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全员恶人的仙门一起摆烂—— by飞禽走兽
飞禽走兽  发于:2023年1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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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初霁抿唇,恨不得找个理由把他们全部打发走,本来一个秦少宁就烦,加上楼西北烦上加烦。
尽管心中如此想,沈初霁必不可能直接将他们撵走,毕竟没有理由且有失礼仪,只好默认尽量当他们不存在。
不多时,店小二备好热水送到房中,其余人没再打扰相继告辞离开。
最后房中只剩楼西北一人赖着不走。
“楼少侠?”沈初霁疑惑看他,这厮总不至于留下来看他焚香沐浴罢?他倒不至于如此无聊。
楼西北如梦初醒般向他看来,佯装不解:“何事?”
沈初霁薄唇微抿,语气还算平和:“在下要宽衣沐浴。”
楼西北点头:“哦。”
然后就没下文了。
沈初霁无奈:“楼少侠,你可有要事?”
楼西北摇头:“没事。”
“那就请回吧。”
楼西北坐起身,神色倒是认真不少:“沈初霁,那日的话并非权宜之计。”
沈初霁瞳孔微眯:“何意?”
楼西北道:“我既发誓不再过问,日后便不会再问。”
沈初霁怔了怔,又道:“在下听闻过楼少侠不少事迹,越是信誓旦旦就越不可信。”
楼西北耸肩:“别人不能信,你可以信。”
沈初霁不动神色审视着他,没有立刻回应,似乎在考虑可信度为多少。
“当真?”
“当真。”
“既然如此,沈某信你一次。”
楼西北挑眉道:“所以,你不用对我这么防备。”
沈初霁不认:“楼少侠误会,沈某向来一视同仁。”
楼西北嗤笑:“听说我与你一起前往苍州,你脸差点没青了。”
沈初霁:“……”
既然你看得出他不情愿,自行离开岂不最好?
“楼少侠何出此言,沈某大病初愈脸色难看些实属正常。另外,楼少侠再不走,沈某这水就该凉了。”
楼西北起身,伸个懒腰,双手枕在脑后,慢悠悠往门口走。
走到门前,他忽然回过头,笑吟吟说:“迟早有一天,你会心甘情愿告诉我。”
说完,他径直离开房间,顺手关上房门。
沈初霁怔愣看着门口,良久,他轻笑一声。
绝对不会有这么一天。
好不容易才抹除一切,他何必要旧事重提呢。

尽管身体各处仍有疼痛传来, 对沈初霁来说已然不算什么。
沐浴焚香后,穿上云金道袍,将骨笛和丹黄玉佩重新系回腰间, 随后推开了房门。
一个抬眼,天阴和小猴子蹲在房门两侧, 跟两尊门神似的。
“大师兄!”
“咿呀!”
天阴和小猴子同时起身, 紧张兮兮看着他。
沈初霁无奈叹息,约莫自己受伤让他们受到了惊吓,伤弓之鸟了些。
“我身体已无大碍。”沈初霁抬手揉了揉小猴子后背毛发, “锦儿在何处?”
天□□:“楼下客房。”
沈初霁颔首:“带路。”
失魂并非小事,耽搁时间越长受到影响越大, 初次醒来后他本打算稍作休息就去探望, 结果着了仙儿和楼西北的道, 接连昏睡七日。锦儿魂魄无法归入旧体,或许会游荡在其他地方,若是游离太久恐怕要耗费不少时间才能召回来。
沈初霁来到客房时, 梁浅和楼西北等人皆在房中。
“大师兄。”
“沈兄。”
沈初霁点头以示回应,旋即走到塌边查看锦儿身体情况,他脸色雪白, 印堂发黑, 胸口气息起伏十分微弱, 几乎就要消失。
“如何?”料想他们已经探查过锦儿情况, 沈初霁开口询问。
梁浅道:“魂魄游离时间太长,与身体联系即将被切断, 未得师兄指示我等不敢轻举妄动。”
沈初霁道:“仙儿, 招魂。”
他本打算回到抚云顶借由千年柳条将锦儿魂魄引入身体中,如今仙儿就在身侧无需多此一举, 她身上招魂固魂法宝多不胜数。
“是。”仙儿应道。
她走到床榻边,翻出一只匣子,灵力催动后匣子不断膨胀,变成四四方方用于收纳的大箱子,从众多丹药法宝中翻找出一根青色引魂香。
“大师兄,那他以后就是小师弟了?”仙儿杏眼盛着兴奋的光,颇为跃跃欲试。
“若他醒来后愿意留下便是。”
仙儿不满嘀咕:“那不行啊,不是小师弟引魂香给他多浪费。”
“说甚?”
