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死对头被我拐跑后—— by一纸行云
一纸行云  发于:2023年1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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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期年恋恋不舍地放开了他。
他的唇上还沾着殷红的血迹,好整以暇道:“好凉,像咬了一块冰,阿兄还起得来吗?”
“你这个狼崽子……”
楚颐捂着血流不止的脖子缓着气,忍不住剧烈咳了起来,胸腔闷痛难忍,他紧蹙眉头,强自从地上坐起了身。
顾期年看着他,心情极好的样子,伸手过去欲触碰那块皮肤,被楚颐狠狠拍开。
“滚开!”
“阿眠别生气了,要不然我让你咬回来好不好?”顾期年轻声哄着。
楚颐目光冰冷地看了他一眼,捞起身旁的弓箭,架弓上弦,直直对准了他的心口。
明明当年的顾期年那么可爱倔强,明明楚颐那么喜欢他,甚至都到了和阿曦一样的程度。
可他竟敢一而再再而三地不把他放在眼里,把他当玩物一样反复愚弄。
弓弦越张越紧,楚颐面上是抑制不住的火气,头顶层层叠叠的枝叶在晦暗的月光下微微拂动,一道黑影悄无声息飞过。
楚颐目光微凝,立刻翻身抬起弓。
箭如流星骤然飞出,手中箭矢疾如旋踵,穿过枝叶,带着破风的声音,直直没入枝头夜鹰的身体。
那团黑影在枝头晃动一下掉落下来,被枝叶拦截几次后,才噗地一声摔在了地上。
楚颐收回弓,冷冷看了一眼旁边的顾期年,然后站起了身。
“好了,”他淡淡道,“咬也咬了,夜鹰也捕到了,你还有什么花样没玩够的,现在说出来?”
作者有话说:
顾顾:做记号~
这章当时不小心写high,导致后面顺不下来,抱歉来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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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顾期年随之起了身, 原本的乌云骤雨仿佛一下子雨过天晴,他笑得极为愉悦,伸手脱掉身上的外袍披在楚颐身上, 微弱灯火下一双乌黑双眸熠熠生辉。
“阿兄身上太凉了, 一点都不舒服。”顾期年轻声道。
他伸手帮楚颐拢着衣衫的领口,声音又轻又柔:“我真的什么都不做了,阿兄别生气。”
那件外袍尚带着温热的体温,上面满是淡淡的香味。
楚颐冷眼看着他, 没想到他竟还埋怨上了, 一把将衣袍脱掉, 狠狠丢回了他的身上。
“滚开!”他目光冰冷道,“你觉得有意思吗?”
顾期年静静看着他, 点点头道:“我知道我不对,但是你答应我不要再和唐知衡走那么近了好不好?难道阿兄真的觉得我不如他吗?”
“等回京后,你好好听话治病,我带你去看星星月亮, 我们不要再吵了。”顾期年轻声漫语道,一副懂事听话的样子。
楚颐听了几乎都要冷笑出声。
阿昱说他最喜欢装, 楚颐倒觉得不全是,他觉得顾期年不仅喜欢装, 还喜欢演, 喜欢无中生有颠倒黑白。
谁跟他吵架了,谁又要跟他看星星月亮了。
楚颐目光冰冷地看着他道:“早知你如此不听话,当初就不该救你。”
顾期年笑道:“哪有那么多早知如此, 若早知你如今这么对我, 三年前我就该……”
他的话音顿住, 有些不自然地看向了一旁。
楚颐深深吸了口气, 感觉颈侧的伤口依旧汩汩流着血,随手拿出帕子捂住伤口,径直朝来路走去。
林中静谧,脚步踏过荒草发出沙沙声响,楚颐脚腕间的链子原本用布条包好,行动间并不会听到声响,方才顾期年将他压在身下,不知是不是无意中扯开了束缚,微微一动,金铃便响起清脆的碰撞声。
他脚步顿住,回头朝手中提着夜鹰,一袭黑衣跟在身后的少年看去。
“怎么了?”顾期年问。
楚颐缓声道:“这东西,你还真准备让我一辈子带着?”
顾期年脚步未停,走至他的身旁,一脸认真道:“你的一辈子不也就两年吗?忍忍就过去了,但是若你真的再消失,我总得让下人们有凭可寻不是吗?”
