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砚青打开一瞧,全是绑着五彩绳的粽子。
杨砚青:“……”
“你说爱吃甜的,这些是补给你的。”梅赤不知何时立在门口,声音柔得像裹了绵糖,“我连夜包了蜜枣的、红豆的、果仁的……”
“够了!”杨砚青当即打断梅赤,“你到底有完没完,我说了我不吃,这些竹笼我更不要。”
梅赤听后并未回应杨砚青,而是继续自说自话,“每天想你时,我就编个竹笼或编上一根五彩绳,我知你不会收,我便就这么一天天攒着,没想到攒了这么多,府里其实还有……”
杨砚青:“……”
“不论你送人也好,或扔了也罢,我就想一股脑都给你,让你知道我的心从未变过,跟柳六也不过做了场戏,因为我快疯了。”
“做戏?”杨砚青睫毛轻颤,“你和柳六之间的事儿都是假的?”
梅赤眼里不知何时滚了泪,迟迟没落下,“因为墨踪,因为你我之间出现一个墨踪,我快疯了……还好我现在知你心里有我,还会为我吃醋。”
泪水终是落下来,又被梅赤低头遽地蹭掉,“这就够了。”
“青青。”梅赤再抬头时,唇角又吃力勾起来,“我会等你,等你回头看我。”
杨砚青:“……”
梅赤边说边走到桌前,从怀里掏出一个木簪子轻轻放在桌子上。
“这是我做的,头部能打开,里面放了香料,你若想扔也等促织节过后吧,到时我带你捉蟋蟀时你戴上它,蚊虫蛇蝇便不会扰你了。”
杨砚青呆呆站着,不知为何突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浑身像泄了气。
梅赤默默站了一会儿,转过身去,“你之前说过想让我帮你找蓝茵茵教授生员,你若能……让墨踪搬出卧房,我便把她找来,或是你想让我找谁来都行。”
说完梅赤出了屋,留下戳在原地的杨砚青。
曹砚青啊曹砚青,这些年来,你是怎么忍住的啊……
宋小宝从门口走进来,看着满桌东西傻了眼,“梅将军疯了吧!”
宋小宝立马跑上前拎起两个食盒,“少爷,这,这可千万不能让夫人瞧见,我这就给您扔了去。”
“回来。”杨砚青没好气,“这是梅赤一宿没睡觉包出来的,你要扔?有你这么糟蹋粮食的吗?去,每人发上一个,吃完了把彩绳洗净给我收回来。”
“是。”宋小宝瘪着嘴,“那,那这些小竹笼呢……”
“咳。”杨砚青轻了轻嗓子挠着眉,心说这都是梅赤给曹砚青编的,自己也不能擅自扔了啊,“那个……找个箱子装上,我带回曹府剪着玩儿……”
宋小宝:“……”
节度使王曹川的府邸里迎来了梅刺史的大驾光临,哪怕一贯喜怒不形于言色的梅嵩也能看出脸蕴雷霆之势,仿佛随时都能砸下一道轰雷。
“你们大王不见踪影,我这亲自上府了他竟还躲着不见?”
亲兵首领汗如瀑下把身子抖成暴雨下的麦杆,战战兢兢打着磕巴,“梅,梅大人息怒,节度使王真,真的不,不在……”
“滚!”梅嵩一脚踹开亲兵首领,回身就从车上解下一匹黑马,随后翻身一跃眨眼冲进了王府。
直奔内院后,梅嵩猛地刹住骏马,看到院里似新填了几张娇滴滴新面孔。
梅嵩:“……”
梅嵩觑着那几个年岁不大,看着也就十五、六岁浓妆艳抹少年,拧紧了眉。
“你们何时来的王府,可是来侍奉节度使王的?”
