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他偷瞄董事长的脸色,果然是感受到一股子杀气,吓出他一身冷汗。
他眼珠快速转了几转,想到“张口莫骂赔礼者,伸手不打笑脸人”,于是他尽可能摆出一家之主的架势,训斥绵:“绵,你还没跟董事长道歉呢。”
祝子绵慢悠悠地把头转过来,看着峦的方向,调侃:“还是先听听,董事长希望我怎么道歉吧。”
此时,他已经断定峦今日出现对他必有所图,于是又一次直接问。
这一次,峦毫不委婉,他微勾起唇,“简单啊,反正是走过场的男朋友,谁去都一样。我也没面子去接别人了,你俩出个人给我吧。”
楠:“绵去!”
祝子绵:“嘁——”
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发了出来,都回应得毫不犹豫。
配着一声“嘁”,祝子绵的头再度转向窗外,一脸“我就知道”的神情。
他也不说什么异议了,知道说也没用。楠肯定会极力把他往出推,峦更是一堆鬼主意能逼他就范,他费那力气干嘛?
见绵这个反应,楠知道绵是同意了,不由长舒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等车开到家附近,他笑眯眯地就冲下车,临行还神情暧昧地给绵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这让祝子绵莫名生出一种感觉,酒色场所里被老板逼着接客的感觉。
看着楠逃开的背影,祝子绵没好气地嘟囔了一句:“我还真是命运多舛,遇到的都是渣男。”
峦噗嗤笑出声,“是挺渣的,这么大方就把你租给我了。”
祝子绵冷哼,“那是因为在他眼里,你没那么龌龊。”
“嗯——”峦拉了个赞许的长音,得意地点点头,“他眼光不错。”
祝子绵:“……”是你演技不错。
这话,祝子绵还没来及说,峦已启动了车辆。
没动窝的祝子绵思绪斗转,诧异起来:怎么不需要我坐到副驾吗?既然租我当男朋友,男朋友总该坐副驾的吧。
车辆不多时,已开上了主路,路过可以靠边停车的路段,峦也没有停。
祝子绵有点不高兴了。
他看了一眼车前方晃来晃去的空心瓶吊坠,突然还挺想近距离确认一下的。确认一下那是不是自己扔掉的那只耳钉。
想到这里,他还有些委屈。
这时,他听到峦说:“换衣服吧。”
“什么?”祝子绵以为自己听错了。
峦抬手向自己后座指了指,“把那身衣服换上,我们要去的是个高档私人会所的聚会,我男朋友不能太寒酸了。”
祝子绵扭头看到旁边的座椅上确实有一大袋崭新的衣物。
他翻了翻,从内到外一应俱全,底裤,鞋袜都不放过,像极了他当初出院时收到的一整套。他甚至怀疑还是那个牌子的当季新品。
这么想着,他便随手翻看了一下标牌。结果一看,他不爽了。
先不说什么牌子了,这号码不对啊,比他的号码小了一号。再一件件看过去,果然都小了一号,肯定不是哪一件弄错了。
祝子绵没好气地把袋子往外推了推,阴阳怪气地发起脾气:“董事长还真健忘,前男友是生是死不记得了,前男友什么身高体型也不记得了。这衣服我能穿吗?”
峦面色如常,开着车认真地解释:“其实,今天,我没有要接的男朋友。”
祝子绵翻个白眼:你当我不知道?
“其实,我特意送你们回家,就是想卖个好,租个男朋友。”
祝子绵又翻了个白眼:你当我看不出来?
接着,峦叹了口气,顿了顿,才沮丧地说:“其实,我想租的——是楠。”
祝子绵:“……”感情图谋不轨,不是想对我不轨啊?
也不知怎么了,祝子绵一股火蹿上来,什么表情管理都忘了。
他抽出袋子里的袜子就直接往峦头上丢,边丢边喊:“都太小了,我穿不上。你男朋友今天就寒酸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祝子绵吼了一嗓子之后,心里特别堵。
比今天刚见到峦的时候堵,比峦说他死了的时候堵,比峦要租他当男朋友的时候堵。
他隐约窥到了自己内心深处,原来相较于峦各种气他烦他,他更怕的是峦忘了他。
虽然理智上他一遍遍告诉自己,他也就是峦那五十个男朋友中的一个,转眼都会被峦忘记的一个,可还是有那么一点小小的期待,期待自己真的是与众不同的那个。
然而现在,他感觉他的期待被泼了冷水,他甚至怀疑峦在他之后早找了新欢。空心瓶里的耳钉就是他之后那位的,可能那位是真死了。
祝子绵用拳头敲了敲自己的额头,让自己乱七八糟的思绪停一停。
与此同时,他看到峦丧气地把头上的袜子抓下来丢到一边,跟着用手指不停敲着方向盘,看得出来这件事也让他挺闹心。
祝子绵猜出,今晚的聚会对峦来说还挺重要的。他稍动了动同情心,扫了一眼那袋衣物。
要不凑活凑活?可是一身不得体的衣物不会更显得寒酸吗?
