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砚青听后心底一惊。
擦!那堆成灾的五彩绳竟然是梅赤亲手编的?
杨砚青还记得小宝曾说这绳子是用来绑粽子的,难道曹砚青把这微不足道的绳子全存下来竟因为是梅赤送的?
杨砚青心底闪过一丝不安,随后又强行敷衍道:
“哦,这五彩绳里掺了金线还算特别,我就随便留一两根想着以后能用上,这不我把它绑在琴头正好便于区分,现在拿来绑香囊也趁手。”
梅赤已然哑口,低垂的眼角红了一片,隐约闪出水光时梅赤遽地背过身去,拖着沉重步子一言不发地走了。
杨砚青看着梅赤空寥的背影,喉咙像被锁住,寂寂垂下头,戳在原地一动不动。
一旁的墨踪默默看着杨砚青的情绪变化,手心热气早已消散此时又结上一层霜。
“你方才是故意要伤他?”墨踪眼底闪过一丝阴郁,低声又追问了一句:“ 其实你......”
“其实我就是想让梅赤死心,别在我身上白费力气。”杨砚青打断墨踪,一时心中难耐当即愤然表达出了真实想法:
“梅赤是国之利器、一代战神,当以天下为己任,怎能为我一个男子失魂落魄?更何况他是堂堂名门望族的独子,合该要开枝散叶传宗接代,万一绝了后我岂不成千古罪人了?”
墨踪眼中漆黑潭水似涌起漩涡,沉寂半晌后突然缓缓重复出一个词,彷徨着像在自说自话,“战神......”
一旁杨砚青听后当即捶脑袋,心说自己怎就当着墨踪的面说出梅赤是战神呢......
真特么脑子进屎!
这咋整。
墨踪的心随着杨砚青一字一句像被寒风一点点吹透,眼底冰封雪窖......
原来在他的心里,不只有一个神......
墨踪猛然又想起自己不愿细想甚至想忘却的那段话,不由自主就徐徐念了出来:
“纸鸢就该被仰望,高飞远举瞩目于世,又怎能私挂墙上独自欣赏。”
杨砚青眨巴着眼,“这,这是?”
墨踪偏开头声音乏力,“那晚你梦游时说过的话。”
杨砚青:“!”
卧槽,曹砚青还真特么说梦话啦?
杨砚青当即愣住,稍稍琢磨了下,心说曹砚青这瘪犊子倒还跟自己想法差不离,梅赤将军就该征战沙场为国效力,怎能据为己有独自欣......
杨砚青突然心底一沉,眼中又浮现出暗格里那成堆的五彩绳,之前的不安再次袭来。
一旁的墨踪羽睫低垂,遽地又想起杨砚青曾在府内养的众多娈宠还有梦游那晚跟一个叫荣儿的小倌睡在了一起。
他不过是个浪荡少爷罢了......
墨踪压着眉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小五,声音冷漠疏离又像恢复当初,“小五,扶我回马车。”
杨砚青:“......”
杨砚青看着墨踪走后心烦意闷一步一趋也回了马车,见宋小宝坐在车头皱着脸,还把自己送给墨踪的香囊递了过来。
杨砚青:“......”
“给夫人松绑了吗?”杨砚青小着声问道。
“夫人用匕首自己割开的......”
“哦......”杨砚青挠挠眉接过香囊,看着上面五彩绳长吁短叹,心说自己把梅赤的东西送给墨踪真是触了大霉头,也不知夫人割自己腰带时能不能解解气......
