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崽,我...”
柏越和夏秩看到一直黏在一起的两个娃,打算让柏夏舟先到隔壁隔离一下,别再给传染了。但尝试了一会儿,情比金坚的两个娃仿佛牛郎和织女,搞得他俩像残忍的王母娘娘。
于是给柏夏舟戴了个小口罩,继续留在这陪着他的妹妹。
吃了药之后中午又给年煜泽量了遍温度,在逐渐下降,应该晚上就能好。
来回跑的柏夏舟一会儿摸摸,一会儿去隔壁把玩具拿来,妹妹睡觉了还给扇风,可谓无微不至,还把空调遥控器锁进了抽屉里,再也不开了。
这让柏越和夏秩一时也没话说。
于是年煜泽因为生病去不了幼儿园,柏夏舟小朋友也浑水摸鱼地瞎忙了两天,直到第三天两人才双双重回幼儿园。
这可把落单的Mark给苦坏了,他实在过够了孤单寂寞冷的日子,见到他俩就扑上来,想起来柏夏舟不乐意亲近,便及时刹车,抱住了年煜泽。
年煜泽本能地伸手接了一下,也抱住了好朋友。
一旁的柏夏舟:!
什么人抱了他的妹妹?!
自己都秉承着男女授受不亲的原则,这个Mark凭什么,实在是很,非常,相当没有礼貌。
他迅速地分开他俩,沉浸在重逢喜悦里的另外两人都没觉得不对劲。
在幼儿园好兄弟之间抱一下很正常,小男生小女生常常三俩成群。尤其是对于秉承英雄主义的年煜泽来说,电视里的战友都是这样的。
只是由于每回他们仨里都是柏夏舟在中间,但柏夏舟似乎不喜欢别人接触他,所以一直保持距离,年煜泽和马克都挺乐意勾肩搭背。
但是柏夏舟不乐意,对马克说:“请别抱没没。”
马克嘻嘻哈哈地又搂了搂年煜泽:“抱一下怎么了?没没是什么?”
柏夏舟敛了表情,看着那只放在妹妹小肩膀上的手,觉得非常刺眼。
Mark浑然不知自己在玩火,亲亲热热地说着些什么。年煜泽生病初愈,口罩罩住了半张脸,剩下的大眼睛显得更明亮,小卷发还有点蔫,乱乱地堆在额头前面。
现在正值夏天,短袖短裤露出白嫩的皮肤,像一个易碎的娃娃。
“没没,意思是我的。”柏夏舟神情严肃。
马克感到奇怪:“年煜泽怎么能是你的呢?”
“一起吃,一起住,一起睡,就是我的。”柏夏舟霸道地摆出证据,看向马克的表情带着一点儿骄傲。
像他曾经的挚爱小熊一样,妹妹就是他的,而且几天前的生日,他还许了个一定会实现的愿望。
Mark被他的气势唬住。细细一想,那天确实看到他俩在一个院子里,一起住的一般应该都是亲兄弟姐妹。他知道中国人的文化里,兄弟如手足。
所以年煜泽就是柏夏舟的手足,他抱人家的手足,或许确实要经过同意???
进行一番莫名其妙的逻辑自洽,马克竟然觉得对方有道理,不由放开了年煜泽。
柏夏舟稍感满意,把妹妹拉到自己身侧。正准备宽恕马克并离开,就听到对方问:“小年,偶像难道是你的亲弟弟吗?”