祝子绵还在纠结,峦开出了主路,拐到了一条小巷里,在个挺僻静幽暗的地方停了下来。
接着峦下了车,坐到了后座,“那你穿我的吧。”峦说。
话刚落,峦就开始解自己的衬衫。
祝子绵心跳慢了两拍,见峦的衬衫脱到一半,才想起来问:“那你穿什么?”
峦耸耸肩,“直接穿西服外套。”
“那裤子呢?”
峦翻出袋子里那条新裤子,“就穿这条好了,当八分裤穿,露脚踝而已。”
这行吗?祝子绵脑子里打了个问号,主要是他想象不出峦穿八分裤的样子,这个人好像一直穿得都很严肃很严谨。
趁他想象的工夫,峦已经把衬衫长裤都脱掉了,并向他递了过来,示意他接过去。
祝子绵看着峦几乎赤裸的身体,喉结滚了一下,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觉得峦对他的示意,不是示意他接过衣服,而是脱衣服。
他顺从地开始宽衣解带,不一会儿,自己也脱得只剩一条底裤了。
整个过程,峦一动未动,待绵的目光与他视线相接着,他才意识到自己看向绵的视线,也一直未动,就这么一直看着绵把衣服脱光了。
他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干笑一声缓解尴尬,小声问:“你怎么不接衣服啊?”
祝子绵顿觉一团火在脸上烧,反应过来自己应该先把衣服接过来才对,还可以脱一件穿一件,怎么就直接先把自己脱光了呢?
他禁不住也难堪地把头垂了下来,想象了一下刚才那画面:汽车后座上,两个男人都没穿衣服四目相对。
天呐,欲望还能再明显一点吗?
祝子绵慌乱地把衣服从峦手里拿了过来。彼此微微调整了一下角度,礼貌地不再去看对方。
车里没有开灯,光源是车载屏幕发出的光,昏暗得仿佛什么都看不清,但仿佛什么细节都看得到。像极了半年前,十五月圆夜的光。
两个人似乎都被那段记忆牵扯,一时谁也没急着穿衣服。
“你瘦了。”峦柔声说。
祝子绵突觉眼底灼疼。
这三个月,他的日子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疲于奔命。但他并不觉得苦,像打了鸡血一样,没时间去叫苦。
可这种苦循环最怕被一个同情、一个心疼打破,能直接让人破防。
祝子绵感觉眼泪快要流出来,他赶紧把头仰起,并弯起了唇角,“唉,瘦可怕吗?胖才吓人吧。我就当你夸我了。”
说完,他手忙脚乱地开始穿衣服,假装不小心让衣角擦干他眼角的泪。
峦没再说什么,也穿起衣服。
两人都穿好后,默契地一起回到了汽车前排。
祝子绵刚想好奇地去看看空心瓶吊坠里的耳钉是不是他的那只,峦却先把那吊坠摘了下来,戴到了脖子上。
祝子绵扁嘴,悻悻地扫了那吊坠一眼:哼!肯定不是我的,做贼心虚。
雨早就停了,车辆快速行驶起来。穿出城市忙碌的嘈杂,驶入一条林荫道。
远远地,祝子绵看到一个古典的西式建筑正灯光璀璨,他猜那就是峦要去的私人会所。
果然不多时,峦的车就在那璀璨建筑前的广场上停了下来,有西装革履的工作人员上前开车门迎接。
祝子绵下了车,一片纸醉金迷的氛围包裹上来,他嗅到一群富二代糜烂放纵的气息。
峦居然也会跟这类人混在一起。祝子绵有些不悦。
但转念一想,自己不悦什么?峦本身就是这么一种人啊,自己又不是头一天知道。
这时一个纨绔至极的声音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唉呀,我眼花了吗?这是谁啊?这是峦贵公子吗?”
