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呢,每天除了客人,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旁边行人来来往往,两个戴棒球帽穿红白T的男生在打闹,脸上洋溢着肆意的笑容,其中一个拽着另一个的胳膊说:
“诶,你前面有卖糖葫芦的,我想吃那个草莓的!”
“好好好,都给你买。”
白T恤男生只顾着说话,转身不小心撞到了人,反应过来马上道歉:
“不好意思啊……”
贺年摇摇头扯出个笑容:“没关系。”
走远后他忍不住回头看,穿白T恤的男生已经买好了糖葫芦,他大步跑回去,等另一个男生低头吃草莓时,偷偷凑过去在人耳朵上轻咬一口。
贺年傻站着,只觉得羡慕,眼前的景象忽的浮现出林风濯那张意气风发的脸,
街道上繁华热闹,他心中却一片荒芜。
捏着兜里的银行卡,贺年终于下定决心拨通了这么久以来第一通电话。
“有事?”
听着林风濯的声音,他觉得恍如隔世。
贺年喉头发紧,低低嗯了声:“风濯,我想见你。”
电话另一头短暂的沉默:“知道了,下午过去。”
挂完电话林风濯嗤笑一声,他还以为贺年能硬气多久呢。
这些天他重新考虑了两人这段关系。
他和不少人有过露水情缘,图名利图金钱的,大多都是交易,贺年不一样,是真的喜欢他,什么都不求,说两句甜言蜜语就可以哄的团团转,连钱都不要。
但贺年的身份吧,又不配跟他谈感情,也拿不出手,想想就觉得丢人,这次干脆说清楚,直接包养好了,免得他老是幻想些不切实际的东西,闹起来也挺膈应人,以后天天在家给他做饭就行了。
这样想着,林风濯心情大好。
“林少,什么事情这么开心啊?”
宽大的床上从被子里钻出一个娃娃脸的男生,十七八岁在酒吧上班打工,昨天晚上本来想着钓个有钱的大款,哪知道会遇到这么个公子哥。
男生叫梁冬,F市一所三流大学的学生,他原本下手的是一个看起来很有钱的中男人,在看见林风濯的瞬间他就反悔了,装出一副被强迫的可怜样求助,最后成功跟人回了家。
“给你的补偿。”
林风濯拿出一张卡放在长桌上,语气十分冷淡:
“里边有两万块钱,密码写在卡上的,在我回来之前离开。”
“谢谢林少。”
梁冬脸很懂眼色,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舒服了自然就没了床上的耐心,他要做的就是留下不错的印象,指不定哪天还能再睡一张床。
等林风濯离开后,梁冬才慢吞吞起床,他重新打量了一下这套房子,这块儿地段不错,像是刚装修好的,家具很新,几乎没有什么生活过的痕迹。
看来,这里只是他这个临时金主的“某一套”房子。
梁冬不禁在脑海中幻想,要是有机会发展成长期床伴,他不可能图什么可笑的感情,只要能捞着一套房,那就赚了。
“铃铃铃!”
突如其来的声音下了梁冬一跳,大门外站着个称得上俊美的男生,从穿衣打扮还有气质来看,又是一个有钱的富二代。
“请问你找谁?”
白落俞皱眉轻蔑的看了男生一眼,语气不快:
“林风濯呢?”
这情况,梁冬推了下鼻梁上的黑框眼睛,心里八成就清楚了,正宫抓小三呗,他捋了捋额前的头发,笑嘻嘻道:
“你说林少啊,他接了个电话就离开了呀,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呢。”
白落俞眼眸微眯,看着梁冬厌恶的吐出一个字:
“滚。”
“叫我滚?你洋气什么呀?”梁双手冬叉腰不服气道:
“你看不上我,人家林少可喜欢我了,你不知道他昨天晚上呀……”
白落俞脸色铁青,低声怒吼道:“给我马上滚出这里!”
