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台春—— by惊世柴
惊世柴  发于:2023年12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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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便是满京城三日三夜的大雪,连绵不绝。暮色青灰,雪意汹涌。寒无见在马车碾过的地方捡起一只折断的风筝,可那时是个冬天。寒无见遇到谢余的时候谢余就是这样说的,明年春天的事。寒无见伸头往下看,桥下水被冻得结实,只能看到一片冷硬黑影。
春天又几个春天,年年复年年,如今又是一个冬日。寒无见想它也许永远飞不起来了。
谢兰因漱毕口,用手帕擦了擦嘴角,示意侍从下去,看林琅一眼:“你怎么慌起来了。陛下要见我,告诉他我偶感风寒,不好见他。”
林琅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谢兰因,这怎么又每次改主意呢。还“偶感风寒”,看起来就不像感了风寒的模样。
安平公主的宦官又来了,恭恭敬敬在门口行了一礼,“世子。”
谢兰因抬眼看了他一眼,稍感疑惑。
对方拍拍手,戴着面纱身穿白衣的女子迈着款款的步子入内,还有两个身材纤瘦的少年。
谢兰因站起身,捏住面容还可以的少年的下颌,对方刚要说话,被谢兰因捏紧,不许他开口。
谢兰因笑问宦官:“公公这是何意?”
“这是公主的意思。”宦官又略低了低头,恭敬有礼道,“世子山中多寂寥,身旁又多是侍卫,拣两个孩子伴着也是好的。”
说完侧身让开,一名侍从上前端出酒水:“这是公主送来的酒药,听闻您不喜饮酒,酒味并不重,主在养身。”
林琅上前接过,看了一眼,想用银针来试,被谢兰因一个眼神制止。不知道他这个姑姑到底打什么主意,想在山上送他几个玩物以败坏名声?
谢兰因摆手拒绝:“多谢公主好意,但是我昨天已经说过了,上山来,就是讲究的清心寡欲的好。”
对方也一笑:“公主并不是要您做什么有违道义之事,只是想叫人慰藉您罢了。若是不喜欢……”
“自然是请他们哪里来的送回哪里去。”谢兰因的态度很强硬,他坐在椅子上,桌上茶没再动。
恐怕也知道是这个局面,宦官抬手道:“那这酒……”
还真是麻烦。谢兰因伸手,在林琅来得及阻止之前,端来一口饮尽,翻过底,以示不剩一滴,再重重扣回托盘。
侍宦轻轻皱眉,很快迅速展开,挥手:“走。”向谢兰因又鞠了一礼:“世子注意身体,奴才告退。”
他退出去,林琅赶快上前,想抓谢兰因手腕,谢兰因抬手扣住桌沿,道:“没事。”
“什么没事,那不要脸的东西,给你喝的什么,”林琅气道,“还注意身体。他怎么每句话都娘得跟阴阳怪气一样。”
谢兰因点点头又摇摇头,扶住额,“喝的是……香料。”
“香料?”林琅拿起杯子,闻了一闻,似乎不解其意。
“催情的。”
林琅闻言吓了一跳:“啊?”他跳开来,“您,您没事吧。”
谢兰因神色平淡:“还好,没什么事,估计就是想为难我一阵子。”
林琅道:“想让您出丑?那也真的是……”皇室中人都不是省油的灯。他以为谢兰因的“没事”是说药量并不足,他还可忍着,没什么大碍。
林琅迅速道:“这样,我去给你安排人烧水沐浴。”
谢兰因点点头,林琅快速跑出去了。谢兰因坐在椅子上坐了片刻,他这个姑姑虽然地位不低,但向来与父亲不甚亲近,甚至可以称得上关系冷漠。他可不信她会想“关心”自己或者终于开窍试图拉拢王府。
谢兰因并不把她放在心上。但她确实是个制香高手。身下像腾起一团火,烧得人口干舌燥。谢兰因握紧手,捏住一手汗渍,睁开眼,闭上,面前似乎浮现出那人的影相。再睁开,重复,约莫忍了半柱香的时间,不仅没有消弱下去,事态反而像是愈演愈烈了。
谢兰因一拍桌子猛然站起来,出门,吓了门口打瞌睡的仆从一跳,以为他有什么要求吩咐。。谢兰因并没有看他,也不叫人跟着,径直快步向远处走去。
寒无见正翻阅佛经,一只鸟在窗边啁啾,寒无见倾身,想扔两颗豆子出去,门被一脚踢开,他回头,谢兰因大步流星向他走来,还有些急躁。
寒无见站起来,刚想叫出他的名字,“兰因……”谢兰因拽过他的腰,用力吻上了他,袖子带过案桌,一块砚落在地上,鸟儿惊得扑腾起翅膀,窜走了,消失在梅影间。
有人听见响动,在外边问:“大人,您没事吧?”