几个少年战战栗栗上前跪在地上,其中一个岁数稍长的蚊蝇一般声音,牙齿打颤回道:“回,回禀大人,我们才到府上,是献给大王的娈宠。”
“哈哈哈哈!”梅嵩突然仰天一阵狂笑,往日儒雅之风早已不见踪影,“好你个曹川,连日躲我原来是在府内吃上了嫩生生的羊羔肉。”
言毕梅嵩遽地收敛笑容,回身取下一套弓箭,下刻便已箭在弦上,“曹川你个王八羔子!我先射你几只羊,看射到第几只时你才给爷爷王八露头!”
“住,住手。”节度使王从一侧厢房跑了出来,“嵩,嵩嵩啊。”
“闭嘴!”梅刺史遽地把箭指向曹川。
曹川立刻举起双手,又冲跪着的那帮娈童骂了一句,“都给我滚下去!”
“好你个曹川。”梅嵩七窍冒火怒不择言,“你知我酒量窄,故意灌醉我,我他娘的这辈子头回被一个爷们儿骑!”
“是,是你骑的我……”节度使王声音微弱。
“你个瘪三还敢狡辩!”梅嵩怒发冲冠当即又拉弦三分。
“我错了我错了。”曹川委屈着脸,“那,那不是因为我太稀罕你了,要不是饮了酒,我,我哪儿能有机会。”
“受死吧你!”
“等等!”曹川手掌前伸打了个暂歇,“我,我走近点儿你再射。”
梅嵩:“……”
曹川又举手缓缓挪到了梅嵩身侧,边说脸边红了,“你,你射吧。”
“你站这么近,我怎么射!”梅嵩依旧怒容满面。
“要不……”曹川的脸艳得一塌糊涂,身子仿佛又扭出了弯儿,“我到你马上,你抱着我……试试能不能,射?”
“胡,胡闹!”梅嵩瞬间打起磕巴慌了神儿,可话音还没落,曹川一拉马绳就已上马坐在了梅嵩身前,回头就是一口香吻。
“以后都让你在上面,我在下面,行不行?”
梅嵩:“……”
曹川又往后挪了挪身,紧紧贴在了梅嵩怀里,“出城吧,让马跑起来……更舒服。”
梅嵩:“……”
城外茵茵芳草地,正是彼时放飞漫天纸鸢的地方。
曹川满面潮红尚未褪去,紧紧搂着梅嵩的脖子,又把刺史的脸狠狠香了一个遍。
“我都替你想好了,那个翠花以前曾几次被曹砚青找去府里教琵琶,我看就干脆让那翠花变成曹砚青失散多年表妹。”
“到时你就把聘礼送去曹府,我就直接替你接了,这门婚事便定了,可好?”曹川边说边又忍不住把手伸进梅嵩亵裤里。
梅嵩一把按住曹川的色爪,声音有些沙哑,“别岔开话题,那些羊羔儿到底哪儿来的,你吃没吃。”
“嵩嵩啊,你怎就不信呢,我这以后也只有被你吃的份儿了啊,再说那些都是下头人送的,有些不收也不合适。”
曹川见梅嵩松了劲儿,色爪又动起来,“你若担心我偷吃,那要不……你再让我吃你一回?”
“上次被灌醉让你得逞一次,你还想吃?”梅嵩蓦地竖起眉毛,“让你再吃爷一枪!”
杨砚青一路扣着太阳穴,暗自掂掇着到底要不要让墨踪搬出卧房,若真让墨踪搬了,学生们是有倾囊相授的老师了,但自己就完犊子了。
可若不让墨踪搬走,自己上哪儿找老师半夜给学生开小灶。
一脑门官司下了马车的杨砚青又听到府门口不远处传来小贩叫卖声:
“快来瞧瞧喽,整个敦煌郡最大最红苹果,先尝后买喽!”
杨砚青远远一看,那小贩竟就是画院北门集市那个卖苹果的,杨砚青陡然心里一咯噔,两步就冲了过去。
“你小子怎么跑这儿卖苹果来了?画院集市留不住你是怎么着?”
小贩腾地就跪下了,“大人饶命,大人一定听小的解释。”
“说!”
“小的一个远房亲戚要远行不回来了,硬是把他在这附近的宅子送给了我,还把营生的铺子给了我。”
杨砚青骤然转身,边走边骂:“老六你个瘪犊子!”
