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劣搭档—— by切尔
切尔  发于:2023年12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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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时夏说出这话的时候,仍然有种做梦似的恍惚感,“我妈妈。”
“你妈妈?”牧冰重复,“我记得你说过……”
“是,我跟家里人出柜以后就没再联系过,到现在已经有九年了。”时夏说,“我连她的声音都没听出来。”
“那为什么……”
“她跟我说,”时夏有些茫然地说,“我爸爸出车祸去世了。”
寂静的夜晚总是很长,但这一晚跟任何时候相比,都要格外漫长。
天空才刚升起鱼肚白,时夏就从床上翻身坐起来,走进卫生间开始洗漱。他把最后一缕碎发梳在后面,抬头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
黑眼圈很浓重,脸上的憔悴感无论如何还是很明显。
他胡乱往脸上拍了些水,用毛巾擦干净,一走出门,差点撞上穿戴整齐的牧冰。
“你……”
“走吧,我送你去上班。”牧冰说。
时夏咬了咬唇,“现在才五点,你……”
“我又不是第一次五点去上班。”牧冰语气很平淡,“走吧。”
时夏动了动嘴唇,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上前两步,把额头抵在牧冰的胸口。
牧冰伸手抱住他,在他的背上抚摸了两下。
七点钟,尹修杰吹着口哨走进办公室大门,他还以为自己肯定是第一个到的,所以看见已经坐在座位上办公的时夏和牧冰被吓了一跳,差点弄洒手里的咖啡。
“卧槽,这才七点啊!”尹修杰看了眼表,“你们俩神出鬼没的搞什么呢?”
“什么搞什么,没见过加班的啊。”时夏说着,打了个哈欠。
他实在是有些精力透支了,盯着屏幕的视野都开始有些模糊。
但是他不敢松懈,全神贯注地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图稿上。
他怕自己一旦停下,就会撑不住。
尹修杰嘀咕了一声,在自己的工位上坐下,把咖啡放在一边,“你怎么样了,今天肚子没事了?”
“肚子?”时夏不得不分出一丝注意力接尹修杰的话。
“昂,李总说你昨天下午没来是因为吃路边的梅菜扣肉饼闹肚子了,上吐下泻闹了一下午。”尹修杰说,“今天没事了?”
“……”时夏无语,“嗯,没事了。”
他把目光投向正在对面敲代码的牧冰,对方抬起头,眼含笑意地回了他一句口型:少吃路边摊。
时夏回了他一个鄙视的目光及另一句口型:多管闲事。
“对了,你们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楼下有个奇怪的女人?”尹修杰忽然问。
“什么奇怪的女人?”牧冰问。
“五十来岁,留波浪短发。”尹修杰比划了一下,“穿了身紫色的不知道是连衣裙还是套装,一直在咱们公司楼底下徘徊。我买咖啡等了二十分钟都没见她走,问她是不是等人也不说话,躲着我急匆匆的就走了。刚才上楼的时候我看了一眼窗户,发现她又在底下晃悠了。你们说这算不算可疑人员啊?要不要叫保安?”
“在哪?”时夏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尹修杰被时夏的反应给吓了一跳,伸手指了指办公室北边的窗户,“就,公司大门口,从这应该能看到吧。”
时夏快步走到窗前,扒住窗框往下看。
果然,像尹修杰说的那样,公司大门前有一个穿紫衣服的女人在那里徘徊。
她看上去不像等人,也不像要找人,一直在门口巴掌大的地方来回走动,更像是希望引起什么人的注意。
星梦大楼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保安很可能已经拦下过她了。
牧冰走到时夏身边,顺着他的视线朝楼下看去,皱起眉头,“是她吗?”
时夏的喉咙发涩,他很希望不是,但就算是九年没见,母亲熟悉的走姿和神态,还是让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我去倒杯咖啡。”时夏说着,转身走出办公室。
“哎,喂!”尹修杰莫名其妙。
胸口像压了一块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他的大脑一片混乱,从办公室到咖啡机前的一小段路上,他差点撞上两个同事。
随着离上班时间越来越近,越来越多的人出现在公司大楼里,也间或有人提到徘徊在公司楼门口的紫衣服女人。
“是来找人的吗?”
