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全员恶人的仙门一起摆烂—— by飞禽走兽
飞禽走兽  发于:2023年1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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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西北深深看着他,取下青蓝披风交给他,犹豫瞬息,问道:“我不能不走?”
沈初霁颤抖手指接过披风,从里到外诛心般疼痛让他快要支撑不住。
“抱歉,请二位离开。”
秦少宁神情严肃,看了沈初霁一眼,到底没有说什么,路过楼西北身边时拽了他一下:“走吧。”
楼西北看着他的眼神那样犀利,恨不得能将他洞穿。
离开沈初霁所在的山坡,他们并未走得太远,寻到一出开阔地界便停下,紧密注视着墨云下方的动静。
“今日之事你们且看好,日后给我死死记住。”梁浅说实话竟带着几分磨牙凿齿。
抚云顶弟子脸色万分凝重:“是!”
话音未落,一道黑色天雷滚滚而下,劈在沈初霁所在的位置。
“啊!”
沈初霁根本无法压抑自己不发出声音。
顿时,众人脸上血色褪尽。
青蓝披风盖住沈初霁蜷缩在地的身体,鲜血瞬间将衣物浸透并且大面积蔓延,那种出血量根本不是一道伤口能够形成,仿佛一道天雷将他浑身皮肤劈得皮开肉绽鲜血横流。
在他们眼中大师兄永远是冷静自若能忍常人之不能忍,就算被鱼骨尖刺割碎手腕,就算被刀刃捅进腰腹,就算受尽各种痛楚折磨,他们从未见过大师兄哼出半句疼来。这道落在他身上的天雷究竟疼到何种地步,才叫大师兄都难以忍受。
眼泪在眸中氤氲,片刻就夺眶而出。
“惩戒天雷……”楼西北神情惊愕,目光失神。
秦少宁浑身一震:“传说中触怒众人才会降下的惩戒?犹如刮骨剔肉,却疼上数百倍?”
此话一出,抚云顶弟子脸色骤变。
即使从未见过他们都知道惩戒天雷意味着什么!这是尘世间最邪恶的天雷,它代表着诸神之怒,是集世间万千痛苦于一身的存在,从古至今受诸神之怒的修士寥寥无几,更是没有人能从这道天雷中活下来!
莫说修真界飞升第一人被“惩戒”劈得魂飞魄散,沈初霁一个没有灵核的普通人怎么可能撑得过来?!
“大师兄!!!”
仙儿众人泪流满脸,不假思索就要重返沈初霁身边,好在梁浅用结界将他们困住。
“梁浅你他娘放开我!大师兄要死了!他就要死了!你要眼睁睁看着他死吗?”
“大师兄……大师兄不能死!大师兄不能死!”
天阴怔怔看着沈初霁身上被鲜血浸透的披风,瞳孔逐渐变得涣散,周身萦绕着惊人煞气,身躯在煞气中不断成长,变成了灾厄模样。
“放开!”灾厄声音冷得可怕,“我要救师兄。”
梁浅死死按住几人,揪起江阔和宣夜的头发,逼他们直视沈初霁面临的困境,声音嘶哑不已:“师兄有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与此同时,一道银色阵法在沈初霁身边流转,随着阵法不断扩大,他身下凭空出现在一道虚影,无数茂盛花草以他身体为圆心向四周蔓延,花草、树木、溪流、高山;山谷萦绕着仙雾,时而有迤逦鸟鸣相伴,沈初霁青蓝披风上的血迹一点一滴被洗净。好似忽然出现的阵法创造了一个人间仙境,同时修复着沈初霁身上的创伤。
众人看到这一幕全部噤声,眼中写满难以置信。
“神、神府?”
“这是大师兄的神府?”
