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每天作死撩病美人—— by愫遇
愫遇  发于:2023年1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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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氏道:“在屋里,睡着了。”
“娘,您现在赶紧回家,把门锁上,照看好大丫和二丫,谁敲门都不要开,无论是谁,切记!”
云娘说完,转身就跑。
刘氏拉住她:“要去哪里?”
“追卫介。”
“你受伤了,我去追他。”
“我没受伤。”
“什么?”刘氏愕然地看着女儿,女儿从小到大从来没有骗过她。
“娘,你没有时间给你解释,你一定要照我说的办。”
“是那几个人有问题?”刘氏隐隐感觉到什么。
云娘点头,轻轻推了推母亲:“快去,照顾好大丫二丫。”说完,往村长的家急跑过去。
她不知道那些人什么时候会发作,也不知道她在山顶上看见的那些人到了哪里。
只知道如果卫介上了山,一定会遇上。
敲开村长家的门,她没有时间给村长细说,只急道:“太安村出事了,从太安村过来的人都会变怪物,变怪物会咬人吃人,被咬了就会变怪物。想办法通知其他村民,千万不要靠近他们,赶紧回家,锁上门,不要出门。”
说完,不给村长问话的时间,转身就往山口方向急奔。
大批的太安村村民翻山而来,如果卫介迎面撞上,后果不堪设想。
她得去追回她的丈夫,没有时间给村长慢慢解释,能为乡亲做的只有这些。
如果他们肯信她,照她说的去做,或许能保一时平安,如果不信……她也无能为力了。
她从太安村一路翻山而回,整整两个时辰不曾休息,早累得筋疲力尽,想要快些追上卫介,却怎么也快不起来。
到了山口,早已经不见了卫介的身影。
她无力再追,也追不上。
站在山口,对着山上,大声叫喊:“卫介,卫介……”
太久没有喝过水,再加上体力的消耗,她喉间丝丝腥甜,喊出的声音小得可怜,她急得不行,用力叫喊,可她的声音仍然小得惊不起林中的鸟。
而山头对面的鸟却一群群地被惊起。
她望着远处四处逃窜的鸟群,急红了眼睛。
一个身影从山上窜了下来。
她看清来人微簸的身形,脚一软,坐倒地上,喉咙哽咽出丈夫的名字:“卫介。”
卫介飞奔过来,在她面前蹲下,握着她的肩,担忧的视线在她身上掠过:“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到了哪里?”
她一把抱住丈夫,哭着摇头:“没有,我怕你听不见我叫你。”
卫介松了口气,拭去妻子脸上的泪:“听得见的。”
云娘担心受怕了几个时辰,这会儿靠在丈夫怀里,再也绷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卫介手慌乱脚地哄着妻子:“太安村那边怎么回事?”
‘太安村’三个字如同按下了一个开关,云娘脸色一变,连忙从丈夫怀里出来,往山头方向望了一眼,道:“我们赶紧回去,边走边说。”
云娘已经极累,走不动。
卫介将她抱起,快步往回跑。
云娘乘这功夫,把在自己所见一股脑地说与卫介听,卫介听完脸色异常凝重。
云娘见丈夫对她的话没有半点置疑,问道:“那些由人变成的怪物是什么?”
卫介道:“活尸。”
云娘:“活的尸体?”
