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关山—— by封藏
封藏  发于:2023年12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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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料竟会反问,撩拨没有得逞,沈凭索性贴近他道:“那就......躲几天好了。”
但赵或可不乐意,抱紧他说:“不行,要躲一辈子!少一天一刻,都不算一辈子。”
沈凭却叹道:“可若是被燕王妃知晓了你我的私情,将来又该如何自处呢。”
赵或见他提起旧事,心底有刹那变得着急,可认真看那双美眸时,会发现藏满爱意间躲着几分狡黠在其中,哪是忧心忡忡担心抛弃,显然是有恃无恐撩人无度。
他转念说道:“若王妃逼我,我便披袈裟,我看破红尘,我吃素,我出家。”
闻言,沈凭低低失笑两声,“可是我佛不渡俗世人,你心有欲念,佛祖可不要你。”
赵或仰头吻他,缠绵间含糊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心将死,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我的王妃。”
沈凭笑着与他周旋,最终心甘情愿沦陷,在这个时代里讨得到一处心安了。
而他在心中暗暗发誓。
他要这处归属,此生平安无恙。
作者有话说:
今天早点更新,担心明天会太晚,有宝贝的评论被审核员删了,后台看到好像是搞涩涩被制裁的(尖锐爆鸣)(先喊为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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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前兆
元宵将即, 家家户户门前新年所挂的灯笼仍在,赵或来到谢府时,府门前点灯的侍从纷纷朝他行礼。
他阔步朝着府内走去, 轻车熟路地找到了书房, 最后敲开门走了进去。
此刻谢文邺正在书案前临摹, 瞧见来人时将手中毛笔搁置,与赵或一并落座在茶案前。
赵或把璟王府调查户部一事告知,谢文邺听完后并不见回答。
直到一杯茶推到赵或面前时, 他才慢慢道:“无妨,查吧。”
赵或有些意外, “舅舅不想干涉吗?”
闻言, 谢文邺只是抬眼看他, 反问道:“你想干涉吗?”
这个问题在赵或的意料之中, 他选择了沉默。
他如今还没有足够的把握,不能将心里的打算告知, 以免给了希望却得了失望。
谢文邺见他如此笑了笑, 说道:“除非我想退下,否则只要陛下在位, 即使六部不在谢家手中, 这朝中也无人敢坐尚书令之位。”
话落, 赵或内心偷偷松了口气,连忙拿起面前的茶喝了下去。
但见谢文邺续道:“看来你对那沈子当真用情至深。”
“噗——”赵或嘴里的茶猛然偏头喷了出来, 当即背脊僵硬,略带仓促把手中茶杯放下。
他小声说道:“舅舅平日少些听外头的传闻。”
“是吗?”谢文邺瞧他这副模样, 忽而冷哼了声, “我如何不知户部有人在查, 只是这人是从吏部来查的, 若不是沈子告知你,以你对世家爱答不理的态度,打听消息能这般迅速?”
赵或很是意外,平日舅舅沉着冷静,何尝这般冷嘲热讽,话中句句带刺,又意有所指,叫人听着只能垂头反思,哪还敢抬头对视。
他很识趣道:“舅舅教训得是。”
谢文邺沉吟良久,脸上依旧不苟言笑,眼底毫无波澜,瞧见赵或偷瞄了自己两眼。
他望着庭院中点起的石灯,终究还是觉得惆怅,朝赵或说道:“那小子离家也久了,近日还是不见消息回来。”
回想那日身在此处,他以命令的口吻让亲生骨肉出征,似乎并未料到这般孤寂。
当真是老了,竟开始盼儿还家。
赵或看着他眼中深藏的落寞,想了想道:“舅舅,元宵我来陪你如何?”
谢文邺缓缓转头看来,随后平静地捏起茶杯抿了口,“怀然届时应已回到,你进宫陪你母后罢。”
赵或道:“母后......可能要守着父皇。”
谢文邺手中动作一顿,皱眉看他,“后宫出事了?”
