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着烧烤的香味儿吃完了这碗馄饨。
确实很鲜嫩。
麒麟城的吃食那是相当有诚意,又新鲜干净又用料足,很实诚。否则有很大概率被其他麒麟上门发飙。
主角团吃完,聊起了出发去地府的事儿。
我在旁听着,几乎没有说话,整个人还在梦游中。
他们议定明日一早出发,然后就起身要今日解散。
白枭垢跟着霁宁雪走了两步,忽的停下来,转过身问我:“列公子,我有一事不明。”
我忙说:“请讲。”
他面露疑惑,问:“为何大智者叫你娘啊?”
我:“……”
因为存在医学世界的奇迹……才怪!
因为麒麟们各有各的奇怪!
我讪笑道:“叫着好玩儿。”
此言一出,感觉大家都在看我,且眼神里充满了欲言又止。
我装瞎。
待其他人离去,我想了想,跟楼起笙说我也想在麒麟城里到处走走。之前都没好好逛逛。
他嘴上傲娇了几句这破地方没什么好逛的,最后还是妥协了,说你想逛那就逛吧。
我们就出门了。
没逛多久,真触发了支线剧情,遇到了楼起笙他爹。
……他爹正一脸慈爱亲昵地抱着一只麒麟幼崽,旁边围了一圈幼崽,好像在说什么。
这剧情,不触发也罢orz
我偷偷瞅楼起笙,他在熟男和幼崽中选择了切换成酷哥麒格,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
楼酷哥酷酷地收回他阴恻恻的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正要转身换路走,被麒舒发现了。
麒舒停下和幼崽的说话,抬眼看过来,扬声叫道:“嵊儿!”
嵊儿伤心跑路的速度更快了,但还记得一把抓住姘头我的手,生怕我是那种下雨不知道往家里跑、对象已经气冲冲走了我还在原地待着傻乐的类型。
也不知道在他心里我是什么样的人。
我和楼起笙刚走了两步,眼前一花,虚影定了下来。是麒舒。他怀里原本抱着的幼崽被他放在了原地,跟小伙伴们好奇地围观这边。
“嵊儿!”麒舒开心地又叫了一声儿砸,不舍地将目光礼貌性移到我脸上一下,立马神情恭敬起来,停止了背脊,然后朝我鞠躬行礼,叫道,“大贤者殿下。”
我忙道:“族长不必多礼。我已投胎转世,并不再是……”
现在我是你儿媳妇你是我老丈麒!
“虽说如此……”麒舒沉吟了一下,转移开了话题,“大智者殿下助大贤者殿下恢复声音一事我一早听祭司殿说了,实乃可喜可贺。有心登门问候祝贺,却又猜想大贤者殿下处事低调,或许并不愿张扬。”
那可太不愿意了。
何况那个老登会必然虎视眈眈地盯着,麒舒若跟我亲近,在老登眼里必然我就只是个借口罢了,麒舒不过是在借着幌子与楼起笙接触,指不定还密谋什么。
我忙表示理解。
麒舒问:“大贤者殿下与嵊儿这是欲往哪里?我左右无事,不妨我陪同——”
他话还没说完,楼酷哥幼崽冷冷地打断:“我看你事多得很,不必在此惺惺作态,去忙你的吧!”
哟哟哟哟哟吃醋了。
麒舒沉默数秒,机智地讨好道:“上次突发事故,不妨我再带你去看望你娘。”
楼起笙顿时怼不出来了,但若一下子下台阶又觉得没面子,便神情略有僵硬。
傲娇是这样的。
这时候就需要我这种第三者给傲娇找台阶。
我假装是我很想(其实我倒确实是想),向他恳切道:“不妨一去。我想去。”
楼起笙面色稍霁,看向我,微微皱眉,面似为难。
若只有我和他两个在,我少不了要逗他一逗,说既然你为难那就算了吧!
“若是”的意思就是我现在没这么做。
他小小为难了一下,马上答应了,但答应的时候表现得十分大麒子主意:“哼,就你事多,无聊。”
我:“……”
等下估计他得全程脑内思考怎么事后向我撒娇卖萌换取我不跟他计较这事儿。
“你想去就去!”他继续发力。
我兢兢业业地发挥好我的沟通纽带功能,极为配合他地说:“你陪我去,否则我怕。”
他假装不情不愿,眉头拧得老紧,答应得倒是迫不及待,生怕我反悔似的:“真拿你没办法……哼!去就去,我还怕了他们不成?”