杨砚青和墨踪共乘一匹马车却一路无话,回到曹府后杨砚青思绪如麻一肚子心事儿。
“小宝。”杨砚青惦记起刚才心底划过的不安,又想起曹砚青梦游时竟把纸鸢拿去了邻院,便把小宝拉到身边:
“你一会儿派人去怡香院说一声,让那帮小倌这两日先别来了,你现在就跟我回书房务必把邻院的钥匙给找出来。”
“哦。”小宝懒散应了一声没当回事,“少爷何必心急,反正宝贝放在里头也丢不了。”
“我有急用。”杨砚青拍着宋小宝后脑勺,“要是书房找不到,明日再去卧房找,动作轻着点儿别扰到夫人。”
“是,少爷放心,明日我让小五帮忙一起找,手脚轻点儿绝对扰不到夫人。”
“好,快快快,现在就跟我回屋赶紧找去。”杨砚青拉着宋小宝立刻回了书房,撸起袖子开始挨个角落搜罗起来。
眼瞅一个时辰过去,主仆二人把书房翻了好几个底朝天,最后连个钥匙的影子都没瞧见......
杨砚青瘫在坐榻上摆摆手,“算了算了,你下去吧,明儿再说。”
正趴地上往柜子缝儿里瞄的宋小宝拍拍屁股如释重负站起身刚要出屋却又被叫住了。
“对了。”杨砚青扯了扯腰部松垮的衣裳,“我那些断了的腰带呢。”
“断了肯定都扔了啊少爷,您别急,您柜子里还有三四条呢,明儿个我再去多买些备着。”
“扔了?缝上还能用呀,你甭花那冤枉钱啊,你就把我那旧衣裳裁下几条当束腰,没区别。”
宋小宝:“......”
卧房里的墨踪:“......”
“少爷,这束腰带子花不了几个钱......”宋小宝挤弄着脸,又忽然眼睛放光蹭上前对杨砚青悄声附耳,“少爷,您都不知光您那艳册就挣了多少银子呢。”
“一码归一码。”杨砚青推开宋小宝瞪了瞪眼,“这钱得花在刀刃儿上,懂不?”
“......是。”宋小宝缩缩脖子,“对了少爷,小五刚才马车上给了我个账本,说是夫人抄写时觉得账好像有问题,您要瞧一眼吗?”
“哦?”杨砚青抓过账本翻了两页,当即竖起眉毛,“宋小宝啊宋小宝,这能叫无关紧要的账本?这里记录了雇佣百姓开凿千佛洞的月钱流水,明儿你赶紧给我放回画院去!”
“......是,少爷。”
“其他几本呢?都记的什么?”
“少爷放心,其他几本记的都是画卷版刻、笔墨纸砚等杂七杂八无关紧要的。”
杨砚青沉沉叹口气,低头又翻了几页,眉头挤得更深了,“......这特么不是克扣农民工工资吗!”
“......少爷。”小宝挠头,“农民工工资是何意?”
杨砚青:“......”
“小宝。”杨砚青抓抓头皮猛地坐直身子,一字一板道:
“我交给你个重要任务,明日在把账本放回画院前,你安排几人按照这帐上名录挨家挨户把百姓缺的月钱补上,银子直接从府里拿,不得有误。”
“什么!”宋小宝黝黑小脸当场就白了,“少爷连束腰都舍不得买,却把银子白白送给那些开山劳工?这就叫钱花刀刃上了?我看您这快赶上散财童子了......”
“胆儿肥了你!没大没小。”杨砚青当即探着身子狠拍宋小宝脑袋一下,“明日少一个子儿,全从你月钱里扣。”
宋小宝:“......”
“还愣着干嘛,滚犊子,一会儿甭叫我吃饭。”杨砚青莫名心头不爽,又拿起毛笔批上了学生功课。
宋小宝:“......”
宋小宝走后,杨砚青心里别扭,心说要是千佛洞工程尚在自己手中,贫苦百姓也不至于被曹祭酒榨油水。
这瘪犊子可真特么缺大德了。
卧房中执笔默默抄帐的墨踪笔尖已悬在半空。
按说画院这些年化公为私贪墨成风早已不新鲜,但墨踪没想到的是曹砚青竟会慷慨疏财帮助那些素昧平生的百姓,那些甚至在背地里曾把他骂得狗血淋头的百姓......
