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侦:窥夜—— by书墨温酒
书墨温酒  发于:2023年12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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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陆销跟我走。”季彻似被点醒了一般,转身便往病房外跑。
陆销惊讶归惊讶,赶紧追了上去。
护士见警察从面前跑过,当即拦住陆销提醒:“马上就到病人休息的时间了,你们警察要办案也别闹这么大动静啊!”
“对不住,我这就把他拦住。”陆销致歉的声音还没散去,人就已经跑开了。他发现季彻没等电梯,而是直接从安全通道去了楼下,连忙紧随跟上。
可他刚到楼下,就见季彻对护士站的值班护士问了两句话,转头又跑向了另一条路。
季彻惯来冷静,很少见他这么急切的样子。陆销一时感到纳闷,跑向护士问:“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我同事刚才问了什么?”
护士愣了愣,回道:“他问平时负责我们这一层的清洁车现在停在哪里,我说在病房另一侧的清洁间。”
“清洁车?”陆销低喃了一声,立即拿出对讲机呼叫戚春亭他们下楼,而后继续跟上季彻的行动。
季彻跑得大腿的伤口隐隐作痛,但仍没有就此停下,只是速度慢了一些,发现陆销追上来了,他微喘着说:“我想起我们第一次发现犯罪嫌疑人可能靠绳索滑到楼下离开的时候,来过内科病房。当时我无意间听到清洁阿姨找护士处理伤口,提到过清洁车有块翘起的铁皮,我记得那个阿姨的手上也是这样一条细长的划痕。”
之所以说“也有”,是因为这样的伤痕他刚才在连文斌的手上也看到过。
他当时就觉得奇怪,连文斌手上的伤在手臂后侧,伤疤从手腕到手肘,是相对直且正的伤痕。如果是连家耀打的,那是他如何造成的?
“明白了,走,我们去看看。”陆销搀了季彻一把。
由于早过了打扫的时间点,护工都走光了,清洁间里黑漆漆的,除了打扫用的工具,角落里还停着两辆标注着“内科”的铁车。
戚春亭提着工具箱赶到,先一步戴上手套靠近清洁车,言语中让其他人做好心理准备,“给你们提前打个预防针,DNA暴露这么久,这又是辆清洁车,需要定期清洗消杀,找到证据的概率不大。”
虽是这么说,但她的检查却没有敷衍了事的意思。
季彻颔首表示理解,“这辆车底下有空位,钻进一个一米六多的瘦小男生不难。而且这间08号病房离清洁间的直线距离不远,人很可能是从清洁间逃走的。”
陆销戴上口罩手套凑近了细瞧这辆车,根据铁皮翘起的位置,比划了一下钻进车底的姿势,指了指里侧说:“连文斌的伤在右手手臂后侧,看样子是面朝外头,倒退着坐进去的,因为要躲人,所以他来不及反应手臂被刮伤的事,这样的假设还算合理。”
他琢磨着,视线投向了戚春亭,说:“戚警官,麻烦你帮忙查查里面有没有血渍。这辆车是用来放病房换洗床单枕套的,污染程度比垃圾车和护理车要低一点。但凡有点希望,我们都不能疏忽了。”
还有,季彻刚才的话也提醒了他,除了病房门口,鲜有人经过的各楼层清洁间也要仔细地查一查,嫌疑人离开的时间同样要随之扩大范围。
所以陆销紧接着调出两名警员立即前往监控室调取录像,确认可疑人员。
戚春亭颔首:“明白。”
“是。”在场警员应声,顾及到病人休息的时间早,一个个的都不敢放开嗓子回应。
“我想去找连家耀再了解一下情况。”陆销看了眼时间,张子薇的伤情报告不久前才发给派出所,这个时候民警应该还在对连家耀进行问话。
除了张子薇对连文斌的重视程度,他也想了解一下连家耀对儿子的态度。
“好,这里交给我。”季彻应声颔首,在陆销临走前嘱咐了一句,“路上小心。”
陆销凝重的神色骤然舒展开,嘴角微扬着点了点头。
一个男人的哀哭声在派出所内回荡着,陆销刚进警务大厅就听到了,正奇怪着是谁哭成这样,知道站在审讯室外才确定这声音是连家耀发出的。
如若他不是亲眼所见,很难相信现在坐在椅子上哭的和傍晚时打老婆的是同一个人。
“陆副队,您好您好。”民警见陆销到来,连忙起身打招呼,同时也对禁毒支队的人到来表示疑惑,问,“您怎么来了?”