小贩:“?”
杨砚青一路暗骂柳六,心说这瘪犊子原来早就摸清了墨踪喜好,他要是跟梅赤在演戏,那喜欢墨踪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突然虎步生风的杨砚青径直冲进了内院,一路扼腕长叹自己竟会瞎了眼引狼入室,他焦急掀起层层青幔进了卧房。
看到紫檀桌上一个偌大的和田白玉已被柳六雕成一只玉猪,身上花纹舞动精美华丽,手里一把黑金宝刃驾轻就熟游刃有余。
墨踪此时轻轻握住了柳六的手,“为何这般用力,雕眉眼应是这种力度,你且体会,若不温柔,这目光便也跟着凶了。”
作者有话说:
第一次醉酒攻完之后,老曹因太爱刺史大人,今后甘愿受了(~o ̄3 ̄)~
杨砚青看着眼前场景像被一闷斧捶倒在地。
瞧着墨踪在柳六左后侧伸手握住柳六的手带他一起雕刻,杨砚青眼前立刻浮现出昨夜墨踪同样也握着自己的手在纸间笔墨生花。
当时的杨砚青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幸福,因为这是他根本不敢想的一幕,他仰望一生的神竟亲手带他脱离凡尘一窥超然之境,杨砚青只觉此生无憾。
然而此刻,无以名状的失落混着冲天怨气从七窍喷出,杨砚青喉咙像被东西堵住,呼吸也困难起来,他不想再多看一眼,当即掉头就走。
“曹砚青。”墨踪冰凉声音从背后袭来。
墨踪这不说话还好,突然唤上了杨砚青的名字,杨砚青当即像受了天大委屈,被点了泪穴般酸气冲鼻,狠狠抬头望了望天这才把眼泪将将收住。
杨砚青深吸一口气,反倒乐了,是被自己给逗乐了。
特么的快三十了还掉金豆,就你感情丰富!就你泪点低!现在还特么填新毛病了,小肚鸡肠上了,看见墨踪对别人好一点儿都绷不住。
你就这点儿心胸?东北老爷们儿都像你这样儿?你还是不是带把儿的,丢不丢人,现不现眼!
杨砚青痛骂自己一顿,再转身时强撑出一张死鱼笑脸,“哦,我就是来瞧夫人一眼,没别的事儿,你们继续,哈哈。”
开口一说话,该死的鼻子又开始往上冒酸,杨砚青一刻也不想逗留,立马回身拔腿就走。
“回来!”
杨砚青:“......”
杨砚青听到墨踪口气像夹了怒意,骤然一个急刹车一百八十度掉头,乖乖走了回来......
“柳六。”墨踪皱起了眉,凛若冰霜,“你先下去。”
柳六前一刻还受宠若惊瞧着冷如冰山的墨踪竟握住他的手,伴随雕刻力度的变弱声音竟也柔了下来,柳六霎那飘然云端,然好景不长,眨眼就被人生生搅和了。
柳六瞥了眼杨砚青,错了错牙,而后满眼秋波望向墨踪,“师傅,这苹果你记得饭前吃上一个,对胃口好,徒儿先下去了。”
杨砚青:“......”
柳六走后墨踪一张冷面没变化也没作声,眉心黑线隐约还在。
杨砚青在原地尴尬站了一阵,默默走去紫檀桌前侧身冲着墨踪坐下了,胳膊搭在桌上耷拉下头,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静默半晌,杨砚青轻咳了一声,中邪似的实在憋不住了,桌上手指也停止敲打,全身血液仿佛都停在了这一刻。
“这雕刻......是必须手把手教?不然教不了?”
话音一落杨砚青立马偏头使劲拧了下眼皮,立刻后悔。
心说这特么问的叫啥话啊!心眼子比针别儿小!诶呀我滴妈,丢死人......