墨踪放下毛笔望向了窗外,郁郁葱葱一片翠绿在日光辉映下斑驳熠熠,全部映在墨踪眼中幽潭之上星星点点闪着光,下一刻又被墨踪垂下的眼睫盖住了。
翌日的议事大堂之上杨砚青俨然成为全场最瞩目的焦点,虽说每次他都是焦点,只不过这次尤甚。
杨砚青发现不只蓝茵茵坐得离他八丈远,就连他对面的学录都挪开椅子不想跟他有片刻对视。
杨砚青:“......”
好样儿的,看来自己喝人血的重磅新闻连夜炸街了,怪不得一路上一个学生都看不到,难道是掐准了自己“通勤”时间一早就清场了?这么夸张?
曹祭酒这回也没睡懒觉也没耍大牌,竟早早来到议事大堂翘起二郎腿可劲儿抖着,手里来回摩挲着代表大祭酒身份的翡翠玉扳指,就等杨砚青现身了。
在终于盼来杨砚青后,曹祭酒椅子早已坐不住,腾地弹起身歪着嘴,“监丞大人最近艳福匪浅呐,听说你府上快成半个怡香院了?”
杨砚青:“...... ”
“让大人见笑了。”杨砚青躬身,“自打娈宠被我赶出府后府里实在冷清,便干脆去青楼招些小倌来府遣消。”
“哈哈哈哈,原来是等不及了,话说昨日我没去风鸳节还真可惜,听说你让墨踪放了一头猪在天上,还当场给他灌了狗尿?”
曹祭酒边说边指指众人又指向杨砚青,“你们瞧瞧,这小子的花样儿可真不少。”
杨砚青赔笑着挠眉摆手,“嗨,就是想趁节日人多带上那贱妻出门羞辱一番寻些乐子罢了。”
“听说你昨日还喝了墨踪的血?”曹祭酒探着身子眯着眼一脸兴奋,“也不知蛮子的血是何滋味儿。”
“一股子骚味儿甭提多难喝了,但谁叫血水大补呢,节度使王不是每次旗开得胜后必给吐蕃战俘放血,出征前更要放血祭天,下次就又是一场胜仗。”
“哈哈哈哈,你这身子骨弱,的确该补补了。”曹祭酒扶掌大笑,“不过你且收敛几日吧,让墨踪也缓一缓,七日后便值端阳节,我等携夫人前往明月阁赴宴,你也带上你的墨夫人一同出席吧。”
杨砚青:“ !”
杨砚青脑子刹那空白,猛地偏头看向典薄典卷两位手下,只见他们立在原地一顿猛摇头全然不知情的样儿。
杨砚青:“......”
这俩不靠谱的,之前不是说了曹祭酒从不让曹砚青出席任何宴席,就更甭提祈福辟邪的端午节这种大节日了,这特么可是沙洲一年一度大型祭神宴,能让自己参加?还要让自己带上墨踪一起去?
擦,这瘪犊子曹祭酒是非要亲眼看墨踪受辱?
这特么可咋整!
作者有话说:
小天使们,枝儿本周连更六天,奉上期末大礼包ヾ(≧▽≦*)o
祝还在上学的宝贝们必考高分!必考高分!急急如律令!
第四十二章 讨要八百年
杨砚青此时肠子悔青,看来只能带墨踪去了,早知道不如娶个小妾,这尼玛连现娶的时间都不够,不过若真娶一个曹祭酒必定起疑,最主要现在也不能用原先“下不来床”的借口,毕竟墨踪昨天还去了风筝节......
一时找不到任何理由拒绝的杨砚青用求救眼神看了看端坐右手位的赵司业,只见赵司业八字小胡上下猛颤,还冲自己微微点了点头。
擦,他还高兴上了!真特么要我血命了......
这日晚间梅刺史被节度使王盛情邀请到了府里,梅刺史这么多年也不待见节度使王,本来不愿去,但那家伙非说有天大喜事要告诉他,梅刺史琢磨了一整日还是想不出这寡淡日子口能有什么喜事,还天大的......