“再者说……”他偷眼看了看楚颐,唇角微挑道,“都是小情趣而已,阿眠也太较真了。”
楚颐静默片刻,最终冷笑一声,转身离开。
他们各自上了马,一路驾马狂奔出了林子。
草原上漆黑一片,低垂的星子晦暗不明,清清冷冷的月光笼罩着大地,连前路都未能照亮几分。
营帐处的篝火依旧熊熊燃着,等二人回去,楚颐直接回了自己营帐,而绫罗正站在帐外不远处的高台上放眼张望着。
“主人!”她身形轻快跳了下来,迎上前去,“药已煎好,奴婢见你迟迟不回,都打算随江植一同去迎你了。”
她的目光落在楚颐颈侧,脸色顿变:“主人受伤了?”
楚颐一言不发,进了帐中。
营帐内的的炉子烧得旺旺的,一进去便是扑面的热气,小桌上点了烛火,屋内的光暖黄,瞬间驱散了一身寒意。
绫罗将温在炉子上的药倒进碗里后,就忙着去取伤药过来,好在猎场刀剑无眼,各类药物很是齐全。
“主人是如何伤到的?都流血了。”绫罗小心替他敷上药,一点点用手指推开。
夜间外面冷,倒是不觉得什么,屋内被炉火一熏,身体回温,颈侧便开始火辣辣地疼。
楚颐目光沉沉地看着面前的药碗,手指轻轻扣着桌面,道:“可有哪种蛊毒,对身体无害,但是疼痛难忍?”
他抬眸看向身旁的绫罗 ,冷冷补充道:“最好是痛不欲生。”
绫罗怔了怔,点头道:“有,不过都是失败了的蛊毒,无效不说,副作用倒是不少,除了让人又疼又难受,一点儿用都没有,主人要来做什么?”
楚颐笑了笑,端起桌上的药碗一饮而尽。
第二日天刚亮,围场内早早便热闹起来。
楚颐回来得晚,困意本就过了,在床上躺了不到两个时辰,就被外面的说笑声吵醒。
他起床更衣洗漱完,等绫罗备好了早膳和药,坐到了桌前。
“阿颐。”
唐知衡掀开帐帘轻轻唤了一声,等他抬头看去,才微微含笑地走了进来。
他的眼下乌青,脸色带着宿醉后的苍白,一双眼睛却极亮,自顾自上前坐在楚颐身边,撑着脸静静看了他好一会儿。
“你看什么?”楚颐懒懒靠在椅背上问,“昨晚没睡好吗?”
唐知衡轻声笑了笑,语调平静道:“忍不住一直想到你,睡不着。”
楚颐目光微凝,片刻后才道:“你若再这样,不如以后晚上就睡我这里好了。”
他拿碗盛了粥递过去,等阿衡伸手接过,又道:“既然回京了,不如就暂时别回去了,好好休息一段时日,我替你向皇上请愿。”
唐知衡不置可否,目光下移落到楚颐的脖间,神色微凝问:“你脖子的伤怎么弄得?”
“狗咬的。”楚颐皱了皱眉道,拿起桌上的药喝了起来。
唐知衡沉默片刻忍不住笑了起来,眉眼弯弯:“你自幼便是如此,越难驯服的越有兴趣,从前那匹烈马都把你伤成什么样子了,还是记不住教训,依我看,若再遇到野性难驯的,给一次机会便可,若有下次……”
“一包药解决了就好。”楚颐放下药碗,冷笑道,“放任太久了的确不太好。”
唐知衡点了点头:“你自己明白就好。”
等二人用完了早膳,围场的营帐已空了大半,昨晚聚会的空地上,侍女们正忙前忙后地备午膳酒水。
楚颐和阿衡约好了骑马,出了营帐后,一人一马扬鞭朝草原飞奔而去。
晨起的阳光清冷,空气中还带着潮湿的雾气,一红一黑两道身影在一望无垠的碧绿中像是踏着风一般。
楚颐目光紧紧落在前方那道红衣上,仿佛回到了少年时。
阿衡六岁时,便因一次街上偶遇被二叔看中,从此时时接入国公府,与楚颐一同学武识字,从六岁到十六岁,整整十年,他们几乎未曾分开超过一个月过。
十三岁那年的冬日宫宴,楚颐因为术士的一句话成为风口浪尖,但是却并未放弃随二叔离京,直至十四岁时,他晕倒在行军途中,是阿衡背着他,将他一步步背了回去,又一路护送回了京。
此后,他的身体每况愈下,阿衡无心再想那些所谓的理想和抱负,每日陪在身侧悉心照顾,直至两年后二叔出了事。
风不停灌入领口,刮过耳侧,吹得脸颊生疼,楚颐坐在马上忍不住剧烈咳了起来,极速飞奔的马颠簸不稳,他捂着胸口,几次险些被甩至马下。
殷红的血顺着唇角蔓延,楚颐用力勒停马,无力地伏在了马身上。
“阿颐,你没事吧?”