“并非真活。”卫介不知道该怎么给妻子解释,道:“它们没有思想,只是食血肉的怪物。”
“人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卫介摇头。
活尸,他并未见过,只是听大巫说起过。
回到村里,坐在大榕树下的几个人已经不在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村长的儿子正敲着锣,让众人回家紧闭门户。
村民们并没有老老实实地回家关上门,而是站到街上询问出了什么事。
村长说不出所以然,村民们便聚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议论。

卫介扫了眼聚在一起闹嗑打屁的乡邻,将云娘送回家中。
等在家里的刘氏见女儿女婿回来,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念了声阿弥陀佛。
卫介扣上院门, 在家中巡视了一周,见家中无事, 给熟睡中的两个女儿掖了掖被子, 出来吩咐云娘:“我去找村长, 你和娘在家照顾两个丫头。锁好门, 谁也别给进。”
云娘不愿意他出去,却知道他万万不会丢下乡邻不管, 只得点了点头, 吩咐道:“你注意安全, 千万不能有事。”
“嗯。”
“如果情况糟糕,就赶紧回来, 切莫逞强。”
“好。”
卫介指腹轻轻抚过妻子脸颊,开门出去,关上门, 道了声:“锁门。”听云娘落了栓,才转身走向人群。
云娘在家中, 看不见外头情形,只得回屋照顾女儿, 并把太安村的事告诉母亲。
刘氏听完,拉着女儿的手,半晌说不出话。
庆幸着女儿回来了, 又担心着在外面的女婿。
云娘已经疲惫到了极点,但害怕临村变成下一个太安村, 又担心一直未归的丈夫,和母亲一起守着两个女儿,眼睛都不敢闭一下。
坐了一会儿,刘氏觉得颈侧的地方有些不舒服,解开衣扣,让云娘帮着看看。
云娘看见母亲颈侧有一道两寸长,破了皮的指甲划痕。
刘氏不留指甲,自己抓不出这么深的指甲痕。
云娘问道:“娘,你这是在哪里被抓的?都出血了。”
刘氏想了想,道:“从太安村来的人,进村的时候虚得很,被太阳一晃,险些昏倒,他想要站稳,在我肩膀上扶了一把,应该是那一下抓到的。”
云娘看着母亲,脸上刚恢复了一点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被咬了会变怪物,被抓了会不会变怪物?
刘氏见云娘的脸瞬间惨白,想到云娘说的太安村的事,也怔住了。
云娘怔了一会儿,看向还在熟睡的女儿,把心一横,拉了母亲起来,推着母亲去了隔壁房间,道:“娘,你把门关上,不要出来,我去给你拿药。”
刘氏看着女儿。
云娘安慰道:“只是抓破了皮,应该不会有事。”
刘氏脸上的表情从愕然,变成了然,最后苦涩一笑。
云娘不敢看母亲的脸,偏开头,小声道:“我只是害怕……万一……万一……我怕伤着大丫和二丫。”
刘氏抬手,摸了摸女儿的头,柔声道:“没事。”
云娘心里堵得厉害,更不敢面对母亲,丢下一句:“我去拿药。”仓皇逃开。
卫介在部队里做勤务兵的时候,常常帮着军医照顾看病人,认得很多草药,还学会了治很多病。
这些卫介都教会了她。
家里有很多卫介采摘回来的药草。
云娘找出家里最好的解毒药,磨成羹。
她端着装着药羹的碗,去到偏屋门口,正要抬手敲门,门从里面打开,母亲站在门口。
云娘没预料到门会突然打开,被吓得退了一步。
刘氏抱着一床小包被,看着被她吓到的女儿,眼里的涩意越加的深,却对着云娘微微一笑,柔声道:“没事,别怕。”
解释的话梗在喉间,云娘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刘氏最后看了女儿一眼,从房里出来,看向隔壁她和两个外孙女睡的主屋。
云娘知道母亲疼爱外孙女,但她害怕,不想母亲靠近孩子……
小声道:“娘,我给你上药吧。”
刘氏摇了摇头,她很想看看孙女,却没有进屋,收回视线,走向院门。
云娘叫道:“娘,你要去哪里?”
刘氏没有说话,拉开院门。
“娘,你不能出去。”云娘追了上去。
刘氏合上院门,轻道:“落栓。”
云娘鼻子一酸,落下泪,搁下药碗,跟了出去,想到还睡在屋里的两个女儿,又转身回来,将门上了锁。
这一耽搁,母亲已经往村口的方向去了。
母亲走得很快,而她的腿早已经软得迈不动步,她追不上母亲,两人的距离越拉越远,急得冲着母亲的背影喊道:“娘,您快回来。”
刘氏听而不闻,没有回头,抱着小被子反而走得更快。
云娘听见有人问母亲,她抱着什么。
母亲说:“是小褥子,我女儿小时候,包我女儿的,后来又包了我家外孙女,现在还跟新的一样,漂亮吧?”
云娘听得心如刀绞,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拖着两只重得迈不动的脚,高一脚,低一脚地往前走。
走到村口,母亲的身影已经小到快要看不见,她绝望蹲下身,抱着膝盖无声地哭:“娘,你快回来,求求你,快回来。”
“云娘。”卫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云娘回头,见卫介赶着马车过来,哽咽叫道:“卫介。”
卫介看着哭得发软的云娘,吃了一惊:“云娘,你这是怎么了?”