“我——呃嗯……呃,没,我没事。”续断的语气里带着强作镇定的暧昧。
外头侍从走了。但这里并非久留之地,什么人来寒无见这里都没什么规矩的,进来就进来,随便到连通知也能省了。
谢兰因用鼻尖蹭弄寒无见脸颊,寒无见忍住他的挑衅般的抚弄,低声道:“你这是做什么?”
谢兰因没说话,亲完仍不满足,把手伸入寒无见衣襟,寒无见愠怒道:“你出去!”推了谢兰因一把。
谢兰因手握着他的腰,往后一退,带着他靠上门框,半仰着脸看他,寒无见发现他的呼吸很滚烫,比平时情事时都烫,身体也热的异乎寻常,耳鬓被汗濡湿了。
“你怎么了?”寒无见用手背探了探谢兰因脖子,谢兰因喉结滚动,突然拉住他的手,力气比平素任何时候都要大。
“等等、谢兰因?”
“跟我走。”
谢兰因拉着他疾步往前,步子很稳,但越走越快,到他门前时候似乎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
侍从在门口,看见他,一脸担忧:“世子,陛下……”
“滚开!”谢兰因把寒无见拉进怀里,用披风遮裹住头部,不教人看清他面目,踢开了门,带着怀里人跌撞着进去,回头狠道,“都滚出去,百步之内不许有人靠近。”
“啊,这百步……”奴仆不敢把话说完,只好咽下去,低头,心中暗自考虑应该留开的距离。
门重重关上。寒无见掀开披风,皱着眉看他,望见他脸色,不禁后退了一步:“你又想做什么?我先把话说清楚,这里是寺院,我不会……”
谢兰因把寒无见拽过遮掩床榻的屏风,粗暴按到床上,后者挣扎了两下,居然挣脱不了。谢兰因扯下二人衣服,道:“这不是你拒绝就行了的。”
门口传来一个软弱的声音,小心翼翼:“世……世子,陛下召您。”
“滚!”
寒无见撑住谢兰因压下来的坚实胸膛,冷吸一口气:“你去,违抗圣旨是死罪。你快去。”
谢兰因喘气道:“我不觉得这对我来说是死罪。”
“你,嗬呃……”手指探到了,,寒无见似乎噎住,抓住谢兰因宽下肩膀的衣服,仰头,“放开我,我没有和你开玩笑。”
奴仆又过来,在窗边投下一个躬身的影子:“世子,陛下说,您不过去,他就亲自来找您。”
谢兰因骂了一句脏话,努力克制:“去,回禀陛下,臣身体不适,劳烦他……走这一趟。”
寒无见更加剧烈地挣扎,“你这个……疯子。”他起身,被谢兰因摁到屏风上,腰撞了一下,生疼,再被谢兰因粗鲁地钳进怀里。
“我警告你,放,放开我。”

第56章 闹剧
“你最好安静点。”谢兰因狠狠将他按进怀里,掼到床上,撩起衣服,“你也不想让你心心念念的陛下听见你在我这里吧?”