哪壶不开提哪壶,柏夏舟默默捏紧拳头,装作没有听见。
“比亲弟弟还要亲。”年煜泽很自然地说,牵紧了柏夏舟的小拳头。毕竟是他养大的,精心呵护两年呢。虽然效果不太好,但也没有因此而嫌弃。
柏夏舟舒展拳头,颇为愉悦地瞥了马克一样,勉强原谅他踩到自己的年龄雷区,胜利地离开了。
今天晚上有点特殊情况,柏越得带着柏夏舟去趟他外公家,夏秩先带着年煜泽回家。
柏夏舟的亲外公,也就是柏越的父亲柏耀庭,早些年也是个声名远扬的演员歌星,后来由于商业头脑不错,赚了很多钱,便退圈安安心心地当个资本家。
最大的特点就是私生活很乱,私生子女无数。所以柏越接到助理的告知后,相当意外。
后来猜想或许如今年岁渐高,身体状态下滑,本能带着含饴弄孙的渴望。而被他所承认的子女里只有柏夏舟这个独苗孙辈了。
柏耀庭心里门清,其他私生子女争得再厉害,财产也不可能分给他们一点儿。
此刻独苗孙子正坐在他的儿童座椅上,抱臂不愿意挪动。
“不想去。”
他不喜欢这个从哪里冒出来的外公,只知道对自己好的爷爷奶奶。
“我也不想。”坐在驾驶座的柏越和他说,“但是得对你负点责,你这外公钱太多了,你只要定时去一去,将来全是你的。”
柏越现在的心情并不比柏夏舟好到哪里去,他已经和柏耀庭彻底闹崩,见都不想见。当初他姐姐去世的时候,柏耀庭可从没管过问过刚出生的小外孙,否则也轮不到柏越来养。
但人家的财产又不是留给他的,他没法草率地替柏夏舟做决定。
一大一小在车里发愁,拧眉头的动作都一模一样。
“不想去。回家找没没。”柏夏舟重复。
柏越没说话,静了半晌,抓了下自己的头发:“先去着吧,等你再长大点,真正能做决定了,不想去就不去。”
他解开安全带下车,把柏夏舟从座椅上拔下来,架了上去。
临按门铃前捏了把柏夏舟的小脸:“跟你在幼儿园一样就行,熬一熬就过去了。”
进去之后,抛开奢华到夸张的装修风格,就看见沙发上坐着个人,一身裁剪得体的西装,英俊却上了年纪的面孔,依然可以窥见年轻时风流迷人的样子。
柏耀庭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目光落在柏夏舟身上,并没有想象中的激动,只是很疏远,像审视一般。
柏夏舟并没有怵,平视前方,气质冷酷。
柏越则揣着兜原地走神。
“我是你爷爷。”终于,柏耀庭对地上的小孩开了口。
柏夏舟不觉得,他已经有爷爷奶奶了,每次去夏秩父母家都会被夹道欢迎,才不是现在的场景。他拽拽柏越的裤腿,示意可以离开。
柏越沉默,柏夏舟如果叫一声爷爷,至少得几栋楼甚至是几个公司的分量,但是柏夏舟没叫,柏越便替他缓了缓:“他有点怕生,平常不怎么说话。”
柏耀庭全当柏越不存在,起身说:“去书房吧。”
这是晚餐点,还以为是至少要吃顿饭。柏越腹诽,一边把钉在原地的柏夏舟架起来,跟到书房。
书房的装饰就更加夸张,正上方并排挂着一堆字,左右两边排列着很多幅画,落款全都是有些吓人的名家,样样是真迹。但数量太多反而显得冗杂。
柏耀庭走到书桌后面坐下,木质不菲的桌子上挂着厚重的文房四宝,都新崭崭的。
屋里没其他凳子,柏越把柏夏舟放在地上,用腿给他稍微撑撑。
柏耀庭商人做派,没什么铺垫地长驱直入:“你把他留在我这,北明这个公司给你30%的股份。”
无论哪个私生子女或是情人都说不清柏耀庭到底有多少钱,但很清楚的一点,北明的公司是总公司,属于香饽饽中的香饽饽,大家都瞄着。30%也不是个小数目。
还是太低估柏耀庭。柏越在心里想,这人只是需要个合适的小孙子,不管到底是谁。
他感受着靠在自己腿上温热的小体温,笑了一下:“您这是买卖人口呢?得问问人口的意愿吧?”
说着用腿轻轻碰了碰走神的小船:“你愿意留在这吗?”