我俩便跟随麒舒族长再次来到了封印楼起笙他娘的隐雾洞。
自越过雪梅潭,我便假装自然地询问:“族长,我有一事不明。”
“大贤者请讲。”麒舒客气道。
我便讲了:“我……槐玉在时,麒麟城并未有长老会一说,不知是何时兴起的,又怎会……”
说起那堆老登,麒舒不由得叹气。
“殿下不知此事也是自然,长老会是七百年前才来到麒麟城的。”他说。
我敏锐地察觉出他的用词所暗示的意味,微微皱眉,问:“‘来到’麒麟城?难道麒权一脉并非……”
“正是如此。”他边走边说,“麒权一脉是外来麒。”
这倒新鲜了。
当年确实麒麟族有不少流落在外的,那会儿子他们很散漫嘛,散着散着直接散跑了的自然不少。
麒麟生而强大,少有天敌,不抱团也能在当时的环境里生存下去。
人族就不同了,人族太过弱小,必须要抱团合作,众志成城,才能战胜比自己生来强大的一切。
接着,麒舒说出了令我吃惊的话。
他目光深邃地瞅我一眼,缓缓说道:“他们是麒御王的血脉。”
我:“……?”
我和楼起笙当即对视一眼。
麒舒道:“七百年前,忽然麒权一脉来到麒麟城,自陈来历,要求回归族群。祭司殿确认了他们的身份。”
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惋惜道:“殿下当年与麒御王并未生下后代……”
生不出啊!
“早在那之前,祭司殿便已预言,麒麟城乃至世间将在千年后面临一场浩劫,届时会有麒麟力挽狂澜救世,而此麒麟与麒御王有脱不开的莫大干系。”麒舒道,“祭司殿只能推演至此,更多的就难以得知了。”
“因而,三百年后麒御王一脉忽然回归麒麟城,此事令麒麟城上下极为雀跃,当时的族长便欣然地接受了。”麒舒道。
“因是麒御王的血脉,又着实各自颇有本事,回归麒麟城安顿下来不久便开始积极参与城务议论,着实头头是道,颇有建树,取得了不少麒望。后来便有麒麟提议为他们封职。”
“可城中大小职务大家都干得挺好,没什么能分给他们的……也不好给麒御王唯一的一支血脉随便封个什么敷衍了事,想来想去,便封了元老会。”他说。
我悟了。
怪不得老登们那么嚣张呢,原来是仗着麒御的名头在这儿作威作福呢?
这是哪门子的亲戚啊?不会是麒招龙那重龙轻麒的爹娘后来又生了个麒麟吧?
若是麒招龙他大弟弟,那是条龙,哪怕体内有麒麟的隐性基因,但繁衍出一脉的可能性有但是不大。
我便委婉地向麒舒族长打听这个。
果然,麒舒道:“麒御王的几只幼弟幼妹所繁衍而来。”
还“几只”?!
该说不说,寻常麒麟天然遵从优生优育原则,比起数量更重视质量,像麒铃铃那样的二胎家庭已经是比较小的比例了,而麒御他那对爹娘……
干,我猜他们当时可能是在发疯追龙胎。
说起来,那会儿几百年的时间槐玉都没见过他们,甚至没听过他们的下落,还以为早就死了呢。
敢情在别人辛辛苦苦和魔族打仗的时候他们躲起来在生生生?
无语了家人们谁懂啊。!
第124章
必然是我无语的样子过于无语,麒舒看在眼里,与我双双沉默了一会儿,他开口轻声道:“我知大贤者的意思,可到底是麒御王仅有的血脉后裔。这些年他们虽着实对于族长之位蠢蠢欲动,却到底也还是心在麒麟城,不算大恶之辈。”
楼起笙闻听此言,立马不屑地冷哼一声。
麒舒看向他,欲言又止了一番,最终道:“嵊儿你那事,难说长老会全无私心,可……灵骨被封存于长老会倒不是他们故意霸占,其实是轮流存放,去年是在祭司殿,前年在议事堂。”
“怎会如此?”我讶异地问。
咋还搞巡回展出呢?