梁冬被那气势吓到了,眼神跟要吃人似的,赶紧闭嘴拿着卡走人。
短短几天里贺年瘦的下巴都尖了,吃不下饭,晚上也睡不着,但今天他特意做了一大桌的菜。
他实在是太累了,不想闹得那么难堪,只想把欠下的债还清,就当做个了结。
弄完这些他又给母亲打了通电话,告诉贺明兰自己要回去一趟,定了三天后的车票。
贺明兰以为儿子在外边受了什么委屈,担心的追问了很久,贺年只是说想回家了,想看看爸爸的病情。
林风濯进门先闻到了饭菜的香味,跟那些索然无味的外卖不一样,瞬间让他有了裹腹的食欲。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关门了?”
换作平时,贺年巴不得二十四小时营业,守着那小面包店。
“今天没什么生意,你饿了吧,先吃饭。”贺年起身去了厨房,把煲好的鸡汤端上桌,又盛好米饭。
林风濯喝了口鸡汤,只觉得身心舒适,那么多小情儿,来来去去还是贺年最懂事,这些天他外卖都快吃吐了,聚会又大多要喝酒,总之不称心。
房间里空调温度打的低,贺年埋头吃饭,自顾自的小口吃着,全程没抬头,也没吭声。
客厅里陷入安静,林风濯狐疑的看了他两眼,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你怎么了,蛋糕没卖出去?不是,怎么几天不见你瘦了这么多?”
贺年顿了顿才开口:“风濯,吃完我有事情跟你说。”
“那正好,我也有事跟你说。”
林风濯放下碗筷,起身从包里掏出一份厚厚的文件扔在桌子上。
“签了这套房子就是你的,以后搬过去住,好好跟着我,不会亏待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贺年半天没动筷子。
“墨迹什么,快点儿的,我明天就叫人搬家。”
“我不签。”
贺年坐身体直轻轻放下筷子,一瞬不瞬的看着林风濯,似乎想从那张脸熟悉的脸上找到想要答案,最后他放弃了,掏出出口袋里的银行卡放在桌上推了过去。
“风濯,这卡里是我借你的二十万。”
林风濯愣了一下,眉毛渐渐隆起。
“什么意思?”
“这是我该还的。”贺年垂在桌下的手攥的很紧,指甲几乎嵌进肉里,疼得他眼眶发热,一字一句的说道:
“当初开这家店的时候,我,借了你二十万,现在还给你,以后我就不欠你了。”
“我说你有病是不是!”林风濯莫名其妙的数落道:
“我缺你这二十万可怜兮兮的钱吗?我林风濯还没抠搜成那样,什么叫不欠我了,你连这身衣服都是我买的,怎么,现在要扒下来还给……“
“我们分手吧。”
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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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
林风濯一脸不可置信,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贺年竟然有一天会跟他提分手?怎么敢的?
“风濯。”贺年喉咙生疼,整个嘴唇都在颤抖,清澈的眼睛浮上一层水雾。
“我,都知道了,你喜欢了别人,我们不合适,分开吧……”
林风濯近乎咬牙切齿:“你他妈的都知道什么了?”
贺年把手机放在了桌子上,林风濯怒气冲冲的看了一眼,心头大震,顿时变了脸色。
“谁发给你的?!”
“这都不重要了。”贺年抹了抹眼睛,颤声道:
“卡你收下吧,我订了后天的车票回老家,之后不打算待在F市了。”
这话自然是假的,这家蛋糕小店贺年注入了很多心血,这里的每一样东西,就连盆栽都是他精挑细选的,再说了,以后还要靠着小店给爸爸交医疗费用。
他只是,想暂时逃离这个城市,这是贺年最后能保护自己的方式了。
林风濯抓了两把头发,用力拽住贺年的手腕,语气软了下来:
“年年,你听我说,这件事的确是我骗了你,我跟白落俞……总之不会影响到你的生活,他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我们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这房子你签个字就属于你了。”
“你想要什么跟我说就行了,也不用这么辛苦,钱,车子,房子这些我都可以给你,别闹了,行吗?”
闹?到现在,林风濯都还觉得是他在闹?
贺年脸上露出一丝绝望,他甩开腕上的手,这样算什么,如今走到这一步,还想让他当见不得光的情人吗?