耐不住好奇的梅刺史最终还是同意登门赴宴。
节度使王特意派人把梅刺史接进府,又是八珍玉食又是仙液琼浆,还找来一大批歌妓舞妓酒色笙歌,把大堂填得满满登登。
梅刺史抚抚胡须自始至终也没动筷子,沉着声不怒自威,“曹大人,你知我一贯喜静,何故招来这么多男男女女闹闹哄哄,这是要唱哪一出啊?”
节度使王给梅刺史旁边小厮递了眼色,那小厮赶忙虾着腰拿起一双金筷殷勤帮梅刺史夹菜到盘中。
节度使王大笑一声举起酒杯,音若撞钟,“梅大人,您这怎还生气了,今日我可是有大喜事要告诉您呐。”
梅刺史抬抬眼皮,“酒就不喝了,我夜里还有折子要写,咱二人之间还费何周章?快说罢,到底是何喜事。”
节度使王摆摆手让所有人都退下了,神神秘秘把椅子朝梅刺史身边挪了挪,套着近乎,“大人说的是,怪我卖关子了,其实我是想告诉大人,梅赤这小子前些日子在怡香院里点了个姑娘。”
“......”梅刺史手抚胡子愣了半晌,随即冷哼一声透着无奈,“曹川啊曹川,你这又是从哪儿听来的耳食之谈,你是揶揄我还是嘲笑我,我的确老了,但还没到耳聋目瞎的地步,梅赤什么德行我这当爹的心里有数。”
“谁说梅大人老了。”节度使王当即板起脸,“大人依旧英俊儒雅,芝兰玉树不减当年。”
“咳......”梅刺史咳了一声,往一侧挪了挪身子。
“哎。”节度使王忽然长叹一声,“你看,我就知从我口中说出你定是不信。”
节度使王随后拍了两下手,只见刚才退下的男男女女又盈盈走回大堂跪成好几排。
“怡香院的妓女小倌基本全在这儿了,中间跪着的就是青楼老鸨,梅大人若不信可以挨个询问,当晚他们都在场。”
梅刺史:“......”
节度使王见梅刺史默不作声也不接话,便冲老鸨一指,“你,上前来,把那一晚发生的事原封不动给梅大人重述一遍。”
“是,大人。”老鸨头也不敢抬,一身冷汗立刻佝着身子小跑上前把当晚的事一五一十全盘托出,就是没说翠花其实就是杨砚青的事儿,毕竟自己还想留条小命儿呢。
另外她还说了节度使王交待给她的违心话,其实她早跟节度使王反复说过梅赤和“翠花”在床上只是亲了亲,衣裳什么的全穿着呢,但节度使王却非让她在梅刺史面前不仅说那二人光着,还得添油加醋......
老鸨自然不敢违命,只得把翠花送上“不归路”,她也不知梅刺史听后会作何反应,反正曹砚青只能自求多福,要万一真出什么事也只能靠梅将军替他兜着了。
老鸨随后在梅刺史面前徐徐阐述,小心谨慎不敢说快,生怕说急了梅大人再一个激动当场过去,自己照样还得赔命。
但是当老鸨一顿添枝加叶讲述完事情始末后,却见梅刺史依旧抚着胡子一声不吭,老鸨觉着自己好像在对牛弹琴似的......
老鸨:“......”
一旁节度使王见梅刺史不动声色始终稳若泰山,瞬间也有种自讨没趣感,尴尬地咳了一声摆摆手,“行了,走吧走吧,全都下......”
“等等。”梅刺史遽地打断节度使王,可在把众人留下后,大伙全都等着他下文时,梅刺史又捋起胡子恢复了沉默。
节度使王:“......”
节度使王不明所以打破沉寂,“梅大人,您这是......”
梅刺史摆摆手似不想让节度使王打断思绪,随后他朝一旁端酒的小厮招了招手,那小厮连忙躬身上前,梅刺史从他手中抓过了酒壶。
节度使王见后当即对小厮破口大骂,“混帐东西,你刚才没给大人斟酒?”