楼西北道:“不是。”
“沈兄的确只是普通人,体内并无灵核不可能会有神府。”秦少宁神情万分凝重。
“有人在临死前将自己的神府种在了他身上。”楼西北沉声道。
神府是一种与本体共存之物,若将神府种在他人身上,本体必定不复存在。
“啊——”
第二道天雷降下,原本褪去血色的青蓝披风再次被鲜血染红,沈初霁声音中充斥着痛苦与绝望。
然而种在他身上的神府依旧在源源不断提供灵力修复沈初霁的身体,可是即便沈初霁身体被修复,疼痛却是真实存在无法被驱散。
“神府可以反应本体的心境,若是种在他人身上,便只能凭爱意而生。”
与其说神府灵力修复着沈初霁的身体,不如说是本体对沈初霁取之不竭的爱意在支撑一切。
天雷一道接着一道,沈初霁声音变得嘶哑微弱,青蓝披风被鲜血染尽再被爱意修复,如此循环往复。
这座神府的主人究竟对沈初霁用情至深,才会在死后依旧以满腔爱意庇护着他?
难以想象,实在难以想象。
神府幻化的仙境将沈初霁包围其中,为他治愈身上伤口,为他洗净周身血迹,温和的风摩挲他蜷缩的身体,溪流滋润着他疲惫的肌肉,鸟儿与蝴蝶在他周身盘旋,阵阵花香萦绕空中 。
这惊世骇俗的一幕,怕是此生不会在他人身上重现。
九道雷劫全部落下后,天空墨云逐渐散去,一切恢复风平浪静。
出现在沈初霁身上的神府好似知道自己即将离他而去,蝴蝶和鸟儿不舍地停留在他身上,花草树木从距离沈初霁最遥远的地方缓慢消散,它们从沈初霁身下蔓延,也要在离他最近的地方完全消失。
银白灵力飘向上空,如同一吹即散的烟雾,迅速消失不见。
蝴蝶落在沈初霁头顶,触角隔着披风轻轻抵在他额头,好似是消亡前对他最后的眷恋,留下一个轻盈又疼惜的吻。
几乎在天雷消失一瞬间,按捺不住的抚云顶弟子齐刷刷闪身朝沈初霁聚拢。
颤抖手指掀开他身上的披风,看见沈初霁完好无损躺在披风下,除却脸色苍白并无异样,众人的心终于落了回去。
仙儿上前摸着沈初霁脉搏,终于松了口气:“没有大碍。”
“大师兄?你没事吧?”
沈初霁瞳孔涣散,失去焦距,呆滞看着上空,苍白唇瓣微微开合,好似在喃喃什么,听不清楚。
他目光在人群中搜索着什么,透过缝隙看到面沉如水的楼西北,终于有了反应。
然后,在楼西北复杂探究的眼神中昏睡过去。

惩戒天雷之所以区别于其他雷劫, 不仅因为它代表诸神之怒威力巨大。
相交普通雷劫,渡过后身体会逐渐恢复,惩戒天雷却不然。遭受雷刑当天是接下来十日最轻松的时候, 因为后续每一日沈初霁都会感觉到身体寸寸开裂的痛楚,从他的五脏六腑蔓延到四肢百骸, 直到第十日子时症状才会稍作缓解。
沈初霁到底凡人之躯, 足足昏睡三日后被活生生疼醒,迷糊间他感觉到不断有人为他输送灵力抵挡体内剧痛,只可惜他没有灵核无法留住灵力全部石沉大海。灵力可以为他修复外表伤口, 无法缓解惩戒天雷带给他的痛苦。
他脸色煞白,身体陷在被褥中, 纤长睫毛微微颤动, 干涩唇瓣微抿, 喉咙像有把火在烧,发不出任何声音,从足尖一寸一寸蔓延的疼痛将他的意识瞬间从深海中拽了出来。
几乎在他睁开眼睛一瞬间, 五六个人簇拥到床头,紧张万分看着他。
“大师兄?”
“大师兄你没事吧?”
“大师兄你还好吧?”
他们七嘴八舌说着什么,沈初霁眸光灰暗似乎并未反应过来眼前的情况。
良久, 他疲惫地闭上眼睛, 无声说了一个字。
“什么?”