“也不像啊……”
“哇,不会是友商派来的间谍吧。”
“哪个友商派五十岁大妈当间谍啊。”
大家嬉嬉笑笑地路过咖啡间,话题也很快就换了。
时夏从下面的柜子里拿出一次性纸杯,接了满满一杯黑咖啡,差点洒在地上。
就在他端起杯子的时候,身后传来了牧冰的声音。
“先吃东西,再喝咖啡。”牧冰把一包三明治放在时夏面前的小桌上。
时夏忽然就泄了气,身体向后一靠,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上。
他用胳膊挡住脸颊,声音有点发抖,“牧冰……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我是不是应该下去见她?见了她该说什么?她会不会很生我的气?我是不是应该先道个歉……”
牧冰从他手里抽出那杯满溢的咖啡,放回小桌上,重音强调,“先吃东西,再喝咖啡。没有任何事比你自己更重要,先照顾好你自己,再想别的事。”
作者有话说:
明天继续~

牧冰的话让时夏的头脑忽然冷静下来,暂时性地回到了现实。
他深吸几口气,慢慢平复了呼吸,靠着墙一点点站起来,拿过牧冰带来的三明治,一口一口地吃下去。
吃完这个三明治,他觉得不管是胃还是情绪都好了很多。牧冰把咖啡递过去,时夏接过的时候碰到了牧冰的手,和咖啡一样,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温度。
“谢谢。”时夏低声说。
牧冰伸出手,把时夏鬓角一缕碎发往后拨了拨,然后在他头顶上揉了一把,“好点了?”
“好多了。”时夏揉了揉鼻子,叹了口气,“我还是应该下去见见她,不能让她就这么……在那站着。”
“那就去。”牧冰说,“我跟你一起。”
这句话就像一颗最后的定心丸,让时夏的胸腔里忽然充满了勇气。他点点头,把空了的咖啡杯丢进垃圾桶里,转身朝电梯走去。
外面的天微微阴着,太阳被云挡在后面,一切景物都被蒙上一层灰色,看得不甚清楚。
穿紫衣服的女人坐在大门前的绿化带砖墙上,在看到时夏走出旋转门的一瞬间,立刻站了起来。
直到这一刻,时夏才真正看清胡云婷的脸。
九年不见,胡云婷比他记忆里要苍老了很多。他还记得胡云婷以前留长发,盘得很好看,总是神采奕奕的,一听到楼道里传来高跟鞋的声音,隔着两道门他也能知道是胡云婷回来了。
现在她剪了头发,脚上穿的是一双布鞋,鬓角的白发清晰可见,更不用说脸上多出的皱纹。
时夏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就是胡云婷,但脑中的记忆和面前的画面始终有种错乱的违和感,让他不敢确信。
直到胡云婷开口叫他,“小夏!”
有点激动,又有点欣喜的语气。
时夏也只能走过去,有些生硬地叫了一声,“妈。”
这个字出口,连他自己都感到有些陌生。
胡云婷走到他面前,上下打量着他,时夏被她看得浑身不舒服,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然后胡云婷冷不丁笑了一下,拍了拍他的胳膊,“长大了,也长高了。变成熟了。”
时夏下意识朝后躲了一下,然后才勉强挤出个笑容。
“这是你们公司吧?”胡云婷越过他的肩头,朝后面的大楼看了一眼,“我找你以前同学打听的,你现在是在这工作?”
“嗯。”时夏应了一声。
“楼挺气派的。”胡云婷点点头,“是做什么的?”
“游戏公司。”时夏只好说,“我是负责做美术设计的。”
这样的交流实在有些过于超现实了。
时夏还清楚地记得,在他上高中的时候,一切电子游戏都是被绝对禁止的。他的手机只拥有简单的打电话和发短信功能,连QQ都只能趁胡云婷不在家的时候偷偷上两下。
在班里同学都在讨论各种新游戏的时候,时夏被胡云婷关在房间里不许吃饭,反思自己为什么不听话偷偷玩电脑。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胡云婷听到他的回答之后明显愣了一下,但也没说什么,只是清了清嗓子,“那我们要不上楼去说,这楼底下风太大……”
“抱歉。”就在这时,牧冰忽然开口了,“楼里有规定,非员工一律不允许入内。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清楚吧。”
胡云婷似乎才注意到时夏的后面还跟着一个人,露出惊讶的表情,“你是什么人?”