他去找村长,向乡邻说明情况,可乡邻们并不相信,觉得他是在讲故事,大多数人不肯回家,仍然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闲聊,而回家的那些,也只为了回去做家务,回家后,也不好好关门。
他苦劝无用,不再浪费口舌,在村中搜寻那几个从太安村来的人。
他不知道从太安村出来的大量村民,是否会进入临村,只能先找到那几个人,如果已经尸变,就解决掉他们,如果没有尸变,就将他们绑起来,关在一处,暂时除去这几个隐患。
他确实很快找到其中两人。
那两人正在尸变,他抓住那两具活尸,绑了丢到众人面前,寻思着这些人亲眼看见这两玩意,总该回家了。
可村里人见他轻易制住这两个怪物,反而认为这东西不足惧,更不以为意。
就连之前还紧张着的村长父子,也有了同样想法,认为再看见这玩意,抓了便是。
卫介被这些愚民气得七窍生烟,如果不是想着这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恨不得撒手不管。
正想解开一个活尸,给他们看看,这玩意是否如他们所想的那样想抓就抓,就听见云娘在村口的方向喊娘。
顿时心里一紧,另外几个太安村人还没找到,不知道藏在了哪里。
这些人可能已经尸变,十分危险。
云娘和姨娘在外面行走,难保不会遇上。
他心里着急,顾不得再给人做示范,将那两具活尸绑在石墩子上,叮嘱村民不可靠近,然后拿回村长借去的马车,赶去村口,便看见蹲在地上哭泣的云娘。
云娘看见丈夫,总算有了主心骨,抓着丈夫的手,指着前面:“我娘,她往前面去了。”
卫介不知道姨娘为什么会从家里出来,但姨娘不是无理取闹之人,突然离家,必然有原因。
他也不多问,把妻子抱上马车,往村外方向追去。
临村与外面的人来往不多,这条路平时走的人不多,但往前的一条分叉路便是前往太安村好走的那条山路。
马快,二人很快追上刘氏。
刘氏怀里紧抱着小被子,低着头,默默地往前走。
云娘要跳下车去拉住母亲。
卫介感觉姨娘有些不对劲,按住妻子肩膀,不让她下车,叫了声:“娘。”
刘氏低着头不理人。
云娘看着一声不哼的母亲,心里堵得难受,更多的却是愧疚,哭着叫道:“娘,你别再往前走了,上车,我们回家好吗?”
刘氏仍然不答,低着头一步步往前走。
“娘,我错了,你打我骂我,怎么样都好。求求你不要往前走了,跟我们回家,好不好?”
云娘苦苦哀求,但刘氏却一眼都不看她。
“娘,真的不能再往前了。”
忽地前方一群飞鸟被惊起,接着听见大量拖拽的脚步声。
云娘抬头看去,只见许许多多奇形怪状的身影从山里涌了出来,向他们直冲过来。
卫介脸色微微一变。
“是……是他们……娘……卫介……”云娘的唇哆嗦了一下:“快拉娘上车。”
一直闷头前行的刘氏停了下来。
云娘以为母亲肯上车了,心里一喜,叫道:“娘,快上来。”
刘氏没有动。
尸群速度极快,眨眼间已经快到跟前,马焦躁地发出一声长嘶,掉头就跑。
云娘急了,伸手去拉母亲:“娘,把手给我。”
卫介一手控着马掉头,一手抓住云娘伸出去的手。
云娘的手擦着母亲的衣袖而过,急叫:“卫介,你干什么?”
卫介牢牢地抓着妻子的手,沉声道:“娘不会有事。”
云娘怒道:“怎么可能不会有事。”
她亲眼见过人被怪物扑倒地上,撕咬的画面。
这会儿,足足有上百的活尸冲过来,母亲被扑到,片刻间就能被撕成碎片,啃食干净。
怎么可能不会有事?