他还未等到回答,看见赵或欲言又止的模样,当即了然于心,继而说道:“罢了,此事不宜声张。”
自打皇帝有了新宠之后,对朝堂政事多有疏忽。
和当年宠幸裴姬时不同,雪云无权无势,并不会让帝王有所猜忌。
而裴姬和前朝息息相关,天下百姓对皇帝夺位之事大做文章,赵渊民为笼络人心,以谢家和裴姬为棋子,操控一局天下棋,不仅取得世家的信任,还扭转世间百姓的看待。
直到他敢于扬言取下越州,为前朝洗清冤屈时起,他便开始稳坐朝堂之上。数年前的胜战,是朝臣布局多年得来的结果,也成了他操控两派的手段。
只是如今看来,帝王心思难揣度,而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赵渊民登上那万人之上,却又孑然一身,无人可信,也无人敢信,和众叛亲离无异。
即使两个儿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也不敢轻易下赌注,宁愿将立储一拖再拖。
可南诏人踏足魏都后,前朝乍现,让他开始有所动摇,不再牵制这场平衡,沉溺声色犬马于后宫中,终日惶惶不见明策,对裴姬也有所疏远。
不想前朝余孽,竟成了九五之尊的梦魇,令这位皇帝靠寻欢作乐躲着,由着前堂波谲云诡,互相厮杀,想着最后能坐收渔翁之利。
毕竟从同意凿河之举开始,天子的近臣皆知,大魏的皇帝想要功成身退了。
赵或回想当年随父出征,父子两人始终不是战友。
他的父皇,为他送来了真正的战友贺宽,从此他们便是天子的近卫,为皇帝披荆斩棘。
如今看到父皇因寻欢作乐而误了身子,他要做的便只有安分守己,以免失了帝王心。
赵或道:“届时怀然回京我去接便是,舅舅在家中等我二人前来。”
谢文邺沉静凝视着他,最终轻点了下头。
他望着茶色褪去,话锋忽而一转,低声道了句话,“元宵了,也替我问候一下太师吧。”
赵或一愣,指尖抖动间被热茶烫了下,但并未见他闪躲,反而笑道:“舅舅放心,平日有人替我照顾老师的。”
此时此刻,方重德落脚的院门被敲开,只见一人匆匆走了进来。
廊下端坐着两人,见状相视一眼,沈凭率先朝来人问道:“画秋,出了何事?”
苏尝玉快步走到两人面前,递了个眼神给李冠去盯着四周,随后喘着气说道:“孔伐这群人,当真阴魂不散,开始跟踪我了。”
沈凭蹙起眉头朝一侧的老者看去,转眼问苏尝玉道:“难道你的行踪暴露了?”
苏尝玉思索道:“应该不至于,都是一群文人墨客,又不是武功高强之人,且来时我兵分几路避开耳目,就算是一个个查也费劲。”
他见方重德还在淡定品茗,气急说:“你还这般云淡风轻,若是被他们发现你收了燕王为徒,指不定性命堪忧。”
方重德道:“老身若死了,你哭得比谁都大声。”
“我?”苏尝玉上前一步,难以置信指着自己,“我是心疼我自己,那些白花花的银子,还有背着的骂名,到底拜谁所赐?”
见他这般暴跳如雷,方重德不怒反笑,悠哉悠哉道:“当年让你不要多管闲事,你偏不听,这下好了,捡了我这么一个老头回来怄气。”
他说着还看向沈凭道:“你看,这就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你!”苏尝玉气得跺脚,却一句话都没能反驳出来,反倒让沈凭平白无故看了一出笑话。
沈凭琢磨着他们话中的意思,但并未细想,权当两人相交的趣事,说一句他听一句。
待苏尝玉发够了牢骚,在原地转悠半天,将方重德转出了老花眼,忍不住朝他摆手止停道:“行了行了,别转了,老头的眼睛都花了。”
苏尝玉原地一站,握着金算盘说道:“再搬。”
他没有询问方重德的意思,也不会听他的话,只是和沈凭商量做打算。
沈凭偏头看了方重德,见老者气定神闲,遂回道:“若是要搬,恐怕要过了元宵后。”
苏尝玉不解问:“为何?”
沈凭说道:“清流派近日有所动作,见初调去大理寺后,城门附近皆是京兆府的人,一旦有些许动静,张昌钦那边必然第一时间收到消息。且如今京城盘查前朝余孽,想要出城,绝非易事。”
他想到今日收到的消息,接着说:“听闻谢长清元宵回京数日,届时等上一等,让太师随他离京,在此之前先找好落脚之地,待惊临安排妥当即刻出发。”
苏尝玉看向方重德,对天长叹一句,“老头啊,你真的是,命途多舛啊”
方重德无言一笑,看着他们的眼中满是慈爱,当真置身事外,由着他们随意安排。
入夜,百花街深巷。
两抹人影藏在暗处交换信物,随后听见一人压低声问道:“上回虞娘在暗房中落了东西你可瞧见?”