才骂完节度使王就瞥见梅刺史桌前酒杯里满满当当,而梅刺史手握酒壶竟就直接对着壶嘴往口中长长灌了一口酒。
“好酒量!”节度使王顿时心中大喜,陡然间开怀畅笑,声如洪钟绕梁不绝,顷刻举起酒杯与梅刺史共饮。
“你,上前来。”梅刺史放下酒壶摇摇指了指老鸨,随后又从手指间缓缓摘下一枚翠色欲滴的玉扳指准备递给老鸨,“你把这扳指替我送予那位叫翠花的姑娘,有了这个她便可随意进出梅府。”
“还随意进出梅府?”节度使王竟腾地站起身,“有了这扳指,整个河西都随她出入!”
节度使王脸上笑容随着手中酒杯掉到地上碎了满地,原本威武壮硕八面威风的高大男人竟像受了天大刺激般性情大变,变得如同小姑娘般在梅刺史面前跳起脚一脸委屈:
“梅嵩!这扳指世上就两件,一个你当初上赶着送给曹砚青他爹美其名曰送给了画院,另一个我跟你讨要八百年你都不肯给我,如今竟要送给一个勾栏娼妓?”
“咳,咳咳咳......”梅刺史用了一连串的咳嗽也没掩盖住节度使王气急败坏后的“疯话”......
大堂内气氛瞬间变了味儿,众人都傻了懵了,全缩着身子不敢听更不敢看,想着是不是应该立刻马上当即回避一下......
“曹林,你坐下。”梅刺史敛眉沉声边说边伸手握住了曹林的胳膊,“先说正事......”
令人瞠目的是节度使王下一刻竟就像梅刺史下颏间的美须髯般稍微一捋就顺了......老老实实坐回了椅子上抬头望天儿,但还是气鼓鼓的样儿。
众人:“......”
梅刺史转而紧盯老鸨,一字一句道:“七日后便是端阳节,我需你带上翠花一起前往。”
老鸨一听这话差点儿一口气过去,双手攥着玉扳指瑟瑟成筛满身大汗,“是,是,梅大人有何吩咐老奴一定照做,全听大人的!”
曹府内杨砚青自打回了书房就一连唉声叹气,拿起学生一张仿画恨不能盯上半个时辰,魂儿早飞走了,总琢磨着七天后的端午宴可咋整。
宋小宝耷拉着脑袋又从卧房踱回了书房,“少爷,我跟小五在屋里翻了个底儿朝天,实在是寻不到那把钥匙了。”
杨砚青心中本就焦躁,当即把笔一摔眉毛倒竖,没搂住的火全撒到了宋小宝身上,一不留神还大吼一声犯了难,“今夜必须把钥匙给我找出来,否则谁也别想睡!”
话音刚落就听卧房内“啪”地一声巨响,像是什么重物掉到地上,杨砚青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冲去卧房看看是不是墨踪出了事,却见原本墙上挂得好好的山水画不知为何掉到了地上,旁边还落着一个苹果核。
抬头再一看,墙面上竟幽幽豁着个大洞。
作者有话说:
附:梅赤是过继来的,不是梅刺史亲生
第四十三章 满屋子宝贝
小五此时激动地从墙洞里拿出一把金灿灿大钥匙在手里摇晃,上面还拴着个小钥匙,一脑门汗珠冲杨砚青兴奋大喊:“少爷,找,找到钥匙了!”
宋小宝也开心拍起手,“太好了,少爷说急用,这下可算找到了!”
杨砚青压住一时激动没搭理宋小宝和小五,而是看向墨踪,见他垂着头还在抄抄写写,杨砚青猛然又想起端午要带墨踪赴宴的糟心事,骤然心情落回谷底,“对不住夫人,找了一晚上钥匙扰你休息了,小宝,咱们走吧,别再搅扰夫人。”
“啪”地一声闷响只见墨踪重重撂下了毛笔,把宣纸一把抓成纸团甩到了地上,声音沉闷,“小五,你也一起出去。”
“......是。”
杨砚青:“......”
