“她到底是守规矩还是不守规矩呢……”
楼西北看向沈初霁,说道:“我更好奇苏仙乐临死前说要帮助沈兄是怎么一回事。”
沈初霁抬眸,恍如隔世般叹息一声:“到了神殿大抵就知道了。”
似乎目的已经达到,幻境逐渐褪去,他们重新回到长街中,这次众人没有再被分开,同时沈初霁感觉到自己行为又受到了控制。
“少爷,公子,我们去神殿祈福吧。”几位小厮站在他们身后,手里捧着香烛对沈初霁二人道。
正好他们要去神殿一探究竟,于是将计就计。
“沈少爷和楼公子要去神殿祈福了?”
“沈少爷是仙乐姑娘钦定的苏家女婿,他始乱终弃一定会被仙乐姑娘惩罚的!”
“听说昨夜苏家姑娘自缢险些没救回来,沈少爷和楼公子一定会受到惩戒!”
围观百姓旁若无人地讨论着,脚步紧紧跟随在他们身后,犹如行尸走肉般将他们簇拥在中间,一字一句一言一行仿佛都在逼迫他们前往神殿,渐渐的,几乎全城百姓都跟在他们身后,密密麻麻如同蚂蚁一般。
宣夜回头看了一眼,心有余悸道:“跟僵尸似的,好可怕。”
楼西北走在沈初霁身侧,抬眼观察着沈初霁的表情,就像没感觉身后跟随的百姓,平静得不像话。
终于,他们来到神殿门前。
金色大门敞开,殿中空旷冷静,一缕幽香袭来,中央位置立着一尊神像,被红色绸布盖住看不见面貌,神龛前燃着三支线香,飘动着缕缕青烟。
“请少爷上香。”小厮将香烛递到沈初霁面前。
沈初霁不受控制地接过香烛,独自一人跨过门槛,站在神像前引燃了香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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