杨砚青手捂脸,差点儿被自己烤熟的脸烫掉一层皮,真想找洞钻进去。
墨踪眉心黑线倏地消失,同一时间也偏开了头,嘴角上扬,冰消雪释。
屋里一时又安静下来,杨砚青焦急等着对面人回应,却又怕得到墨踪回应,心里扭成八百个结。
“帮我削个苹果。”
墨踪清凉声音响起,既没说教得了,又没说教不了,杨砚青想听的答案一个没等来,只等来一句“削苹果”。
杨砚青一股火噌地窜上头,但面对墨踪根本发不出来,只生生憋在心里闷着罐儿。
他腾地抓起一个苹果,立马掏出小刀当场卸了八块儿。
墨踪笑出了声。
杨砚青:“......”
杨砚青转头看着墨踪笑颜,蓦地定格在了当下,立刻被墨踪能消融世间一切严寒黑暗的笑容一起打包融化了。
三千烦恼抛诸脑后,杨砚青的眼前唯剩一抹春光,一道星河,还有墨踪弯成月牙的笑眼。
墨踪余光里看到杨砚青的眼睛黏在自己脸上,下一刻自己脖子也徐徐腾起热气。
他拿起一块儿被杨砚青五马分尸的苹果放到了嘴里,上下咀嚼着,渐渐隐去了笑容,“难吃。”
墨踪变回了银雕玉塑的雪山,忽然从怀里取出了杨砚青最初送他的那个白玉小猪,此时用拇指来回抚摸,声音冰凉确又像一根锁魂的羽毛,轻轻拨了下杨砚青的心:
“不如你买的甜。”
杨砚青看着墨踪骨节分明的手指来回揉捏小猪的身体,还有墨踪上下轻启的唇,像看到什么了不得的致命凶器般立刻从椅子上弹起来,“那,那个。”
杨砚青顶着张烧红的脸抬手指着门口,“我,我出府给夫人挑几个苹果来,夫人等我。”
说完逃也似地大步出了屋。
墨踪:“......”
“少爷,您,您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不再陪陪夫人?”小五见杨砚青从卧房快步走出,赶忙追了上去。
杨砚青疾步走到书桌旁扶住桌角这才完完整整喘顺一口气,像没听到小五说话一般,眼里弥着一层潮气。
小五捏了捏手,心事重重又上前半步,“少,少爷,您可主动亲过夫人?”
杨砚青瞬间清醒,瞪大眼,“你,你胡说什么。”
“少爷。”小五语重心长,“我,我瞧那柳公子怕是觊觎夫人,我是替少爷着急啊,反正夫人也主动亲,亲过少爷,不如少爷您也主动......”
“好你个小五。”杨砚青打断小五,脸上绯色更甚,“你偷看了?”
“我,我们没想看来着,但......”
“宋小宝也瞧见了?”杨砚青抹了把脸,“夫人那晚是因喝多了酒。”
“不,不对啊,夫人说了他不因喝多酒,就是想亲少爷。”
“你胆子真肥了,还敢趴墙角?”杨砚青扬起眉毛。
“主,主要那日梅将军在门外偷听,我不放心夫人,就去了另外一个门守,守着,这才听到。”
杨砚青:“......”
“既然你瞧见梅将军了,还猜不出夫人是为帮我应付梅赤才那样讲的?”
卧房里的墨踪摩挲玉猪的手一点点僵住。
小五立刻反驳着,“夫,夫人就是喜欢少爷。”
“不可能,你这越说越没边儿。”杨砚青直摆手,“行了,我走了。”
墨踪:“......”
墨踪倏地将温润玉猪紧紧握入掌心,眼中泛起涟漪,原来他还一直以为我不喜欢他?所以才迟迟没有......
杨砚青随后像要逃避什么一般忽然止了步子,回身跟小五交代着:
“一会儿我买回苹果削好了,你替我送进去给夫人,今夜我还有学生课业要批,替我跟夫人说声我就在书房简单吃些了。”
墨踪:“......”
“少爷,您这般怎么行。”小五急得撅起嘴,“这,这不是要给柳公子可乘之机。”
“放心,夫人瞧不上他。”
墨踪:“......”