“没有、没有。”
她点燃引魂香,取下锦儿一缕头发,以香烧尽,一缕青烟缓缓升空,有所指引般飘向门外。那道烟雾浓重不稀薄,表明锦儿魂魄就在距离不远之地。
“就在城中。”仙儿道。
“能引他过来吗?”
仙儿闭上眼眸,指尖一道灵力融于青烟之中,少倾,睁开眼睛,无奈摇头:“没有回应。”
见状,楼西北道:“既然距离不远,直接将他揪过来罢。”
沈初霁点头:“不是不可。”
秦少宁立刻道:“沈兄,我去罢。”
好像在无意识中,秦少宁已将他当做可以做出决策的人。
沈初霁道:“有劳。”
闻言,仙儿将引魂香交给秦少宁,叮嘱道:“他能听见你的声音,唤他回来即可。”
“好。”秦少宁接过引魂香,转身离开了房间。
“大师兄你大病初愈,先坐下休息。”楼西北伸长腿勾了张椅子到沈初霁身后,侧头单手撑着下颚看他。
“多谢。”
仙儿怒目而去:“谁是你大师兄?”
楼西北懒散打呵欠,纤长睫毛坠着一滴生理性泪珠:“谁应我谁就是。”
“你……”仙儿瞪圆眼睛,愈发觉得他厚颜无耻。
沈初霁无奈:“仙儿,你先喂锦儿吃一颗修复丹,待他醒来即刻出发前往苍州。”
仙儿朝楼西北冷哼一声,乖巧点头:“是。”
沈初霁从不计较楼西北的称呼,毕竟他大抵还算了解对方,你越搭理他他就越起劲。
等待秦少宁归来期间,楼西北插科打诨几句,没再提过那日发生之事。
沈初霁爱答不理,仙儿和小猴子倒是和他闹得厉害。
大概昏睡时间太长,沈初霁坐久觉得头晕,不由阖上眼睛揉捏眉心。
片刻后,天阴端着些吃食推门而入,放在沈初霁面前:“大师兄,吃点东西罢。”
沈初霁微怔,看着面前食物倒有几分饥饿之感,于是没有客气慢条斯理吃了几口。在修真界就算没有灵核的普通凡人十天半月不吃东西也不会饿死,顶多虚弱一些,在抚云顶宣夜时不时端着自己研制的新菜系让沈初霁尝鲜,倒从未感觉饥饿。
不多时,秦少宁举着引魂香回到客栈,青色烟雾就在他身旁位置,大概那就是锦儿魂魄所在之地。
“这么快?他在何处?”楼西北诧异道。
秦少宁抽了抽嘴角:“客栈对面有人聚在一起斗蛐蛐,他就在人群中。”
“哦……”楼西北拉长尾音。
引魂香散发的烟雾萦绕在半空,隐约勾勒出一道人形,身形到秦少宁手臂位置,就是锦儿无疑。
“仙儿,将他渡进身体中。”
“是。”
仙儿上前接过引魂香,牵引锦儿的魂魄来到榻前,柔声道:“小师弟,回你身体里,闭上眼睛数十声,师姐就能让你醒过来。”
那道青烟包裹的身形走到榻前却不愿再继续往前,甚至后退了一步,他站在原地茫然四顾,似乎在房中寻找着什么,迟迟不愿靠近床榻。
沈初霁眉心微皱:“他回不去?”