那一瞬间时夏有点担心牧冰会直接说出“我是他男朋友”之类的话,但幸好他那若有似无的情商及时上线了。
“同事。”牧冰说,“在等他回去交接工作。”
这句说辞成功地让胡云婷露出尴尬的表情,“那个,我们一会儿就好。”然后伸手拽住时夏的胳膊,往旁边扯了扯。
牧冰站在原地望向那对母子。时夏的脸上有一种像是小动物见了陌生人似的警惕和疏离,他的手始终僵硬地放在裤缝两边,女人却像是完全没察觉到,一直拉着时夏的胳膊喋喋不休地说着话。
过了大约五六分钟,女人像是终于交代完了,松开了时夏。时夏的面部表情肉眼可见的松弛下来,朝女人挤出个微笑。
女人临走前又回头跟时夏嘱咐了几句什么,得到回应后才挥挥手,挎好包匆匆离开了。
时夏的笑容像按了暂停一样凝结在脸上,嘴角一点点垮下来。
牧冰走过去,时夏低下头,盯着地上的砖缝发呆。
“我刚才是不是笑得特别奇怪?”时夏问。
“还行。”牧冰说,“也就打了七八针肉毒素的程度。”
时夏:“……”
他真是脑子抽了才会问他。
“上去吧。”牧冰握住他有点僵硬的手,捏了捏半天没动的指关节,“楼下风大。”
同样的话,同样是肢体接触,却让他从寒冷中渐渐复苏,一点点恢复知觉。
他“嗯”了一声,跟在牧冰身后走进大门。
“她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还好。”时夏叹了口气,“我以为她会说很多有的没的,结果只是跟我说,让我这周末去参加我爸的葬礼。”
“嗯。”牧冰说,“这周末应该不加班。”
“她说我爸是在下班路上,被一辆酒驾的SUV给撞了。”时夏回想刚才胡云婷说的话,仍然有点茫然,“对方全责,赔了不少钱。但是我妈去年被公司裁员了,现在还没找到工作,我爸一死,家里的经济来源一下子就断了。”
“所以她才来找你?”牧冰问。
“我不知道。我……现在脑子有点乱。”时夏低声道,“说实话,我现在听到这些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就好像是另一个世界发生的事。去世的明明是我的亲生父亲,我却感觉不到一点悲伤或者类似的情绪……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无情?”
牧冰瞥了他一眼,“你要是无情,那世界上的人都是反社会。你跟你父母九年没见了,现在突然出现在你面前说这种事,有不真实感当然很正常。”
“是么。”时夏揉揉眼睛。
“别多想。”牧冰说,“如果现在我父母的其中一方去世了,我也不会有任何感觉。”
时夏愣了愣,看向牧冰。但后者并没有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的意思,而电梯又刚好停在他们面前。
他忽然有点羡慕牧冰能毫无心理压力地把这种话说出来,社会道德的规训好像始终都离他很远。但莫名的,他听到牧冰的话以后,心里的压力也跟着减轻了一些。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牧冰按下三楼的按钮,然后看向时夏,“先不要想太多,周末去了再看看情况。”
“……好。”时夏应道。
电梯上行,关闭的金属门上映出他略显疲惫的脸。
“时夏。”
牧冰在身后叫他,时夏还没来得及回头,就感觉到肩膀上一沉,然后整个人被牧冰从身后抱住了。
牧冰像一只大型犬似的,胸口紧贴着他的后背,下巴撑在他肩膀上,以身高的绝对优势将他整个人裹进怀抱里。
“不要不开心。”牧冰说,“我也会跟着低落的。”
时夏回过头,脖颈被他鬓角的碎发蹭得痒痒的,“你?大程序师也会被别人影响心情?”