对方一听只是摇头,回道:“柳大哥自行去找找看,我离开时屋内并无异样。”
柳信得知没有,随意道:“算了,也没有贵重东西,都是旧物罢了。”
他说着端倪须臾又说:“阿挽,你与我们之事切不可被旁人知晓,近些时日越州因钟嚣的干扰难以待命,我要接应一趟同伴,若你遇到棘手的问题,可前去找孔相,他定会全力以赴助力于你。”
姜挽闻言乖乖点头,方才在腰间摸索的手收了回来,心想锦囊许是落在了璟王府中,寻思着这几日再送回来一趟。
见他心不在焉,柳信不放心与他多说了两句,叮嘱说道:“越州的事情我们皆是按照你所办,此事若成,我们将把世家连根拔起,到时候你想处置任何人,我们都能替你善后,只是事情未成之前,切记绝不可暴露。”
姜挽听着他的话有些不耐烦说:“行了柳大哥,你们倘若不相信我,大可不必约我前来相见。”
柳信抿了抿唇,在黑暗中试图看清他眼底的变化,但终究一无所获。
他回想虞娘的劝慰,语气放软了些许说道:“我们并非对你猜疑,但事关性命众多,这些年我们东躲西藏筹谋着一切,无非想报仇雪恨,连根拔除谢家,辅佐璟王登上储君之位,平日小心惯了,难免有所顾虑,这些你将来总会懂的。”
“还要将来?”姜挽讽刺笑了声,“在辅佐一事上我与诸位不谋而合,但至于报仇雪恨,恕晚辈百思不解,毕竟我们与前朝并无瓜葛。”
他见柳信欲以从前那套说辞劝说,立刻打断说道:“当然了,如今我断不会和诸位分道扬镳,但倘若你们还打算隐瞒我,不将真相与那背后之人相告,恐怕待王爷登上高位后,这条路,晚辈恕不奉陪诸位了。”
届时他自会调查,而这些人,都只能是他的踏脚石。
“姜挽!”柳信压低的声音中带着些许愠怒,此时若有灯火映在两人脸上,皆能清楚瞧见各异的神色。
他深吸了口气道:“好,我答应你,储君之事一成,皆会将所有告知于你。”
姜挽已不屑这一套说辞,他既听腻了,也听烦了,“杨大哥不如告知我,除了裴姬,这朝堂到底还有谁人藏匿其中,否则我实在于心不安,行事还是畏手畏脚的。”
柳信眉头拧紧,却始终一言不发。
姜挽没有耐性陪他们打哑谜,见他片刻不回应,二话不说甩袖离开。
“站住。”柳信喊住他的脚步,缓步走上前,“你到底想怎样?”
这一次姜挽不再回头,而是偏过头,用余光看向后方之人,淡淡说道:“如此没有诚意,实在扰人兴致。”
柳信问:“你想怎么做?”
姜挽转头看向前方,回想除夕在宫门前的一幕,赵抑所言历历在目,令他脑海里的念头转瞬即逝,眼底掠过一丝杀意。
他语气轻飘飘说:“不如,你们替璟王解决一事,省得乱了王爷心思,也能替我们除去麻烦。”
柳信盯着他的背影问:“何事?”
姜挽侧过身回去看他,嘴角噙着抹诡异的笑道:“毁了沈凭或是沈家,你二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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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巷风
宫道之上, 朝臣们迎着晨阳往宫外走去,各司官吏垂头走得极快,行色匆匆, 对路过的户部同僚避之不及。
近日早朝突发一事, 江州凿河账目出现折收钱粮的敛财之举, 朝廷近年因凿河为江州拨去额外的粮食,但是这批粮食并未落到工程之中,而是变相成了银子出现在江州户房。
此事一出, 连疏忽许久朝政的皇帝都亲自出现,当场质问户部, 可户部却表示对此并不知晓, 此言令天子震怒, 命江州巡察使钱观仲携皇令彻查此案, 要求在上京述职前给出结果,否则人头落地。
此刻户部尚书正随行在谢文邺的身后, 面色惨白, 唯唯诺诺。
谢文邺一言不发行走在前方,神色沉静, 步履稳重, 并未因此有所动摇。
直到身后传来一声恭敬的行礼, 他才顿足脚步,缓缓侧身朝来人看去。
“哦?竟是孔相和张相。”他噙着笑在嘴边, 但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四周有官员见此不敢上前,只能压着头快步离开。
孔伐和张昌钦朝他揖了下, 三位相爷面面相觑, 唯独无人关心户部尚书的存在。
宫道吹来一阵寒风, 卷起三人的衣袍。
孔伐率先道:“下官听闻谢丞相的贵公子近日回京, 不知可是会带回越州边境的好消息?”