仙儿道:“大师兄,应该是魂魄游离时有了羁绊之物,不愿回到体内。”
沈初霁脸色微变,有了羁绊之物生出执念,凭外力无法强行将他渡回体内。
“你有未了心愿?”沈初霁问道。
那道青烟朝沈初霁点头,一股烟雾汇聚半空,形成一张空洞的嘴巴,唇瓣一张一合,好似说了什么。
但是他并未发出声音,所以完全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锦儿大约知道他们听见,着急地转过身朝门外跑去,引魂香的青烟瞬间被拉长,可是到了门边他停止下来,似乎低头说着什么。
房中众人面面相觑,完全不知状况。
片刻功夫,青烟回到房中来到沈初霁面前,烟雾萦绕下的身形双腿弯曲,在沈初霁面前跪下,身体右侧的烟雾有些模糊,好似有什么东西正跟在他右边。
青烟形成的两片嘴唇慢吞吞说着什么,根本无人能够听见他的话。
沈初霁沉默看着锦儿,良久问道:“你想求我帮他?”
那道身影狠狠点头。
“你听得见?”楼西北惊讶不已。
仙儿满脸骄傲:“我家大师兄会读唇语。”
楼西北觉得惊奇:“唇语?听起来有些意思。”
“大师兄,他说什么?”
沈初霁神情叹息:“倒是我的疏忽。刘易之子阿玉,离开锦儿身体后,对锦儿生出愧疚心思,心中有了执念错过了往生机会。”
天阴惊讶道:“阿玉?”
“嗯。”
紧接着,锦儿喋喋不休说了许多,其他人听不见只能眼巴巴看着沈初霁,等他出来解释。
沈初霁道:“这些时日,锦儿和阿玉一直跟在我们身边,不敢走得太远,还跟我们一起进了神府。”
仙儿问道:“他想做什么?”
“他若回到体内,日后便再见不到阿玉。阿玉错过往生机会,如今已是孤魂野鬼,但他并无害人之心,恐怕会遭其他邪祟吞噬。”
“那又如何?我们没本事送他往生。”
话音刚落,锦儿朝地上狠狠磕了几个头,希望他们能想想办法。
沈初霁陷入沉默,阿玉父亲犯下的罪孽已由他自己承担孽果,阿玉亦是被他强行留下。在城主府时他虽困住秦少宁等人却并未伤害他们,还主动劝解父亲将身体还给锦儿,心性倒是不错。再加上他年纪与锦儿相当,生性良善,若是自己游荡在世间难保不会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
“既然你一路跟随,定然知晓我等身份,你可愿拜入抚云顶门下?”半晌后,沈初霁问道。
锦儿用力点头,又朝沈初霁磕头。
沈初霁点头,随后看向仙儿,迟疑问道:“仙儿,我记得你随身携带着一截千年槐木?”
仙儿震惊睁大眼睛,忿忿不平道:“大师兄!那不是专门为你准备的吗!”
槐木本为鬼木,生长千年凝成一截固魂塑体的木心,可以禁锢魂魄,幻化肉.身。
沈初霁并未以身份施压,轻声哄道:“师兄用不着。”
仙儿眼眶通红:“怎会用不着?若非有神府护体,你就被雷劫劈得魂飞魄散了!有千年槐木我还能救你一次!怎么用不着?”
“乖,相信师兄,我不会用到。”
“我不!”仙儿赌气道。
沈初霁无奈又纵容,举起右手:“师兄对天发誓,绝对不骗你。”
“哼。”仙儿闷闷不乐看他一眼,“我没带。”
“师兄看到了,在匣子里。”
仙儿嗔怪:“大师兄!”
“好了。”
“……嗯。”仙儿声音依旧郁闷。
千年槐木本是打算留给师兄身死后将他复生,所以时时刻刻带在身边,没想到便宜了他人!