唐知衡虽先一步出发,始终将他甩在身后,却时时关注着他的情况,见状连忙调转马头回到了他的身边。
他翻身下了马,将楚颐扶下来,一双明艳双眸满是不安:“要不要看太医?”
“不用。”楚颐轻笑一声,用手背随意抹去唇上的血痕道,“今日能骑马跑这么远,已经很好了。”
阿衡静静看着他好一会儿,才点点头道:“那你休息会儿,我们慢点回去,方才出发时我抢先一步,不算你输。”
楚颐忍不住笑了起来,幼时两人比试惯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输赢。
等休息好半天后,两人重新上了马,沿着来路慢慢回去。
日光一点点升高,气温也渐渐温暖起来,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连胸腔的闷痛都驱散了。
等两人回到营帐处,已是正午。
营帐中间的空地上,烤架重新点燃起来,上面架着几只羊和鹿,已烤的焦黄,正滋滋冒着油,而两旁的席位已陆续坐满了人,热热闹闹地一起喝酒谈天。
楚颐和唐知衡去御帐向皇上问安后,被侍女带到了一侧的席位就坐。
两人自幼便时时在一起,因此按从前的惯例,席位依旧紧紧挨着,如上次一般,楚颐身侧坐着二皇子与阿曦,阿衡另一侧则是阿昱。
烤肉上来后,酒水紧接着上了桌,正午微风习习,空气中满是清甜的草香,
因第二日是早已安排好的围猎比赛,众位年轻的公子们满脸兴奋,讨论个不休。
往年楚颐不曾参加过,阿衡又时时不在京中,听说当初的彩头几乎都是顾期年拿的,而此次不仅阿衡回来,连楚颐也来了猎场,对于明日的头名花落谁家,众人猜测个不停。
楚颐抬眸朝对面席位看去,顾期年依旧坐在三皇子身旁的位置上,清冷的面容紧绷着。
他依旧是一身黑衣,乌黑的双眸压抑着无数情绪,狠狠瞪着楚颐,又看向他身侧的阿衡,一副想将两人拆骨扒皮的样子。
楚颐手指轻划着杯盏边缘,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众人聊着聊着,不知怎么就聊到了传说中的白额狼王。
一位公子兴奋道:“听说云浮山后山偏僻处,时有野狼出没,而传说中的白额狼王,就在那附近。”
阿昱啃着手里的烤羊腿,忙着接话:“我也听说了,听说那只狼王可凶了呢,但是皮毛也是一等一的好,不如等比赛完了了大家一起去探探如何?”
说完下意识看向身旁的唐知衡和楚颐。
三皇子目光随之落在楚颐身上,眸光微动,看向一旁的唐知衡笑着接腔:“若真的找到那只狼王,倒是不虚此行了。”
“只是不知阿衡可有兴趣?”
阿衡正伸手拿着桌上的酒壶倒酒,听闻抬眸看他,笑盈盈道:“我都好,看阿颐的意思吧。”
顾期年脸色阴沉,手指紧紧捏住酒盏边缘。
三皇子笑道:“那就一起去吧,人多了也热闹,再说了,有了你们两个,胜算也大一些。”
侍女们在席间穿梭不停,众人说笑声哄闹一团,楚颐垂眸拿起面前酒盏一饮而尽,然后等侍女再次帮他添满后,伸手从怀从取出一个小小的青瓷瓶子。
那是晨起时绫罗特意给他的,全按他的要求,无色无味无毒,服下半个时辰后便会不时发作,锥心刻骨,痛不欲生。
除非有解药,否则只能生生忍着,直到不堪忍受晕死过去。
他手指轻轻把玩着瓶身,忍不住又想到那日林中的事,颈侧伤口隐隐作痛,他的目光冷了下来,抬眸看向对面。
顾期年正好朝他看来,面容清冷漠然,目光下意识落在了他的手上。
楚颐在他的注视下打开瓶塞,不疾不徐地将里面的液体倒入了酒水中。
他将酒盏拿在手中轻轻晃了晃,那无色的液体瞬间与酒水融为一体,楚颐端着酒盏起身,穿过席位间宽阔的空地,朝对面走去。
众人互相劝着酒,三三两两凑在一起,楚颐骤然起身,也并未引起过大关注,直到他在顾期年面前站定。
周围骤然安静下来。
“阿颐,你……”
三皇子下意识站起身,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坐在身侧的顾期年,以为昨夜两人的争执还未结束,一时变了脸色。
“昨夜的事,的确不怪你们二人,都是我出的馊主意,不过阿年最后已将夜鹰补上,阿衡也并未因此生气,阿颐你消消气,别与阿年计较……”三皇子脸上带笑,温声劝着。
楚颐目光冰冷地看着静静坐着的顾期年,淡淡道:“昨日的事不怪阿旭。”
“是我不好,原本说了会陪同前往,就该有始有终。”
他似笑非笑看着顾期年道:“所以,这杯酒就当和解酒,喝了他,以后还如从前一般如何?”