谢文邺道:“多谢宰相大人关心,越州如今一切安好,届时犬子回到后,将率先入宫拜见陛下,不劳诸位操心。”
“倒也不是操心。”孔伐负手看了眼皇宫的方向,“下官只是担心陛下身子抱恙,若没有功劳在身,恐怕又惹得陛下不悦,丞相大人替陛下日理万机,在这些小事上还是多些注意为妙。”
谢文邺低低笑了两声说:“提醒得是,若不说,恐怕犬子当真会如此鲁莽。”
他偏头扫了眼身后的户部尚书,续道:“话说回来,朝中有孔相为下面的人指点迷津,也省了许多给陛下添堵之事。今日朝堂上,户部办事不当被责骂,幸得孔相的慷慨出手解围,本官才瞧见陛下颇有几分缓色,这大恩大德堪比赦免,还不上前叩谢宰相大人。”
谢文邺话落,站在身后的户部尚书立刻站出身来,在人来人往的官道中朝孔伐磕头行礼,令孔伐见状脸色刹那一变。
他并未朝跪在脚边的官吏投去目光,而是凝视着谢文邺道:“丞相大人此举何意?”
但他没等到谢文邺的回话,反倒见户部尚书再度叩头,拔高声说道:“多谢宰相大人点拨!”
此言一出,引来四周不少官吏的偷看,从他们身旁走过之后,还能听见窃窃私语声。
孔伐黑着脸看他们,却不能随意反驳。
其实他心知肚明谢文邺此举意图何在。
今日朝堂检举户部之人,乃是孔伐栽培的官员,只是那官员并未多言,而是旁敲侧击说了户部之事,旋即便引来御史台的连番质问。
清流派见缝插针把凿河的事情牵扯出,很快账目就被搬上台面,压迫当前,连呼吸都成了奢侈,冬日的风吹不走户部尚书的冷汗涔涔,眼看查出端倪,户部百口莫辩更显疑虑重重。
这时,御史台竟翻出旧事,以当初户部曾联手徐泽海,举荐孟悦恒和沈凭接手纳税案一事再度质疑,认为他们暗箱操作行蝇营狗苟之事。
御前的一番质问,令户部尚书当即失控,抖出当初联手举荐之事,是因为自己的误判所致,并非刻意为之,更无结党营私之心。
然而无论他如何解释,都没能消减皇帝的怀疑,也为此在百官面前将他骂得狗血淋头,如此情急下,未料却得了孔伐出面为户部说话。
平日孔伐在朝中端的是铁面无私,敢于直言的形象,对事不对人,所以众人并未往深处想。
但谢文邺清楚,在户部被点名那一刻起,直到孔伐的出现,便明白这不过是一个局罢了,等的是请君入瓮,只是清流派没能力把自己请进去而已。
所以眼下他让户部尚书谢恩,以跪地磕头的方式,还是在光天化日之下,立于皇宫的青砖之上。
他要警告孔伐,以谢家对这位君主的了解,想要触怒龙颜的方式并非只有政事,一旦谢家的地位在没有主动让出的情况下被挑衅,也足矣让皇帝对挑衅谢家之人好好揣摩一番了。
因为谢家是赵渊民弑君的刀。
一旦动了这把刀,便有弑君的嫌疑。
今日户部尚书跪谢的是孔伐,他日便有孔伐向皇帝主动表忠心,想方设法打消皇帝对弑君的疑虑,向皇帝证明自己绝无二心。
一出看似跪谢孔伐的戏,实则暗示孔伐远比谢文邺更得君心,更适合尚书令之位。
如此,便足够让皇帝多虑了。
谢文邺见孔伐不语,遂道:“下边的人不懂事,日后还需孔相多多海涵。”
“你!”孔伐倏地上前半步,但手臂忽地被张昌钦拉住。
张昌钦站在两人之间,压低声道:“凿河事关重要,两位大人为君分忧,实乃大魏之幸,切莫为了一戴罪之人伤了和气。”
孔伐欲言又止,忽地余光瞥见有人朝自己走来,转眼看去间,瞧见是自家的小厮时眉头紧蹙,待那小厮颤颤巍巍来到面前行礼后,在这群高位者中挪着步伐,颤抖着和孔伐耳语片刻,竟瞧见孔伐眼底闪过一丝喜色。
随后孔伐朝面前的同僚看去,无视脚边之人,最后作揖了下告退,甩袖快步离开。
宫道的寒风渐渐停息,风声随着马车的疾驰离去而消散,站在宫道的人相视一眼,目送马车消失在眼中,直到马车停在一处狭窄的巷口前。
孔伐快速落地,不顾雪融后泥泞的地面,不惜踩脏朝服和靴子,看着不远处的一道院门喜出望外。
“大人慢些,柳大哥他们的消息不会有错的。”身后的小厮叮嘱道。
可这并未让孔伐的脚步放慢,今早的怒气更是被此刻的喜悦冲散,他难以抑制住自己的情绪,急忙说道:“太师就在眼前,如何可以就此错过!”