“千年槐木可以禁锢他的魂魄,化作他的身体,沈某可以救他,但是有几个条件。”沈初霁道。
锦儿用力点头。
“第一,复生后他必须拜入我抚云顶门下。”
“第二,日后需他斩断一切前尘过往,不得再牵扯旧人旧事之中,亦不得与娘亲再见。”
“第三,你二人需知悉抚云顶门规戒律,时刻谨记于心不得违背,否则将受门规惩戒,若是后果惨重,我将废除你二人灵核逐出师门。”
锦儿迟疑片刻,问了句什么。
沈初霁解释道:“千年槐木并非凡物,其灵力充盈,化作肉.身后木心将成为灵核,与普通灵核并无区别。日后,阿玉亦会成为修士。”
锦儿郑重点头,朝沈初霁重重磕头。
“既然如此,回你体内罢。”
话音落后,锦儿缓步走到榻前,躺进躯体之中。
这时,楼西北问道:“千年槐木可以化作灵核,你为何不留给自己?”
沈初霁道:“灵核于我并无用处。”

锦儿魂魄游离太久, 一时无法适应,两个时辰后才幽幽醒转。
他醒来第一件事就去探望相邻房间中的阿玉,后者情况与他不同, 耗费时间多些,两三个时辰勉强化出四肢, 躯干仍旧是木头形状。
闲来无事, 沈初霁让梁浅出去置办些马车和马匹,待阿玉醒来后就启程前往苍州,随后就守在阿玉房中查探情况。
锦儿推门而入时, 沈初霁和楼西北各坐一侧,前者面无表情, 后者饶有兴致说着什么, 他往榻上看了一眼, 随后走到沈初霁面前,“扑通”一声跪下,朗声道:“叩谢大师兄救命之恩!丁玉锦此生没齿难忘, 愿为师兄、愿为抚云顶肝脑涂地!”
沈初霁风轻云淡瞟他一眼:“嗯。”
锦儿抬起头,双眼炯炯有神看着沈初霁,神情隐隐有些激动:“大师兄, 我看到了!”
沈初霁瞳孔微眯:“什么?”
“您在神府中……”
“住嘴!”沈初霁神色微变, 倒是把这点忘了, 锦儿和阿玉随他们进入神府, 但是身无怨气与普通邪祟不同所以没能被发现,他们应是从始至终知晓发生了何事。
“我门戒律, 关于大师兄一切不可向外人泄露。”仙儿走到他身上, 敲了敲他的后脑勺,“做不到这点我就杀……”
话未说完, 仙儿神色一僵,忌惮地看了沈初霁一眼,话锋一转:“师姐就让你永远说不出话。”
锦儿并未因此感到惧怕,神情反而更加兴奋:“弟子明白!”
沈初霁看着他的模样,不由觉得好笑,好像自古以来抚云顶就没有几位正常的弟子,快要成为一种风俗了。
楼西北知道神府中发生的事沈初霁不愿让外人知晓,他并不打算多问。
“你和阿玉一直跟着我们?”仙儿问道。
锦儿站起身,见沈初霁杯中茶水见底,殷勤地为他斟满:“是。”
“阿玉在我体内时,我的记忆并不完整,所以躲在角落不敢出来,阿玉本应该去往往生之地,但是放心不下我,想帮我回到身体里,所以错过了往生的机会。”
锦儿蹲在沈初霁身边,托起下巴崇拜地看着他,继续说:“我跟着引魂香回到房间时,他躲在门外不肯进来,催促我回自己身体,可是我回去之后就再也看不见他了。他胆子小,或许他会一直跟着我们,即使我们没有发现。大师兄,谢谢你,给阿玉复生的机会。”
沈初霁笑道:“千年槐木是仙儿师姐的宝物,你们应该好好感谢她。”
仙儿哼一声:“不用,槐木本来就是大师兄的东西,你愿意给谁用就给谁用。”
说起这件事,仙儿还是有点不乐意。
“谢谢仙儿师姐!”锦儿朗声道。
“你俩以后就是大师兄的左右护法明白吗?要是大师兄伤到一根头发丝,我唯你们是问!”
