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片刻一席淡藕罗裙的杨砚青亭亭走进了大堂引来众人目光,“今日课取消了,你们都去西厢房候着吧,一会儿晚间要陪曹大人吃酒。”
歪在红木椅上的梅赤腾地坐直身子眼睛也跟着直了,可下一刻又倏地把头转向一侧抬头望天,侧脸红了一大片,随手冲小倌摆摆手,众人便如临大赦般般纷纷跑出了屋。
“让梅兄见笑了。”待堂内仅剩二人时杨砚青摘下面纱挠了挠眉角,“近来日子单调,我就想着找几个模样俊的......消遣消遣,嘿嘿......”
杨砚青借机打起小算盘,寻思着不如将计就计,借曹砚青和小倌有染的事实让梅赤死心。
“哦,想寻欢作乐了。”梅赤眼睛盯着墙壁,顿了半刻忽然起身径直朝门外走去,“算我一个,我去西厢房也挑一个消遣消遣。”
作者有话说:
落霞沙燕以极目,夕阳西斜影成双——啡枝儿
杨砚青:“......”
杨砚青揉着脑瓜子一步一趋也往内院走,没等迈入西厢房又是一个趔趄猫在了门外,不因别的,只因凤儿居然那么“听话”也跟着一起来了!
杨砚青:“......”
杨砚青低头一看,发现自己幸亏还穿着罗裙忘了换,这才拍拍胸口镇定下来,戴上面纱理了理衣服转身走了进去。
“咳,曹大人今夜选了荣儿留下侍奉,其他人都回去吧。”杨砚青心说赶紧让凤儿离开曹府其他都好办。
“等等。”梅赤放下酒葫芦一抹嘴,“我还没挑呢。”
杨砚青:“......”
听了这话杨砚青心里一块大石头反倒轰然落地顿时松快不少,心说富家公子哥哪个不是顽主,又有几个能从一而终情比金坚的,无他,就因诱惑忒多银子更多。
杨砚青微微欠身喜形于色,“梅将军看上哪个尽管挑便是!”
梅赤抬了抬眼,随手一指,正巧指向凤儿,“就他吧。”
杨砚青:“......!”
哇擦你倒不傻,专挑好看的!
杨砚青几条冷汗下来,“他,他不行。”
梅赤一愣,终于看向了杨砚青,挑了挑眉,“为何。”
杨砚青瞧着汪汪杏目冲他眨两下眼又低下头的凤儿,半天才磨蹭出一句,“因为......曹大人想必是看上他了。”
凤儿:“......”
“哈哈哈哈。”梅赤突然笑得开怀,“又瞧上一个?瞧上他哪儿了,脸蛋儿?”
“非也。”杨砚青倏地否认,定定看向凤儿,半晌后缓缓道:
“曹大人特意叮嘱让我好好教小凤琵琶,因为大人从他身上看到一股狠劲儿,凤儿是从骨子里爱琵琶,这股痴劲儿也让大人分外着迷。”
凤儿愣怔看着杨砚青随后不知所措低下了头。
“哼。”梅赤在旁冷哼一声,微挑的眼尾耷拉下来,起身走到杨砚青身边轻轻碰了下他胳膊,“你随我出来。”
杨砚青:“......”
跟在梅赤身后的杨砚青赶紧回身冲那帮小倌猛招手,尤其盯着凤儿示意他们赶紧撤!
出了西厢房后梅赤倚在院里一棵古柏上,灌了两口酒盯着手里的酒葫芦,“曹大人倒真是见一个爱一个。”
看着那群小倌陆续撤出院门,杨砚青这才几不可闻吁口气,“勾栏何来真心,房里留下那个叫荣儿的也不过是大人喜欢摸着他头发入睡罢了。”
杨砚青脑子倒是转得快,开始拿话点梅赤,想继续借找小倌的事让他死心,“嗨,其实就是图个片刻身心愉悦。”
言毕杨砚青觉着自己老机智了,却不料再次引来梅赤浑厚畅快的笑声......
杨砚青:“......”