“大师兄说什么?”
梁浅眉头紧皱:“倒杯水。”
江阔忙不迭倒了杯水交给他, 梁浅扶起沈初霁上身, 知道他此时情况不容乐观,动作十分小心翼翼。
沈初霁靠坐床头, 将一杯温水喝了大半, 喉咙总算好受些,能够说出话来, 尽管声音极其嘶哑。
“这是何处?”
梁浅抬手示意其他人噤声,随后回答道:“在客栈里。”
沈初霁微微点头,将剩下半杯温水全部喝下去。
众人担忧看着沈初霁,他此时表现出的状态除却面无人色并无任何异样,若非事先知道他身体遭受着多大的折磨,从外表完全看不出来。
“大师兄,不如让仙儿给你下点失神散,睡着时就不会那么疼了。”
仙儿点头如捣蒜:“大师兄放心,没有任何副作用,你先休息吧!”
沈初霁抿起薄唇,眼神掠过众人,看到他们面上的认真,不由叹息道:“不碍事。”
“怎会不碍事!”仙儿有些着急了,“楼西北借由你体内残存灵力与你灵识相通,连一时片刻都支撑不住,你怎么能说不碍事呢?”
仙儿一边说着,心疼得眼泪哗哗落下。
沈初霁神色微怔,抬手轻轻搭在仙儿手背上,安慰道:“师兄没骗你,不碍事,没多疼。楼少侠细皮嫩肉没吃过什么苦当然承受不住。”
仙儿不敢碰大师兄,哭花了小脸哽咽道:“大师兄你骗人!楼西北连百书阁十大酷刑都受过,他当时一声不吭第二天就能跑能跳,可是和你灵识相通后他已经昏迷两天了!”
百书阁十大酷刑是修真界最残忍最可怕的刑罚,除非犯下不可饶恕的罪孽不会动用,不过楼西北是例外,他自己要去上赶着求他爹在他身上全部实施一遍。此事传出来时,修真界一片哗然,听说楼外楼同意了楼西北的要求,沈初霁难得动怒传书将他大骂一顿,所幸楼西北皮糙肉厚并未留下什么后遗症。
沈初霁哭笑不得:“楼西北毕竟是百书阁楼尊主的儿子,他能对亲儿子下狠手吗。”
仙儿哭得眼睛通红,还打了个嗝:“是、是吗?”
江阔在她背后翻个白眼,到底是你安慰大师兄还是大师兄安慰你?
“楼西北如何了?”沈初霁问道。
梁浅道:“没什么大碍。”
“他患有失魂之症,猝不及防与我灵识相通必定会受到影响,仙儿你给他开点安魂的药。”
仙儿抹着眼泪点头:“哦,仙儿知道了。”
见他们依旧围在床边一脸关切,沈初霁无奈道:“你们站开点,我喘不上气了。”
众人诚惶诚恐退到旁边,依旧一副忐忑不安模样,沈初霁不禁莞尔:“放心,我没事,不骗你们。”
沈初霁脸上本无血色,勉强笑时身体更显单薄惹人怜爱,仙儿不禁又落下泪来。其他弟子虽不至于落泪,眼眶亦全是红通通一片。
“扑通”一声,天阴毫无征兆跪了下来。
“天阴无用,请大师兄责罚!”话音落后,天阴朝着地上狠狠磕了个头,鲜血瞬间从额头渗出。
沈初霁目光落到他身上,发现他脖子上有几道锋利爪痕,不由蹙眉:“脖子怎么回事?”
天阴垂着眼睛,眼睫挂着水珠:“弟子咎由自取,请大师兄责罚!”
“小猴子抓的?”沈初霁问道。
天阴点头:“不怪小猴子,是天阴无用请大师兄责罚!”