卫介眼眶一片滚烫,抿着唇不说话。
云娘用力挣扎,想要挣脱丈夫的手,但她像被老鹰利爪抓住的小鸡,所有的挣扎全无用处,眼睁眼地看着母亲的身影被群尸淹没。
然而下一瞬,却惊愕发现,那些活尸只是从母亲身边经过,没有一个活尸攻击母亲,而是一股脑地全冲着他们而来。

母亲缓缓转身过来,她看见一双白瞳。
云娘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开出绝望的花, 她对撞到马车上的尸群不理不顾,只怔怔地看着母亲呆站在尸群后的身影。
刘氏睁着一双白瞳, 朝着他们这边看了好一会儿, 慢慢往这边走来, 远远地跟着那些狂奔的尸群。
尸群撞得马车摇摇晃晃, 但它们终究跑不过马,渐渐地被甩在了后面, 母亲缓缓前行的身影也逐渐淹没在尸群里。
云娘终于捂着脸哭出了声。
他们回到村里, 村里已经大乱。
被卫介绑着的活尸, 不知道被谁解开了绳子,正和一堆变成了活尸的村民四处扑咬, 鲜血四溅。
卫介踢开几个扑向马车的活尸,护着云娘回到家中。
年幼的女儿被外头的吵闹惊醒,坐在炕上哇哇大哭。
云娘呆滞地走进炕前, 抱住两个幼女,无声地哭泣。
泪水滴在手背上, 微微刺痛。
她看向手背,手背上有两道渗血的指甲痕。
云娘怔住。
卫介锁了院门, 快步进屋,正想关门,云娘轻道:“别关。”
卫介看来。
云娘平静道:“我被抓了。”
卫介一怔之后, 快步走到炕前,看见云娘雪白手背上的鲜红血印, 脑子“嗡”地一下,成了空白。
云娘道:“你说过晋王心系天下百姓,太安村和临村出事,他一定会管,是吧?”
卫介刚失去养大的姨娘,现在妻子又出了事,他万念俱灰,心里想着如果妻子没了,他也随着她和姨娘去吧。
他心存死念,听云娘问话,仍然心如刀割,“嗯”了一声。
“夫君,你走吧,带着孩子们去找晋王。”
“我不走。”他握着妻子的手,贴向自己的脸颊。
“临村完了,你不走,大丫和二丫会跟着我们死在这里。她们还这么小,不应该就这么没了。”
卫介的功夫好,趁着临村还没到最糟糕的时候,或许能护着女儿们离开。
卫介摇头。
云娘柔声道:“你把孩子送走,等晋王把这里的怪物灭了,你回来找我。我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等着你。如果我没变怪物,我们接着过日子,如果我变了怪物,你把我杀了,我不想吃人……”
卫介仍然摇头。
云娘不再劝,低低唱起摇篮曲,两个女儿听母亲唱歌,不再哭,咯咯地笑了起来,一个爬到母亲腿上,去摸母亲的脸,一个爬到父亲怀里,用毛绒绒的小脑袋,去蹭父亲的胸口。
卫介流泪看着一脸温柔的妻子,再看哈哈笑着两个女儿,终究不忍心让女儿陪他们死在这里,和云娘约定,云娘哪里也不去,他送走女儿,就回来接她。
云娘将女儿放进一个大竹篮里,在竹篮上盖上被子,放上马车。
她们的肌肤没有直接暴露在外面,她相信只要夫君不死,她们就不会有事。
卫介看着微笑看着他的妻子,狠下心,用力一挥牛鞭,驾着牛车离开。
云娘目送着丈夫的背影,哽咽了一声,发现喉咙里发出声音。
原来母亲不答理她,是因为说不出话了。
云娘走出家门,临村已经成了第二个太安村,到处是啃食着活人的怪物。
活尸从她身边经过,却并不攻击她。
她知道是自己快要尸变了,它们当她是同类。
云娘不愿意他们的家被这些肮脏的玩意弄脏,出门时锁上了院门。
她沿着街道寻找,在村口找到慢慢回走的母亲。
母亲怀里还抱着那床小被子。
她脸上身上全溅满了血,但嘴和指甲却是干净的。
云娘牵住母亲的手:“娘,我们回家。”
没有声音,不知道母亲能不能“听懂”。
刘氏呆滞地看着她,没有反抗,任由她牵着往前走。
身边到处是啃食着活人的活尸,血四处淌开,已经没有了干净的地方落脚。
她们只能淌着血,一步步走回家。