这一次,他定然势在必得,请方重德出山扶持赵抑。
行至院门前,孔伐紧张地整理着自己的衣袍,将鬓角的几缕白发藏在耳后,低头瞧见衣摆满是污秽时,心中暗暗责骂自己失仪,但又想到尊重的师长就在眼前,等不急回府换衣,唯有警告自己在礼仪上多多注意。
待准备就绪后,他信心满满上前,然而,却在抬手欲敲门的那一刻,所有的动作都戛然而止了,脸上的笑也慢慢僵住。
因为他听见高墙的后方传来熟悉的声音,那是赵或和方重德的交谈声,赵或口中说出的每一句“老师”,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不仅如此,他也看见巷口转角出现的沈凭。
那日巷子中有微风拂过,孔伐的衣摆被污泥沾染而变重,风吹不动他的衣摆,却吹散他整理好的白发,也让他感觉这阵巷风,远比宫门前的还大。
将他胸腔的期盼全部吹熄,燃起了另一束烈焰。
后来,他未等沈凭走上前,选择沉默掉头离去,袖下的双手紧握成拳。
当沈凭推开院门,和赵或对视上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意识到大事不妙,立刻为方重德的离去开始动身做准备。
户部尚书在宫门叩谢一事,很快传到了皇帝跟前,孔伐被皇帝单独召见,户部则为折收钱粮案忙得晕头转向。
时值元宵节前夜,沈凭和苏尝玉为暗中搬家一事来回奔波,直到最后一车书籍搬进了苏府书房后,两人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自打孔伐发现了住处,他们连忙作出决策,先让方重德回到苏家,这样一来,即使再多拜帖前来打扰,也不会有人怀疑赵或拜师引起风波。
如今作此下策皆被逼无奈,他们只能盼着谢长清早日回京,尽早把方重德和苏尝玉送走。
待最后一箱书搬进书房后,苏尝玉跌坐在门边,仰天长啸道:“为了不暴露你的行踪,我连家丁都不敢带过去,偷偷摸摸才给你搬完,老头你真的很难伺候!”
方重德将箱子里的书一本本摆上博古架,笑道:“方才老身让人备好了热水和点心,去歇着吧。”
苏尝玉疲惫地朝他扫了眼,哼了声道:“算你有些良心。”
他瞧见沈凭竟还有精力相助,忍不住打趣道:“杏仁儿,你倒是勤勤恳恳替燕王照顾老师,不枉你嫁入王府。”
谁知话音刚落,怀里就被丢来一个废弃的纸团。
沈凭剜了他一眼说:“少说两句废话。”
苏尝玉笑道:“瞧你这般神色,倒是有几分燕王妃的气派,只可惜他都没能将你公诸于世......”
“谁说不能!”突然一道高亢的声响打断他的话。
众人循声朝着门口看去,见到来人出现时,沈凭有些意外道:“惊临?”
苏尝玉连忙把横在门边的脚收回,心想真倒霉,说曹操,曹操到。
赵或站在门口,朝地上横七竖八倒着的人看去,一字一句道:“本王不仅要昭告天下,还要叫人八抬大轿把自己嫁入沈府,到时候苏当家可别忘了随份子钱。”
苏尝玉瞧他一副上赶着嫁人的模样,嫌弃地躲开他的视线,讪笑道:“给给给,一定给。”
但赵或跨步入门时,还是故意踩了他一脚,见他疼得呲牙咧嘴时道:“倘若份子钱不是最大的,就把这脚剁下来喂你的鱼。”
苏尝玉乍然一惊,扶着房门拖直身子,躲开他那双吃人的眼睛,一溜烟跑到方重德身边告状。
沈凭迎上前去,发现赵或手中捏着书信,又是风尘仆仆赶来,不由令人心生不安。
他率先问道:“怎么了?”