三句话每一句都是让他责罚。
“此事与你无关。”
天阴自进入神府就失去意识,不知发生过什么,以为自己疏忽导致大师兄受到雷刑,这几日其他人殚精竭虑没人给他解释,便将所有罪责揽到自己身上。
沈初霁话音未落,其他几位弟子齐刷刷跪拜在地。
“这是作甚?”沈初霁眉头皱得更紧。
“请师兄日后再也不要动用那份力量,为了师兄弟子什么都可以做,只求师兄不要再使用那份力量!”
“求大师兄成全!”
“求大师兄成全!”
他们并未询问沈初霁力量从何而来,亦不问沈初霁为何受到诸神惩戒,大师兄想告诉他们的时候一定会告诉他们。
沈初霁失笑,牵扯五脏六腑的疼痛让他不禁捂着胸口轻咳两声。
“大师兄!”
“求大师兄成全我们!”
“仙儿的命就是大师兄的命,大师兄想做什么告诉仙儿,仙儿一定会帮你完成!”
“我等亦是!”
沈初霁眼神柔和,笑说:“我不需要你们做什么,只需你们谨记门规戒律便可。”
“弟子明白!”
“弟子发誓,自此后若非大师兄需要绝不犯戒!”
听着他们坚定的声音,沈初霁摇了摇头:“起来吧。”
“是。”
“秦公子呢?”
梁浅道:“秦公子亦在昏睡中,那日你遭受雷劫后他便昏迷不醒。”
沈初霁波澜不惊点头:“或许在神府中受了惊,没有大碍就好。”
“锦儿呢?”
“您是说那个孩子?”
“嗯。”
“他在另一间房,小猴子正守着他。”
沈初霁沉吟片刻,虽说他现在勉强还能行动,但是势必不能赶太久的路,等他伤势稍有缓解恐怕还需七日,然而仙门大选在即七日后再赶回抚云顶已经来不及。
“宣夜,江阔。”
“弟子在!”
沈初霁道:“你们即刻赶回抚云顶,组织其他弟子四人一行下山除邪,无需集合自主行动,保证下月末赶到苍州即可。”
仙门大会举行地点就在楼西北世家所在的苍州。
江阔两人有些不情愿,问道:“大师兄呢?”
“我与梁浅一行歇息几日便出发。”
“哦……”
“我想和大师兄一起。”宣夜嘟囔道。
沈初霁神色无奈:“苍州自会见到。”
闻言,两人叹息应下:“弟子明白!”
“放心,我们会照顾好大师兄。”仙儿嬉皮笑脸说。
江阔狠狠剜了仙儿一眼,到底别无他法,跟大师兄道别后离开了客栈。
等人离开后,梁浅问道:“师兄,锦儿如何处置?”
“处置?”沈初霁斜他一眼。
梁浅一怔,自知失言,心虚地低下头。尽管他在其他弟子面前维持一定威严,沈初霁心里却知晓,他与仙儿等人差不多,并非良善之辈。
“处理?”
沈初霁:“……”
仙儿道:“二师兄,是修理。”
天阴弱弱道:“不是,是置放。”
沈初霁摇头,估计这些弟子平素在外面就是如此,淡淡道:“仙门大选比试方面众多,抚云顶倾巢出动才足够,锦儿如今算半个弟子,带在身边吧。”
抚云顶上上下下五十三位弟子,山下有一道自古遗留的结界,一旦山中无人就会自行封闭,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是。”梁浅未再多言。
不多时,天阴回去替小猴子守着锦儿,小猴子一进房间看到活生生的沈初霁哭得十分凄惨,咆哮声传遍客栈,好几次店小二没忍住前来提醒。
沈初霁被它闹得头疼,安慰两句就让梁浅将它揪出去了。
本打算好好休息片刻,梁浅和小猴子前脚刚走,秦少宁和楼西北就寻来了。
“你们醒了?”
楼西北面色红润,神色慵懒,揶揄道:“你家小师弟跟哭丧似的,我们能不醒吗?可还好?”