柏夏舟反应回来,周遭都是木头和黑白纸墨,阴森森的,乍听留在这,果断摇头。
“他才四岁,不知道钱的作用。”柏耀庭颈椎不好,没再低头看那个小东西,“你不该替他做决定。”
柏越懒得再和他费口舌,把抓着他的小崽子端起来:“你说得对。但他同样不知道除了钱以外,更珍贵的东西。而且他五岁,我们走了。”
“本来就不急在一时。”柏耀庭不紧不慢地在椅子上闭目,“回去考虑考虑。反正...”
柏越不等他说完,就抱着外甥快步离开了这个地方。柏夏舟搂着舅舅的脖子:“别卖船船。”
“怎么舍得卖你,舅舅最宝贝...前两名宝贝的就是你了。”柏越捏捏他。
柏夏舟鼓起小脸,理智制止他问出更爱树树还是更爱船船。
没吃晚餐的两人一块儿吃了顿汉堡包,柏越看着外面闪烁的夜色和星星,玻璃上倒映出小外甥严肃而投入的小脸蛋,手机里还有条夏秩问他什么时候回去的短信。
他为柏耀庭金钱无上的认知感到可悲。
家里,夏秩正陪年煜泽看故事书。
大班的年煜泽阅读能力已经挺强,可以自己看绘本。但是他问题很多,每次都喜欢边看边问,柏夏舟一般胡乱回答,也没人在意对错。
今天年煜泽看的是一个关于友情的绘本,主人公是两个羊角辫小女孩。
“夏秩哥哥,你看这两个小女孩像不像宋一橘?”
夏秩看了一眼,笑笑:“像,但是她俩小辫子朝下,宋一橘的好像朝上?”
年煜泽觉得很有道理,拍了张照片发到群里,获得了宋一橘的反驳。
他又继续朝下看,两个小女孩友情升温,快乐地拉小手,抱一抱。年煜泽联想到了自己和船崽,友谊就是这样的。
但再朝后翻一页,不由皱起眉头。
【然然终于帮琳琳抢回了她最爱的头绳,琳琳破涕为笑,响亮地亲了一下然然的脸颊“有你真好!”(全文完)】
最后一张是两个小姑娘开心阳光的笑脸,故事也结束了。
“夏秩哥哥,为什么然然要亲琳琳?”
夏秩看了看,端起水杯:“关系好啊。一般表达感谢或者亲密都行。”
“那如果柏越哥哥亲夏秩哥哥是表达什么?”年煜泽求知若渴,试图发散思维。
“...你什么时候看到的?”夏秩沉默,庆幸自己还没开始喝水,又把水杯放下。
“啊我没看到,所以你们真的会亲吗?”
“......”
这天也聊不下去了,夏秩匆匆起身:“当然是为了表达感谢。但是你不能亲人家小女生,不熟的小男生也不行。好了,我去打电话问问另外俩怎么还没到家。”
他转身离去,走了两步才发现手机没拿,又折返回来捞起手机。
“喂柏越,你们在哪里,怎么这么晚了还没回来?”
