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哎呀,小贺老师,我不是那个意思……”
周然有些局促,他以前找了很多的兼职,贺年简直是他遇见过最好的人了,很好说话,性格也特别好,长的也好看。
“我就是单纯的吐槽两句嘛。”
等到体育馆的时候,比赛已经快要结束了,全是欢呼声,白落俞屈尊降贵的走到门口,看着满头大汉的两人,蹙眉后退了一步,这才重新打量。
贺年穿的黑色长裤和白色的雪纺衬衫,因为热,皮肤被蒸的白里透红,漆黑的头发,琉璃似的眼睛,显得格外好看,他抬手取下安全帽时,不经意露出腕间的珍珠手串。
白落俞心中的讶异,眼眸眯起,危机感直线升高,他用眼神指使道:
“行了,东西放在那边桌子上吧。”
贺年点点头,没忍住朝着篮球场瞟眼望去,目光直愣愣落在一道挺拔的身影上。
体育馆的门四面开着,微燥的风吹过,林风濯额头前的汗水顺着脸颊的弧度滚落,整个人散发着蓬勃的青春气息。
“滴!”
随着长声哨响,最后一个扣篮,体育馆里欢呼声不断,贺年不懂篮球,但他心跳的很快,回过神把手里的饮品放在长桌上。
很快送水的女孩子们热情又大胆的表露心迹,场中那一片被围了起来。
白落俞似笑非笑,观察着贺年的反应,又朝着人群招呼道:
“我给大家点了饮品,庆祝经济学院拿了第一!”
“系草就是大方,那就不客气了……”
“诶诶诶,别抢啊,给我来一份!”
大部队靠近,裹挟着不太好闻的汗味,很快饮品就分发完了,所有人一哄而散,然后插上吸管席地而坐。
林风濯在远处拿着白毛巾擦汗,毛巾被他草草搭在肩膀上,人朝着门口处过来,神情有一丝意外,显然是看见贺年了。
贺年脸上越来越红,目光里渐渐多了份期待,紧张的整个人都是紧绷状态。
下一秒,发出有女生发出惊呼!
“啊!!”
“快让一下!”
变故突生,贺年还是懵的,不知所措的望过去,只见有篮球篮球朝着自己身旁过来,直直砸向白落俞。
没有预想中的悲剧,那球让人拦住了,被林风濯用胳膊挡飞,篮球飞行路线被改变,与此同时贺年肩膀处吃痛。
巨大的惯力让他没站住摔坐在地上,而一旁,白落俞被林风濯牢牢护住。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那些人的目光含着暧昧和窥探,伴随着关切声。
“小贺老师,你没事吧?”
“怎么样了?”
周然吓一大跳,赶紧上前扶人,贺年吃力的摇摇头,只是望着林风濯的方向,动了动发麻的手臂。
那个男生应该就是白落俞吧,贺年艰涩的动了动喉结,他想,抛开个人情绪,两人看着还真登对啊。
而自己,甚至连F大的大门都进不去。
独留他一个人难堪。
“谁他妈的干嘛呢!找茬是不是?!”
外语系两个高个子男生撸起袖子大声质问,那力度根本不是传球,而是有人挑事儿,故意砸的。
很快场内吵了起来,大概就是一场争风吃醋,不知道哪个男生分手了,结果女生没两天就跟白落俞表白,还被拒绝了。
男生好面子,咽不下这口气,这不正好撞上了,没忍住出手了。
众人推搡着七嘴八舌,吵得不可开交,林风濯抓着白落俞的手腕黑着脸跟一帮人对峙,很明显,对方那个小黄毛因为林风濯的身份怂了。
白落俞是外语系的,家里又有钱,在场的人多多少少都受过些恩惠,这事儿弄得,不是当众打外语系的脸吗。
林风濯全程没在往门口看一眼,等黄毛跟白落俞道完歉,他回头,门口已经没人了,贺年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
他是有歉意的,但转念一想。
不过是被篮球二次力砸了一下而已,应该没什么问题,就算有问题,也该去看医生才对。
下午贺年整个人都在神游状态,吃饭也如同嚼蜡,太阳穴那块突突的疼,他默默查了查银行卡里的余额,还差一万八千块。
今天的事情如同惊雷,让他意识到,自己和林风濯从来都不是普通的情侣,林风濯没有在公众的圈子里承认过他。
他们之间注定不可能有什么平衡。
贺年吸了吸鼻子,他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看见自己的男朋友护着别人,也会难过的想大声痛哭,想不管不顾冲上去大声质问。
可是这段仅靠他一个人小心翼翼维持的薄弱感情,那句质问一旦出口,他和林风濯就彻底散了。
“小贺老师,你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啊,我觉得你精神不太好。”周然有些担心。
“我没事,缓缓就好了。”
话虽这么说,但身体上的不适忽略不了,贺年被迫停下手头的工作,胸口有阵阵恶心的感觉,头实在晕的厉害。
“小周,我还是去趟医院吧,头疼。”
周然慌忙点头:“我看着店,你一个人能行吗?”