“你走吧。”贺年闭了闭眼睛,越发觉的难堪,他咬紧牙才让自己没哭出来。
“我什么都不要你的,你也不要糟蹋我的感情了。”
“行了,你到底想怎么样?”林风濯眉毛皱起来,抓着贺年的衣领把人拖到了沙发上。
“都说了不会影响你现在的生活,你他妈还要闹什么!啊?我跟他就是玩玩而已,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小心眼?!”
“那跟我呢……”贺年满脸痛楚:“也只是玩玩吗?”
林风濯恼羞成怒,这反应相当于变相承认了,他压低声音警告道:
“贺年,我可以哄你,但是我真的没有多少耐心,赶紧把合同签了,我也不喜欢欠别人的,这事以后当没发生过。”
林风濯的每一句话都跟刀子似的,刺的贺年鲜血淋漓。
当年的事情是他心甘情愿,根本不是为了房子,但是已经不重要了,贺年也不想多说什么,他的感情在林风濯看来,通通可以用物质相抵消。
林风濯就像个没有感情的怪物。
贺年沉默了会儿后,使出全身的力气爬起来拿起合同,跳过密密麻麻的条款,直接找到签名的地方,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
他不禁想到当初,是林风濯主动打的第一个招呼,主动将他带到了他的世界,给了他一场美梦。
人生若只如初见该多好。
“以后就不欠我什么了……”签完字贺年手臂颓然的垂下,他站直身体重重呼了口气,轻声道:
“你不用在为了当年的事情愧疚。”
林风濯当然知道贺年说的什么事情,表情微微滞住。
贺年一向性子软,这还是林风濯第一次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决然,他压下心底的烦躁,控制住暴怒。
呵,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不就是个小宠物吗,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反正他也腻味了,比贺年乖的,会玩的,识时务的一抓一大把,要滚就滚吧,滚远点!
“行。”最后林风濯无所谓的点点头。
“你别后悔就行。”
说完毫无留恋的转身。
“等一下。”
贺年拿起桌上的卡递了过去,心脏转来麻木的疼痛。
林风濯脸色铁青,他拿着那张薄薄的卡片,把门摔得震天响,刚刚那一瞬间,他还以为是贺年后反悔了,竟然诡异激动了一下。
可能是事情铺垫太久,又或者这些天已经在脑海中演练了太多次,贺年只剩下麻木,站了会儿他便开始收拾东西。
剩下的两天里,贺年把店里的事情处理好,这个城市已经没有任何可留恋的了,允许他短暂的逃离吧。
七月三号贺年坐上高铁回了里城,三个小时的车程,之后又拖着行李箱转了公交车,从高速公路到坑坑洼洼积满水的油柏路。
贺年头靠在颠簸的窗户上发呆,磕的生疼,小县城天气也没有F市热,开着窗吹风还有点冷。
他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梦里的场景混乱的理不出个头绪来,等到小镇的时候,天都黑了。
贺明兰早已经做好了饭菜,听见门口的声响,赶紧擦了两把手,解下从厨房里出来,脸上是久违的笑容。
“年年啊,哎哟,手怎么这么凉,快过来喝碗热汤,可别感冒了。”贺明兰拖着箱子拎进屋靠门口放好。
妈妈的关心总是最温暖的。
贺年吸了吸鼻子,眼眶发红:“高铁延迟了会儿,没赶上最近的那趟公交车。”
“怎么瘦了这么多啊,是不是在外边吃不好啊……”贺明兰满眼心疼。
“……”
屋子里亮堂堂的,桌上做了五六个家常菜,还炖了山药骨头汤,瓷碗里盛着的汤已经结了一层薄膜,一切都是那么的温暖。
“爸爸呢?”