寒无见重重踢了他一脚,谢兰因“嘶”了一声,将他分开的腿强行摁住,动作比平时都要干脆粗暴,寒无见嗯嗯地喘息,突然一把抓住了谢兰因的衣襟,睁大眼睛,动了动嘴,终究在门打开的时候没有开口,眼尾蓦地红了。
谢余一跨入门槛就闻见了室内浓重的麝香味。他转头,桌上放着一青瓶的红梅,落了好些花瓣,还娇妍着,看起来不像是自然凋落。
隔着屏风的床榻传来轻微的碰撞摩擦声,谢余抬手让跟随的臣子停下,无需多言,玩味地盯了一会儿隔着屏风的融在一处的影子,朗声问:“朕听闻你身体抱恙,特来看看,怎么,不易见人?”
谢兰因高声回道:“正是如此,不能出来跪迎陛下,还请陛下恕罪。”
寒无见躺在谢兰因身下,因为情欲和紧张死死搂着谢兰因,把脸埋进他的脖颈,热烈的呼吸让谢兰因感到身心犹如火焰焯烫,他掐住寒无见的腰,撞了撞,突如其来的刺激让寒无见差点失声叫出,他茫然地睁大眼睛,捂紧了自己的嘴,用头抵着谢兰因的胸膛,裸露的肩膀一下一下地起伏,试图强行控制住紊乱无章法的呼吸。
谢兰因感到一种由衷的快活与享受,他不介意让谢余直接走进来看看寒无见在自己身下动情的模样,看看如今是谁和寒无见在一起,寒无见就算不愿意又能怎么样?他是陛下又能怎么样?他敢直接把这种丑事宣扬天下,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寒无见从自己床上抱走吗?谢兰因拽开寒无见的手,又加重力气,把他摁回床上,想让寒无见叫出来。
谢余往前走了两步,跟着的几位老臣已经停下脚步,几乎是僵住,和旁边人交换了眼色,有个人甚至掏出手帕擦了擦额上的冷汗。
隔着屏风溢漏的呻声,还有不住的热烈喘息,任是谁也不会想不到这王世子如今是在做什么。
在面圣之时与他人在寺院欢好,这哪条罪名说出去都不算好听。虽然谢兰因也不像是会在意外头名声好坏的人。谢余讽刺地想,慢慢抬脚,故做关心道:“你毕竟是朕的侄儿,朕来亲眼看一下你 才得放心。如何?”
寒无见攥紧了身下被褥,勾动长腿,瞪着谢兰因,嘴唇被咬得毫无血色,汗渍顺着修长的脖颈滑下锁骨。
谢兰因扣着寒无见后脑,与他唇瓣磨蹭,忍着镇定道:“那就……多谢陛下了。”
谢余脚步近了。寒无见不顾撕裂般的疼痛用力扑进谢兰因怀里,发着颤,用力在谢兰因肩头咬了一口,两个人肌肤相贴,血溶于水。
里面人的喘息有些令人熟悉。太熟悉了,那种克制和隐忍,谢余心里涌动不详的预感。如果里面不仅仅是一个陪睡的侍从怎么办。是谁家的公子那么大胆,毫无礼数,没有德行?