贺年深呼了两口气儿站定:“顶多是中暑了,这儿离诊所近,我走过去就行。”
附近是有几家药房和诊所,也都不远,周然这才放心。
下班高峰期,储西烬开车老远就看见路口蹲着个熟悉的单薄身影,那人头发被风吹乱了,手撑着旁边的柳树,弯腰剧烈咳嗽着,脸憋的通红。
车子稳稳停下。
贺年脸色铁青,出了一头冷汗,整个人天旋地转,忽的身后出现了道高大的身影完全挡住了太阳。
他迟钝的抬头,男人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语气温沉。
“你中暑了,需要去医院。”
贺年忍着难受起身:“我……前面就有大诊所……”
储西烬站着没动:“上车,我送你。”
贺年正要拒绝,他哪里好意思麻烦别人,这时黑色的宾利后车窗降下,储寒探出个脑袋来,语气十分欢快:
“诶,贺年你快上来吧,我也要去医院,顺路的!”
车子里开着空调,贺年两手交叉局促的坐着,旁边储寒大方展示自己的伤情。
“诶,你看我这腿,石膏上边签个名,是不是还挺帅?”
贺年赶紧制止了他的动作:“你别乱动啊。”
“不怕不怕,我还能表演金鸡独立呢。”储寒撩了下头发:
“小爷我厉害着呢。”
短短几句玩笑话缓解了贺年大半的紧张感。
储西烬透过镜子看见后车座的人脸色发青,秀气的眉毛微微拧起,饱满的红唇也抿着,他淡淡出声打断储寒:
“你消停会儿,不然这一个月你就住医院算了。”
储寒惊恐的闭上了嘴巴,开始用手语咿咿呀呀给贺年比划,像个活宝。
“嗯……嗯嗯嗯……”
“……”
F市F大学附属第一人民医院。
进了医院大厅后,贺年道完谢去排队挂号,储西烬拎着储寒去了二楼的会诊室,他把人丢在了李医生那儿。
贺年很少来这么大的医院,流程很陌生,有些茫然的排着长队,平时生病也多半是感冒,去药房买点感冒药,又或者去小诊所打点滴就好了。
护士隔着玻璃询问:“您好,挂哪个科?”