回到家中,云娘把院门落了门栓,带着母亲进了堂屋,又把堂屋的门栓落下。
然后拿了两根麻绳出来,一根麻绳绑在母亲的腰上,将麻绳的另一头绑在了房柱上。
母亲不动不反抗,任由她摆布。
云娘擦洗干净地上的血,想要给自己和母亲换一身干净衣裳,但身体越来越僵硬,手指也渐渐地不听使唤。
衣裳换不成了。
她拿起之前绑母亲时备好的另一根麻烦,一头系在自己的腰上,另一头系在柱子上,和母亲的挨在一起。
手指太僵了,原本很容易地打的结,变得十分艰难。
好不容易系好了绳结,她松了口气,抱住母亲散发着异臭的身躯:“娘,对不起,女儿不求您原谅,只求以后永远永远地陪着您。”
母亲在她怀里低声咆哮,她抱紧母亲,闭上眼睛。
她出去找母亲的时候,没有看见夫君和女儿的尸身,他们应该离开了。
夫君和女儿平安离开,而她能这样陪着母亲。
无论心中是何种滋味,但这样的结局,她无怨。
无心断开和云娘的共情。
云娘将她和母亲困在这间屋里,她不知道临村后来怎么样了,也没有看见那些尸体去了哪里。
司徒陌循深吸了口气,道:“地图。”
副官上前,摊开准备好的地图。
司徒陌循指尖在地图上划过。
从临村前往京都,最近的路,要路过水宁乡。
若要避开水宁乡,有两条路。
其中一条是商路常走的商道,路途虽然远些,却可行车。
而另一条都是山路,又受山中气候影响,常年雾气弥漫,崎岖难行。
卫介驾了车,又带着两个孩子,按理会走商道。
但司徒陌循却指着那条山道,对李正道:“你带一队人,顺着这条路,去找卫介,无论如何,要将他找到。”
“是。”李正转身。
这条路虽然难行,但卫介在山中长大,在山中穿行,反而更快。
为了尽早赶到京都,卫介必然会弃车入山。
“等等。”
司徒陌循叫住李正,李正回头,司徒陌循道:“若能找到,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带回来。”
“是。”
司徒陌循继续交待:“若有状况,先保自己。”
李正点头。
在场众人看着李正离开,心里都如同压了块石头。
卫介腿伤好了,但体内的寒毒无法完全去除,沾上冷水,若不能及时处理,寒毒便会发作,抖如筛糖,不可自控。
而行军打仗,别说下雨,下雪都得受着,哪有不湿腿的,寒毒彻底断绝了卫介的军旅生涯。
卫介不能再行军打仗,但只要寒毒不发作,他那身功夫,搁到锦衣卫里,都能排前五。
临村出事,卫介必然会赶往京城报信,可他们没任何人见到过卫介。
若没抓咬变成活尸,失去理智,就只能是被人截了。
李正离开后,李密也领命连夜离开临村。
副官在村里没看见一个死人,心里不踏实,想去外面盯着,但无心却让人关了院门,落下门栓,不许人外出。
众人已经一天没进过食,司徒陌循见时间不早了,命众人就地休息,吃些东西果腹,顺便把马喂饱。
司徒陌循等马吃饱,令人给马上了嘴套脚套,确保需要潜伏的时候,不会发出声响。
无心也分到了两块肉干。
他喜欢吃肉,但不喜欢吃这种干巴巴的肉干,正没滋没味地啃着,司徒陌循走到他身边,从怀里掏出一块捂得温热的面饼子,递了过来。
出门在外,无心也不挑,接过面饼子就吃,一口咬下去,满嘴的酱牛肉香。
无心怔了一下,下意识地转头去看坐在桑肇身边吃东西的钟灵。
钟灵正双手抓着肉干,啃得龇牙咧嘴。
“就一个?”无心问。
“就一个。”司徒陌循点头。
无心爱吃肉,司徒陌循就让厨房每天做些肉饼或者肉包,给无心饿的时候吃。
这次出门,等属下做准备的时候,他去厨房转了一圈,厨房正在烙饼,不过只烙出来一个,他就把那一个饼给带上了。
无心自从身体好了以后,只要司徒陌循在身边,哪怕不碰到司徒陌循的身体,他也没以前那么冷得难受,但这会儿,捏着个牛肉馅饼,心里实实在在地泛开一丝暖意。
司徒陌循拿出牛肉饼的时候,没闻到馊味,但见无心咬了一口就不动了,怕馅饼变质了,自己没闻出来,伸手向无心手上的肉饼,“饼坏了?”