沈初霁忽略他前面的话,摇头道:“多谢关心,无碍。”
秦少宁脸色苍白几分,撩开衣摆朝沈初霁跪下,郑重其事道:“在下秦少宁,叩谢沈兄救命之恩。”
沈初霁沉默望着他。
“你若想报答我,答应我一个要求即可。”
“沈兄请讲。”
沈初霁不至于因此要挟秦少宁断绝飞升之心,实在下作。
“若有朝一日,你我交恶,放抚云顶弟子一马。”
秦少宁不知他为何如此,却是没有多问,一口应下:“少宁答应你。”
楼西北靠坐木椅上,自顾自倒了杯茶支着下巴意味不明看着两人。
就在这时,店小二敲响房门。
“请问狗贼楼西北道长在吗?外边儿来了位农夫寻您。”
楼西北眸子微眯:“找我?”
他好似并不在意前缀“狗贼”二字。
秦少宁脸色稍显尴尬,虽不知神府中具体发生什么,但楼西北勉强算他半个救命恩人,如今想来此事实在不妥,连忙道:“不是,找我,那我先去看看。”
沈初霁颔首:“请便。”
秦少宁离开房间,关上房门,房中只剩沈初霁和楼西北两人。
楼西北将茶杯放在桌上,目光掠过沈初霁苍白脸色,正欲说话就被打断。
“别问,我不会告诉你。”沈初霁斩钉截铁道。
“我知道。”楼西北耸肩,沈初霁若是想让他知道,就不会特意给他扎一针,等他醒来时神府已然消失,至于最终怎么出来他并不知晓,也曾旁敲侧击问过抚云顶几位弟子,只可惜他们讳莫如深半个字不肯透露。
看着沈初霁因为紧张绷起的唇线,楼西北不着痕迹放软声音:“还疼吗?”
沈初霁微微愣神,想摇头最终还是点头:“有一点。”
“一点?”
“嗯……”
楼西北轻嗤:“你也挺幼稚。”
沈初霁抿唇,神情不悦。
楼西北走到塌边坐下,弯着好看的眼睛:“帮你分散一下注意力?”
沈初霁没什么表情看着他:“什么?”
“跟我讲讲你和你身上神府的事儿?”
沈初霁眉心皱起:“与你何干?”
“我好奇嘛。”楼西北泛金的眸子盯着他的脸,“你我好歹也算一夜夫妻,我就想知道在这之前你许给谁了。”
沈初霁垂下眼帘:“你不认识。”
“我当然不认识,在此之前我都不认识你。”
“那问了又如何?”
楼西北叹息一声:“那我换个问题。”
沈初霁不想跟他继续这个话题,哼了一声算是默认。
“你跟秦少宁有何关系?”楼西北猝不及防问出这句话。
沈初霁眸光一怔,不自觉收拢五指,指尖陷入掌心,轻微的疼引发体内惊涛骇浪的痛苦,他闷哼一声,眼睛却直直盯着楼西北:“为何这么问。”
楼西北见他模样不对劲,不由自主皱紧眉头:“你别着急,我没有……”
“我问你,为何这样问?”沈初霁疼得额头冒起冷汗,眼睛却不肯错过楼西北脸上半点情绪。
楼西北不知他为何反应如此巨大,解释道:“你体内残存的灵力,与秦少宁在神府被控制后使用的灵力极其相似。”

在神府中, 秦少宁神魂被控制,身体修为却增长数倍。
届时楼西北近身观察过他,发现那道灵力并非他寻常时候使用, 而是一种至善至纯至圣他从未感受过的灵力。
沈初霁遭受雷劫后,抚云顶弟子不清楚他体内情况不敢贸然行动, 所以趁他体内灵力并非完全消失想出灵识相通这么个法子。
说来奇怪, 沈初霁几位师弟师妹均尝试过却没能真正融会贯通成功与他体内建立连接,于是抱着瞎猫遇见死耗子的想法把楼西北喊到跟前,结果居然行得通。
灵识相通后, 他在沈初霁体内感觉到毁天灭地的疼痛,就算挨过百书阁十大酷刑他亦从未觉得瞬间就能取人性命, 好似身体每一寸血肉被抽丝剥茧般划开再用滚烫尖针将它们全部缝上。那道灭顶疼痛会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重, 就像被滚烫尖针烫焦、缝合好的伤口无数次被撕开, 再无数次的缝合,积累的疼痛一次比一次深刻。
就算楼西北觉得自己皮糙肉厚,咬牙撑了一时片刻就活活疼晕过去。
同时, 他后知后觉意识到,残留在沈初霁体内的灵力与那时秦少宁运转的灵力极其相似,几乎一模一样。
“与你有何关系?”沈初霁额头冷汗淋漓, 脸色难看得吓人, 似乎楼西北的问题完全触碰到他的禁忌。
楼西北看着他的模样不由暗暗觉得心惊, 懊恼自己不该这时向他提起, 担心他情绪再激化下去会将自己活活疼死,他忙举起右手发起毒誓:“跟我没关系, 我不该问!日后我再问你就让我天打五雷轰死无葬身之地, 行不行?”