说话的人个子不高,长相痞而不帅,头发挑染了几缕金色,和身上的金链子,金戒指一起,整一个俗气。
峦冲那人温和地笑笑,“不是你请我来的吗?浩子,好久不见了。”
被叫作“浩子”的人,似乎头一次见峦冲他这么笑,激动得迎上来与峦握了握手,“唉呀,我请你多少次啊,你不是一直说这种聚会很low,不肯来吗?怎么,突然转性了?”
说到这里,浩松开峦向后走了两步,将峦上下细细打量,“啧啧啧,峦,你可真是变了。这一身,太野了吧。”
祝子绵这时也把目光投到峦身上,在车上坐着的时候看不太清。此时他也发现,峦这一身虽然是临时搭的,但莫名抢眼。
八分收紧却不算贴紧的黑色西装裤,加上裸露在外的脚踝,让他本就不短的腿更显修长。
上身真空穿了一件深V领暗色西装,胸肌露出来的部分明目张胆,藏起来的部分让人浮想连翩。
一个简单式样的吊坠,悬在硬实的沟壑之间,点缀得相当魅惑,让人有贴上去含住的冲动。
祝子绵舔了一下唇,心里毛扎扎的不舒服,想到这样的风景,谁都能看到,他十分不舒服。
在峦与浩客套了几句,分开之后,他忍不住贴紧峦,低声抱怨:“你不能让你朋友帮你再找一身衣服吗?”
峦低头看了看自己,又斜眼着向绵,噗呲一声,极具挑逗地笑了,“你管我啊?”
祝子绵赌着气,“我现在好歹是你男朋友,不能管你吗?”
峦漫不经心地向四周看了看,嫌恶地说:“这种聚会low得很,进来的时候,你是我男朋友,出去的时候,还不定谁是谁的男朋友呢。”
祝子绵心里咯噔一下,有点反胃。他看向峦,就见峦的目光隐晦不明,幽幽看向浩身后跟着的男伴。
祝子绵顺着峦的目光看过去,发现那个男人长得确实不赖。
白白净净,眉清目秀,一头棕色的短发蓬蓬松松的。
他穿着宽松的黑白相间毛衣,搭配纯白色宽松休闲裤,还斜挎着一个精致的手机包。一只耳朵上戴着吊坠样的耳饰,整体看上去有几分艺术气息,不像死板的商务男。
值得一提的是,这男人的气质与他祝子绵很不一样。他祝子绵长得偏甜,这男人长得偏苦。
怎么说呢,好像眨眨眼,眼泪就能掉下来,一肚子的苦水随时随地能吐一壶似的。
此时,这男人跟在浩的身后,十分拘谨小心,有种林黛玉初入大观园的感觉。
祝子绵斜着眼,发现峦的目光在这男人身上停留的时间有些久,酸里酸气地说了句:“哦,我明白了。原来是找个男朋友走过场,趁机来找猎物啊。没想到,你喜欢这种的。看上去是挺好骗的。”
峦收回视线,稀松平常地笑笑,“你怎么这么酸啊?”
“谁酸了?”祝子绵气得眼睛瞪圆。
峦却笑得更畅快了几分,好像绵生气的样子,还挺讨他喜欢的。
笑够了,他才随意解释起来,“你能不能多观察观察,我要是喜欢这种的,也没必要只盯着他啊。”
祝子绵费解地愣了一下,眼睛向四周瞟了起来。
这时,一辆辆豪车陆续到了,浩明显是这家会所的主人,也是这场聚会的发起者。他一个个地上去寒暄几句,和与峦碰面时一样。
再看来的人带的男伴,气质都很接近,全是跟在人身后,谨小慎微,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祝子绵醒悟了什么。
与楠住在一起这段时间,大概是为了让他忘记前男友,楠说了许多有钱人的荒唐事。其中就包括一种主题聚会。
参会者都要带男伴,但男伴有一定的要求。比如主题是188男团,那男伴身高都得188。比如主题是小鸟依人,那男伴都得身娇体弱易推倒。
总之one night,放纵不留情的那种。当然这些男伴也不奔着“情”来,拿了钱走人,天亮以后,谁认识谁啊。
祝子绵扫了一圈今晚出现的男伴们,他猜测这次的主题是:土包子进城。
这些男伴,虽然穿着光鲜亮丽,但明显对有钱人的生活氛围极其不适应,而且从未涉猎。
难怪峦一开始是想租楠来当他男朋友,祝子绵想通了。
想通了之后,他一脸嫌弃地向峦看了过去,眼睛咄咄逼人,“居然来参加这种聚会,堕落!”