梅赤似还笑出眼泪,抹了下眼角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丢到杨砚青身上,唇角勾了勾:
“这是赵司业让我带给你的,让你把之前青楼用的把式也用在府里,今晚你就继续唬弄那个叫荣儿的小倌吧,记得明早躺回他身边别露了馅儿。”
杨砚青心中一声轰雷经久不息......
曹砚青可真特么能演戏!
随后杨砚青又提心吊胆跟在梅赤屁股后头去了书房,后背快被冷汗打湿,心说怎么穿越之后天天过山车日日修罗场,自己这古代小心脏比特么先天心脏病还来的疯狂,也不知能扛多久......
杨砚青进屋后扯下面纱不停朝卧房瞟,祈祷墨踪可千万别出来,宋小宝此时站在一旁也对着梅赤直撇嘴。
梅赤进入书房后却像个木头桩子般钉在地上没挪窝,随后蓦地回头看向杨砚青,微醺凤眼水光潋滟,“你把我送你的纸鸢挂墙上了?”
“啊?”杨砚青嘴角一抽向梅赤靠近两步压低了嗓门生怕被墨踪听到,“梅兄绘制的纸鸢精美传神惟妙惟肖,挂于墙上更便于欣赏。”
宋小宝:“......”
卧房里的墨踪:“......”
梅赤突然后退半步,遽地偏开头不停摩挲腰间葫芦,声音打颤,“风鸢节那日,你可愿随我一起放飞纸鸢。”
杨砚青抓抓脑门儿,“哦,那个......”
“不行,少爷那日还要......”
“小宝。”杨砚青打断了插话的宋小宝,又贴近梅赤一步细着嗓子,“我不擅长放纸鸢,另外我也舍不得让如此精美的纸鸢受那个风吹日晒,这纸鸢合该收藏才是。”
宋小宝:“......”
卧房里的墨踪:“......”
杨砚青吐气如兰,温热气息悉数被梅赤纳入鼻腔,梅赤喉咙发干猛地偏头灌下一口酒却发现酒葫芦竟空了,梅赤骤然转身朝门口走去,“还有些事,我先回府了。”
杨砚青:“......?”
这就走了?难得呀!
杨砚青假模假式追上两步,“梅兄,随我去西厢房用过饭再走吧?”
红着脖子的梅赤抬抬手,“我改日再来。”
看着梅赤远去背影杨砚青狠狠擦把汗,这才让宋小宝给他找套衣裳换上了,随后撒气皮球般瘫在了椅子上。
卧房里的墨踪手里紧攥经书,手指甲快扣进书里了,他倏地抬起眼睫看向小五,“一会儿把紫檀桌搬回来。”
“啊?”小五满口应着,“好,好嘞!”
“明早把那些账本拿进来。”
“夫,夫人要抄账?”小五眼睛遽地亮了,夫人终于肯拿笔了?
墨踪没接茬,自顾道:“你出去跟他说我今日辟谷,让他自己去西厢房用饭罢。”
小五:“......”
小五没来得及兴奋就耷拉脑袋掀开青幔走进了书房。
“少,少爷,夫人说他今日辟谷让您自去西厢房用饭。”
杨砚青:“......”
杨砚青腾地起身冲小五招手唤到身前,声音打颤,“方才你在卧房能听到我和梅赤说话不?”
小五摇头,“听,听不清楚,少爷。”
“哦。”杨砚青吁口气刚缩回椅子上就听卧房传来“啪”地一声响。
卧房里的墨踪把经书狠狠摔在了桌几上。
杨砚青腾地弹起身,“啥声音。”
“书,书掉了吧,我回去看看。”
“书掉地上都能听见?”杨砚青一把抓过小五,“你确定在卧房听不到我说话?”
“听,听不到。”
杨砚青拍拍小五,“行,去吧。”
墨踪:“......”