顾期年抬眸静静看着他。
三皇子一听瞬间放了心,语气都轻松了下来,轻轻推了推顾期年的胳膊道:“阿颐都亲自开口了,这个面子一定要给的,阿年你就喝了吧。”
周围众人目光紧紧放在二人身上,大气不敢出。
所谓如从前一般,从前两家便是剑拔弩张的,这杯酒喝与不喝,好像也没区别。
顾期年轻声笑了笑,问:“你真让我喝?”
“怕我下毒吗?”楚颐似笑非笑看着他,好脾气道,“既然你不敢喝,我来喝好了。”
说着举起酒杯凑到唇边,还未挨上嘴唇,顾期年起身伸手将他按住。
“给我个理由。”他目光沉沉,语气却极淡。
“理由嘛……”楚颐笑了笑,目光冰冷地看着他道,“小情趣而已。”
作者有话说:
欠了一章会找机会补上的_(:3」∠)_不好意思,高估了自己的速度感谢在2022-07-19 15:32:10~2022-07-20 20:02: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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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微风拂过, 草叶轻轻浮动,如浪潮般一迭一迭翻涌不止,酒水微微溢出杯口, 空气中带着淡淡的酒香。
楚颐的手被顾期年轻轻按着, 僵持在半空中。
那瓶蛊毒是在顾期年的全程注视下倒在酒水里的,楚颐知道他一定不敢喝,可来都来了,即便不敢, 他也有办法让顾期年不得不喝。
“不给面子吗?”楚颐看着他的手淡淡道。
众人屏气凝神看着隔着桌案站着的两人, 紧张地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三皇子一脸着急地看着两人, 一时不知该如何劝,作势想上前, 脚步又停住,纠结了半天后,才猛然想到如今有唐知衡在。
他求助的目光立马看了过去。
阿衡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人,将手中酒壶放下, 冲三皇子笑笑站起了身。
“好了阿颐。”
他脚步轻快地走上前,直至楚颐身旁站定, 伸手拉了拉他的胳膊,笑盈盈道:“所谓和解也并非只能靠一杯酒, 就不要逼他了。”
楚颐偏头看向他, 并无算了的意思,正欲开口,却立刻被对面的少年夺走了酒杯。
顾期年神情紧绷, 目光冷冷地落在唐知衡的脸上, 又抿唇看向楚颐, 整个人周身笼罩着抑制不住的火气。
“世子不是说小情趣吗?怎能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他将酒杯拿在手中随意把玩着, 嗤笑道,“又不是没喝过。”
说完执起酒杯递到唇边,像是赌气一般,毫不犹豫地仰头一饮而尽。
酒盏里的酒水见了底,顾期年扬手将杯口朝下,乖乖亮给楚颐看,笑着问:“世子还生气吗?”
楚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三年前白衣少年毫不犹豫地服下无遥引,皆是为了离开国公府,离开楚颐,而如今却是为了和阿衡较劲。
若待蛊毒发作,痛到可怜求饶的时候,不知顾期年会不会后悔呢?
三皇子忙接过他手里的杯子随手放在桌上,笑着站在二人中间打圆场:“好了好了,眼下和解酒也喝了,大家日后还是朋友,毕竟自幼相识的情分,哪能真的生气呢?”
他小心看了楚颐一眼,笑道:“阿颐你说是不是?”