杨砚青这才知道自己的确过分了,毕竟大晚上让宋小宝和小五翻箱倒柜,自己刚才还大呼小叫说今晚找不到钥匙谁也甭想睡呢,估计墨踪肯定气得不轻。
杨砚青赶紧冲宋小宝和小五猛摆手让他们快撤 ,自己则缩缩脖子猫身上前把那团废纸捡起顺手塞进袖口,“夫人好好休息,我们先出去了。”
墨踪摇着轮椅背过身没再说话。
杨砚青悻悻出屋后风风火火径直去了邻院,刚走到半截就被气喘吁吁跑来的府兵首领追上了,“少爷,怡香院的老鸨来了。”
杨砚青:“......”
“又不是节度使王来了你急个什么劲儿。”杨砚青心里本就不顺当,此时又提起步子继续朝邻院走,边走边哂道:
“这大晚上她不在楼里数钱跑这儿来干嘛?怡香院黄了?”
“少爷,那老鸨说是从节度使王府里赶过来的,说有急事找您。”
“什么!”杨砚青骤然一个踉跄刹住闸,二话不说当即掉头举步生风朝门口赶。
他娘的,这老鸨不会把我给卖了吧!真特么屋漏偏逢连夜雨!
杨砚青走到一半时老鸨已然一脑门汗涔涔地迎了过来,两旁府兵这才被杨砚青一摆手全让退走了。
杨砚青拉下一张黑脸把老鸨临时拽去一旁亭廊下,正颜厉色低吼道:“说!你为何会去节度使王府中,你都说什么了。”
老鸨不停打着躬儿,“大人别急,别急,有关大人扮女装的事儿小的是一个字也不敢泄露啊,否则老奴的脑袋也不保呀。”
老鸨下巴贴到胸脯上,颤抖着身子眼珠不停转着,“节度使王叫老奴去府里是因曹大人那晚在怡香院一支水袖舞惊艳众人,不知怎的竟传到节度使王耳里去了,这才把老奴找去府里,特意下令端阳节那晚让小的安排楼里乐妓舞妓在明月阁为众人歌舞助兴,还特意点名让跳水袖舞的姑娘登台来独舞一段儿......”
老鸨腾地跪倒在地,抓着杨砚青的衣摆,声泪俱下,“大人呐,您可一定救贱奴一命啊,我若带不过去“翠花”,就得见阎王了呀。”
杨砚青:“......”
“还有吗?”
“啊?”老鸨吸溜着鼻涕抬头一愣,“没,没了,大人,您可一定得帮......”
“就这?”杨砚青狠狠松口气打断老鸨,擦了擦额角细汗,“行了行了起来吧,不就是跳个舞吗,简单。”
“大人同意了?”老鸨看着连磕巴都没打立马就同意的杨砚青,捂着舌头一眼惊诧。
杨砚青不耐烦摆摆手,“端午之夜你等着我中途溜出来找你罢,记得把衣裳给我提前备好喽。”
“一定一定。”老鸨浑身松了劲儿,抹着后脖子汗兴奋得大喊道:“大人呐,您是又救了老奴一命啊。”
“行了行了,快走吧,我还有事儿呢。”杨砚青边说边甩着袖子离开了,心说倒真是想啥来啥,正好这几天把反弹琵琶的舞蹈编排一下练一练,端阳之夜正好跳给墨踪看。
杨砚青走出亭廊外招呼上了宋小宝二人便疾步回了邻院,在用金钥匙打开大门后杨砚青把宋小宝留在门外候着,自己独自进了院子。
杨砚青随后又用小钥匙打开大堂正门,推门走进一看,却见里头空空当当啥玩意儿没有......
杨砚青:“......”
杨砚青提着灯笼又走进了一旁侧房,刚推开门就见鎏金雕凤的大箱子堆了整整一屋子。
杨砚青:“......”
擦,就知曹砚青不简单。
杨砚青咋舌,心说这么多宝贝,这瘪犊子没少贪呐......