谢余走到屏风旁,只看到一截露出的、有浅淡伤痕的背部,他迅速转身,抽出佩剑挥手斩断了挂钩,层叠的帘子在背后落下了。
“朕想起还有急事亟待处理,就不奉陪了。各位爱卿随朕离去,王世子改日再亲来请罪吧。”
谢余盯住窗纸上层叠的影子,把长剑收回剑鞘,利落,干脆,垂下的手一点点握紧袖口,捏成了拳头,显出青筋。
门打开,房间里的人似乎都快步出去了。
寒无见紧蜷在谢兰因怀里,剧烈抖动,已经几乎没了声音。谢兰因用手一下一下顺寒无见的背,逐渐变成爱抚:“没事了。”
寒无见突然推开谢兰因,重重扇了他一掌。谢兰因唇角溢出血痕,被激怒,掐着寒无见脖子按到床头,“看到了没有,他根本就不在乎你,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寒无见瞪着谢兰因,他瞪人的模样也不像别人那么凶狠,反倒像是别人伤透了他的心,怪不得出去打仗还要把狼面具戴着。藏住的这幅模样,就像浸在春水里洗过,鼻梁挺直,漂亮秀致的眉眼,眼尾红红的,睫毛也湿着,脸色差得像打了好几场仗一样,还总是被欺负的那一个。
谢兰因知道寒无见优柔寡断,很容易心软,拿捏住这点就像捏住了蛇的七寸,他松手,抱住他,贴着他的脸颊放柔了声音:“这次是我的错,我下次不会了。”
“不,不可能再有下次了。”寒无见已经不吃他这套,推开他,谢兰因想拉他回来,被寒无见打开,“谢兰因,你可以没事,我还是要脸的。”
“你要脸?”寒无见的话就像在打他的脸一样,谢兰因怒了,“你要脸,你去爬陛下的床,我的床你就呆不住了,一定要我坐上那个位置才行吗?”
寒无见脸色更惨白了,他抬手,但是谢兰因并没有要接招的意思。
谢兰因讽刺道:“我就当着你的面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了,怎么,你还想像一个长辈那样教训我吗?你也不照镜子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我和谢余谁让你更爽?”
谢兰因的话令寒无见不忍卒听,一种无法言喻的羞耻感和对自我的鄙视填满了他的内心,他语无伦次道:“谢兰因你简直,我,你令我,令我太失望了……”
寒无见爬下床,腿太软,没走两步,踉跄着撞到了铜制烛台上,很大一声响。
谢兰因下床慌乱把寒无见扶在怀里,查看他的伤口,幸好不是眼睛。
林琅已经回来,知道陛下来过了,还冷着脸气势汹汹地离开了,怕不是世子随便拉了个侍女应付,被陛下和其他随行大臣刚好撞见,气到了?不应该是幸灾乐祸吗?
林琅推门进去:“世子——”
房间中央,谢兰因光裸着胸膛抱着衣不蔽体的寒无见,后者肩头某种痕迹斑驳,被衣物勉强罩着的地方只怕更甚。
谢兰因把寒无见搂抱在怀里,不像普通学生抱老师那副普通模样,两个人显得异样地亲近。
谢兰因捂着寒无见的额头,血液顺着他的手指缝隙下滑,他望见林琅,喊道:“愣着干什么,把太医叫过来,赶紧的!”
林琅“啊啊”了两声,出去吩咐去请太医,顾影走过来,显然也是注意到刚才的闹剧了,但他什么也没问,只是抱着剑站在旁边,看着侍女慌里慌张跑过去叫太医。林琅吩咐完,又想起来什么,跑进房里,有些不知所措地转过身,似乎要避嫌:“那个,世子,我还叫人去打热水来了,这个浴,您还沐吗?”
“沐浴。”
“那寒将军他……”
“他和我一起。”谢兰因道,“不用你管。”
林琅倒吸一口凉气。他脑子里已经在想怎么和王爷他们解释了。这怎么解释?
他走出去,天气冷得要命。他焦急地跺了下脚,这种事连自己都瞒住了。天,他应该有所预感的,世子对寒将军一直都那么上心!
可是谁能想到世子好南风呢?他之前女人都没碰过。是的,林琅捶手,就是因为他不喜欢女人。他喜欢女人倒还好,别的男子也无所谓,但那是——
顾影站在旁边的阴影里,不知道在想什么。林琅走过去,用胳膊肘捅捅他,笑:“跟你说个事,反正可能不久都会知道的,你别太惊讶。虽然你好像没什么事是会惊讶的。”
顾影道:“不要对任何事有过多的好奇。”
“啊,对,暗卫第不知道几条。”林琅嘀咕,“我可做不到。”
顾影问:“什么事?你不去照顾世子了吗?”