“还在医院呢,你爸知道你要回来,硬是让我回家做饭,现在太晚了,明天带你去看他。”
贺岑是个小学老师,在里县任教,不幸雨天出了车祸,右腿彻底从膝盖处截肢,玻璃片刺进了肺里,抢救了五个小时才捡回一条命,结果又查出了肝癌,需要长时间化疗。
第二天一早贺明兰带着儿子去了县城的中心医院,路上还买好了早餐,贺岑持续做化疗还是有效果的。
只是截肢的腿一到阴雨天就疼痛难忍,医生说以后可以安装智能义肢体,平时已经能撑着拐杖自己去洗手间了。
病痛的折磨将原本书生卷气的中年男人摧毁,贺岑整个人可以用瘦骨嶙峋来形容,头发被剃光,眼窝也凹陷了进去。
贺年找医生了解了情况,化疗费用一次都差不多一两万,具体疗程还要看情况,这都还不算平时吃的药物。
目前暂时还没有能力考虑义肢,只能每天通过按摩,不让肌肉坏死。
“年年,是爸爸对不起你,耽误了你读书的时间,也连累了你妈妈……”
靠在病床上的男人,甚至不敢直视儿子的眼睛,他内心很自责,要不是自己得了病,儿子哪里需要在这样的年纪跑去外边打拼,支付他高额的治疗费用,妻子也跟着自己吃苦……
“爸,你别说胡话。”贺年坐着削了个苹果递给贺岑。
“我现在挺好的,挣得也挺多,你就安心看病吧,我和妈妈都需要你,你在这个家才完整,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
听见儿子的话,贺岑偏过头默默流眼泪。
待了一个礼拜贺年就决定回F市,贺岑是教师,每个月有几千块钱的工资,但还远远不够,贺明兰为了照顾丈夫也辞退了之前的工作,所以他必须要有经济收入才能支持起整个家庭。
走的时候贺年留下了身上所有的钱,大概也只有两万块多一点,只给自己留了八百块,贺明兰心疼儿子又没办法,只能打包了特产让贺年带上。
走的突然,又加上大学生放暑假,前后两三天的高铁票都售空了。
贺年只能买火车票,价格倒是便宜一半,不过车程要十一个小时才能到F市,也挺划算的。
火车的环境吵杂,车厢拥挤不堪,来来往往的乘客,瓜子零食泡面,各种味道充斥着,天气就热,味道难闻起来。
贺年没什么胃口,干脆蒙头大睡,下午四点的票,到站的时候天还没亮,才将近凌晨三点,贺年浑身酸痛,拖着沉重的步伐下车。
他还是第一次坐火车来F市,平时根本没来过火车站,大半夜的连出租车都没几辆,要的价格更是白天的三四倍。
“你到底走不走?”
贺年摇头想要讲讲价:“四百块太贵了,能便宜点儿吗?”
司机大哥抽了口烟,啧了一声:
“就这么跟你说吧小同志,你那地儿跟火车站南辕北辙的,我收四百扣掉邮费挣不了多少,这大半夜的……”
“哎——这还有车,师傅走不走啊!”
身后粗矿的声音穿插过来,是一个满脸大胡子的男人旁边跟着个卷发的女人,没几句就谈妥了,两人钻进了出租车。
车子扬长而去。
很快,到站下车的人走的差不多了,广场上空荡荡的,一眼望去,就连酒店都离的很远,贺年肚子不合时宜的叫了两声。
再等等吧,等天亮了收费就不会那么贵了,或者看看哪里有公交车,倒过去,就是麻烦了点儿。
空气中泛着淡淡的凉意,贺年拉着箱子找了个台阶坐下来,跟头顶的路灯相依为命,手背上有几处破皮的地方,也不知道是在哪儿蹭的。
“咕噜噜~”
好饿啊。
贺明兰给他装的都是一些腊肠腊肉,还有干菜,炖汤喝的,贺年饿扁揉揉肚子,手机还有四十的电量,点开微信发现有两条消息。
看时间是八个小时前,应该是路上信号不好,延迟了。
储寒发的消息,上次加了储先生后没几天就多了条好友申请。
储寒说今天路过想买蛋糕的,问他怎么关门了,还发了图片说去别的地方买的蛋糕。
点评:没你做的好吃。
贺年看着图片只觉得更饿了,图片里的面包好软啊,奶油密密绵绵,草莓和车厘子鲜红欲滴……
他打字打了一半又全部删掉,现在三点十分,人家应该再睡觉呢。
屏幕卡顿了几下,贺年皱眉关了电源又打开还在卡,他随便点了几下,突然屏幕上多了一行字。
我拍了拍“储寒”并顺手把野区刷个干净。
贺年愣了一下,耳朵轰的的红了,热度烫人,怎么办,这,这么不能撤回啊……
不出三十秒电话就过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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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年尴尬的接通电话,喂了声。
“哈~啊~”储寒看了眼游戏,起身伸了个懒腰,又顺带打了个拐弯带声调十八拐的哈欠。
“你最近店里怎么没开门啊,我路过两次都没买到蛋糕,略显可惜……”
听见储寒青春的洋溢的声音,贺年突然从这座冰冷的感受到了一丝温暖,他真诚道:
“前些天两天,我回老家了,你明天来,免费请你吃。”
“好啊好啊,不过——”
“你那边风很大吗,呼呼呼的,我都听不清你说话。”
“我在车站。”
“什么?”储寒看了眼时间:“现在半夜三点多你在车站做什么?!”