小五走后杨砚青把宋小宝也遣出了书房,因为距用饭还有段时间他便又拿起笔墨展开纸张画起了墨踪的肖像。
才画半截杨砚青却放下了笔,举起纸张盯着用左手画的画像直摇头,可谁叫自己曾许诺墨踪陪他一起左手吃饭写字呢,自然也包括作画。
杨砚青拉开抽屉把藏在底层的十来张墨踪肖像拿出来卷在一起塞入袖口,又把最后这张最丑的随手扔进了抽屉里。
“这些应该够用了。”杨砚青嘀咕着起身出屋朝西厢房去了,进了偏堂在看到宋小宝后当即把那卷画像递给他,目不斜视郑重交代:
“交给你一个重要任务,务必把这卷画像找人带去吐蕃国散布于境内,记得一定贴在显眼位置。”
“这......”宋小宝翻着眼珠子想了想突然一拍脑门,“少爷放心,小宝能找到路子。”
宋小宝随后展开画卷瞟了一眼差点儿一屁股坐地上。
“少爷!”宋小宝惊呼一声又赶紧左右顾盼压低嗓门,“您要帮夫人逃走?”
宋小宝涔涔冷汗,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这,这是掉,掉脑袋的罪啊!”
第三十五章 找人泄泄火
杨砚青知道现在已有蓝茵茵给墨踪送信,但这么久了也没见有什么风吹草动,更不知她是否也把墨踪的消息送到了吐蕃。
杨砚青心说还是自己主动出击把墨踪的近况遭遇传去吐蕃吧,说不定那个神医就在吐蕃国境内呢。
杨砚青其实也想过一旦放走墨踪他自己就是死路一条,但如果怎么都要掉脑袋他宁愿让墨踪早几年脱离苦海,不过杨砚青也有侥幸心理,反正墨踪偷偷溜走也没人知道是自己暗箱操作,最后说不定就判个失责罪?
不过杨砚青心里清楚,有曹祭酒在自己肯定没活路......
杨砚青轻踹宋小宝一脚让他闭嘴,又探头看了看还留在卧房里的荣儿,杨砚青把宋小宝拽出屋,“谁说我要帮夫人逃走,我是在帮他找大夫把腿治好。”
“啊?”宋小宝翻了翻眼珠,“夫人的腿肯定治不好,那可是在毒药里泡过的,肯定废了啊。”
“能治好,吐蕃国那边估计有神医,有什么冬虫夏草藏雪莲的,再加上红景天藏红花什么的吃一吃估计就能站起来了。”
宋小宝:“......”
“......可是”宋小宝挠挠后脑勺,“这画里为何只写了墨踪二字,其他什么都没写,这谁能知道您是在寻医啊。”
杨砚青戳戳宋小宝脑袋,“写多了容易露馅儿,我这不是画了......我这不是找人画上了夫人在轮椅上没了右手废了双腿,还画了他的牛角刀和藤镯,总之夫人不是普通人,明眼人看了定会自行打探更会想办法帮墨踪找神医,再把神医送上门的。”
杨砚青知道只要把画散播出去,岭狼那个神秘氏族肯定也会发现。
“可是少爷,您把消息传过去后会不会有吐蕃贼伪装上门直接把夫人给带跑了?”
“哪儿那么容易,府里府外全是兵,另外曹祭酒还布置那么多“假老百姓”,除了盯着我就是看着墨踪了,估计不等出城就被官兵抓回来,还能轻易让他们跑了?
杨砚青话虽这么说但他却心知肚明,一旦墨踪双腿痊愈能站起来了,这世上就没人能拦得住墨踪了。
要知墨踪虽然断了右手,但武僧自小练的都是双手功夫,棍棒刀法全是左右练法,尤其左手刀玩的叫一个出其不意反向套路,而且威武刚猛灵活多变比右手还要狠绝数倍,更何况他是雪狼后代力量过人,连战神梅赤都招架不住。
杨砚青一想到这里又抓起脑袋开始担心死在墨踪刀下的梅赤了......
“咳,总之现在就是双管齐下吧,一边让墨踪练左手写字作画,一边暗地帮他传消息寻大夫。”
杨砚青边说边往屋里走,“对了,回头整个招小厮的布告贴府外去,写上‘不包吃、不包住,也没工钱’。”
宋小宝:“......”