楚颐点了点头,也笑了起来:“顾家小少主如此给面子,我哪有继续生气的道理。”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侍女重新奉上酒水和烤肉,气氛再次活络起来后,众人又互相笑闹着聊个不停。
身旁的阿衡和阿曦他们被一起叫了过去再次玩起了投壶,楚颐独自坐在席间,拿起桌上的酒杯喝下,手指轻叩着桌面,静静等着。
依照绫罗所言,此蛊毒首次起效是在服用后的半个时辰,之后若无解药,便会每日不时发作,疼痛难耐,如锥心刻骨。
三年前的无遥引已经够顾期年受了,不知今日他还能不能忍得过去。
想到他当年可怜巴巴躺在床上的模样,楚颐就莫名觉得有趣。
只是,事情发展却未能如他所料。
半个时辰后。
对面的顾期年安静坐在席间,表情平静,连眉头都未曾皱过一下。
周围笑闹声乱哄哄一团,在座席位大多已空,而他孤零零坐着,却极闲适的模样,一杯杯喝着草原上新制的奶酒,目光不时飘向一旁的投壶赛场,全然没有蛊毒发作的样子。
楚颐眉头微蹙,慢慢坐直身体,目光沉沉地看向他。
投壶比赛进行得热烈,阿衡难得回来,几乎被人众星捧月般地围在一起,意料之内的,十发十中,毫无失手,顾期年面容冰冷地看过去,脸上挂上不屑的冷笑。
一个时辰过去,蛊毒依旧没有发作。
楚颐脸色越来越沉,绫罗向来行事精准,除非她不说,否则若她说半个时辰,那必定不会出意外。
可是,顾期年是怎么回事?
他垂眸看着手中的酒盏,一时没了兴趣,随手丢在桌上起身离开,也未跟阿衡打招呼,面色不虞地朝营帐处走去。
此时围场内的众人大多聚集在方才的地方,一小部分未曾到场,也都各自骑了马去草原上闲逛,营帐内的护卫皆被安排在最外侧守着,楚颐一路走过,连一个人都未曾碰到。
“楚颐。”
一声清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楚颐回头,就看到一袭黑衣的顾期年在身后静静看着他。
他脚步轻缓上前,衣袍被微风吹动,如玉面容因醉酒带着一丝苍白,直到楚颐面前才停下。
“阿兄方才为何一直看着我?”他笑道,“是不是有话对我说?”
楚颐目光冰冷地落在他的脸上,停留片刻后,转头重新看着远处的营帐道:“没有。”
顾期年点点头,道:“明日的围猎比赛阿兄可要参加?阿兄不生气了吧?”
“方才那杯酒,我可是一滴不剩地喝完了。”
他声音极轻,却有意将“酒”字加重语气,像是故意刺激他一般继续道:“我真的知道错了,若有下次,绝对轻一点,不会再弄疼你。”
听他故意似是而非的话,楚颐脸色骤沉,冷笑道:“还想要下次?”
“我说不想,阿兄信吗?”顾期年笑道,“反正在你心里我已事事不如唐知衡,既如此,还当什么好人。”
楚颐冷眼看着他,还未再开口,却忍不住剧烈咳了起来。
胸腔处牵扯般的疼,楚颐脸色苍白,很快渗出细密的冷汗,他强自稳住呼吸,身体摇摇欲坠一般,几乎站不稳脚步。
顾期年冷眼看着他,静静道:“看来阿兄真的很怕疼,若你乖乖听话将病治好,还会这般难受吗?是不是非要唐知衡亲自开口你才会不再固执?”
“可惜他守不了你多久,”不等楚颐回话,他继续道,“西北那边离不了他,他早晚会离开,阿兄是不是很伤心?”
听他咄咄逼人的话语,楚颐皱了皱眉,看也不看他一眼,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极其愉悦的笑声。
回了营帐后,绫罗正忙着在炉火上烧水温药,看到他的脸色不好,立刻问:“谁惹主人生气了吗?”
楚颐目光冷然扫过一旁的药箱,缓声道:“你那个蛊毒,半个时辰定然会发作吗?有没有失手的可能?”
绫罗皱了皱眉,立马摇头道:“绝无可能,那些蛊毒虽是失败了的,却都是以往最常做的,症状效果皆已定性,绝不会有意外,主人……可是这蛊毒出了什么问题?”
楚颐走上前在桌边坐定,冷冷看了绫罗一眼。
不会有意外,那他就是……装的?