贺年愣了一下,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中暑该挂哪个科。
“你好,挂急诊科。”
贺年顺着点点头,赶紧拿了零钱,又愣怔的看着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身后的男人。
储西烬依然是一身剪裁合体的西装,高挺的鼻梁和优越的下颌线被外边的光打上一层阴影,给人的感觉却不强势,而是一种修养与礼貌的舒适感。
贺年稀里糊涂跟着储西烬去了急诊室,他心有那么一秒钟的加速,还有些安心的感觉。
那种感觉很奇妙,硬撑着一下午的精神,突然放松了下来。
他向医生描述了自己的症状,头晕出汗,胸口气短呼吸急促,四肢乏力用不上力气,还想呕吐,大概就是这些。
两点F市最热的时候,长时间处在高温下,身体产热和散热失去了平衡,导致体温调节障碍,汗腺功能障碍,就会中暑。
医生听完嘱咐道:“开了药按说明书吃就行了,另外注意多喝水,多休息,饮食也尽量的清淡,对了,空调也不能开的太低。”
贺年认真的听着医生的嘱咐,生怕漏过哪一样,那小表情实在是可爱。
等取完药,贺年客气的微微躬身道谢:
“储先生,今天太麻烦你了了,还有那个药钱……加个微信,我转给你吧。”
储西烬笑了笑掏出手机打开二维码。
“滴”的一声,识别成功。
“转账就算了,下次买蛋糕从里边儿扣吧。”
贺年面色微红,想不出拒绝的理由,只好点点头。
在过往的人生里,追逐林风濯的是他做过最出格的事情,和同学相处也都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也不会给别人添任何麻烦。
已经习惯了沉默,不知道该怎么友好的同别人交流,这会儿只是干巴巴的站着。
“走吧,送你回去。”
储西烬走到门口见身后没反应,停下脚步。
贺年这才不好意思的跟了上去,他无法拒绝这样的善意,想了想便说:
“储先生,以后你来店里我都免单。”
储西烬眉稍微挑。
上车后,储西烬打电话给了助理,让去接一趟储寒,太阳已经落山了,温度不像中午那么灼人,他索性关了空调。
“热的话就开窗,空调可能会有点冷。”
贺年感激的看了他一眼,转头把车窗开了一条缝,顿时风灌了进来,温热的,驱散了车内微凉的温度。
他好受了一些,但身上还是烫的厉害,依旧没什么力气,储西烬看出来了,车子开的很稳,最后在一家大药店停住。
“等我一下。”
储西烬说着解开那全带下车进了药店,贺年掏出手机看了眼,唯一的消息是周然,问他情况怎么样了。
贺年回道没什么大事,就是中暑,马上回来。
而林风濯一通电话都没给他打过,就连普通的问候也没有。
贺年关了手机闭上眼睛,右边手臂还传来隐隐的痛。
五分钟后,储西烬手上拎着个袋子,车子重新启动,贺年因为中暑的原因导致有点晕车,闭着眼睛昏睡,口袋里手机震动,他掏出来看了眼,原来是周然打来的。
“小贺老师,有人找你,好帅啊,好像是今天篮球馆里的,我说你不在他就走了。”
贺年愣了下:“我知道了。”
储西烬把人送到目的地,转头发现副驾驶的人已经睡着了。
贺年脸上有不正常的红晕,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根根分明,样子看上去乖巧的不像话。
下雨了,玻璃窗上是满是雨丝,滴滴答答往下滑落。
“贺年?醒一醒。”
睡梦中是无尽的黑暗,贺年感觉自己怎么也逃离不了那可怕的深渊,他马上要被吞噬掉。
这时,突然一股陌生又好闻的气息将他包裹起来,好像是白檀混着雪松的味道,很温暖。
这个味道……
贺年微微眯着眼,等看清人猛地坐直的身体,小鹿眼变得圆润。
“储先生,谢,谢谢您。”声音沙沙糯糯的,有点哑。
储西烬没多说什么,只是嘱咐他:
“你在发烧,需要休息,记得按时吃药。”
连连道完谢后,贺年跳下车小跑进了店里,雨势不算大,他拍了拍衣服又朝着门口黑色的车子微微鞠了个躬,很快,车子启动消失在雨里。
“小贺老师,怎么样了,没事儿吧,医生怎么说的?”
贺年摇头拍了下头发:“没事,今天真不好意思,还让你加班了。”
“哎呀,这有什么的。”周然把店里打扫得一尘不染,烤的面包也卖了个差不多,业务熟练。
确认贺年没事后,周然这才八卦的凑上去问,眼睛都要冒金光了。
“老板老板,刚刚那车是宾利诶!你朋友吗,好酷啊!”
“嗯?”
贺年虽然听过这个牌子,但他对这方面并不了解,更别说具体价格了。
周然神秘的竖起三根手指晃了晃。
贺年看了一眼答道:“三十万吗?”
周然摇头:“不对不对,大胆猜。”
贺年认真想了一下,最后他试探着小声说:
“难不成三百万啊?”
“bingo!答对了!这一款的配置,三百万起步,是不是超级酷炫!”