“少爷,这谁能来啊。”
“你没听过姜太公钓鱼?”
宋小宝恍然大悟,“愿者上钩?”
“行,有点儿墨水儿。”
宋小宝傻笑着挠挠头。
“对了,今晚我跟荣儿宿在西厢房了,你去跟夫人说一声我不回去了。”
“啊?”宋小宝破声。
“怎么,少爷我又不是神仙。”杨砚青跟宋小宝挤咕着眼,“难受时不得找个人泄泄火?”
宋小宝:“......”
杨砚青之所以要在宋小宝面前演戏主要是怕宋小宝哪天再说漏嘴,杨砚青强忍着笑拍拍宋小宝肩膀,“去吧去吧。”
宋小宝:“......”
宋小宝随后深一脚浅一脚迈进了墨踪房里,皱巴着脸小心翼翼着,“夫人,少爷说他一会儿用过饭后直接宿在西厢房了,您......您早些休息吧。”
“不,不可能。”小五咔吧着眼突然插了嘴。
宋小宝耷拉着头声音越来越小,“夫人,反正少爷也不会对那些小倌动真情,您不必往心里去......”
说完后宋小宝抬眼见墨踪依旧闭目坐在榻上沉默不语,宋小宝左右拿捏一阵,叹了口气干脆直言不讳:
“夫人,少爷毕竟血气方盛有时也需找人释放,您别怪少爷......”
墨踪遽地睁开了眼,声音寒冽,“小五,我饿了。”
宋小宝:“......”
“......得,得嘞。”小五哭丧着脸知道夫人心里一定不舒服,肚子若还空着心情就更差了。
“我这就端来饭菜。”小五往外跑,宋小宝也紧走两步出了屋。
墨踪望着窗外,“小五,再拿壶酒来。”
小五当即踉跄一跤心说还一壶酒,三杯夫人就倒了......
不多时小五端来了饭菜,却只给墨踪拿了一小杯酒,墨踪倒没说什么,酒杯还没碰桌面就被他一把抓走仰头干了。
小五:“......”
墨踪放下酒杯开始用饭,“肉呢?”
小五:“......”
“我,我这就让人端来。”
随后小五便看着墨踪每吃一口菜都是直接塞进嘴里没嚼几下就吞了。
小五瞧着心里难受,“夫,夫人吃慢点儿。”
墨踪倏地又放下了筷子,周身冷气凝结,“都端走吧,我累了。”
小五打了个哆嗦,“是,夫人,热水已经备......”
“下去吧。”
“是,夫,夫人好好休息......”
小五端着托盘低头耷脑出了卧房,在路过书房时却乍然停了脚步,突然想起少爷前几日曾偷偷画过夫人的肖像。
小五灵机一动赶忙放下托盘,嗖地打开抽屉果然看到一张画,他想都没想立刻拿起来兴奋跑回卧房,心说少爷莫怪,夫人心情不好就让夫人开心一下。
“夫,夫人快看,这是少爷为您画的画像。”小五把画举到墨踪眼前喜眉笑脸,见墨踪的脸颊因饮酒缘故已微微染上红晕,“少,少爷为了夫人偷偷学画,画得可好了呢。”
小五边说边转头看向画作,顿时扭曲了嘴角。
怎么这么丑......脸都画歪了......
小五:“......”
小五瘪着嘴又把画默默合上了,闷沉沉转身就要走,却听墨踪在身后“噗”地一下笑出了声,声音清雅隽永,好听得似山谷幽泉不染凡尘,随后小五只觉手里一空竟被墨踪把画卷抽走了。
墨踪手持画卷歪了歪头,“你下去吧。”
小五惊讶看到墨踪原本冰冷的眼眸此时流风回雪美成了两弯月牙。
怔在原地的小五感叹夫人笑起来惊为天人让人心荡神摇,一边又在唉叹少爷守着仙若冠玉的墨夫人却还不顾夫人感受明晃晃把小倌领进内院逍遥,再不济也让他们乔装或藏着掖着点儿也好啊。
小五一时红了眼眶默默转身出了屋。
墨踪在夜间睡得很沉,当他半夜听到有响动再睁开眼时,便发现杨砚青竟步伐沉滞走进了卧房。
他又梦游了?