“弟子明白!”
楼西北听他们感谢来感谢去无聊透顶,伸着懒腰就要离开。
“楼西北!”锦儿忽然叫住他。
楼西北眉梢微抬,侧眸看他:“有事?”
锦儿说:“虽然我不打算拜你为师,但是以后我一定会成为像你这样、比你更厉害的修士!”
楼西北失笑,转身往外走,懒懒留下一句:“随便你。”
仙儿嗤之以鼻:“他那样的修士有什么好?”
锦儿认真道:“楼西北什么都不在乎,潇洒自在,凭自己喜好和直觉行动,不论善恶是非,我想要和他一样,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在神府中他无条件信任大师兄真的太令人钦佩了!我家中还有不少关于他的事迹话本呢!”
仙儿不以为然:“行行行,你说是就是。”
沈初霁对此不置一词。
楼西北身上的特性有种独属少年的意气风发和大无畏,像烈日炎炎,非常非常刺眼还容易被灼伤,同时又散发着极端的光芒,虽说不上多么喜欢,但沈初霁并不讨厌。
将近半日,千年槐木终于完全化作了身躯,惟妙惟肖的模样与常人并未任何不同。
千年槐木相当于为阿玉重建肉.身,身体模样与他生前并无两样。
不多时,榻上小童颤了颤眼睫,一滴滚烫泪珠自眼角滑落,睁开水汪汪的眼睛迷茫看着床幔。
“你醒了!”锦儿激动道。
“锦儿哥哥……”阿玉声音沙哑,慢慢从榻上坐起。
沈初霁抬眼看去,小童面容乖巧犹如玉琢,粉嫩眼尾坠着眼泪,可怜又可爱。
说起来,除却性格万分怪异,抚云顶弟子皆有一副过人面孔,锦儿和阿玉是如此,就连骨瘦如柴的天阴亦是如此,哪怕是解开封印后的灾厄依旧比常人好看几分。
阿玉在锦儿搀扶下离开床榻,紧张兮兮走到沈初霁面前,一言不合跪拜在地:“大、大师兄……阿玉……”
阿玉年纪比锦儿小两岁,此前又是普通人并无灵核,和锦儿站在一起看不出原本年龄,眼睛湿漉漉像小鹿似的,惹人怜爱。
沈初霁眼神不由柔和许多,伸手将他从地上拉起,指腹揉了揉他的眼尾,轻声哄道:“不碍事,别哭。”
小孩子嘛,越哄哭得越厉害,沈初霁就越有耐心。
“乖。”他捏了捏锦儿肉鼓鼓的脸颊,柔软触感令人爱不释手,“害怕吗?”
阿玉摇头,父亲在世时鲜少与他这般亲昵,羞怯地将脸埋在沈初霁臂弯中,“谢、谢谢哥哥救我。”
“不用谢,以后要喊我大师兄,知道吗?”
阿玉揪着他的衣服,嗡声道:“阿玉谢谢大师兄。”
沈初霁轻松将他抱起,柔声同他说着什么,仙儿和锦儿站在旁边脸色一个比一个不满。
“为何大师兄对我就冷冰冰的?”锦儿一脸复杂。
仙儿酸溜溜地说:“大师兄喜欢可爱的东西。”
“我不可爱?”
“你哪里可爱?”
良久,仙儿冷哼道:“再过两年大师兄就不喜欢了。”
锦儿:“……”
阿玉醒来后,众人稍作休息就启程离开。
沈初霁身体虽有好转,并未完全恢复,独自一人坐在马车中休息,其他人或御风而行,或骑马跟在身侧。
阿玉对身体并不熟练,就和小猴子同乘七彩祥云,途中天阴为两位小师弟传授门规戒律,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楼西北和秦少宁御风而行,不时落在轿顶引来一阵颤动,不知这俩怎么又打起来,沈初霁撩开帘子一看,秦少宁狰狞地举剑狂追,楼西北怡然自得躲避,路过胭脂摊还有精力跟姑娘打趣两句。秦少宁一剑没收住,将胭脂摊劈成两半险些伤了人,好在楼西北反应迅速一掌将几位姑娘推远。
“你是哪家的修士?我们要去百书阁告你的状!”