陆销指了指正在被问话的连家耀说:“有几个问题想和他确认一下,方便吗?”
“哦,您稍等!”民警转身敲门示意后进门传话,没多久就带回了消息,“我们问的差不多了,陆副队您进去吧。”
“警官,我都这把年纪了,工作上一直得不到晋升机会,比我后来的员工现在全都压我一头,我白天压力真的很大。我承认,我的脾气是差了点,一直没有控制住才动了手,但你们不要听张子薇她乱说,明明有的是她自己摔伤的,和我没关系啊!”
“警官啊,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们让我和张子薇当面谈谈,她肯定能理解我的,我们私下和解,我是不是就不用坐牢了?”
“警官,你们也是男人,一定能理解我的对不对!警官……”
事后赖账的话术陆销都听腻了,但他来这儿不是为了家暴的事,而是为了连文斌,他和负责审讯的民警打了声招呼后,坐在连家耀对面开口询问:“连家耀,你是否记得上周五晚,也就是你的丈母娘郑玉华去世当晚,你的儿子连文斌有没有回家?”
听到警察的问题,连家耀的哭声骤停,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呆愣了有一会儿才说:“一般周五我吃了饭就回屋里躺着看手机了,文斌多半在屋里写作业吧。”
陆销看穿了连家耀的说辞,“所以你其实不知道儿子有没有回家。”
他让谈竹调查过,当晚连文斌的确没有回去,但他现在之所以又向连家耀问起这些,是要确定连家耀对这件事的知情程度,以此判断是否有父子联手作案的可能。
连家耀语塞,遮遮掩掩地为自己辩解:“平……平时都是他妈在管着的,我忙着挣钱养家,哪儿顾得上这些。”

陆销不禁轻呵, 连文斌可是个大活人,连家耀作为父亲却漠不关心。
“你不但不管孩子,还对其母亲造成伤害, 孩子当然护着自己的妈了。”他佯装失望地叹了口气,“照这态度,看来你不一定知道连文斌最近的异常表现了?”
连家耀为了挽回自己的面子, 当即放言:“我知道,我怎么不知道!”
“哦?那就说说看。”陆销语调上扬。像连家耀性格自我自私,又极好面子的人,是非常典型的大男子主义, 这种类型的人通常不允许他人质疑自己。
所以相较于软磨硬泡的审讯方式,适当的激将法对连家耀更管用。
连家耀急于证明自己, 并没有觉察哪里不对, 直言:“我儿子平时成绩很好的, 就前段时间突然沉迷玩手机,有天我抓到他在网上和别人聊天, 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网站,就把他的手机给没收了。那孩子就是被他妈惯坏了,手机被收了以后,看我的眼神都变了,怪渗人的。”
“手机网站?你确定?”陆销略有些质疑。
但从连家耀笃定的态度来看,多半是没有说谎,“当然确定,那手机现在就在我床头柜里, 不信你们自己去看啊。”
陆销暗自记下这件事, 转头对审讯警员道几声谢,“我大概了解情况了, 那就不妨碍几位工作,我先出去了。”
他快步走出审讯室,对门外的警员低声嘱托:“同志,刚才在里面不方便说。连家耀是专案组目前高度关注的一名犯罪嫌疑人的父亲,稍后我回队里打份报告给派出所,申请同步你们的审讯结果,麻烦几位同志整理好记录,到时候发我一份。”
“不麻烦,陆副队这是哪里的话。”警员客气地摆手,“有什么我们能帮得上忙的尽管说。”
陆销回身阔步向派出所大门靠近,路上拿出手机正准备给队里打个电话,倏地察觉到了异样,似乎有人正躲在暗处窥视。
他逐渐慢下脚步,停在门外垂头查看手机时,以余光暗扫周遭情况。
天光浸墨,夜晚的街道仅有街灯和路过的车灯照明,未被光亮顾及的暗处昏晦不清,即使有猛兽窥伺也难以辨别。对方似乎是察觉自己已经暴露,紧盯着陆销的视线悄然移开,令人难以溯源。
“他”可能是经过的行人,或是路过的车辆,也可能是街边的摊贩,或是楼上的人家。并非杞人忧天,而是不得不防。
再检索不到源头,陆销只好先将目光收回,默默警惕着身边事物,他见手机屏幕上是季彻不久前发来的短信:“病人休息时间到了,不便打扰。我们回去了,队里见。”
陆销脸上挂上几分浅笑,回道:“好,一会儿见。”
而后他点开高小柏的号码,考虑到可能有人在暗中观察着他们的调查进度,便没有打电话,而是默不作声地敲打着屏幕,交代道:“小高,你带人马上去一趟连家耀家,拿到他儿子连文斌的手机,连同张子薇的也一起带回来,他们要是问起原因,记得说模糊点,案件细节一概不提。手机送回队里让小谈看看,连文斌的上网记录要重点检查。”
没让陆销久等,高小柏的回信就发过来了:“明白,包在我身上。”
季彻看了眼陆销的回信便放下了手机,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男人,微斜上身对一旁的林诺询问:“他是自己来的?”