杨砚青目光鲁钝,墨踪心下明了,这人果然又梦游了......
也是,若不是梦游他又怎舍得从温柔乡出来。
墨踪彻底酒醒,赶忙将枕边放着的画像收进了被子里。
皎洁月光撒落满屋,杨砚青进了卧房后却径直朝一侧墙壁走去,缓缓掀起墙上一张山水画从后面竟取出一把金钥匙,随后又走出了屋。
墨踪:“......”
墨踪本不想理会杨砚青,但在床上又翻翻覆覆不得安稳,最终还是因担心杨砚青无奈起身坐上轮椅也跟了出去。
墨踪:“......”
这人拿把钥匙大半夜是要去哪儿......
待墨踪出了院子后就见旁边一处院落门口立着两个府兵。
夜很静,墨踪远远就能听到那两人的对话。
“少爷这不是有钥匙,何故前阵子还让咱们凿锁开门?”
“估计是丢了又找到了,不过这院子里都是少爷的宝贝,怎么少爷刚才却拿着两个纸鸢进去了?”
墨踪:“......”
墨踪攒起眉转身回了内院,在进入书房时果然见墙上纸鸢不见了,墨踪沉着脸回了卧房,刚到床边就伸手把被子里的画卷抽出来甩到了桌几上,随后躺回榻上闭上了眼,半炷香后他却听到那个熟悉的脚步声又回来了......
墨踪:“......”
墨踪遽地睁开眼,见杨砚青进屋后把钥匙放回了原位,随后竟直接朝床榻走来,墨踪倏地闭上眼屏住了呼吸。
“哼......”杨砚青立在床边哼出一声冷气,而后脱鞋上了床,忽然一个翻身把墨踪搂住了,温热鼻息在墨踪耳边缭绕,“你在我面前还装什么清雅,我来帮你脱衣裳。”
杨砚青边说边用手摸索着墨踪的衣襟嗖地一下扯开了。
墨踪这才恍然发现自己刚才回屋后竟没脱外衫就直接躺下了。
杨砚青随后竟把手直接伸进墨踪衣襟里隔着亵衣轻轻抚摸,墨踪脑子乍然空白敛声屏息一时忘了呼吸,但下一刻杨砚青却又停下了,手虽不动胳膊却并未撤走,口里蓦地喃喃自语起来:
“纸鸢就合该被仰望,高飞远举瞩目于世,又怎能私挂墙上独自欣赏。”
言罢杨砚青闭上眼用力搂了搂墨踪,蜷缩起身子如同受伤小兽般渐渐睡去。
墨踪:“......”
墨踪感受着身后人惘然若失的腔调和微微瑟缩的身体,又细细琢磨起那人的话,墨踪的身子渐渐冷成一道冰墙,眼中瑟风残雪蒙上一层茫茫白雾。
次日清晨当杨砚青在一股淡淡檀香中睁开双眼时,便见自己正紧紧熊抱着男神墨踪,而每日清晨必“坚挺”的模范弟弟让杨砚青心中一声狮吼,炸毛般从床上弹到了地上,当场屁股摔八瓣。
墨踪:“......”
“对,对不起,唐突夫人了。”杨砚青疼得眼泪涔涔,直觉后脖子冒凉风。
擦!墨踪不会误会我吧,杨砚青冷汗下来急忙解释,“我,我这是又梦游了,梦里我什么都不知道,夫人一定莫怪。”
墨踪其实一夜未眠,当他感受到身后人的硬物时顷刻间便热透了身子,此时僵硬回头看了杨砚青一眼,见那人急得杏花春雨,脸颊更加粉润眼尾嫣红更甚,墨踪猛地又转回头喉咙吞咽两下,“无碍。”
“......我若是梦中说了什么,那全都是胡话,夫人可千万不能信。”
墨踪羽睫扑煽着热气,“昨夜睡得熟,未曾听到什么......”