峦轻嗤一声,浑不在意,还纳闷地耸耸肩,“你不就是因为我堕落才跟我分手的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祝子绵说不过峦,气鼓鼓地转身走进了会所。
会所里举办的是一场酒会,感觉更像是一场高档商务酒会。
这时,里面已经有不少人三三两两的交谈,祝子绵瞄了一眼周边的食物,咽了咽口水。
心想:即来之,则安之,先吃饱喝足再说。
可是,他刚要迈步,却被峦拉了回来。
“干嘛?当你男朋友,连饭都没的吃?”祝子绵没好气。
峦笑眯眯地摇头,“怎么会?是那些不配给你吃。有更好吃的。”
祝子绵不明白,峦已经拉着迷迷糊糊的他,走上了会所二层的露台上。
露台中央摆着一张长方桌,餐具齐全,准备开席的样子。这时,浩领着刚才从豪车上下来的几人,也上了露台。
祝子绵大概明白了,整个聚会叫了许多人来充人气,但主题聚会就他们几个。祝子绵数了数,包括峦也就是五对吧。
那些人一上来,第一反应和浩差不多,全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峦,撑足了瞳孔。
“峦?你居然来了?浩说我还不信呢!你不是从来不参加我们这种聚会吗?”
“而且今儿这一身——峦,你是脱胎换骨了啊。”
“该不会是被苍甩了,你受刺激了吧?我说也是,苍怎么能当众一口否认你们的婚事呢?太不留情面了啊。”
峦波澜不惊地听着,脸上笑得很随和,听众人提到苍,他淡淡地回了句:“就算是我受刺激了吧。不得不说,某些人真的很难搞。哪怕你都准备求婚了,他都能说翻脸就翻脸。”
众人发出一阵恍然的哄笑,接着开始争先恐后地劝峦,一棵树倒下了,后面还有一片大森林呐,难过什么劲儿啊。
祝子绵刻意控制着自己的脖子转都不转一下,心中默念:不看峦,不看峦。看峦干什么?他说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可他余光还是能看到峦若有意若无意地,总扫他的脸。好像他才是刺激峦堕落的罪魁祸首。
祝子绵心里一口怨气提了上来,开始琢磨怎么出了这口气。
这时,众人落了座,服务员给每人上了茶,茶温不高不低刚刚好,不过谁也没急着品。
祝子绵眼光一亮,突然呈出一幅很渴的样子,他端起杯子,干杯似地大喝了一口,然后一个俯身,全喷到了峦的身上。
“什么东西啊,难喝死了。”他委屈巴巴地抱怨。
众人都被这突发的状况弄得一顿,几个纨绔醒过神后,一脸幸灾乐祸:小子,你找打吧。
几个男伴也都露出同情:这还能有好果子吃吗?
祝子绵却无辜地眨起眼,扫了一圈众人的目光,好像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他惊慌地对峦说:“唉呀,怎么办啊?我把你衣服弄脏了,不知道有没有的换啊。”
峦看着绵那夸张的演技,脸上似笑非笑。
他从绵手里接过还剩的半杯茶,呷了一口。接着,便直视着绵意味深长地说:“今天这茶的味道,是过浓了些。”
祝子绵不慌不忙把那半杯茶接回来,再尝试着品了一口,一脸嫌弃,“我最讨厌绿茶了。”
峦把那半杯茶又夺了回去,刻意在绵刚喝过的地方落了唇,再呷了一口,一脸享受,“我喜欢。”
餐桌上传来一阵暧昧的笑声,祝子绵开始有些不自在,更多的是扫兴。
在与峦的口舌之争里,他好像很难占上风,真是不爽。胸中那口气不但没出,反而更闷得难受。
峦见绵暂时收了兵,也不穷追猛打,吩咐服务员给绵上一杯清爽的果汁,然后便跟着服务员去换衣服了。
餐桌上余下的几个纨绔开始拿绵打趣,说什么难得见峦对谁这么纵容,难得见峦对谁这么宠,诸如此类。
祝子绵听得出来,这些人说得都不走心,就是推波助澜,想让他相信峦对他与众不同而已。
想来峦的若干前男友,也都被这么哄骗过,才一步步沦陷下去。
好在,我已经走出来了。祝子绵暗暗庆幸。
他小口吸着果汁,对周围人的话不做任何回应。
正恨不得把耳朵闭上的时候,他捕捉到浩对所有男伴们说了句实话:“不过峦这样的人,到底是你们这个阶层高攀不起的,他能给你们的感情啊,就像这杯子里的红酒,有,但是不多。不过——是真好喝。”
祝子绵抬起眉,向浩看了过去,就见浩晃着红酒杯,也在看他。眼神里有一些不干不净地挑逗,看得他极不舒服。
这时,峦不声不响地回来了,他按住浩的后脑勺让浩认错似地点了个头,同时调侃:“从哪儿学来的话,在这儿显摆?”