他刚回队里就被林诺叫到了接待室,说可能有新线索,结果进门看到了一名面容憔悴、身形清瘦的男子,看着也就三十出头的年纪。
林诺点头:“是的,副队之前不是让队里整理医院近半年的死亡记录吗?我们给这些病人家属致电了解情况,寻找死因可疑的患者。这位先生得知我们的目的后,主动表示对自己妻子的死有疑虑,希望我们能帮忙调查一下。”
男人见势,主动表示道:“我太太是五天前傍晚去世的,她情况其实挺严重的,但她会突然去世我一直觉得很奇怪,但又说不来。”
“怎么称呼您?”季彻在男子对面坐下后问。
邢实坦言:“我姓邢,邢实。警官,这是我妻子的病例,麻烦你们了。”
他说罢,站起身双手郑重地将病例档案交到警察手上。
季彻起身接住这厚厚的一叠档案,对此略有惊讶。
他之所以感到诧异,不是因为邢实妻子的病情,而是这份医疗档案被整理得相当规整,哪年哪月在哪家医院做的什么检查,报告被按照从新到旧的顺序排得整整齐齐,可见用心。
林诺也是没想到,好奇地问道:“这是你做的?”
季彻眉心舒展着翻看病例,目光定格在了邢实的妻子夏蕊的病情主诉上,“你妻子生前住在人民医院的心内科?”
“是的。”邢实叹了口气,“我太太的心脏受遗传原因,一直不太好,六年前查出限制性心肌病,就开始接受治疗了。你们也知道,心脏病等不起又急不得,所以我就提前准备好这些,万一遇上愿意接手的医生,这病例一拿出来,也能省不少事儿不是?”
他是笑着说的,可眼里闪烁着的泪花还是暴露了他此刻的心酸。
林诺感慨地跟着叹息,而后询问:“关于您家属的情况,能再展开和我们说说吗?尤其是你觉得不太对劲的地方。”
邢实颔首:“因为心脏不好,我太太的药就没断过,自从查出心肌病,各种检查没完没了地做,也在积极寻找合适的心脏。我记得是上个月3号,我们终于得到了心脏配型成功的消息,但是……”
他垂下了头,话语中满是愧疚:“我把家里能卖都卖了,所有亲戚都借了个遍,可钱还是不够。医院知道我们困难,还帮忙申请了特殊病种,但就算这样,钱还是差了很多。”
直到现在他还在想,如果早些时候他可以再努力一点,好好工作,多赚一点钱,小蕊会不会就是另一种结果了?
林诺起身给邢实拿来了抽纸,默默放在了他的面前,暗示警员帮忙倒杯热水进来。
季彻坐着稍等了一会,直到邢实缓过来了一些,才开口问道:“很抱歉地所,我接下来要问的问题可能会再次触及你的伤感处,如果不愿意回答,我们可以改天再谈。”
邢实喝了口热水,摇头说:“不用了,您问吧,我会来这儿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我怕她隐瞒了一些事,如果真的有,涉及生死的我必须要知道真相。”
他知道妻子如果真的有事瞒着他,一定是觉得这是为了他好,但他已经失去了自己的爱人,不想一辈子被蒙在鼓里。
是迷茫地活在妻子为他编织的梦里,还是清醒地面对残酷的现实?他其实犹豫过,但还是想选择后者,因为美梦易碎,噩梦难平,他要永远记得自己有个很深爱的妻子,她叫夏蕊。
季彻目光平静地注视着邢实,见他即使再难过,在提到“真相”时,眼中满是坚定。
他合上了病例档案,双手在胸前交叠,正声问:“我想问,你是亲眼看着自己的妻子去世的吗?”