杨砚青这才松口气揉着屁股站起身,心说曹砚青这瘪犊子还特么抱上墨踪了,这不拉垮自己人设祸害自己吗,得亏夫人儒雅风度没做计较......
下一刻杨砚青却一个激灵腾地转身往外跑。
完犊子!荣儿不会醒了吧!
“夫人,我,我先回西厢房去了啊。”
墨踪:“......!”
待墨踪坐起身时杨砚青已然一股白烟没了影......
杨砚青心焦如火,昨夜饭后他让荣儿喝下兑了药的解酒茶,随后就忐忑地跟荣儿进了卧房,杨砚青满头大汗正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办,却见荣儿刚坐到榻上衣裳还没脱就揉着脑袋昏在了床上。
杨砚青可算松口气,熄灭蜡烛小心翼翼给荣儿脱了个精光,手里却抖个不停,心说不就是给个老爷们儿脱衣服,又不是脱姑娘衣裳,特么手抖个什么劲儿啊!
一切完事后杨砚青蹑手蹑脚去了东厢房继续捣鼓“风筝猪”去了。
本来杨砚青打算熬夜赶工抓紧做完风筝第二日一早再回西厢房,却没想到自己不知不觉睡着了,半夜竟又梦游了,不过幸好赶在荣儿睡醒前蹿回了床上。
杨砚青狠狠揩把冷汗。
这特么一天天,打仗似的!
杨砚青在唬弄完荣儿后回了卧房,刚进屋就被小五告知夫人已经用过饭了。
杨砚青:“......”
杨砚青怏怏返回书房托着下巴愣了神儿,总觉哪里好像不对劲,半晌后嗖地从椅子上弹起来直接窜进了卧房。
只见紫檀桌不知何时搬了回来,上面竟放着自己拿回府的几册账本,而墨踪此时端坐桌前左手执笔,正蘸取宝砚里的墨汁在宣纸上一点点书写着。
杨砚青戳在原地当场化成了雕像,心里刹那间翻江倒海如何也控制不住情绪。
原本多年后才会重新执笔的墨踪,竟就真的提前拿起了笔!
杨砚青:“......!!”
一股热浪瞬间酸透杨砚青鼻腔冲破了头顶,他的眼泪刷地下来了,一个奔三张东北老爷们就这样杵在门口哭出了声音。
墨踪:“......”
杨砚青一哭不要紧,小五本就哭包,此时看到少爷哭了也哇地一下跟着哭起来,宋小宝慌里慌张冲进屋见主仆二人原地恸哭不明所以,可当他看到墨踪执笔写字的场景后顷刻转身抱住杨砚青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少爷!夫人拿笔了!”
宋小宝话音一落,杨砚青更加上气不接下气,屋内顿时哭声笑声掺杂一团好不热闹。
墨踪:“......”
墨踪左手颤抖着放下笔,眼尾似也闪起亮光,遽然垂下了头,墨踪万没想到自己不过是拿起毛笔尝试写两笔罢了,杨砚青竟就喜极而泣哭成这般模样。
墨踪听着杨砚青的哭声心里竟一揪揪的疼,犹豫片刻还是摇着轮椅来到杨砚青面前递给他一个手帕,却没成想被杨砚青当即抓住了手。
“夫人,我,我知你心里难过。”杨砚青断断续续泣不成声,“但,但你相信我,夫人会越画越好,左手比右手画得还要好,天下没有人能超越夫人。”
墨踪垂下羽睫,眼尾泪珠悄然滑落,滚烫着脸颊熨帖了心房。
无人超越。
原来自己在他心里一直是如此高的位置。
墨踪嘴角不觉上扬。
几个时辰前墨踪还因杨砚青盛赞又收藏了梅赤亲手画的纸鸢而怒火中烧,心里像豁开个大洞莫名失落,一股想要重新执笔的强烈念头猛然出现脑中。
墨踪抬头深深看了杨砚青一眼,轻轻点头算是回应了他,杨砚青这才放开墨踪的手开心地用袖子抹干了眼泪。
杨砚青从墨踪房里出来后走路都觉轻飘飘的,虽然墨踪仅是重新拿笔写了几个字却也足以让他开心得原地起飞。
杨砚青吹着口哨仰到了榻上翘起二郎腿,半晌后杨砚青却又猛地跳下榻,甩头看向宋小宝:
“宋小宝,我墙上纸鸢呢!你给我扔啦?”