“世子不用我照顾,他——”林琅看了四周一眼,小声,“他好像喜欢上寒大人了。”林琅还是很信任顾影的。
顾影道:“他一直挺喜欢寒大人的,人之常情。”
“不,不是人之常情的喜欢。”林琅想了想,换了个肉麻到一般话本里才会出现的词汇,“世子爱上他了。他们刚刚在那啥……欢好。”
顾影转过身,把抱起的手突然放下了,然后又重新抱起来,毫无波澜道:“哦。”
林琅道:“你怎么这么无趣。别和王爷或者你爹说啊,不然还不知道世子怎么迁怒你呢。”
室内,点起了香炉。寒无见额头撞伤,谢兰因帮他洗澡上药。他晕了一会儿,服药之后好多了,本来很拒绝谢兰因帮他,但他也不想叫别人看见这幅模样,遣退随行太医,只好沉默着让谢兰因来。
谢兰因用手帕擦了擦他周边干掉的血渍,问他:“疼吗?”
寒无见垂着眼,没有回他。谢兰因伸手往下,被寒无见握住手腕:“我自己来就好。”
谢兰因看他这幅模样,突兀问他:“你有没有什么很想要但一直没有得到的东西?”他本意是想补偿他。
闻言,寒无见抬脸对上谢兰因的眼睛:“现在没有了。”
知道他在说什么。谢兰因用手帕擦了擦手,用力丢到地上:“随寒大人的便吧。”
作者有话说:
林琅:我是谁我在哪

第57章 还是这样
陈相因看见寒无见从谢兰因房里出来,两个人表情都很奇怪,她锁眉,用小型弓弩射出一支箭,从谢兰因和寒无见中间穿了过去,引起慌乱。
嘈杂里,她吹响一声口哨,不远处腾起动静,她转身自阴影处消失。
随着仆从一声惊呼“有刺客,”谢兰因率先将寒无见拽到身后,拔出短箭,树影里什么晃动,谢兰因和赶来的侍从向树丛里追去。树影婆娑,粗壮树根交错虬结,很难辨清物什。寒无见也追过来。
陈相因压低帽檐,装作寻常侍从靠近谢兰因住处,在无甚注意处翻窗进去,开始翻找。似乎并没有什么,陈相因拍头,谢兰因莫不是真的只是来烧香拜个佛,不单独带出机密文书处理?
一支飞镖掷来,陈相因反应迅速,翻身避了开去,差点叫割断喉咙。
一身黑衣的顾影轻巧跃进,抽出半截长剑,陈相因自知打不过他,后退一步,捏紧绑在手臂上的短匕。
“等等!你们干什么!”林琅跑进来,慌乱冲陈相因喊,“让你替我拿东西,你怎么翻到世子房里来了,哎,是我没说清楚,早知道,我还是亲自去找好了。”
林琅把顾影抽出的剑按了回去,邀过一身半僵的陈相因肩膀,邀着她往外走,还在絮叨不停,“真是的,这么大人了,世子很难解释的,就当是我弄乱的好了……”
路过顾影,林琅冲他眨眨眼,问他:“影子,你不会告诉世子的吧。”顾影始终没有说话。
林间露出几只鬼火一样的眼睛。“是狼?”有人问。
谢兰因把寒无见拉到身边,道:“是狼是狗不清楚,但肯定不是行刺的人,小心这些畜牲突然发疯咬人。”
“是!”侍从领命,拿着棍棒刀剑上去了。
寒无见望着那些踟蹰的影子,似乎意识到什么,但并没说话。谢兰因与他道:“虽然看上去更像个调虎离山。但危险还是有的,我送你回去。”
寒无见摇摇头:“不必。多谢,我可以自己走回去。”谢兰因习惯性想碰他的手,被寒无见默然拒绝了。
林琅快速把陈相因拉出来,不顾礼仪上下摸索一遍陈相因口袋,后者被他摸得很不自在,不自然地瞪他:“干嘛。”
“害,这不是……怕你不小心拿错东西嘛。”林琅拍了他肩膀一下,不轻不重,别有意味,“快些走吧,世子怕是很快就回来了,你不会想看到他发怒的样子的。”
陈相因点点头,扭动手腕往前走,回头,发现林琅也回头了,她捏捏手,突然道:“谢了。”
林琅笑着转回去,举了下手,“客气。”
陈相因还没走回自己地方,转折处绕出一个女人,玩弄手中纱帕,笑着看她,开门见山:“你是替陛下做事的?”