沈初霁呼吸不稳,眼眶泛着红, 黑曜石般的眸子散发着些许水雾,莫名显得脆弱又委屈。
楼西北心脏跟小猫挠了似的,想帮他顺顺气又怕不小心让他更疼,神情无奈又讨好:“我发誓了,以后不问你了,别生气。”
楼西北这张皮囊惹眼得很,不愧是第一次露面就以容貌冠绝整个苍州的男子,即便后来他犯下恶行太多都没能改变“苍州第一美男子”的头衔。当他做出这副讨好表情时,依旧无与伦比的好看,既觉得真诚,又感觉不到他的卑微。
半晌,沈初霁阖上双眸,尽力平复呼吸,知道自己反应过激,楼西北或许只是随口一问。
可是,这件事对沈初霁来说实在太重要,他尤其不想让楼西北牵扯其中。
“楼少侠出去罢,我想休息。”冷静下来,沈初霁脸色稍霁,下了逐客令。
未等楼西北回应,他便侧身背对着楼西北躺进被褥中。
看着沈初霁透着冷硬的背影,楼西北无端觉得好笑,心想这人脾气真大。
只不过,沈初霁脾气大就算了,他这样哄着、被晾着,竟也丝毫不觉得不悦。
楼西北盯着他的背影看了许久,自言自语几句,没得到回应,他耸了耸肩膀叹息道:“幸亏你有副好皮囊,不然谁乐意哄着你。”
说完,榻上依旧没有反应。
楼西北索然无味打算离开,余光瞥见他露在外面的后背,一边骂自己热脸贴冷屁股,一边上前替他掖好被子,结果抬头就撞上沈初霁波澜不惊的眼睛。
“楼少侠还没走?”沈初霁哑着声音问道。
楼西北眉梢微抬:“我在后边儿念叨半天,你才知道我没走?”
沈初霁抿唇:“别在我背后说话。”
楼西北乐了:“怎么着?你只能听见前边儿说的话?”
沈初霁没搭话,冷冰冰道:“出去。”
这回连“楼少侠”都不喊了。
楼西北隔着被子轻轻拍他:“行了,知道沈师兄不待见我,这就走。”
沈初霁执拗地看着他离开房间才安心躺下,身体依旧背对着房门。
“大师兄呢?”
楼西北刚出门就撞上端着药汤的仙儿。
“他说想休息。”楼西北道。
仙儿苦恼皱眉:“那怎么办?我提前给他熬了止疼药。”
楼西北摇头:“止疼药对他没用。”
停顿片刻,楼西北道:“他刚醒来多半睡不着,更何况那么疼,你那儿有迷.药吗?睡着就没那么疼了。”
仙儿更加苦恼:“我想给大师总吃失神散,他不让。”
“迷烟呢?一闻就倒的那种。”
仙儿神色迟疑:“可是,大师兄醒过来跟我算账怎么办?”