夏秩也猜到柏耀庭不可能留他俩太久,估计是柏越又带着小外甥瞎玩去了,果然就听到电话背景里带着欢快的音乐。
“树树,很快回。”
听到小船的声音,夏秩没有脾气了。柏越总是这样,拿他外甥当挡箭牌。
经过催促,另外的一大一小很快就回到家,柏越把甜品店打包的甜品递给夏秩,自然地准备亲一下。
哪知道夏秩今天竟然拒绝了,绝情地伸手挡了回去。
柏越不知道他是因为年煜泽的话而心虚,郁闷地拧起眉,去卧室讨要说法去了。
地上的柏夏舟也把手里的小塑料袋递给妹妹,这是他为年煜泽打包的。
年煜泽接过来,发现里面还有汉堡店附送的小模型,眼睛瞬间亮了。他低着头,脸蛋软软的,柏夏舟矜持地偷偷戳了戳。
“哇,限量版欸!船崽你真好!”年煜泽感谢之情无以言表,忽然想起刚学的知识,凑近柏夏舟的小脸,响亮地“吧唧”了一下。
随着“吧唧”一声响,柏夏舟的世界像拉下了消音的闸门,一切都变得静音而缓慢。
像一部黑白电影,只有妹妹带笑的脸蛋是彩色的。
睫毛又长又翘,眼睛黑黑的,嘴唇红红的,脸蛋像苹果,眉毛像月牙,还有棕色的卷发,总之就是彩色的,明亮的彩色。
他惯常表情冷酷,眼皮微微下压。但随着年煜泽的动作,眼睛不由得一点一点地圆了起来,最终出现被震撼住的神色:“没没。”
年煜泽沉浸在自己五彩缤纷的快乐世界里,高高兴兴地拆着模型的包装。
短暂的思想断电之后,柏夏舟重新变得严肃起来,恢复运转的大脑进行沉思,得出结论:“不可这样。”
妹妹亲他的这个行为实在是太错误了,比光着小腿到处跑还要严重一万倍。柏夏舟觉得有必要向妹妹科普一下知识,阻止对方滑入万丈深渊。
他伸出小手并拢,做出禁止的手势:“没没,你不能...”
“哇,这好像是隐藏款!船崽你太厉害了!”年煜泽看着包装下的大惊喜,当即欢呼起来,转头看看伸手的柏夏舟,在他另一边脸上也吧唧一下,快乐地跑走了。
柏夏舟沉默一下,看着洋溢欢乐的活泼背影,收回自己的小手,背在身后,冷酷道:“下不为例。”
然后也转过身,经过镜子的时候停留了一下脚步,偷偷看一眼,摸了下自己发烫的脸颊陷入思考。
还好妹妹亲的是他。反正妹妹以后会和他结芬,电视里王子和公主结芬的时候也要亲亲,不过是提前一些年岁罢了。
柏夏舟也进行完逻辑自洽,继续抬着下巴离开了。
自打被年煜泽亲过之后,柏夏舟心里的某种信念得到了增强,行为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比如在幼儿园对马克不再草木皆兵,稍稍地大度了一些,只要不抱妹妹,就可以一起玩。但只要稍微摸了年煜泽,柏夏舟就会投来凝视。
Mark也摸清了这个规律,举止有礼,不再碰偶像的手足,让人挺满意。
这天柏夏舟坐在专属小桌前面画画,年煜泽和马克蹲在遥远的模型区一起玩着模型。
模型区是幼儿园最热门的地方,还有很多其他小朋友。比如有个叫杜远恒的,一直是马克红头发的忠实爱好者,想和他一块儿玩。
于是马克和年煜泽都大方地给他让了位置,杜远恒把自己的模型放在马克面前,其他两人研究研究,热切地讨论了起来。
刚说了没几句,就被不悦的声音打断。
“我的模型很稀有,人太多会摸坏的。”杜远恒说。
年煜泽看着自己放在模型上的指尖,挪了开来。
“我这个很宝贵,专门带给马克的。”杜远恒继续。
“好吧,那马克你和他一起玩,我去看柏夏舟画画。”年煜泽觉得没有什么,打算离开。
“我和你一起去看柏夏舟。”马克说,也放下模型,打算去找他的好朋友。
和宝贵模型一起被晾着的杜远恒觉得面子挂不住,忍不住出言攻击:“你为啥老和他一起玩,年煜泽像个小姑娘,哪里懂模型。”
年煜泽转过身。他经常听到误解的称呼,每次都会认真纠正,别人再一看发现原来是个挺漂亮的小男生,都会为刚刚的乌龙道歉。
而年煜泽每次都大度地挥挥手,没觉得有什么。
但杜远恒的话带有明显的嘲讽性,好像这是什么缺陷,让渴望成为super hero的年煜泽不高兴。
“杜远恒同学,你为什么这么说别人?”