老板气得龇牙咧嘴,指着秦少宁怒骂,而楼西北已经趁乱逃之夭夭。
秦少宁几乎咬牙切齿:“我是狗贼楼西北!谁不去百书阁告状谁是狗!”
长街一片鸡飞狗跳,当真热闹非凡。
沈初霁看着道旁栩栩如生的百姓,忽而想起苏仙乐神府中的画面,那些死在他手中的活死人此刻应该全部进入了往生之地。
比起金玉其表败絮其中的假象,这样混乱却鲜活的画面看起来竟别样地美好。
直到,他看见街边一位路人说:“什么楼西北?那两位不是抚云顶弟子?”
“这些年好像见过几次,笑面虎梁浅和毒姑仙儿!”
“跟他们同行必定是抚云顶弟子无疑!”
“我呸!竟然冒充楼家少主简直不知廉耻!”
“抚云顶彻底没落了!”
沈初霁:“……”
他阖上双眼,脑海中浮现来自于另一个尘世的概念——孽力回馈。
这就是他冒充秦家弟子的报应罢。
果不其然,遇见这俩麻烦精准没好事,虽然沈初霁并不在乎名声。
骂声越来越多,仙儿等人却不受影响,包括两位新入门的小师弟,都跟没听见似的,自顾自添油加醋地看热闹,恨不得楼西北和秦少宁打得天昏地暗才好。尤其是仙儿和锦儿,简直臭味相投,甚至抽空买了几串糖葫芦。
“大师兄,给你!”锦儿飞身来到车窗外,手臂勾住窗棂,将一根糖葫芦递给沈初霁。
“别闹得太凶。”沈初霁接过,叮嘱道。
“知道啦!”
说完,他飞身落在七彩祥云上,将剩下的糖葫芦一一分给众人。
沈初霁看着晶莹剔透的糖葫芦,无端轻笑一声,放下帘子靠回车壁。
一阵清风掠过,吹起帘子露出沈初霁半张侧脸,街边三两作伴的女子无意一瞥,登时呆在原地。
“好生俊俏的公子……”
随着马车渐行渐远,骂声一片连着一片。
“话说,前几日我失踪两年的故友托梦了,他说抚云顶那位道长救了他们,他要去投胎了。”
“我、我也梦到了!我娘子说她终于能够投胎了,让我替她谢谢抚云顶的道长。”
“当真?”
“难道不是梦?我亦梦到小儿,身穿云金道袍的道长斩下他身上束缚,将他送往轮回……”
“云金道袍?我若没记错,那曾是抚云顶的弟子服。”
“据我所知,如今门中唯一着弟子服的就是闭关十年的大师兄。”
“抚云顶大师兄?我曾有幸见过一面……”
与此同时,抚云顶弟子下山除邪以及即将参加一月后的仙门大选传遍了整个修真界。
“沉寂上半年的抚云顶终于出山了?”
“那又如何?如今的抚云顶凭何与众多仙门抗衡?”
“今年仙门大会热闹了!”
“抚云顶那群混账弟子,又想闹出什么祸事?”
长风而去,送行千里。
抚云顶大师兄出山了。

天州位于修真界最上方, 与苍州之间间隔着两个神州。
路途遥远,若是按照他们的速度怕是仙门大会结束都未必能赶到苍州,所以在天州通往灵州的瀑布前, 小猴子将七彩祥云幻成船舶形状,载着众人临空飞跃。
锦儿和阿玉初次乘坐飞船, 惊奇地趴在船舷边向下看, 瀑布仙雾迷离,水声汩汩,时而有白色游鱼在水面翻滚, 更有金色鳞片不知名的水鱼顺着瀑布逆流而上,如同鱼跃龙门。
“好漂亮!”阿玉看得痴迷, 惊叹道。
“居然有花在瀑布上盛放, 不会被水流冲垮吗?”