楼西北嗤笑:“给我,我来。”
仙儿犹豫片刻,点头说:“那大师兄秋后算账,我就说被你偷了?”
楼西北扬眉:“换个好听点儿。”
仙儿道:“不换,反正你还偷了秦少宁的玉佩。”
“我那是抢。”
“行罢,我就说你抢的。”
“别废话,一会儿你大师兄疼死了。”
从仙儿手里接过迷烟,楼西北透过门缝将烟雾吹进去,不消片刻,床榻上的沈初霁肩膀就塌了下来。
“这就睡了?”
“那当然。”
“你这迷烟还行,回头给我几支。”
“三百两一支。”
“我这东西无色无味,接触到皮肤就有效,贵点儿应该的。”
“两支。”
“成交!”
沈初霁浑然不知自己向来疼爱有加的小师妹跟狗贼楼西北达成了什么合作,身体和意识莫名其妙变得混沌,瞬间就陷入沉睡。
其实,仙儿早有打算对沈初霁使用迷烟,剂量提前准备好了,沈初霁睡去后足足七日都没有醒。
等沈初霁睡得头晕脑胀醒来时,早已过了第十日子时,身体各处疼痛锐减,达到常人能够承受范围。
沈初霁坐起身,揉了揉酸疼不止的太阳穴,不需仔细回忆就知自己莫名昏睡必定有猫腻。
“大、大师兄您醒了?!”天阴坐在脚踏上打瞌睡,听见榻上动静立刻变得清醒,欣喜若狂地跪坐在地,眼泪汪汪看着他,“大师兄你身体如何?还疼吗?”
沈初霁按着眉心,摇头道:“给我倒杯水。”
天阴连滚带爬地去了。
喝了两杯温水,沈初霁渐渐有种活过来的感觉。
“备水。”沈初霁道。
沈初霁向来爱干净,这些时日虽然常有弟子为他掐清净诀净身,但沈初霁更习惯温水沐浴。
“是!”
天阴忙不迭去了,一边往外跑一边嚎道:“大师兄醒啦!!!”
眨眼功夫,几道身影如狂风般刮进房间。
仙儿拿着未晒干的草药;
梁浅怀里抱着一只花猫,来时速度太快被吓得不轻;
小猴子攥着一支拨浪鼓,咿呀咿呀地叫唤;
秦少宁手执长剑挥汗如雨,估摸正在练剑;
楼西北倒是自在,往木椅一坐,怡然自得。
“大师兄你终于醒了!”
“沈兄你终于醒了!”
沈初霁目光掠过几人,最终落到仙儿身上。
“仙儿。”他轻飘飘喊一声,仙儿则吓得一抖,连忙半跪下来。
什么把锅全部推给楼西北,她脑子是一点没记住,大声道:“仙儿知错,请大师兄责罚!”
别说甩锅,在沈初霁面前连撒谎都不敢。
“她给的,我做的。”楼西北添了一句。
沈初霁老早就看见他大摇大摆的模样,想起昏睡前发生的一丁点不愉快,不禁觉得纳闷,这么些天过去,楼西北闲得慌还不启程回苍州?虽说今年仙门大会并非楼家主持,他身为楼家少主总是要参加,为何留在天州浪费时间?
“仙门大会在即,楼少侠还不启程?”
见大师兄没有向自己发难,仙儿不着痕迹松了口气。余光瞥见想往沈初霁身上扑的小猴子,揪住它的后颈提到自己的身边,眼神示意它不准闹腾,大师兄身体并未完全好尽。
察觉到沈初霁话外之意,楼西北嘴角上扬,瞟了眼秦少宁:“秦少主尚未启程回青州,在下不着急。”
秦少宁莫名其妙看他一眼,说道:“我已与父亲言明,和沈兄一同前往苍州。”
楼西北道:“既然如此,在下自然也与沈师兄一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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