牧冰的脸埋在时夏的颈窝里,声音有点发闷,“会被你影响。”
时夏的心脏被狠狠触动了一下,回过头在牧冰的唇上吻了一下。蜻蜓点水般的一个吻,但确实地触碰到了柔软的薄唇,淡淡的属于牧冰的味道钻进鼻腔里。
“对不起,我不会这样了。”时夏用鼻尖蹭了蹭牧冰的脸颊。
“别道歉,这又不是你的错。”牧冰在时夏的耳垂上轻轻咬了一口,“改掉这个坏毛病。”
时夏又气又想笑,一把拍掉他在自己腰间不老实游走的手。
这人上一秒还在跟他撒娇,这一秒又在这里充什么霸道总裁。
正想说什么的时候,电梯门恰巧开了。
幸好外面并没有人,不然光是时夏泛红的脸颊和牧冰唇角的晶莹就足够让八卦一夜间传遍整个星梦。
时夏干咳了一声,整了整衣角,赶紧从电梯里走出去。
“下班以后等着我,带你去个地方。”和他并肩的时候,牧冰低声说了一句。
时夏愣了愣,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牧冰就加快脚步,走到他前面去了。
作者有话说:
后天更啦

第61章 纸飞机
有了牧冰的这句话,时夏一下午都在一种隐隐的期待中度过,就连胡云婷带来的影响也减轻了许多。
工作的时候,牧冰并不多说一句话,依旧和他保持恰到好处的距离,任谁看都觉得只是普通同事。
只是这里面有多少花花心思,只有本人才知道。
“牧冰,你要的素材我刚给你打包发过去了,你检查一下。”
牧冰“嗯”了一声,一只手漫不经心地玩着手里的小刀,一只手用鼠标点了几下,过了一会儿才开口,“再说一遍要求?”
“0-1到2-8之间做一个剧情结算动画,2-9到4-3之间做一个第一人称接吻的动态……”
“做不了。”牧冰很干脆地打断他。
“为什么?”时夏提高了声音。
“少素材。”牧冰说,“你要做接吻过程不是做一个表情,这里面的人物面部细节还不够。”
“怎么可能不够?你要不要数一数这个包里有多少张素材?”时夏气得从座位上站起来,凑到牧冰的电脑桌前,指着他的屏幕说,“cv老师给了12秒的语音,我是按这个长度的两倍给的素材……”
牧冰用拇指停住在指尖旋转的小刀,带着一丝笑意抬头看向时夏,语速不疾不徐,“时夏,你接过吻吗?”
牧冰的声音不大不小,但也足够全办公室的人都听见了。
这句问话夹在他们先前的工作对话里似乎也没有多么特殊,但心里有鬼的时夏还是立刻红了耳根。
说有也不是,说没有也不是。
这个人明明就是罪魁祸首,反倒装出一副悠哉局外人的样子。
“你要是接过吻就该知道,人在接吻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变化是很丰富的。”牧冰的唇角勾着笑意,比刚才更靠近时夏一些,“眉眼、神态、气息……”
“谁接吻的时候会睁着眼睛啊?”时夏羞愤道。
“嗯,也对。”牧冰一副饶有兴趣的表情,“下次你可以试试,就当累积经验素材了。”
时夏恼怒地从牧冰的电脑前离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继续改稿,只是目光总是情不自禁地往对面的显示屏后面飘。
结果正对上牧冰的视线,那人露出个带着痞气的笑,然后食指在唇上点了一下,冲他轻轻抛了个飞吻。
时夏脸颊发烫地收回视线。
色狼!渣男!不要脸!
但他的心脏还是无法自控地狂跳了一阵。
一下午,时夏一边改稿一边担心会不会有什么临时任务忽然给过来导致晚上加班。幸好一直到六点,大家都很正常地在按计划进行工作,也没有任何临时增加工作量的突发情况。
时夏的眼睛还盯着屏幕上已经做完的设计稿,心思却早就飞到了大楼外。
牧冰说带他去个地方……要带他去哪?要干什么?
越想就越好奇,像有只钩子一直吊着他,弄得他心里痒痒的。
问题是,已经到下班时间了,怎么全办公室的人没一个有要下班的意思?
时夏托着下巴,用视线的余光扫视了一遍办公室。
尹修杰在对着屏幕打瞌睡,李思思在吃零食,许临带着耳机一脸严肃地盯着屏幕,貌似在认真工作,但屏幕下方滚动的小字“重生之美女总裁的贴身保镖”把他暴露得彻彻底底。
时夏收回目光,得出了结论。
全办公室的人没有一个在工作,全都在摸鱼,但谁也不愿意当第一个下班的人,于是所有人不约而同地一起耗着。
时夏不由得恼火起来。
你们是回去也没事干,把办公室当家了。还有人等着下班以后跟男朋友约会呢!