贺年简单几句话解释了原因,又担忧的说自己手机电量不多了,不能长时间打电话,结果储寒突然道:
“你一个人那多可怕啊,咱们也算朋友,小爷我来接你吧!”
“不,不用,我等天亮就好了。”贺年连忙拒绝,他无法想象储寒单腿蹦哒的样子,太危险了。
“哎呀,你放心吧,我让司机去。”
“真的不用麻烦,我……”
“那就这么定了啊,先挂了,你留点电到时候好联系!”
“……”
不等反应电话就已经被挂断了,贺年挺内疚的,大晚上又麻烦了别人,他把兜里买完票仅剩下的七百块钱拿出来,从里边抽出四百块。
虽然有点心疼,但不能让人家白跑一趟,何况还是这个点。
正值夏天,刚过四点钟就已经开始微微亮了,天边是一层浅浅的鱼肚白。
贺年在火车上睡的久倒是不困,只是身体很疲惫,中途贺明兰又打电话问他到了没有。
贺年简单说了几句,又把手机音量调到最大,胳膊撑在行李箱上,用手拨弄着旁边绿油油的树叶。
他突然想起来,以前林风濯也接过他一次。
F市的高铁站台修的很大,人又多,当时贺年拿着行李找出口,眼睛都看花了,最后林风濯在西边儿的A出口,贺年没注意跑到了北边的出口。
就这样,两人多折腾了快一个小时,上车时林风濯脸色很臭,问他怎么回事,就算分不清东南西北,连字也不认识吗?
手机响的时候贺年下了一跳,屏幕上赫然显示三个大字。
“储先生”
贺年瞪大眼睛,他小心翼翼的点了接通,结巴道:
“喂,储先生?”
储西烬手打着方向盘嗯了声:“你在哪个出口,把定位发我。”
“南边儿的广场上,我还是把定位发给您吧……”
“好,你不要动,我过来找你。”
“谢谢……”
很快车子就绕了过来,储西烬把车停在了路边上,隔着宽大的广场,他看见对面石阶旁边坐着个单薄少年,旁边的拉杆箱比人都高,上边还堆着书包。
“贺年。”
空荡荡的广场上响起一道低沉有力的声音。
一阵风吹过,贺年眼低的朦胧吹散了几分,他抬头看着不远处的储西烬,天还没完全亮,只能看见男人高大的身躯。
“储先生……”
贺年着急忙慌的起身,右腿麻的没知觉,脚掌传来密密麻麻针扎似的疼痛,整个人失了重心,不受控制的往回跌坐。
“慢点,先站会儿。”
胳膊被人牢牢扶住,储西烬视线不由落在他手背上,白皙的皮肤上有两道明显的擦伤,指关节也有摩擦后留下的红痕。
就着路灯他低头看了看,已经微微结痂了,贺年只觉得自己手背都要着火了,他不自在的想要抽回手时,对方又先行一步放开了他。
“走吧,先上车。”
储西烬弯腰把双肩包搭在背上,一只手轻松提起笨重的行李箱。
贺年两手空空,不好意思的跟了上去,东西被安放在了后车厢。
“你什么时候到的?”上了车储西烬才问副驾驶局促的人。
“两点五十左右。”贺年解释道:“火车一般都这样。”
价格便宜,十来个小时都算短的,地区远一点的城市跑上个几天几夜也很正常,没想到这次还早到了会儿。
储西烬点点头:“下次再有这种情况,可以给我打电话。”
“已经麻烦您很多次了……”
每次见面都在向这个男人说谢谢。
透过车里的镜子,储西烬可以看见贺年低着脑袋,因为长时间在微凉的空气里,脸上带着淡淡的红晕,白色的短袖领口很大,露出一截精致的锁骨。
“不用说敬语,我们已经算熟悉了,不是吗?”