总结这半年里,家属对患者离世产生质疑的原因,有很大一部分是患者咽气时,家人没有亲眼见证。
张子薇虽然在场,但出于某些原因,她当晚睡得非常沉,没有听到或看到病房里的情况。
这些病人家属之所以会对患者死亡原因产生疑惑,有严重的会去医院闹事,是因为亲人之间难以割舍的情感,也是因为这样情况出现得多了,就不是巧合了。
“您突然这么问……”邢实惊愕,心里一直以来的怪异感瞬间被点醒,顾不得悲痛了,他情绪激动地说,“不是,她那天下午突然说很想吃我们家楼下的糖糕,我看时间还早,一来一回也就半个小时,就赶紧回去买了,结果一回来就看见医生在抢救,然后……然后……”
因为小蕊有心脏病,责任医师也说过,她的病随时可能恶化,所以他当时没有多想,只是陪伴了这么多年的家人突然没了,心里空落落的。
他原本打算等小蕊头七过完再拉去殡仪馆火化的,但突然接到警察的电话,他越想越觉得奇怪,只是没想到问题出在这儿。
陆销回到禁毒支队时,将裴雨寒行色匆匆地从法医科出来,不解地把人喊住:“裴科。”
裴雨寒闻声回头,立即顿步等陆销过来,“刚好你回来了,我正准备去找季副呢。”
季彻是专案组的二把手,陆销出任务去了,他们有情况自然会先找季彻汇报。
“怎么了,边走边说。”陆销指了指前路。
裴雨寒将邢实主动来队里提供线索的事告知陆销,另道:“他把他的亡妻也带来了,我刚刚检查过,确实不对劲。”
他说着,递给了陆销一张刚打印出来的照片,“死者右手半握,好像之前攥着什么东西,我看这围合的大小,倒像是针筒或者笔之类的,而且她的左大臂三角肌也有一个针眼,心血毒检报告目前还没出来,有结果了第一时间告诉你们。”
“针筒或者笔的大小。”陆销拿着裴雨寒递来的照片细瞧,隐约想到了什么。
他忽然顿步,拿走裴雨寒夹在记录本中的笔握在右手中,随后作给自己左臂打针的姿势,瞬间有了个大胆的猜想,“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给他们这东西的人,压根没告诉他们这是毒|品,他们只以为和平常打针一样,所以才会往三角肌的位置注射。”
“我靠。”裴雨寒没忍住惊叹了一声,“这案子怎么越查越奇怪了,凶手到底想干什么?”
“我们得先找到取走她手里东西的人到底是谁?”陆销拿起裴雨寒给他的死者右手照片,手指在上面轻点了点。

第83章 天使
警局办公室的灯光又一次彻夜未暗, 直到窗外的天光惹眼,才有人反应过来已经是第二天了。
“困死了。”戚春亭眼底乌青,打着哈欠走进办公室, 坐到椅子上后,直接瘫在桌面上补觉。她的眼睛刚闭上,就酸痛得直流眼泪。
谈竹拿了打印机里吐出来的文件, 回到位置上整理,见戚春亭这幅有气无力的样子,好奇地小声问道:“戚警官,你平时不是来得很早吗, 今天怎么这个时候才来呀?”
“不是才来,”戚春亭的脸侧枕在手上, 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我是去了趟医院才回来的。”
昨晚把医院清洁车带回警局后, 又采集了些样本,交给实验室待检, 出警局大门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今天一大早,她就收到陆副队让她去一趟心内科病房的消息,忙到现在才回来,连水都没功夫喝上一口。
戚春亭困乏地闭眼浅眠,忽然闻到了一股香菇肉包的味道,而且就在面前,她霍然睁开双眼,见谈竹放了两个包子, 一杯豆浆在她桌上。
“哪儿来的包子?”
谈竹笑着说:“早上看见你没来, 又没听说你请假,就给你留了俩包子。你要是再来晚一点, 就要被小福抢走了!”
胡衡从电脑背后探出头来,忿忿地说:“你怎么告我状呢!我是怕浪费!”
谈竹扬着下巴说:“你早上都吃四个包子了,也不怕撑着。”
胡衡嘟囔道:“不怕!我觉得自己最近长高了,说不定还有进步的空间,得赶紧多吃点。”
戚春亭听他这话,也被逗笑了,主动递给了他一个包子,反正她吃一个就够了。
胡衡乐乐呵呵地接过,大口大口地啃了起来。
一旁的高小柏默默瞥了他一眼,补了句:“哪儿来的错觉,你都二十七八了,还能发育?”