贺年惊讶的暗自咋舌,酷不酷的先不说,都是四个轮子,这车怎么好卖的那么贵,都够他买房子连带装修,这样都还能剩下一大笔养老呢。
至此,贺年心里对储西烬的敬意又多了几分,能认识这样优秀的还热心肠的人,真是他的荣幸。
周然下班后,贺年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七点了,雨越下越大,也不会有客人,他索性收拾着关了门。
贺年原本以为林风濯走了,没想到开门跟人撞了个正着,楼上的小阁楼连着个椭圆形天台,外边也是有楼梯的。
屋子里开着灯,空调温度打的很低,贺年弯腰换拖鞋忍不住哆嗦了下,林风濯黑着脸,长腿架在客厅中央的茶几上,语气不善。
“谁送你回来的?”
贺年愣了一下:“就,是一个,来店里买过蛋糕的客人。”
“客人?”
林风濯皱眉冷声反问。
下午他本来是去聚会庆祝的,不知怎么又反复想起贺年,结果饭没吃完就赶过来了,结果倒好,扑了个空。
外边雨越下越大,乌云密布像口倒扣的锅,把天气压的极底,阳台上晾晒的衣物没收,早被淋了个彻底。
林风濯不耐烦拔高音量:
“什么样的客人开8S来你这破店里买蛋糕?”
“就是,普通客人。”贺年老实回答,身上沾了雨水的衣服还有点潮意,贴在身上让人很难受,屋里冷气十足,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
“风濯。”贺年轻喊了声,他觉得自己头晕眼胀,转身把药放在旁边架子上。
“我想先去换件衣服。”
林风濯扔掉手里的游戏机,起身走过去狠狠拽住贺年的胳膊,力度大到吓人,贺年一个没站稳,被他扯了个趔趄,胳膊撞在木架上,疼得他倒抽气儿。
“你有没有脑子?!他为什么要开车送你,贺年我告诉你,别他妈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
林风濯没看清楚车里男人的样貌,只看见贺年有说有笑的道别,对方好像穿着西装,光从这一点他就可以判断,车里的男人并不年轻。
想到这里林风濯首先联想到的就是三四十岁是中年油腻男,指不定还有啤酒肚地中海,他厌恶的皱起眉。
“问你话呢,怎么,哑巴了?”
贺年委屈的垂下头,当时那种情况,如果储先生不帮忙,他很可能会晕倒在大街上。
“路上遇见的,储先生正好送弟弟去医院,顺路的,稍我一程。”
听见车里还有别人,林风濯这才表情缓和下来,他瞅了贺年两眼,除了精神不好,没看出有哪里不对劲。
“就那一下,真砸出问题了?”
“没有,是中暑了。”
林风濯八成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大手在贺年额头上摸了两下,因为缺乏生活经验,他感觉温度跟自己也差不多嘛,下了雨天气又闷又热的。
“当初说了,你跟着我每天在家做好饭就行,非要开那破店,累成那样也没见你赚几个钱,干点别的什么不好?”
贺年不知道说些什么,半天才憋出一句话:
“我也不会干别的。”
林风濯见他支支吾吾的样子就觉得烦,说句话费劲死了。
“算了,你去换衣服吧,最好去洗个澡,把自己洗干净点。”
晚上林风濯点了外卖,摆满了一大桌子,吃惯了贺年做的饭,总感觉这味道差点儿,结果就是大桌的菜几乎没怎么动。
贺年觉得浪费,用保鲜袋全部封起来放进了冰箱里,下次吃热一热就行,林风濯从来不吃隔夜菜,倒也习惯了贺年那抠搜样,坐在沙发上继续打游戏。
赢了一把后,林风濯觉得没意思,朝着收拾桌子的人招手:
“年年,过来。”
“怎么了?”贺年擦擦手刚坐过去就被林风濯拦腰抱住。
“你之前不是想让我给你补习英语吗?把书拿来。”
贺年受宠若惊的点点头,明亮的眼睛里透着几分欣喜。
其实林风濯脾有时候对他还是挺好的,高中那会儿林风濯风靡全校,个子高,长得帅,家世还好,总是周围人的讨论对象,贺年也在篮球场上偷偷看过几眼。
两个人有着天差地别的生活,唯一的交集还是因为贺年成绩好,经常考年纪第一,偶尔在校园里打扫卫生时会遇见林风濯一群人,当然,他只敢低着头,等人走了才偷偷看背影。
直到有一次,那个众星捧月的男孩子路过时停下了脚步,问他:
“你就是考年级第一的那个?”
“是,是我。”贺年紧张到结巴,只听见男生轻笑一声:
“你叫什么来着,贺,贺……?”