“上次我爸来都把你认成女孩了,大家都这么觉得。”杜远恒理直气壮,记得他爸一路上和他议论了半天。
眼看年煜泽脸色变化,马克公道地发言:“大家不要吵架。但我觉得这件事杜远恒你做错了,应该向年煜泽道个歉。”
听到自己崇拜的人这么说,杜远恒更加生气地嚷嚷起来:“道什么歉,事实都不让人说了吗?”
柏夏舟正低头沉浸式作画,耳边一阵刺耳的噪音传来,不由抬头瞥了一眼,就见到自己的妹妹被一个小朋友吼叫,赶紧放下笔,起身看看发生什么。
但这边的争执也引起了老师的注意,过去解决纠纷,周围目击者不少,很容易断案。在柏夏舟抵达前,杜远恒已经被叫去批评了。
于是柏夏舟就看到了自己妹妹倔强的小表情,迅速摸摸进行安慰。马克也在旁边叽里呱啦地劝着,年煜泽自我调节能力一流,很快也就振作起来。
但到了晚上放学回家,年煜泽躺在床上,又想起这事儿,怎么寻思都觉得憋得慌。于是摸出个小镜子左照右照,瞪起眼睛竖起眉毛,做出凶狠的表情,然后转向柏夏舟:“船崽,我这样吓人吗?”
柏夏舟觉得很像一只生气的炸毛小猫,还是圆咚咚的幼崽版,于是摇头。
年煜泽又试了几次,都得到了柏夏舟的否定。
他感到很失望,把镜子撂到一边:“好讨厌,以后再有人故意叫我小姑娘,我就要生气了。”
柏夏舟有点疑惑,接着自省,接着庆幸。还好他平时叫的是妹妹,看来不是针对他。肯定是小姑娘这三个字踩到了妹妹的雷区,每个人都有特殊的雷区,就像他不喜欢别人提他的年龄。
“不生气,没没。”柏夏舟心安理得地劝道。
“还是你好,船崽。”年煜泽转身抱住柏夏舟,热乎乎的。
小卷毛挨在下巴上,柏夏舟心中的道德警报再次响起,但考虑到妹妹今天看起来心情不好,勉强抱一下也可以。
等到了睡觉时间,柏夏舟还是钻进了自己的小被子,严丝合缝地盖好,抱着妹妹送的Q版公仔入睡。
年煜泽则在不断沉思,久久无法释怀。
第二天一早,他在早饭桌上宣布:“我以后再也不涂防晒霜了,我要变成小麦色。”
另外三人都看着他白得像牛奶一样的皮肤。
“我还要健身,练出肌肉。”
说着伸出肉乎乎的小胳膊,像截藕似的。
柏夏舟想象了一下,立刻表达了坚决和强烈的反对。柏越敲了敲他的碗:“吃你的。人家小年的规划,关你啥事。”
接着又问年煜泽:“为什么?”
“我要变得强大!打败嘲笑我的人。”
打败所有认为他像女孩子的人。年煜泽在心里想。
柏夏舟打了个喷嚏。
柏越给自己小外甥递了张纸,委婉道:“不一定用这种方式吧。或许可以靠智慧取胜。”
年煜泽没有听,即日起开始了自己的强壮计划。
坚持晒太阳,坚持健身。
然而往往事与愿违,比如他故意走在烈日下,骄阳把皮肤烤得微微发烫,结果最后只是微微泛红,一会儿之后便又重新白皙。
他每天吭哧吭哧跑到家里的健身房,和柏越夏秩哥哥一起锻炼,却还是肉嘟嘟的。
年煜泽感到沮丧。
一天,柏越看着角落里落灰的小哑铃,和夏秩说:“小年怎么好久没来了?”