“瘦了。”秦琒突然开口,见其他人都不理解地盯着他看,才勉为其难地多说了几个字,“因为瘦了,所以显高。”
“是因为瘦了吗?那我可得多补补。”胡衡毫不纠结,有吃的就行。之前因为受伤,住了好长时间的医院,病房里的健康餐太健康了,量还特少,可不就瘦了吗?
咬了口包子,配上温豆浆下肚,戚春亭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她俯身从抽屉里拿出一小盒饼干,悄悄塞给谈竹,轻声说:“我昨天饿了在医院楼下买的,觉得味道还不错就多买了一盒,给你也尝尝。”
就坐在旁边,她知道谈竹天天待在办公室里无聊,工作的时候有偷偷吃零嘴的习惯,小饼干吃起来可方便了。
谈竹双眼放光,赶紧收进了抽屉。两个女生往贪吃的胡衡那儿偷瞧了一眼,确认他没有发现后,心照不宣地对视偷笑了一声。
戚春亭移目瞥了眼陆销的位置,见位置是空的,但对面工位的季彻还在,高小柏和胡衡也都在,惑然问:“陆副没来吗?”
季彻听闻,回应:“他找杨队汇报去了。”
谈竹适时解释道:“我今早和陆副队汇报了连文斌的常用网站后,他就上楼找杨队了,得半个小时了吧。”
“什么常用网站?”戚春亭听得没头没尾的,将手里剩下的包子塞进嘴里吞下,擦干净手后,拿上笔记本电脑来到季彻的工位边。
她放下电脑,屏幕上的照片一看就知道是医院的,“季副组,我早上去了夏蕊生前的病房看过,窗户没有被拆的痕迹,窗台也没有异常。”
季彻反应迅速,“所以拿走夏蕊手里东西的人不是翻窗出去的。门口监控查了过了吗?”
“查了。”戚春亭话音落下,立即调出监控视频。
一听到有监控,办公室里其他人也都聚集了过来。
“夏蕊在咽气前,心跳有异常起搏,频率高于正常值,随后频率不断增高,20秒后骤停,后面的频段就是医院抢救时产生的波动。”戚春亭调出了夏蕊心跳异常时间段的监控录像,“当天下午3点55分,一辆热水车停在了病房门口,这个人提着热水瓶进入病房后,夏蕊的心跳就开始加快了,10秒后拿着空热水瓶离开病房。他前脚刚走,后脚护士台的警报就响了。”
戚春亭指着屏幕上戴着帽子和口罩、捂得严严实实的人,随后将监控画面调至另一个画面,“他推着热水车进了水房旁边的储物间,当时临近晚饭时间,在水房边倒热水、泡面的人不少,储物间的门口和里面是没有监控的,他可能是躲在里头换了身衣服,混在人堆里离开了,总之没看见这个打扮的人再出现。”
谈竹眯着眼细瞧,“戚警官,等会儿把视频发我一份吧,我再看看是否有拼接。”
不过从肉眼看,应该没什么问题。可真没问题,那就是大问题了!
季彻垂眸浅思后,询问:“内科清洁间门口的监控找到了吗?”