他抬起头,越过两道屏幕看了一眼对面桌坐着的牧冰。他的男朋友似乎是办公室里唯一还在认真干活的人,两只手始终在键盘上敲敲打打,一直没停过。
时夏想给他发条消息,但看他这个工作状态,也不像会中途拿起手机的样子。
更重要的是,社交软件都在电脑上挂着,时夏不想让别的同事有机会看到聊天内容。
思忖了半天,时夏决定用回最原始的手段。
他从显示器下面撕下一张便利贴,拿起笔在上面写好文字,假装不经意地放下笔,把手里的便利贴折成一架小纸飞机。
同事们摸鱼摸得不亦乐乎,他这一小段不显眼的动作并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
他朝纸飞机的尖尖哈了一口气,轻轻往前一丢。
学生时代他和牧冰也曾经这样传过纸条,但和现在不同,每次都是牧冰传给他。
要么问他下课后吃什么饭,要么问他最后一节课要不要逃,还有一次居然只画了一张卡通猫,旁边写了句“上课好无聊”。
时夏不会折飞机,成绩第一的优等生只能胡乱把纸条揉成一团,再心惊胆战地丢出去。每次不是飞过了,就是掉在地上。
然后理所当然地遭到了牧冰的嘲笑。
后来他从练习册上随手撕了张纸,抓住时夏的手。
“这都不会?我教你。”
便利贴折成的纸飞机“啪”的一声,精准地降落在牧冰的办公桌上。
牧冰停下敲键盘的动作,有些好笑地看了时夏一眼。时夏朝他挤了挤眼睛,示意他赶紧打开。
他打开纸条,里面用娟秀的字体写着:什么时候干完?
抬起头,正对上时夏期待的眼神。
牧冰轻笑了一声,忽然觉得十年过去,对面的人一点也都没有变。
他从抽屉里找出一支笔,在纸条上写了什么,又按照折痕原封不动地折成了纸飞机,朝时夏飞了过去。
牧冰飞飞机的技术更好,这枚纸飞机居然高高地飞过时夏的头顶,掉下来时精准地砸了他的头一下。
“靠。”时夏揉了揉脑袋,把纸条展开。
上面写着:活是干不完的,你做完了我们就可以走。
时夏忍不住又用余光扫了一遍办公室四周。
依然没有一个人有要站起来的意思。
于是他写好纸条,又丢回给牧冰。
——做是做完了,可是没人下班啊。
牧冰抬头看了一眼各自摸鱼的其他人,在纸条上回话。
——不好意思当第一个下班的人?
——我又不像你似的脸皮那么厚!
——脸皮厚的人早下班,脸皮薄的人只能干坐着。
回完这一条后,牧冰竟然真的就这么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出了办公室。
“……你!”时夏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的背影,用力把便利贴揉成纸团朝他砸去,可惜这轻飘飘的攻击并没能产生什么效果。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牧冰大摇大摆地走出办公室。周围同事没一个人有反应,毕竟在他们的眼睛里,这位的出勤和他们压根不属于同一个系统。
时夏恨得牙根痒痒,正在脑袋里盘算怎么把牧冰搓圆捏扁的时候,那人忽然又从门口探进来半个身子,神色平常地叫他,“时夏,你出来一下。”
语气就像是有什么工作上的事情需要他核对。
时夏立刻从座位上站起来,还装模作样地拿了份资料跟出去。一出办公室的门,牧冰就靠近他,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清的音量说,“走楼梯,别被领导看见。”
时夏的心跳莫名其妙地快起来,他紧跟在牧冰身后,绕过李总的办公室,走进昏暗的楼梯间,顺着有些潮湿的阶梯下楼。
这一幕让他有一瞬间的失神,像是顺着梦境回到了从前。
十年前,牧冰带着他学会了逃课。十年后,他又带着他在领导眼皮子底下逃班。
而当年被家里人管教得乖乖的优等生也不再逆来顺受,牢笼不再关得住他。现在他是一只灵巧的鸟儿,一伸手就捉住了牧冰的手。
一眨眼的功夫,时夏已经变成了跑在前面的人,拉着牧冰的手催促他再快些。
“急什么,我又不跑。”牧冰懒洋洋的。
“你不急,我跑了怎么办?”时夏回过头,冲他做了个鬼脸。
牧冰挑起眉,像是没料到曾经的好学生会做出这种挑衅。他往前跨了两步,一把搂住时夏的腰,就这么借着力把他直接抱上了车。
“那可不行。”牧冰低声说,“不可能让你再跑掉一回了。”
时夏笑着勾住他的脖子,把他拉下来接了个吻。
这个吻接的时间有点长,而且也有点高调。车就停在公司后门的马路边上,没一会儿就有经过的车辆不满地朝他们鸣笛。
车灯扫过他们的车前窗,把时夏吓了一跳,赶紧推开牧冰。
牧冰直起身“啧”了一声,然后毫不客气地按响了喇叭,比刚才那车的动静更大。那车被这么一吓,不知怎么的直接在路口熄了火,半天才重新发动起来。
时夏没忍住笑出了声,赶紧用胳膊搡了一把还按着喇叭的牧冰,“行了!你幼不幼稚啊!”