暮色四合,杨砚青左手执笔批阅下值时典卷收上来的学生当日仿画。
笔耕不辍的杨砚青本想全身心放在眼前一张张画作上什么都不想,就如过往一般用不停工作和绘画来暂时搁置现实生活中的烦心事。
但面对画作里那赤裸身体的完美男子,仿佛天神真能被他一根毛笔薅入凡尘一般。
真特么疯了,失心疯了。
墨踪亲我两回,我还真就舔着脸把自己当盘儿菜了?神可不是这么崇拜的,越来越歪,心思越来越邪!
擦,我真特么该死啊!指定是被曹砚青这断袖的脑子、断袖的心给害得!
杨砚青拼命摇头,让自己不能再跑偏,要面对笔直的墨踪,笔直的自己,用赤诚不含一丝杂念的心陪伴墨踪,守护左右。
翌日清晨杨砚青起了个大早去了画院。墨踪一夜未眠,他在心底酝酿千遍,想了万种跟杨砚青表达心意方式,却仍一愁不展。
怕还是要借酒......
但一旦沾了酒,又要被那人误会成酒后乱言。
“夫,夫人,您想什么呢?”小五见墨踪悬着毛笔迟迟不落便悄声问了一句。
“没什么。”墨踪再落笔时,手一重在纸上洇出个大黑点。
“夫人。”小五欲言又止,后又深吸口气道:“昨日梅,梅将军去找少爷了,听小宝说,梅将军与柳公子只是做了场戏给少爷看。”
“什么?”墨踪手一松劲儿,笔也落在了纸上。
“梅,梅将军还给了少爷一大箱竹笼,倒是被少爷给剪,剪了,但......”
小五忧心忡忡接道:“但少爷愚钝,至今竟还不知夫人喜欢他,这,这别人说了他还不信。”
墨踪盯着那团墨渍许久没作声。
“夫人,我,我看梅将军和柳公子皆是诡计多端,恐少爷再被梅将军鬼迷心窍......”小五顿了顿,“您,您要不还是找个机会,跟,跟少爷直说了吧。”
第八十八章 灭顶的舒服
晚间杨砚青回了内院,见柳六坐在大堂里发呆,他旁别桌上堆了一桌白玉石料,还有一些已经刻好的玉件儿,无一例外都是小猪形状,有大有小,一个比一个精巧,但一看开脸儿却让杨砚青吓一跳。
没想到各个都下拉着嘴角,跟喜庆可爱一点儿不沾边儿,非但不讨喜反而瞧着还有些恐怖,跟柳六目前一脸菜色的绿脸倒挺像。
“呦,柳公子。”宋小宝在杨砚青身后歪着脑袋哂笑道:“是不是我们家夫人又一天没让您进屋?”
柳六像才看到主仆二人,此时也没搭理宋小宝,倒不失礼节起身冲杨砚青拱手点头,“大人回来了。”
杨砚青看着举止有礼的柳六,气也不知怎得瞬间消大半儿,心说柳六喜欢墨踪还真就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
毕竟墨踪是神一样的存在,这世上崇拜和仰慕墨踪的人不计其数,更何况墨踪现又成了柳六的师傅,这种缘分更会让徒弟心生幻想,萌发出对师傅的情愫,也是情理之中。
不过墨踪是什么样的发展轨迹杨砚青倒心知肚明,墨踪当初连蓝茵茵都遗憾错过了也没去争取,又怎会喜欢上柳六一个男子?
杨砚青看着满桌玲珑玉雕,他其实是从心底里欣赏柳六的天赋,他哪怕再糊涂也不会因为个人情绪就亲手扼杀未来雕刻界的大才。
他是真心希望柳六能从墨踪那里学到更多东西,希望柳六能成长的更快更强,所以杨砚青这辈子都干不出阻止墨踪教柳六或直接把柳六赶走的事儿。
“怎么,莫非是夫人今日身体不适才没指导你?我进去瞧瞧。”杨砚青语气和煦,当即朝卧房走去。
“大人,听小五说夫人今日是因为要忙着做些针线活,这才没出屋。”
“什么?”杨砚青当场下巴砸地上,墨踪就剩一只手了还让他做针线活?