“我叫贺年。”
从那以后,贺年就开始期待值日,期待那个男孩子路过时喊一声他的名字。
后来学期过半,期中考试成绩出来会重新分班,贺年考进火箭班,那就意味着他和林风濯一个班了,为了高额的学费,他省吃俭抽时间做兼职,没想到那老板黑心肠,见贺年人老实话又少,说好的工资找各种理由只给一半。
那钱是贺年交学费用的,少一分也不行,他心急如焚,笨拙的跟老板讲道理,只换来一句“爱要不要,快走开,不然这点也不给了。”
店里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老板娘也不是吃素的,说话很难听,贺年急得掉眼泪,林风濯就是这时候出现的。
不知道跟老板私下说了些什么,最后中年男人脸色难看,一分不少的把钱给了贺年,林风濯拍着他的肩膀说:
“钱拿好,以后谁欺负你了来找我。”
贺年只记得肩膀上透过布料传来林风濯手心的温度,以及,他的脸红到了脖子。
认识林风濯以后,贺年的生活质量肉眼可见的提高,经常被拉着去吃饭,各种高档菜,早上有牛奶喝,进口的高价零食也会频繁出现在他的课桌上。
不管什么时候,林风濯总是喜欢年年,年年的叫他。
每喊一声,在心底扎根的爱意就深一分。
那时候贺年就想,他没什么朋友,林风濯对他的好,足以让他感激一辈子,哪怕只是陪伴在他身边都觉得知足。
贺年笑着起身去找了书,心里跟裹了蜜似的。
林风濯看着他那样也忍不住勾起了嘴角,他就喜欢贺年满心满眼只有他一个人的样子,就像养的一只宠物,只会对着主人摇尾巴。
还是在很久以前,贺年透露过自己大学的专业想学外语,同声翻译的要求很高,具有很强的学术性和专业性。
贺年英语很好,但卡在了口语这一块,刷卷子和说英语还是两回事。
当初上高中那会儿,私立高中,周围的人几乎都是富二代,即使学习不好,英语发音也会很漂亮,久而久之,贺年本来就内向,更害怕张口说了。
林风濯也是临时起意,教了会儿就觉得没意思,他听惯了纯正的口音,听着贺年“中式”口音也觉得难受,一句话需要纠正七八回。
“你非要学这个吗?不适合你。”
贺年穿着件白色的薄毛衣,洗过的头发软软的搭在额前,因为蹩脚的口音,脸上越来越红。
“风濯,我喜欢这个。”
林风濯抬头看着他,也没上心,潜意识里认为,贺年不可能会成功。
“好了。”他摸摸贺年蓬松的头发,手又落在柔软的腰肢上:
“年年,我辛苦这么久,是不是该收点报酬?”
贺年耳根发烫埋下脑袋,林风濯心情大好他把人拉到自己怀里,这时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
林风濯皱眉,起身走到窗口接电话,屋子里很安静,以至于贺年隐隐约约能听见电话里的温柔男声。
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伴随着轻笑,等挂完电话林风濯脸上的那点倦意消散,匆匆收拾了东西,看样子迫不及待的准备要走。
“风濯,外边下着雨呢。”
贺年不自觉的攥紧手指,犹豫半天,还是鼓起勇气朝着门口的人开口道:
“是不是,那天……篮球场里的那个男生找你啊?”
林风濯脸上划过一丝不自然,下颌角微微绷劲:
“你说谁?”
“他是找你有什么急事吗,你们……”
林风濯反应过来恼羞成怒,盯着贺年语气越发的暴躁:
“你他妈的敢怀疑我?!是这个意思吗?你再说一遍!”
贺年被吼的一愣,急忙解释,试图缓解这紧张的气氛:“没有,我不是怀疑你,就是随口问问……”
林风濯突然停下动作,盯着贺年半晌,最后噗嗤一笑:
“行了,别瞎想,我跟他没什么关系,这两天就不过来了,饭你自己吃吧。”
门“砰”的一声被甩上,震耳欲聋,林风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该心虚愧疚的,反倒是贺年竟然敢跑来质问他,这才是让他生气的地方。
难不成还想跟他谈一辈子的恋爱?那不腻味吗?再好看的脸,看久了不也就那样?