第二日围猎比赛,皇上亲率众臣参与,赛前备好了三只提前选定的动物,为它们身上绑上彩绳,为主要狩猎目标。
比赛开始前,那三只动物会放归山林,比赛规则参与者需将它们捕获,并数量最多则获胜,若参赛者捕获数量相同,则再累加其余猎物,依旧是按最终数量多者算。
此次彩头是一柄乌金重弓,据说是当年楚家小将军曾用过的,他离世后,便被皇上下令收入库房,一直未能重见天日。
而今日拿出来,还是因为唐知衡和顾期年两位少将军双双凯旋,二皇子在身侧提了一句的缘故。
晨起的日光清冷,营帐外的空地早已响起热闹的说笑声,唐知衡手臂搭在楚颐肩膀上,轻声安慰着:“阿颐别担心,这次比赛无需你费心参与,那把弓,我一定替你拿到手。”
“你只管慢慢骑马先去云浮山后山入口处,等我赢了比赛,我们一起去会会传说中的白额狼王。”
众位皇子公子们听了,皆纷纷围上前热闹讨论起来。
此次比赛为了节约时间,众人大多各自成组,阿昱抓着楚颐的胳膊,笑道:“眠表兄你放心,我会一路帮着唐小将军,保证那弓不会落到旁人手中,尤其是顾期年!阿曦也会帮忙的。”
阿曦骑射一向平平,听闻有些紧张地点点头。
楚颐目光越过人群,落在不远处那道熟悉的黑衣身影身上。
一整夜过去,顾期年依旧如同往常一般无二,面容清冷,神色淡漠,丝毫没有蛊毒发作过的样子。
若说是装的,那也实在是太像了,锥心刻骨的痛,要多能忍耐才能面色如常?
一直等到比赛锣鸣敲响,众人骑上马,飞一般争先恐后地朝一望无垠的草原飞奔而去,楚颐才翻身上马。
他的目光落在那袭远离众人,独自策马去往树林方向的黑衣身影上。
他倒要看看,顾期年究竟在玩什么花样。
云浮山的的入口在那晚楚颐去过的林中,而后山则需要绕过整片林子,穿过一条小溪再往前走过两处较矮的山头才能看到影子。
那条路本就无太多人走,两处山头又乱石横生,猎物都很少见,此时又在比赛,周围并无太多人。
顾期年却并未进林中,而是绕路而行,像是欲去往云浮山后山方向。
晨起的林中雾气森森,如同前夜一般到处是潮湿的冷意,楚颐打马走在林边,半隐在枝叶后紧紧跟在后面,浑身上下都被寒气裹挟着。
他忍不住咳了起来,飞驰的骏马带动着一阵寒风而过,整张脸都被冷风扑得苍白。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的顾期年突然勒停了马,似在伺机而动的狼,静等着他的猎物。
楚颐皱了皱眉,随之停了下来,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静静看着他。
前方一头肥壮的野鹿跑过,顾期年从箭筒中抽出羽箭,架弓上弦,直直对准了它的方向。
那只鹿身上并无彩绳,只是山林中寻常的猎物,顾期年紧紧拉着弓弦,却半天没有动作,眼看鹿受了惊吓快速逃窜,他依旧只是保持同样的动作不曾动过半分。
楚颐目光微凝,重新驱马上前,才走两步,就见前方的顾期年猝然放下弓,整个人无力撑在马上,浑身颤个不停。
他再次勒停了马。
原来不是不痛,还真的是能忍。
楚颐眸中闪过一丝笑意,策马上前到了他的身旁。
“怎么一个人?”楚颐淡淡道,“方才那只鹿,不想要吗?”
顾期年无力地靠在马上,嘴唇紧抿,脸上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连指尖都在轻颤着,听到他的声音,立刻收敛了神色坐直身体,回头看向他。
“你怎么来了,”他朝楚颐身后看了看,发现并无旁人跟着,神色微缓道,“唐知衡没有与你在一起吗?”
楚颐目光落在他的脸上,那苍白的嘴唇上还残留着微红的齿痕,有说不出的可怜。
他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阿衡帮我去赢那把弓,我一人闲着也是闲着,不如陪陪你如何?”
顾期年脸色微变,下意识道:“不用。”
“不用?”楚颐驱马到了他的身旁,故意逗他道,“不是说喜欢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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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期年抿唇沉默着, 连呼吸声都带着微颤。
楚颐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笑道:“不喜欢我跟阿衡一起,我陪你你又不肯, 既如此, 那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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