杨砚青眨眼急了,边大步往卧房走,边大声喊了起来,“宋小宝!曹府连特么个女红都请不起是怎么着,让夫人亲自做活?夫人的手能是干这个的吗?曹府丫鬟死绝了是怎么着?”
宋小宝一时也吓懵了,身子簌簌抖起来,“少,少爷,咱府里招丫鬟时首要就得会针线刺绣啊,这,这小的也不知夫人为何不找个丫鬟来做活儿。”
杨砚青:“......”
火急火燎进了卧房后,杨砚青钉在了地上,只见小五正用手把两条断了的带子掐到了一起,站在墨踪身侧,而墨踪此时左手持针,还在一上一下仔细缝着接口处。
杨砚青一时又懵了,脑子空白一片,因为墨踪此刻缝的正是自己当初用来捆绑墨踪后又断成两截的腰带。
宋小宝当初曾说过那些断了的带子早就被扔了,杨砚青怎也想不到这些带子竟全都被墨踪收起来了,一根也没扔,此时全摆在了桌上。
最主要杨砚青还记得自己当初还怪宋小宝浪费,说这些断了的带子缝上还能用,难道这些话当时被墨踪听到了?而且他不仅听到了,现在还真就把带子给缝起来了,居然满府丫鬟一个不用,他竟是亲手帮自己缝。
杨砚青霎那心底涌起股股暖流,鼻子立马就酸了,但这次确是甜蜜的酸,是让杨砚青受宠若惊又感动万千的甜进心坎儿的酸。
杨砚青喉咙哽咽了,鬼使神差般走到墨踪身边伸手就握住了墨踪冰凉的手背。
“别缝了,我看着心疼。”
小五在一旁使劲绷嘴却还是乐开花儿,轻轻松了手,转身就和宋小宝俩人美不滋儿地猫腰出了屋,随手就把门带上了。
小五松手后,带子吊在了半空,杨砚青本能接了过来,握着墨踪的手也同时放开了。
墨踪还在低头看着针线,手僵了片刻也不自然地也放了下来,“无碍,以前衣裳破了都是自己缝,你坐下帮我举着吧,就差两针了。”
杨砚青没有反驳,立刻抽出椅子坐在了墨踪对面,双手举起带子伸了过去,怕离得远墨踪够不到,杨砚青又往前错了错身子,很自然的就和墨踪两条腿交错到了一起。
杨砚青随后又往前一探身子,却突然发现下身的柔软之处正好抵在了墨踪坚硬的膝盖上,杨砚青吓得赶紧要往后退,却听墨踪倏地说了声:“别动。”
随后墨踪便又开始缝上了。
杨砚青:“......”
至此二人距离便也固定在了这个最尴尬却又极暧昧的位置,墨踪的腿可能什么都察觉不到,但杨砚青却似骤然跌入最诱人的致命陷阱里......
此刻的杨砚青感到呼吸困难,仿佛周围气流都已凝固在了此刻,只听到那一声声绵密的呼吸在一点点变得愈来愈粘稠。
杨砚青眼中像被施咒般漫上了一层迷离水雾,他敏感的那处地方也在一点点放弃挣扎,任由恶魔慢慢滋生、勃,起。
心底的恶魔似乎抱了一丝侥幸,侥幸于墨踪无知觉的腿,侥幸于可以肆无忌惮。
杨砚青羞耻地看着那个恶魔,却又被鬼迷心窍一般亢奋地享受着这一切......
这是在亵渎神吗,应该不是......
杨砚青心底恶魔又得寸一尺把双腿夹得紧了一些......
神能察觉到吗,他察觉不到......