陈相因直视她的视线,利落下跪:“参加公主殿下。”
“夜深人静的,免了。”她道,“你既不希望别人知道你在这里,我也不想别人知道本宫半夜出行。尤其是后宫那几个爱嚼舌根的。”
“有什么是臣能为殿下效劳的?”
谢池正欲笑,笑容凝住,一只狗突然跃出来,朝她吠起。陈相因站起来挡在她身前,吹了一声低哨音,驱赶:“快走。”
谢池捉住陈相因袖子,后者夸张后退一步,以示有别。谢池明白这点,朝后者更进一步,低声:“看来你倒是个驯服高手。还会什么,鹰会吗?”
谢庭王府暗卫多数会驯养鹰犬,还有传递消息的鸟类。
陈相因道:“不过略施小计,让公主见笑。”
“这倒不然。”谢池抬起手指,刮抬了下陈相因的下颌,似乎看出什么,笑意盈盈,“你是个有趣人,到我手底下做事来如何?”
不知道这公主到底卖什么关子,还要去给陛下报信,她不便久留,行拜别礼:“这恐怕不是臣的意愿能够决定的了的。”
谢池望着陈相因匆忙离去的背影,眼神逐渐变得高深莫测。
夜深了,谢余房间的灯还亮着。陈相因来了一次,没说上什么有用的事情,下去了。李高这次没跟出来,他腿脚不太利索,寒冷期尤甚,遣了一个徒弟过来跟着,刚刚把寒无见回房的事与他报了。
“他一个人,没有其他人跟着?”谢余问,脸色晦暗不明,心思叫人难猜。
“是,是的。”内侍垂手恭顺道,“现已经睡下了。”
“睡下了。”谢余搁笔,“睡着了?”
“兴许是。”他小心翼翼问,“需要奴才去把他叫过来吗?”
“算了。”谢余道,语气平静如初,没什么波澜,手里捏着的纸张却泛起了褶皱,“这几日都不用召他了。”
“是。”
一连两日寒无见都没能见到谢余。最后的祈福仪式也已毕,浩浩荡荡的车马与士兵迁回皇城。寒无见没有见到谢余,也没有见谢兰因。
倒不是强制性的,谢兰因兴许是这两日也很忙乱,没时间再来纠缠寒无见,他生性也不是会纠缠别人的人。再加上京城传过消息,荣安王爷在领兵讨伐仓州横行流寇过程中受了重伤,谢兰因比其他人还要早下山,他走时候寒无见甚至不知道。
不过这样也好,寒无见想。
至于谢余。他始终抱着某种羞耻的愧疚心和荒唐的挫败感,既想见他,和他说清楚——当然,能说什么呢,什么又是能够说得清楚的呢?——又不愿见他。情形之复杂,他自己都很难理清。他和谢兰因这算什么?何况谢余很可能根本不会在意,他一天有那么多事情要忙,这么能够再匀出一点碎末来关心寒无见的鸡毛蒜皮呢。
回去后,寒无见抱着这种自我麻痹的心思又过了两天,直到他恍惚到不小心茶盏失手,摔下地面,把周边收集文书的三两官员都惊了一跳。
谢兰因路过,不知道进来找谁要什么东西,一眼也没看寒无见,寒无见埋头书卷,也把他视作和其他人无二的常人。
谢兰因正和一名文官说话,突然踢了一脚旁边的火盆,突兀地问:“怎么用这种碳?”