说罢,他绕到绵的旁边坐下,笑得有些讨好:“这身你满意了?”
祝子绵歪起头,上下打量了一番,见峦换了身再寻常不过的白衬衫加西裤,除了衬衫衣领往下少系了三颗纽扣,没什么可挑剔的了。
于是,他认认真真地把峦掰到与自己面对面的位置,自下而上,先系了一颗纽扣,把吊坠遮住了,也把本就剩得不多的胸肌都挡住了。
可他不满意,往上又系了一颗,挡得再严了一点。居然还不满意,再往上把最后一颗也系住了,这下连锁骨都一点也看不到了。
“好紧啊。”峦的语气有些讨饶,也不知道是说衣服紧,还是绵看得太紧。
看到峦无可奈何的样子,祝子绵忍不住嘴角好看地翘了一下,不自觉地像从前一样,用手指逗弄地点了一下峦的鼻尖,“好了。”
咦?胸里那口怨气,痛快了。
第90章 真正的贵族给你们上一课
餐桌上的气氛有些凝固,五对情侣,另外四对明显感觉,峦这一对画风不对。
“峦,”其中一个纨绔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你是不是忘了,我们今天就是个主题聚会,一日情侣。”
“就是啊,”另有人附和,“你玩真的啊。”
峦拉住衣领处向下扯了扯,却没把扣子解开,看着说话的人,有些炫耀地笑而不语。
浩又晃了晃红酒杯,假模假式地品了一口,幽幽地说:“峦的真假,能是每个人都看得出来的?”
祝子绵听出来,今天的浩似乎很喜欢拆峦的台,处心积虑地想表达峦就是玩玩的意思。
这让祝子绵觉得无聊,谁用你提醒啊?
如果是从前他不了解峦的时候,或许还会因为浩的话忐忑不安。现在?他脑子只是在想:你这个主人到底啥时候给客人开饭,我要饿死了。
这想法一出,他更感觉前心贴后心,现在已经快晚上八点了,这几个富二代估计是吃过下午茶,还扛得住,他可扛不住。
“我饿了。”他对峦抱怨。
峦立刻埋怨地看向浩,浩突然像来了新的兴致,招呼起来,“对不住,对不住啊。聊得时间长了。快快快,上菜。”
一排在外面待命的服务员,听到指令,整齐划一地走上前来。
不多时,每个人面前都摆了一个小火锅,一份牛肉,一份鲜蔬加一个鸡蛋,一份鲷鱼刺身,还有一份蘸料拼盘,目测是芥末,酱油,醋,麻酱几种蘸料。
祝子绵闻了闻那汤底,猜出他们要吃的是寿喜烧,日式和牛火锅。
随着小火锅里的汤汁咕咕作响,该可以吃的时候了,但是没有人动筷子。
几个纨绔饶有兴致地看着身边的男伴,带着挑逗意味招待着:“可以吃了,快吃啊。”
那几个男伴神情都很紧张,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犹豫豫地拿起筷子,明显他们没有吃过寿喜烧,生怕出什么错闹笑话。
但这些纨绔等着就是看笑话啊。祝子绵察觉出来了什么。
寿喜烧要先煮些蔬菜进去,待汤底浓稠一些再涮牛肉,有些店里直接端上锅的时候,就把蔬菜先放进了锅里。
他们却刻意把蔬菜和肉一起单独端上来,就想看看这些没见过世面的人,是先涮蔬菜,还是迫不及待地先吃肉。
而且,寿喜烧的牛肉是要蘸着新鲜的蛋液吃,稍有服务意识的店,都知道把鸡蛋打到小碗里端上来。
他们却故意把鸡蛋和蔬菜放一个盘子里端上来,让人感觉鸡蛋和蔬菜都是下锅里煮着吃的。根本想不到用蛋液做蘸料。
再说那鲷鱼刺身,店里一般都得装饰一下,做得精致好看一些,至少像一份直接吃的凉菜吧。
可这一份刺身却做得十分潦草,平铺在盘子里,半成品的样子。目的就是让人以为,它们还得煮一下吃。
看出这些纨绔心思的祝子绵忍不住在心里暗骂:真是恶趣味。
男伴们还在用眼神交流谁先吃,越交流越无奈。
浩变得兴致更浓,对自己身边的伴侣假装善意地劝:“池,你也饿了吧。快吃啊。要不要先吃块肉?”