小年正在桌前埋头苦读。捏着自己酸痛的胳膊,觉得或许智取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此刻征用了柏夏舟画画的桌子,在上面摊了本《孙子兵法幼儿读本(彩绘版)》和《三国演义幼儿读本(彩绘版)》,看着上面的一幅幅图画,哗啦哗啦地翻完了,感到受益匪浅。然后又开始按照拼音看字,一个个方块字有点生涩难懂,竟然全是成语。
看着看着,字变得模糊起来,眼皮逐渐沉重。
路过的柏夏舟发现妹妹歪斜的小背影,过来察看了一下。妹妹趴在桌子上,长长的睫毛垂着,嘴巴也张着,一侧的脸蛋被挤了起来,好多肉肉。
他再次伸出小手指,淡定地低头戳了几下。
经过数天挣扎,劳累的年煜泽瘫在床上,变强计划暂时搁浅了。他悲愤地看着天花板,病急乱投医:“船崽,谁再故意叫我小姑娘,你帮我揍他好不好?”
柏夏舟正岁月静好地玩着妹妹公仔,闻言抬起头:“怎么揍?”
他舅舅经常说要揍他,不过并没有付诸过行动,目前为止还不大了解。
年煜泽觉得把玩娃娃的柏夏舟卷入这场风波太过残忍,挥挥手:“算了吧。”
然后趴进枕头里,只留下卷卷的自闭后脑勺。
但麻烦并没有过去。
自打杜远恒被老师批评过之后,对年煜泽越发不满,逮着机会便开始挑衅。比如发现年煜泽走在身后,便故意停下脚步,成为人形路障。上课时不经意对视之后都要使劲翻个白眼。
每次在模型区见到了,就会把周围的位置全占上,不让年煜泽坐下。
年煜泽开始还没注意,几天之后才察觉对方是故意的,于是每次也“凶狠”地怒视,但一次都没成功起到震慑作用,甚至杜远恒还会露出嘲讽的笑容。
班级中有了这么个不友好的同学,对于社交能力一级的年煜泽来说还是倍感受挫,闷闷不乐的。
于是柏夏舟凝重地发现他的妹妹不笑了,通过暗中观察走访,终于发现了杜远恒的存在。
又一次目睹杜远恒走路时故意阻挡,差点让妹妹摔倒之后,柏夏舟冷酷地摸摸下巴,若有所思。
这天下午放学,他收拾完小书包,严肃地对年煜泽说:“没没先走,我有事。”
年煜泽颇感奇怪:“你能有什么事?”
“秘密。”
柏夏舟背着书包,速速从另一条路离开,落实他的计划。
走着走着,他立起衣领,默默扫视一圈,很快就发现了嫌疑人物杜远恒,正含着根棒棒糖,晃荡着走在路上。
于是灵活地抄了个近道,拦在杜远恒的必由之路上,冷酷抱臂。
杜远恒愣了一下,望着眼前气势莫名强大的同学,警惕地把棒棒糖咬碎,边嚼边问:“干什么?”
柏夏舟沉着脸,没有说话,仔细观察敌方神情。直到在杜远恒有点自乱阵脚的迹象之后,才深沉开口:“别欺负年煜泽。”
他这一套借鉴了自己的舅舅,从气势到动作语气,模仿得至少有个七八分。他在更小的时候经常跟着舅舅到处跑,见过很多次这样的场景,早已刻入脑海。
开完口之后便继续审视,敌动我不动,逐渐再加入几分不屑。杜远恒毕竟是个小孩,当真被吓住了,想起了电视剧里的黑涩会,心理防线开始逐渐崩塌。
正要撑不住,他忽然看到了在门口等着接自己的爸爸,当即挥起手:“爸,有人威胁我!”
尖锐的声音划破空气,准确地传入远处的人群中。
杜远恒他爸一听这还了得,当即趁门卫大爷不注意,偷偷翻进围栏进去。他爸杜成是有钱人家的司机,求了雇主很久,好容易把儿子送进这个幼儿园,很引以为傲。
杜成一把抱起儿子,看着底下的脑袋顶,口气不善:“你是哪里混进来的,我儿子可是那个最贵班级的,你配吗?”