杨砚青又缓缓往里屋走,在步入卧房后却当即惊呆了。
我滴妈,流弊大了!
只见卧房内竟挂了满满几面墙的书画。
杨砚青:“!”
要说杨砚青这辈子最爱的就是字画,当即三步两步趴上墙角,举着灯笼瞪大眼可劲儿往墙上瞅。
“来来来,让我瞧瞧这瘪犊子都收藏了哪朝哪代的名人名画。”杨砚青激动地自言自语,声调都高了一个八度。
眉飞色舞的杨砚青把目光聚焦到了落款印章上,只见明晃晃盖着四个大字:
梅赤之印。
杨砚青:“......”
看着泛旧的红色印记杨砚青心头一沉,当即像从三百米高空摔到地面,灯笼在半空中也打起了颤。
杨砚青喉咙慌忙吞咽,随后加快脚步沿着墙边一张一张字画看了过去。
梅赤之印。
梅赤之印。
梅赤之印......
无一例外,全是梅赤之印。
杨砚青停下脚步起了一身鸡皮。
......真特么被我猜中了?
杨砚青眉毛收紧眼睑收缩,突然汗毛倒竖急忙奔回了先前屋子。
他来到屋内最大一个箱子前,不由默念一声阿弥陀佛后这才猛地掀开盖子。
只见里面竟放了满满登登一整箱的纸鸢......
“擦!曹砚青你个瘪犊子,你不说全都扔了吗,真特么能装!”
杨砚青破声大骂,心里却顷刻间似被什么东西填满一般,一直堵到嗓子眼儿。
难道曹砚青真的也喜欢梅赤?
杨砚青把颤抖的灯笼放到一旁,缓缓拿起一摞又一摞形色各异的纸鸢,但无一例外全是成双成对的,杨砚青还发现压在最底层的纸鸢是最小也是最简陋的,看着竟像是孩童画的,上面还歪歪扭扭写着两个字:青梅。
杨砚青:“......”
杨砚青胸腔上下起伏呼吸有些急促,觉着应该是屋内常年不透风才觉着有些憋气。
在把厚厚几摞纸鸢放回箱子后,杨砚青又依次打开几个中等大小的箱子,只见里面有的装满精致小巧巴掌大的竹笼,一看就是手工编的,且从外形也能看出编者手艺在一点点长进,而竹笼里同样编进了金线,闪闪夺目。
还有几个箱子装了布老虎、拨浪鼓、竹蜻蜓、陀螺等一些孩童玩具,甚至还有一叠像是包蜜饯或糖果用的桑皮纸竟也被缠了几圈红线收在了箱子里。
杨砚青:“......”
曹砚青这家伙把从小到大梅赤送他的东西无一例外全收藏起来,就连梅赤小时给他的糖果,曹砚青竟把糖纸也一张张收起来舍不得扔?
杨砚青把箱子蓦地合上快速走到墙边打开了窗牍,猛吸了一口窗外冰凉空气。
凄美月色洒落满屋,将描金错彩的一个个华丽箱子罩上了一层忧郁的深蓝色。
杨砚青沉沉叹了一声,随后挪着步子转身又走了回来,手扶箱子缓缓坐到地上,随后拿过一个精巧匣子放在腿上。
这匣子看着精美炫丽只是上面描金重彩的漆渍像被主人反复摩擦已褪色不少。
杨砚青迟缓着打开了匣子,厚厚一摞书信惊现眼前,只见信封上无一例外写的全是“梅赤亲启”四个大字。
作者有话说:
宝贝们,明儿晚拆信,敬请期待!
杨砚青心说曹砚青为何不把信递出去?
虽说“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但凭借曹砚青的财力想把这些信捎给梅赤也亦非难事,却不知曹砚青是出于何种原因在写完后又不想给梅赤看了......
杨砚青心中好奇便按照书信顺序先把最底层压着的信抽了出来轻轻拆开,默默念了起来。
【......
为何你要躲着我,为何你不再同我讲话,为何你八斗之才却违背父命决然要去从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