站着服侍的宫女内侍慌忙下跪,哆嗦道:“回禀世子,这……这都是按例份来的。”
“按什么例分,你们皇宫规矩还有行书规定定死了不成,拿来我看看?”
那二人把头磕死了,大气不出。
谢兰因把文书砸地上,就在寒无见脚边,道:“我府里下人也不见得是用这种没烧干净的货色。给我拿走,熏的伤衣服。还不快点,当心我叫你活吞了它。”
“是,是。”宫人连滚带爬端走了,被烫得缩起手脚。
寒无见心底明白几分,炭火和薄帘子的事都是某几个看不顺眼的人顺水推舟落井下石做的,好在寒无见已经习惯了,望着这幕仍是有些忍俊不禁,但在谢兰因把视线折过来的时候又迅速低头,专注公事。
谢兰因最终是没和寒无见说上话,匆匆来,训了一回宫人,又匆匆去了,忙得有些脚不沾地,很多事还是亲力亲为。他不太相信陛下的人。
这次呵斥宫人的事自然很快就由眼线报入谢余眼中。
谢余搁下朱笔,逗弄了下笼中鸟雀,声音没什么起伏道:“叫无见过来。”
寒无见来了,谢余在他要行礼之前免了他,两人视线对上,寒无见率先移开。他已经很少习惯在某些时刻碰撞别人的视线了。
谢余漫不经心道:“我见你最近和王世子走得很近,所以不敢贸然唤你。”
寒无见心下一颤:“这有什么不好唤的。陛下随召,臣自然随到。”
“是吗。”
寒无见把头更低了些,坐在旁边甚至感到有些局促。谢余并没有把下面埋着的话直接挑破来说。
“你好像不是很高兴。”谢余把椅子用脚推开了,帮寒无见理了理袖口的褶皱,“你这身墨绿的都要穿旧了。朕叫人再给你裁一身吧,外披呢,天气这样冷。”
谢余的手顺着寒无见手臂到了他肩膀处。寒无见肩膀宽阔,腰身细窄,模样生的俊美,眉目却微微垂着,似乎笼着冷雾一样的忧愁。
寒无见站起来,“陛下,……多谢陛下。臣会自己添置的。”
“你还没回答朕刚刚的问题呢。”谢余见他有意无意地躲避自己,向他贴近一步,“你知道吗,你好像总是一副不太满意的样子,有时候我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样才能让你欢喜些。”
“陛下,陛下在说什么。”寒无见后退,身后是一处死角,“是我让陛下……看着烦厌了吗?”
“你一直这个样子,开心也好不开心也罢,好像总是最守规矩讲礼数的那个人,不欺暗室的君子,但真的是这样吗?”
寒无见转过身,谢余自后用力抱紧了他,环住他的腰,“你喜欢什么样,这样吗?”收紧手臂,谢余把他重重往自己身下摁了一下,“还是这样?”
寒无见面色发白,挣扎开,谢余把他拽过来,想吻他的唇,被躲开了。谢余嘴唇蹭到了他的脖子,咬了一下他的耳垂,吐出热气:“或者这样?”
作者有话说:
谢余:谢兰因对你怎么样都可以,我不行?

“陛下慎重!”寒无见睁大眼睛,牢牢盯住桌子的一角,心神不敢有片刻偏移。
“我这样对你你不高兴吗?你不是一直想我对你这样的吗?”谢余抱紧他,语气轻柔蛊惑,带着讽刺,一字一句刀刃一样扎在寒无见心头,“有什么好遮掩的,只要你想,我随时满足你,怎么样?你不是就想要这个吗?”
寒无见喉头苦涩,心口疼痛难忍。寒无见挣脱了,谢余后退几步。寒无见单膝下跪请罪:“臣罪该万死。”
谢余蹲下,捏住寒无见的双颊,抬起,有些不可置信:“所以,谢兰因能对你做的,我堂堂九五至尊却做不了,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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