宋小宝:“......”
卧房里的墨踪:“......”
宋小宝嘴角抽着赶紧上前压低嗓子,“府兵们说您昨夜捧着一对儿纸鸢拿进邻院去了......少爷,您钥匙找到啦?”
杨砚青:“......”
曹砚青这个天煞的......
杨砚青心里骂骂咧咧摆摆手,“我是真忘了放哪儿了,下次梦游时你问问我。”
宋小宝:“......”
卧房里的墨踪:“......”
杨砚青四处审视书房,他觉着那把钥匙肯定被曹砚青藏在书房或卧房了,等忙完这阵一定彻底搜罗一番。
随后去往画院的路上杨砚青还是一路吹着口哨,到了画院也是头回身轻如燕回了理事房,可刚一进屋就见一贯空荡荡的桌面上竟耸起了几座小山。
杨砚青:“......”
漂亮!乐极必生悲。
典卷此时站在桌边低着脑袋没敢抬头,“大人,生员们的文章和仿画都收上来了,您,您得空瞧瞧吧,祭酒大人说让您再给批,批阅一下......”
杨砚青:“......”
杨砚青闷沉沉叹了口气,“你把这两座山给我搬马车上去吧,我回府后再慢慢批。”
“是......”
“哦对了。”杨砚青揉着太阳穴坐回了桌前,“明儿个风鸢节咱画院有假不?”
“画院执事们休沐一日,众生员除了画僧们能休一日外,其余学子会对画院上上下下进行彻底清扫。”
杨砚青:“......”
......这不古代版灰姑娘吗,杨砚青心说后妈带着亲闺女们出门疯玩疯闹,把灰姑娘留下累死累活干保洁,真特么有天理。
杨砚青都有心驾着金色马车把灰姑娘挨个接回府来到他这儿当公主。
杨砚青甩甩头,要照这么干,断袖若有段位自己就铁铁骨灰级了,都特么是治标不治本,还得从根源整治。
杨砚青寻思着反正快到画院大招了,自己当初琢磨的点子也能试试水了。
杨砚青歪着身子靠到垫子上直抠太阳穴,心说自己就想本本分分在古代继续当个单纯教师,不用处理繁杂人际更不用参与权力斗争,可曹砚青这瘪犊子伪纨绔,非特么生生给自己整出个重振画院的“造反”路线,真是一个脑袋十个大......
夕阳西下落日熔金,敦煌画院内唯一的一处红顶院落被晚霞映得殷血斑斑更和周围的清雅景致格格不入。
“说说吧。”曹祭酒斜楞着身子觑着大堂正中跪着的蒙面女子,“你在曹砚青的府里可有发现?”
“回大人。”蒙面女子露出的一双杏眼紧紧盯着地面,“有大发现。”
作者有话说:
给弟弟戴朵小红花表扬表扬
曹祭酒兴奋地舔舔嘴唇往前探着身,“哦?快说来听听!”
女子瞳孔微微收缩,顿了顿才接道:“曹监丞让小倌每日分批进府,竟是特意找了高超琴师教他们弹琵琶,不过到了晚间那些小倌倒是会留下侍奉,小女恐被发现便在课业结束后偷溜出府了。”
“这我知道。”曹祭酒摆摆手,又嘶了一声看向一旁的永虚大师,“要说敦煌郡高水平琴师可全在咱画院里了,莫非曹砚青是找了哪个学录去?”
永虚大师摩挲着佛珠没言语,曹祭酒又转头继续问道:“你可知那琴师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