内科在肿瘤科楼下,他们之前怀疑郑玉华案的犯罪嫌疑人是从肿瘤科病房翻出,通过绳子来到楼下无人的内科病房,在病房里一直躲着,直到第二天早上护工推着清洁车进入,嫌疑人偷偷躲进清洁车,悄无声息地离开。
那么在出了病房,来到清洁间的这一段路上,他一定会找机会脱身。
“找到了,原本也是打算给你们看的。”戚春亭从容不迫地点开了另一个文件夹。
从监控视频来看,清洁阿姨慢悠悠地推着铁车离开病房,回到清洁间后没多久,一个身影鬼鬼祟祟的身影就从里头出来,还时不时地向后看,似乎是在确认对方有没有发现自己。
看样子,他应该是趁清洁阿姨收拾东西的时候没注意,偷偷溜走的。
季彻指着两段监控说:“身高,身形都不一样。”
“后者倒是挺符合医院外墙那个脚印的主人特征,看着也就165的样子。”裴雨寒的身影从他们后头传出。
见众人回头看自己,裴雨寒扬了扬手里的毒检报告,“我知道我有的时候存在感很低,但看到你们这样惊讶的表情,我还是会很伤心的。一伤心,我手里这份报告都想等会再给了。”
“明明是因为裴科走路不出声。”胡衡回。
裴雨寒捂着心口,“难过,分明是你们不在意。”
林诺直接拿走裴雨寒手里的报告,拆穿道:“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刚才是垫着脚走的。”
他翻了翻报告,转手交给了季彻。
被戳穿的裴雨寒干笑了两声,转移话题说:“由于时间不太够,成分具体分析还在做,先做了成分比对,夏蕊和郑玉华心血样本提取到的毒|品成分高度相似。”
郑玉华的心血样本是做了毒检报告的,二者成分基本一致也是间接表示夏蕊也被注射了毒|品。
季彻将毒检报告交给其他人穿越,目光紧盯着屏幕上的两个身影,拇指轻摩着食指侧,沉声分析:“看来凶手不仅有办法知道医院排班、病人出入院情况,还熟悉医院监控视角和行动路线。”
“看来是医院自己人的概率很大啊。”裴雨寒双手掌心向外地掐着腰,猛然想起昨晚和陆销的推测,“陆副昨晚提出了一个假设,翻窗逃走的人也好,夏蕊也好,或者是其他涉及本案的人,他们很可能不知道自己拿到的是毒|品,所以才会打在三角肌上。所以他们原本以为这东西是什么,为什么要注射这东西?幕后凶手和他们又是怎么联系上的?如果是医院的人,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病人。”季彻轻喃了一声,总觉得自己好像摸索到了什么,但遮着一层雾总看不清楚。
办公室中突然陷入沉思的宁静,戚春亭转过头小声地对谈竹问了句:“你刚才说连文斌的常用网站是什么?”
因为戚春亭之前不在,谈竹便和她也同步了一下进展:“昨晚小高把连文斌的手机带回来了,我查了查,发现有很多删除痕迹,所以登陆系统找了那孩子的浏览记录,看到他这段时间多次登进一个网站。他这个年纪会登一些奇奇怪怪网站也不稀奇,但这个网站和色|情一点也不沾边,叫‘天使互助会’。”
她说罢,用手机登进了这个网站,递给戚春亭看,“这个网站是虚拟IP,会定期跳转,无法锁定服务器的具体位置。我已经把网站的事告诉技侦了,他们那边也会继续跟进这件事。”
戚春亭滑动手机屏幕,看到这个网站主要是论坛形式,风格比较简陋,但人气不算低,一刷新就有新帖子。
这个网站说是“天使互助会”,但看了几个帖子后就会发现,这其实是“病友交流会”,大多是身患重疾的人诉说悲苦,或者病人家属吐槽自己陪护的艰辛。
不过戚春亭注意到有好几个帖子在召唤天使,不解地对谈竹询问:“他们在‘召唤天使’?所以‘天使’不是网站名,而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
谈竹点头:“是,这个网站的维护者就叫做‘天使’。连文斌也在这个网站发过帖子,本意是认为自己家庭的不幸是由外婆导致的,妈妈每天除了要伺候外婆,还得照顾家里人,他希望自己的妈妈不要再这么累了。这个帖子后来被一个天使头像的人回复了,这个人说可以帮助连文斌实现愿望,回复时间就在郑玉华出事的前两天。我想其他帖子要召唤的‘天使’,就是这个人。”
“而且你猜怎么着?”谈竹点开了另一个帖子,“昨晚另一位病人家属来了以后,陆副和季前辈都觉得这个案子有问题,所以我顺道也查了邢实妻子夏蕊的浏览记录,发现她也登陆过这个网站。”

第84章 洗脑
手机通话持续了一个多小时, 桌上瓷杯里的热水放着放着热汽全都散了,杨庚表情严肃地背着手走到窗边,看着底下来来往往的警员, 对坐在他办公室里的另一个人问:“还做不下决定吗?”
陆销的回答还是和之前一样,“杨队,这个办法太冒险了, 而且……影响不好。”
电话那头的人坚定回答:“副队,没关系的。只要能抓住背后的人,我就算真的死了,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杨庚转过身看向陆销,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翁局和上级也都知道这件事了, 这个网站现在的影响力不小, 要是继续这么放任下去, 无辜受害的人只会越来越多。办法是冒险,但这招有用, 放手试试也不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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