“好……”
贺年愣愣点头,他对储西烬的印象是那种绅士又能力超群的社会精英,打心里更多的是敬佩,或者说崇拜,所以下意识会说敬语。
车子稳稳行驶,上边播报着导航,火车站在郊区了,车窗外是高速路和一片片的建筑,像是房地产建设。
贺年坐的端正,目视前方。
“咕噜噜~”
安静的环境中,所有的声音都被无限放大,贺年捂住肚子脸色爆红,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好丢人啊。
储西烬瞟眼看见旁边人红透的耳垂,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附近没什么早餐店,有也还没开门,旁边手扶柜里储寒放了巧克力,你先垫一口吧。”
“谢谢……”
反正脸都丢完了,贺年硬着头皮打开从里边拿出一小盒巧克力,包装很精致漂亮,瑞士的品牌。
巧克力包裹在雪茄叶中,口味有很多种,榛子坚果,牛奶巧克力味道浓郁,贺年吃了一口眼睛都亮了,忍不住称赞道:
“真好吃,储先生你要吃吗?”
储西烬见贺年脸上灵动的小表情,点点头,他突然也想尝尝,真的有那么好吃吗。
贺年将剥开的巧克力递给正在开车的人,储西烬微微偏过头,低头咬住送上前来的食物。
带着凉意的指尖猝不及防触碰到温热柔软的唇瓣,贺年像是触电似的,小幅度往回缩了一下。
片刻后他歪着头,像是是跟朋友分享美食后的小朋友,带着好奇问:
“储先生,你觉得好吃吗?”
牛奶巧克力的有些偏甜了,但储西烬看了眼他那期待的小表情,还是点了点头。
整个密闭空间里都是浓郁的奶味,不一会儿旁边又递上来了一块巧克力,不过这次是坚果的,甜度适中。
吃最后一颗的时候,贺年将垃圾全部收捡好塞回盒子里,瞟眼看见盒子背面的标价,699$,贺年瞳孔地震个,差点儿被口水呛住。
什么巧克力一盒要两千块,总共也才六颗,划下来三百五平均一颗!这是吃的金子吗?!
储西烬见贺年表情不对,抬眼问:
“怎么了??
“没事……”
贺年默默摇头在心里换算。
一个六寸的鲜奶水果蛋糕一百二十块,他刚刚一口气可相当于吃了十块鲜奶蛋糕啊……
贺年惆怅,这下欠储先生的更多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16 23:51:36~2022-07-17 21:16: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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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穿过市中心的时候,将近五点半,天色已经大亮了,早晨第一抹金色的光芒洒在车窗上。
车窗玻璃是半开的,贺年歪着头看向外边,一些早餐店已经开门了,不过时间早,路上行人很少。
贺年皮肤白,阳光下甚至能看清楚脸上细小的绒毛,头发也变成软软的栗子色,乌黑的眼睛一下下眨着。
车子靠近路边缓缓停在广告牌下。
“想吃就去买。”
贺年回头,看见储西烬眼底的那抹笑意,脸上一热。
他不是盯着看吃的,就是随便看看。
不过都已经这个点了,储先生或许也该饿了,这样想着,贺年不好意思的小声开口道:
“那就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周围几家店都开着门,贺年觉得储先生怎么看也不像会吃路边摊的人,最后摸摸兜里仅剩的七百块钱,咬牙进了其中装修最上档次的一家。
他看着菜单,一份海鲜粥就要一百零九块,贺年只点了一份,店里的招牌熏肉大饼买了两个,又拿了两杯喝的。
买个早餐花了两百多,贺年捂着钱包暗自心疼。
F市的物价实在是太贵了,要是店里生意不好,之后他就只能每天喝土豆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