“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牧冰这才把手从方向盘上放下,慢条斯理地说,“谁叫他多管闲事。”
“你还挺理直气壮的。”时夏埋怨道。
“我们没做错事,什么时候都可以理直气壮。”牧冰把手搭在时夏的座椅靠背上,看着他,“至少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可以。”
作者有话说:
开始轮大榜啦~最近都日更~

第62章 嫂子
夜风中,牧冰的车穿行在人工光汇聚的点点星河里,一路超过许多人,拐进一条偏僻的小路上。
时夏摇下窗户往外看,月亮高高地悬在空中,一群停在柳树上的麻雀被惊飞,四周都是荒芜的野地,除了月光外,就只有车前灯照出的一小片光亮。
“这条路我没来过。”时夏回过头,前额的发丝被吹得凌乱,“你要带我去哪儿?”
“到了就知道了。”牧冰把副驾的玻璃摇回去一半。
“你知不知道,”时夏把胳膊肘撑在车门上看他,“你这样神神秘秘的,特别像是要把我拉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绑走卖了。”
“是么?”牧冰笑了,“那雇主是谁?”
“喜欢你的那些小姑娘呗。”时夏托着腮帮子,“嫉妒我貌美如花,还抢走了她们的心上人……”
“你要不要听听你说的话有没有逻辑?”牧冰无奈道,“因为嫉妒你,所以雇你的男朋友来绑你?”
时夏趴着笑,“不知道啊。万一你财迷心窍了呢?”
“多少财能让我迷心窍?”牧冰说,“你太看不起星梦给我开的薪水了。”
“那就换成能迷你心窍的东西。”
“不可能。”牧冰侧过头看向时夏,眼里带着笑意,“她们能偷来你的心么?”
时夏的心脏漏跳了半拍。
“油嘴滑舌!”时夏羞愤的怒吼飘散在空气里,“你都从哪儿学的这些东西……”
汽车匀速驶过这条僻静的小路,在路的尽头依稀出现了一些微光,车速也跟着降低。
时夏抬眼望去,发现面前依旧是一片荒地,布满了高低起伏的土坡和凹凸不平的砖块,只是不知为何被人清理了出来,很大一片场地被数个探照灯照亮。
牧冰把车在其中一个探照灯旁边,熄火下车。
场地旁边有一顶简陋的帐篷,大概是听到了引擎声,一个粉色头发的年轻男人撩开帐篷走出来,吼了一嗓子,“谁啊?”
牧冰没有自报家门,而是也喊了一嗓子,“小五!”
被叫做小五的男人愣了一下,借着灯光仔细地朝这边看,然后露出一个惊讶欣喜交加的表情,“冰哥!”
喊完这一声,小五立刻转身撩开帐篷,冲里面吼道:“喂!冰哥回来了!”
然后时夏就看到帐篷里钻出来五六个青年,大都穿着机车服,头发染得五颜六色,有人的胳膊上还纹了一整条龙,看上去就很不好惹的样子。
在这些人呼啦一下围过来的时候,时夏的心脏都提到嗓子眼了。
然而他们一个个热情洋溢,一口一个“冰哥”地叫。
“冰哥!好久不见!”
“这是冰哥的车啊?怪不得这么拉风。”
“冰哥你都多久没来了,不会把兄弟几个给忘了吧?”
“怎么可能。”牧冰说,“工作太忙了,抽不出时间。”
“人冰哥是大忙人。”粉头发的小五笑着给牧冰递了根烟,“不跟咱们几个似的,冰哥忙着发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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