被叫作“池”的那个有些艺术气息的男人,僵硬地勾了下唇角,点下头似是答谢,筷子缓缓伸向那盘牛肉。
但他的筷子明显在抖,虽然他不知道缘由,但肯定也感受到了这些纨绔的不怀好意。
祝子绵心里冷哼一声,微不可察地弯了下唇,在池的筷子碰到牛肉之前,他拿起自己盘里的那个鸡蛋,磕裂了。
桌上所有人的目光,被咔嚓一声吸引,都关注到了祝子绵的动作上。
祝子绵看着鸡蛋上的裂缝,漫不经心地说:“把鸡蛋打到小碗里当蘸料,涮好的牛肉要裹上蛋液一起吃。”
话音落,另几个男伴像抓住救命的稻草,目光都看向自己盘子里的鸡蛋,明显都准备上手去按照绵的提示做。
却在这时,他们惊讶地听见绵说:“但鸡蛋还是熟了吃有营养,最近我需要补充蛋白质。”
说着,他把自己那枚鸡蛋打到了汤底里,给自己做了个荷包蛋。
趁着蛋煮着的时候,他夹起一片刺身,“这东西是生吃的。蘸点芥末酱油,口感还不错。但我怕它有寄生虫。”
说着,他把那片刺身也丢进了锅里,涮熟了,才蘸了点酱油放嘴里。
看着众人不可思议的样子,祝子绵一脸平静,他耸耸肩,“食物而已,摆上桌,让人吃饱吃开心才是王道,只要不会吃中毒,怎么吃都行,再说——”
他顿了顿,挑衅地扫了大家一眼,“你们觉得如果小孩子上桌,他们知道那么多讲究吗?他们不知道,但他们会吃得比谁都开心。恰恰是因为不知道,所以他们没有枷锁。”
说到这里,他举起自己的果汁向池扬了扬,干杯的意味,“敬我们没有枷锁的人生。”
池舒出一口气,神情松弛了许多,他看着绵发自于心地笑了。
见绵向他示意干杯,他也端起了自己的杯子,回应了一下。
小抿一口后,他学着绵的样子,把鸡蛋打进了锅里,然后无所顾忌地吃了起来。
另几个男伴一看,也都放松了。倒也没有都把鸡蛋打进锅里,总之敢下筷了,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几个纨绔像被泼了瓢冷水,兴趣索然,只有峦的兴致较方才还要好。
他一手支着头,笑眯眯地看着绵。好像在等着看,绵还能说出什么花来。
祝子绵也没让他失望,大大方方地把自己的那盘牛肉和峦的那盘换了个位置。
峦有些哭笑不得,“这也太没礼数了吧。”
祝子绵夹起些蔬菜丢进锅里,轻描淡写地说:“说到礼数,那你该问问主人,上桌都是客,为什么不一视同仁?”
这句话没点透,池与另几个男伴面面相觑,显然没听懂,但几个纨绔都听懂了。
牛肉是分等级的,等级越高,口感越嫩滑柔软。
祝子绵一眼看出纨绔们给自己上的牛肉至少m9级,但给男伴们上的牛肉,顶多m5。
他们当然不差这点钱,就是存心羞辱。
浩感觉面子上有点过不去了,向峦抱怨起来:“峦,你是不是不守规矩啊。我们今天聚会的主题,你不会不知道吧。”
峦假装无奈地申诉,“天地良心啊。他就是我公司里的一个清洁工。临时被我捡来救场的。我哪儿知道他懂这些?只能说,我的公司里太藏龙卧虎了。我都怕了。”
他一边说,一边把自己盘里的鸡蛋打到小碗里,搅散后,推到了绵的面前。并吩咐服务员再上一份m9牛肉,外加几枚鹌鹑蛋让绵补充蛋白质。
浩看着峦那献殷勤的样子,气越堵越难受,脸黑如锅底。
突然,他好像又找到了新的趣味,展颜笑了起来,“但不管怎么说,大家一致认为你违规了。要罚。”
几个正吃得无趣的纨绔,此时也来了兴致,“对啊,峦。必须罚。”
峦的目光透出些威胁意味,向众人扫了一圈,幽幽地问:“你们想怎么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