赵或把手中的书信递给他,随后看向方重德他们,神情凝重说:“越州出事了,谢长清在追踪敌寇时失踪了。”
“什么?!”苏尝玉喊道。
方重德则紧握了下手中的卷轴,转头和沈凭对视了一眼。
沈凭拿过书信在手,翻看后朝众人说:“越州冯奇的密报,盖官印,此事不假,看来他们动手了。”
不想静观其变的计划被迫提前,而方重德又处京城未能脱困,朝中突起凿河工程折收钱粮,一切显然是有所预谋,目的过于明显,让他们不禁怀疑清流派和前朝人联手了。
只见方重德将手中的卷轴按在博古架中,缓缓朝赵或望去,沉声道:“殿下,这一次将由你来作决定了。”
救谢长清,还是救世家和户部,只在赵或的一念之间。
作者有话说:
前情回顾:58章,户部之所以误判,是赵或命莫笑前去户部点醒坠楼案,让户部误以为赵或讨厌沈凭,当初纳税案是烫手山芋,户部为讨好赵或和世家,推动徐泽海举荐沈凭接手纳税案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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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夜行
谢府的大门被推开, 赵或带着冯奇的书信来到谢文邺面前,双手将书信呈上,却迟迟不见有人接过。
当他抬头看去时, 只见谢文邺负手而立, 肃然看着自己。
“舅舅?”赵或察觉到了不妥, 但心中不敢笃定可如自己所想。
直到谢文邺问道:“想好了吗?”
赵或恍然明白,他在等自己交卷了。
这一刻,他果断收回手中的书信, 面色冷静说道:“我说过,我会接怀然回来陪你过节。”
谢文邺凝视着他的双眸, 将他眼底的坚决看遍, 良久后才慢声开口道:“一旦选了你自己的路, 今后世家便再也不是你的后盾了。”
赵或道:“怀然和世家, 我只会选前者。”
户部如今遭遇这般,于他而言无异于自食其果。
过去这些年里, 世家的手伸得太长, 长到即使是高高在上之人都难以连根拔起。
他不需要这样的世家,不需要这样的后盾。
谢文邺终究不再耿耿于怀此事, 很牵强地扯出一丝笑道:“去吧, 陛下那厢我自会替你圆过去的。”
赵或上前一步, 把手中的书信放在他的掌心里,待他握住之际, 又后退一步,站在洒进屋内的月色中, 朝着谢文邺深深作揖。
随着起身时道:“此番有劳舅舅了, 我不会让谢家的心血毁于一旦, 但还请舅舅原谅我此次要世家彻底瓦解。”
他要的不是这样的世家。
说罢赵或转身朝着门口离去, 在房门将要拉上时,他看了眼窗外的天色,转头朝着屋内伫足之人看去,扬起笑贺道:“舅舅,元宵安康。”
冬日的朦胧月色似纱,月轮如弯刀,在深蓝的夜空中雕刻成画。
攀越被牵至谢府门前,踏出大门的身影踩着月色上了马背,随后朝着城门扬长而去,抵达城门需要些许时间,但足够马背上的两人温存了。
赵或抱紧沈凭在怀,两人相互依偎着,攀越匀速行在月下,深夜的街道上不见人影,他们分开的唇舌又迎了上来,湿热的气息难分难舍交缠着。
“哥哥,等我回来。”赵或搂紧着他,身影将他覆盖笼罩,把怀里人蹭得呼吸加重。
沈凭的双手拽着缰绳,赵或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手覆在他的双手上,辅佐控制手中的缰绳。
自今日收到北越边陲的消息后,沈凭便被赵或从苏府抓走,除了方才并未踏入谢府以外,这一路上两人几乎不曾离开过。
似乎是苏尝玉的话刺激了赵或,令他不顾是否会被人妄议,也不管沈凭是否同意此举,他必须要让沈凭清楚自己的选择。
除了沈凭,他不会碍于任何人把这段关系公诸于世。
似乎清楚他所想,这一次沈凭允许了他的张扬。
一个时辰之前,赵或牵着他从苏家离开之后,与他十指紧扣,光明正大往燕王府的正门走进去。待赵或收拾好包裹,两人前来谢府向谢文邺道别,此刻沈凭陪他赶往城门送行,这一路可谓是提心吊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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