不过贺年的确很会照顾人,要是一直乖乖听话,被他掌控着,那他倒也愿意一直养在身边。
雨夜里,楼下停着一辆白色的越野车,车门口白落俞撑着伞,两人先是一阵缠绵热吻,最后车子扬长而去。
贺年关了空调,他打开窗户,阵阵凉风,吹得他哆嗦了一下,凉到了心底。
曾经坚守的,从未动摇过的爱意开始变得麻木,一点点被磨灭掉。
贺年露出一个苦笑,他已经不再是十六岁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13 00:10:09~2022-07-14 05:55: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真的只会喊妈饿饭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雨停了,夜色绵密。
阳台上是浅淡的薄荷跟雨水混合的味道,贺年把淋湿的衣物和被套重新放回洗衣机。
所有的东西都被收拾妥当,不大的阁楼干净整洁,显得温馨,每一处都是生活的气息。
贺年茫然的在沙发上坐了半天,最后起身倒了杯温水放在茶几上,打开药袋子时意外发现里边多了两瓶药,分别是喷雾和活血化於的药酒。
他想起来了,下午回来的时候,储先生好像中途停车去了趟药店,贺年以为是去给储寒买药,没想到还有他的份儿。
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更多的是感激吧,他的手臂一下午都在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刚才被木架撞到的地方,已然青紫了大片。
清新的草药微散发在空中。
储先生真是个细心的人,这么细微的反应都被发现了。
原来,只要细心就可以发现。
吃完药贺年又累又困倒头就睡,不知道是不是药物原因,他很久没有睡得这么沉了,甚至没有关灯,直到早上电话铃声响起,贺年才陡然惊醒。
手机里传来周然朝气蓬勃的声音:“老板老板,怎么还没开门啊,你是不是不舒服,需要我帮忙吗?”
“不好意思啊小周,你等我五分钟,马上下来。”
明亮的白炽灯刺眼,贺年挣扎着掀开眼皮,脖子传来酸痛,他竟然一觉睡到了八点半,病倒是来的快也去的快。
之后的十来天,林风濯一直没来这边,期间贺年发过两条消息,得到的回复差不多都是在忙。
收拾完剩下的材料,看时间时他才发现手机上有未读的短信。
点开的瞬间贺年顿时就僵住了,浑身的血液几乎都凝结住,脸上的血色退的干干净净。
他想,抽丝剥茧的痛也不过如此。
发来的是彩信,足足有五张照片,每一张光线都很暗,角度也不同,但还是能分辨出来其中的主角之一是林风濯。
照片里的轮廓甚至可以清晰的分辨出两人的方向体位,但又巧妙的避过了重要部位,一看就知道在做什么,剩下的两张是拥吻的照片。
一声脆响。
手机掉在地上,屏幕摔出两道裂痕。
贺年一阵反胃,冲到洗手间吐的昏天黑地,任冰凉的水打在脸上。
转身腿软没站住,后腰撞在门把手上,痛的他蜷缩在地上手脚发麻。
透过模糊的视线,贺年摸索着手机,发件人是一串陌生的数字,他自虐般把屏幕的光调到了最大,却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
吵架那天晚上,林风濯口口声声说他跟白落俞没什么关系,转眼两人就滚上了床。
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样。
贺年魔障似的盯着照片,心脏后知后觉传来尖锐的疼痛,他捂着胸口大口喘息,哭到失声全身颤抖,最后如大梦初醒。
曾经以为是林风濯救赎,没想到是另外一个深渊。
贺年双眼通红混着血丝,他抬起手狠狠打了自己一个耳光,右半边脸快速肿起来,留下红色的印子。
“啪!”又是一巴掌。
慢慢的,贺年弯下腰抱住了脑袋,最大的悲哀莫过于心死,他麻木的张了张嘴对自己说:
“醒醒吧,贺年,你醒一醒……”
转眼间到了七月份,大学生放假后生意大不如前,周边不少饮品店都关门了,贺年因为手艺好,用的原料有保证又从不缺斤少两,所以积累了不少回头客。
从银行存钱出来,卡里有了整整二十万。
贺年揣着卡,孤零零的走在街上,暑假周然辞职了回老家了,好像这个城市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越发感到孤独,好像这些年来,回头去看和他有关系的人,只有林风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