杨砚青心底咒骂着恶魔的无耻和下流,却又同时享受着从未有过的灭顶一般的刺激。
“曹砚青。”
墨踪的声音像从天边而来,又像直击耳蜗。
杨砚青如同被发现的贼一般噌地松开腿往后猛挪了下身子,却没想到墨踪下一刻竟突然握住了自己的胳膊,拽着又向他靠了回去,自己的膝盖再次抵在了那个羞耻的地方。
墨踪的声音沙哑闷热,“我其实......”
“师傅!”柳六站在门外唤了一嗓子,“您该休息休息眼睛了,徒儿已经把所有玉料雕好,您帮我瞧瞧吧。”
杨砚青腾地站起身,脸红成了柿子,“夫,夫人,我,我先回房批功课去了。”
杨砚青再一次夺门而出,心底后怕着,墨踪刚才要说什么?不会被发现了?
哇擦!我真特么孙子!真特么该死,就该直接下地狱,下八百层地狱!
墨踪的手轻轻放在了一侧膝盖上。
是烫的......
墨踪的眼睛暗了暗,喉结上下滚动,他刚才,是不是......
第八十九章 也成断袖啦
回到了书房杨砚青立刻研墨执笔丝毫没闲着,可看着学生仿画里那赤裸着身子的墨踪时,心里却没一丝觉得好受,反而更加焦躁。
杨砚青终于还是摔下了笔。
擦!我特么这是咋了,穿成曹砚青后还真特么也成断袖啦?
瞧瞧我刚才干的那特么还叫人干的事儿嘛!不仅肖想墨踪,我竟还......还猥,猥,亵了他......
杨砚青一巴掌糊在脸上。亵渎了我从小到大仰慕的神,我特么就是个畜生,我跟那群瘪犊子还有什么区别?
杨砚青捶胸顿足,好像一下子被人抽干了血,浑身无力瘫坐在椅子上。
“青青。”
梅赤的声音骤然在门外响起,随后掀起门帘走了进来,当他看到脸色青里透着蜡黄的杨砚青时,急忙上前紧张道:“你怎么了,脸色这般难看,莫非是病了?”
墨踪在卧房里拿着柳六雕的白玉小猪正端详着,听到梅赤的声音后遽然蹙起眉,放缓了呼吸,静静听着书房动静。
“没,没事。”杨砚青见梅赤来了强打叠起精神坐直了身子,“就是批阅课业有些累了。”
“课业?”梅赤侧身看了眼书桌上散落的几张仿画,倏地抄起一张画着杨砚青怀抱赤裸上身的墨踪的艳画,脸色骤然翻滚成一团漆黑的云。
梅赤其实早已见过市面上次次被抢售一空的热卖艳册,当时他只看了一眼便立刻捏瘪揉烂权当没见过。
“这是曹祭酒让生员们仿画你跟墨踪的艳册?他还让你亲笔批阅?”
卧房里的墨踪猛地抬起头,指尖骤然冰凉,下一刻又浑身发热,喉咙渐渐干涩起来。
难道他一直批阅的课业竟全是那些艳册的仿画?那些册子他莫非也全都看过?
墨踪此时倒也明白为何当初宋小宝会让少爷别气坏身子了......
梅赤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眼风露出阵阵肃杀,下一刻拳头猛地一收攥烂仿画扔到地上掉头就要出门。
“梅兄!”杨砚青吓得赶紧上前拉住梅赤,“你这要干嘛去,就因这点儿小事,你还真要去找曹祭酒灭他满门呐!”
梅赤被杨砚青拽着胳膊没再说话,沉默半晌后转身看向杨砚青,“我随时让他死,只要你一句话!”
杨砚青:“......”
“行了行了,消消气儿,走走走,喝口茶去。”杨砚青拽着梅赤的胳膊却没拽动。
梅赤依旧梗着身子杵在原地,嘴里冒出一阵阵醋气,“你让宋小宝他们帮你勾两笔便罢,你不准再看!”
杨砚青:“......”
“好好好。”为了稳住梅赤仿佛下一刻就要窜出去的大魔头,杨砚青赶紧一连串答应,哄小孩一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