半空寒气凛然, 沈初霁肩上搭着一件披风,靠着船舷向下看去。这些时日他身体基本恢复,只是身子骨比从前弱了几分, 容易感染风寒。
“那是水神花。”沈初霁道。
两人疑惑看向他,齐声问道:“水神花是什么?”
沈初霁解释道:“一种天生灵草,下面逆流而上的鱼就是为了衔住它, 可以提升自己的道行。”
“鱼也有道行吗?”阿玉好奇地问。
“嗯, 只要有机缘, 修真界一花一叶、一草一木都可以吸纳灵气、修炼灵气。”
闻言, 阿玉神情怅然若失,大约想起从前的自己。
锦儿道:“好啦, 你遇到大师兄也是机缘啊!”
到底孩童心性, 阿玉立刻扬起笑脸:“谢谢大师兄。”
阿玉十分乖巧,眼睛好似圆溜溜的黑葡萄, 粉琢小脸时常挂着羞涩笑容,脸颊酒窝若隐若现,当真可爱得紧。
沈初霁冰凉手指戳了戳他圆鼓鼓的脸颊,阿玉冻得浑身哆嗦也不知道躲,反而用小手握住沈初霁的食指,脸颊使劲蹭了两下,嘟囔道:“大师兄的手好冷呀。”
“是吗是吗?”锦儿抓住沈初霁另一只手,运起暖和灵力将他的手包裹在其中,阿玉对灵力并不熟练,经过数日地刻苦练习已经能够凝聚灵气,于是有样学样也用灵力包裹着沈初霁的手。
“大师兄,暖和吗?”
“嗯。”沈初霁眼中含笑,神情柔和。
梁浅等人靠在船舱二楼栏杆上,居高临下看着他们。
仙儿和天阴闷闷不乐,不满嘀咕道:“大师兄偏心,被他们缠着也没有不耐烦。”
天阴垂着眼睛,失落道:“师妹,你拜入抚云顶时与他们一般大,大师兄对你与他们一样耐心。可是我……我都没机会跟大师兄说上几句话。”
尽管如此,仙儿还是觉得十分不满。
秦少宁怔怔看着沈初霁,心神有些恍惚:“沈兄待人接物虽然温和不落口舌,但总是处处透着疏离,如今这般倒像是寻常人家的兄长……”
楼西北靠坐船头,单手托腮打量着沈初霁,看得出来他对那俩小东西的确颇有耐心。
为何?因为年纪小?
如果用小猫小狗来比拟,的确幼崽形状的它们更加可爱。
“楼少侠,可否回答梁某一个问题。”梁浅站在楼西北斜后方,脸上挂着谦和笑意。
“什么?”楼西北懒懒道。
梁浅笑说:“你与秦少宁来到抚云顶是为了邀请大师兄参加仙门大会?”
“嗯,如何?”楼西北语气慵懒,他不太喜欢和梁浅这样笑里藏刀的人打交道,不愿意虚与委蛇,也不可能让自己受委屈。
“大师兄执掌抚云顶多年,即使受到邀请也从未参加过仙门大选,我想知道其中可有什么内情。”大约知道楼西北不会与自己周旋,梁浅选择直入主题。
楼西北身体后仰,腰间银铃被风吹得叮当作响,悬挂脖间的鱼骨鞭像游蛇一般在他肩膀处盘旋,他泛金瞳孔微眯,耸肩道:“真可惜,我不清楚沈兄与家父有何纠葛。”
“是吗,多谢。”
话不投机半句多,楼西北只觉得面前这些人加起来不如一个沈初霁有趣,于是干脆腾空而起,身体轻盈落在沈初霁身后,听他们聊起瀑布中灵鱼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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