柏夏舟试图仰头对视,但很快意识到了自己身高的劣势,索性依旧平时前方,一点儿也没有怵。
“说话啊小东西。”杜成低头看看,又问儿子,“咋回事,把威胁的经过和我说一遍,现在就去找园长。”
杜远恒便把来龙去脉掐头去尾地说了,歪曲成了对自己有利:“...所以那个年煜泽就是想霸占马克,才故意找茬,还找了打手来报复我。”
其实杜成对儿子班级特地打听过,主要留意了那些和他一样情况,没权没势进来的。第一天就列了个名单,告诉了杜远恒有哪些人,不要和他们一起玩,除此以外和谁玩都是赚。
他记得很清楚,这个年煜泽正是名单其中之一。比司机儿子还不如,完全就是给人家孤僻少爷当伴读的。
听了之后,杜成立刻露出了轻蔑的表情:“切,不用怕他。这就是那个打手?”
说着低下头,居高临下地看着柏夏舟,但只能看到个发顶,人家并没抬头。
柏夏舟此刻不语,在心中评估自己的处境。他现在势单力薄,对面的大人估计得有他两个高,也就是说敌人是他的3倍,显然硬碰硬不是良策,之前年煜泽说的揍人道路行不通。
而且舅舅也没有教过他该怎么揍人。
柏夏舟心中有了对策。
“不要得意。”他淡定抬头,掷地有声,“我舅舅是柏越,他会来揍你。”
杜成愣了一下,柏越这个名字并不陌生。不仅是大名鼎鼎的歌星,而且家世背景也牛得很,商业和娱乐业领域都算有话语权。据说脾气很不好惹,属于有仇当场报那挂。
而且如果这是柏越的外甥,那么还意味着他外公是柏耀庭。提起柏耀庭就更不得了,杜成的雇主都是靠柏耀庭旗下合作生存,万一得罪了,这一通连环效应下来,自己的司机可能都做不成,更别提儿子还能上这幼儿园。
他当即有点怵,但紧接着又怀疑这小孩框他,谁知低头细细端详一下五官,还真是像在荧幕里看到过的柏越。
尤其是眼睛,除了更加冷酷的神态之外,简直一模一样,完全可以盖章是亲外甥。
一番无声对峙之后,成年人的低头就是这么迅速,他蹲下来,和蔼道:“大家都是好朋友嘛,开开玩笑。我们杜远恒回家经常夸你,很想和你一起玩呢。”
“爸爸!”杜远恒难以置信。
杜成捂住他的嘴,继续和柏夏舟说:“你喜欢什么,叔叔给你买,明天让杜远恒带给你。”
“不必。”柏夏舟扭开头,躲避面前突然放大的面孔,“请向年煜泽道歉。”
“才不!”杜远恒在夹缝中发言,很快又被捂了回去。
“好好好。”杜成满口答应。他没想到柏夏舟对他的陪读这么上心,觉得那小孩挺有手段,抱大腿抱得这么快,反看自家这个傻蛋就有点烦,拍了一巴掌,“小孩不懂事,我回去和他说,明天就道歉,先走了。”
柏夏舟抱着臂,酷酷地看着落荒而逃的背影。心中思忖,没想到舅舅揍人是一件这么可怕的事情,把人吓成这样。
立了一会儿便也拂袖离开,回到教室去接妹妹。
此刻天色渐晚,整个教室就还剩下年煜泽一个小朋友,郁闷地趴在桌子上,额前的头发耷拉着,一直和他寸步不离的船崽首次丢下他离开了。
打了好几次手表的电话也没接,走得如此决绝。
之前一直盼望柏夏舟可以独立自主,不需要自己牵牵贴贴,但是真到了这天,反而空落落的。
“没没。”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年煜泽迅速抬起头。
只见柏夏舟站在门口,成了外面投射进来的一道光,驱散了教室里的孤独与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