“没坏。”无心躲开,把牛肉饼分成两半,走向钟灵,把没咬过的那一半递了过去:“给。”
钟灵眼睛一亮:“哪来的?”
“你舅舅给的。”
钟灵高高兴兴接过,还很大方地又分了一半出来给桑肇。
桑肇扭头看向司徒陌循。
钟灵脑子简单,不去想这饼子为什么是从无心手上给出来,他不能不想。
这一转头,果然看见司徒陌循冷眼看着他们。
懂了,这是王爷给无心开的小灶。
这王爷心眼贼多,他可不想为了一小块饼子,被人惦记上,连忙摇头拒绝。

第52章 与尸对话
桑肇不要, 钟灵也不劝,三两口吃掉半边酱牛肉饼,心满意足地摸摸肚子, 没饱, 但总比全程啃干硬的肉干舒坦。
司徒陌循看着自家傻外甥,有些一言难尽。
无心吃完肉饼, 就到堂屋和刘氏母女一人嗷一嗓子地拉家长。
司徒陌循抱着剑依着门框看着一人二尸聊。
钟灵啃着肉干, 蹲到无心身边:“你能听懂她们说什么吗?”
“听不懂。”
钟灵无语了:“听不懂, 你还聊?”
无心:“嗷!”
刘氏:“嗷!”
云娘:“嗷!”
钟灵:“……”
司徒陌循低头轻笑了一声:“她们母女神智已失, 但心智尚在。”
他们虽然听不懂她们说什么,却能在她们“嗷嗷”声中, 感觉到她们的情绪。
钟灵眼睛一亮:“那她们是不是还能有救?”
无心没有回答。
救, 肯定有法子救。
但能不能救, 得看找回来的卫介父女是什么样的情况。
不错,他肯定李正能把人找回来。
不是他未卜先知, 而是相信司徒陌循。
司徒陌循能给李正下一定要找到的命令,人就一定能找到。
哪怕撕成了碎片,也能捡回来。
最后一丝晚霞没入西山, 头顶像扣了一口大锅,黑夜袭来。
原本寂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的村庄, 突然响起窸窸窣窣声响。
司徒陌循带来的这帮人,平日都是训练有素的, 在落栓以后,若非必要,就不再出声, 就连吃东西都小心地不咀嚼出声音。
此时听见门外突然出现动静,更是屏息静气, 大气都不出一口。
他们都是从战场滚打出来的,个个数次踏过鬼门关,不畏鬼神。
但最近遇上的事太过邪门,听着那些奇怪声响,不由地绷紧神经,看向他们的主心骨司徒陌循。
得到司徒陌循颔首,副官和钟灵,以及几个身手好的,悄悄攀上墙头,往外看去。
只见地面翻开,一个个似人非人,似尸非尸的玩意,从地下爬起,在原地愣了会儿神,就挤挤挨挨地四处晃荡。
钟灵看得头皮发麻,捂着嘴,转头去看并肩站在屋顶上的小舅舅和无心。
那两人静看着院外活尸,没人理他。
过了一会儿,无心坐了下去,打了个哈欠,往后一仰,手枕在脑后,屈腿躺下。
司徒陌循打了个手势,令众人于院中歇息,养精蓄锐。
钟灵得令,离开院墙,坐到桑肇身边,抱着胳膊,闭眼就睡。
桑肇抖开大氅,盖到钟灵身上。
钟灵从小在军中长大,身体比牛还壮,不盖也不会冷,但裹着暖乎乎的大氅,脑里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松下来,总算踏实地睡了过去。
司徒陌循等众人睡下,低头看无心,见少年方才还哈欠连天,这会儿却没睡,睁眼望着天,不知在想什么。
无心感觉到司徒陌循的目光,转头看过去,和司徒陌循的视线对上,觉得此时场景十分熟悉,仿佛曾经也这般过。
司徒陌循看了无心一会儿,在他身边坐下,给一院子的人放哨。
无心睡不着,重新看向天空。
下面院子里横七竖八睡了几十个人,却没有一点声音,很静。
但这静,和在忘川何底不同。
忘川河底的静,和周围的黑暗一样,不会让人觉得心安,只会让人感到窒息。
同样是黑夜,但悬挂在夜空里的小小一轮月牙,却让人有了可以呼吸的空间,不再压抑而绝望。
无心看到眼睛发涩,才闭上眼。
司徒陌循摘下大氅,盖到无心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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