麒舒长叹了一声气,眼睛一下子黏在了他心心念念的崽崽身上,拔不走,根本拔不走。
他就这么看着他崽,脚步都停了下来。
我便也停了下来。
他崽见我停,就也停。
麒舒族长试探地问:“嵊儿你莫非毫无感应?”
嵊儿满脸写着“爷很高贵”,不回答他。
麒舒只好自个儿说下去:“起初灵骨是存放在祭司殿的。数年前忽然的一天,一直安静沉寂的它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将祭司殿闹得鸡犬不宁,数位祭司联手也难以在不损伤它的前提下将它彻底压制。大智者说,或许是因为嵊儿流落在外独自修炼有成,灵感与灵骨遥相呼应,灵骨便躁动起来。”
“后来大智者想出了对策。只要以麒麟之灵力供养它,它便能暂且安宁一段时间。然而所耗之大,单单全靠祭司殿有些为难。因而便在各处转移,轮流供养。”
我听了立刻觉得奇怪,问:“单论族长一麒也就罢了,自然甘心供养,勉强加上祭司殿也说得通……可那长老会怎会愿意耗费灵力供养他们本就厌恨的麒嵊的灵骨?不应该巴不得趁此借口毁掉灵骨吗?”
麒舒摇了摇头:“殿下有所不知,嵊儿天赋极盛,生而奇特,灵骨亦诡谲而强大。虽说要其他麒麟以灵力供养,却会在吃饱之后反哺出极纯净之气,若麒麟在充满此气的室内修炼,必将进步神速,甚至突破修炼的难关。”
哦,我明白了。那老登会不得抢着要?
别说如今了,就是槐玉那年代,天地各界之间
的纯净之气到后来都急速减少了。
毕竟到处都是乌烟瘴气。
这玩意儿说起来很玄,简单来说和恶果的原理类似,甚至可以说是相互照应。只不过恶果是从恶念中而生,而纯净之气则由生灵万物的单纯善念而生。
随着原始社会私有财产的出现,私欲相伴而生,逐渐膨大,具象化来说就是劣币驱逐良币。
这也是后世修炼越来越难,飞升的事迹越来越少的缘故之一。
因此,可以说纯净之气属于想当的有市无价。
倘若楼起笙的灵骨真能仅仅靠供给灵力而反哺极纯净之气,基本可以等同于高考加一百分。这要是再考不上,只能说确实老天对此人另有安排。
我正沉思,楼起笙冷笑道:“呵!我早就说你们不安好心,又怎会特意留着我这魔种的灵骨,原来能从中得到这么大的好处。”
麒舒羞愧得很,根本不敢辩驳,火速将“救救我救救我”的眼神投向我。
我说你们啊,不要每次惹了楼起笙就来找我求救,这小子一笔一笔给我记着呢,私下里动不动就跟我翻账本子,麒麟大开口提这样那样的条件。
不要以为他是什么正经麒!
然而别人我可以不理,帅丈麒的请求我只能受理。
我便直接给帅丈麒回了个“走吧,别管他,咱走咱的就好,你这崽你以后就知道了,他有时候就是不说话就怕被人当哑巴卖掉而已”的眼神。
他居然get到了,犹犹豫豫地瞅了眼他崽,瞅回我,在我鼓励的态度中勇敢地迈出了第一步。
我们继续朝隐雾洞进去。
一切和我上次通过作弊直播看到的一样。但我还是意思意思地演了下,装作惊奇的模样一路打量四周。
直到我对上楼起笙“装什么装,你不是知道了我知道你在我心境里也能看到外界吗”的死鱼眼眼神。
哦,好像确实是这样哦。
我便收起了自己装纯的肉麻模样。
进到隐雾洞深处,麒舒给我介绍了一下他老婆的基本情况,然后跟我说他老婆的麒生偶像就是某最伟大麒麟王。
嘿!您猜怎么着,这不就赶巧了嘛,把自己偶像给生出来了,够刺激。
我转头瞥了眼某阴郁脆弱盯妈哥。
这哥忙着盯亲妈,一时顾不上分个眼神给我和他亲爹,但余光肯定还是注意着我们的一举一动,此时突然自己在那儿阴阳怪气且意义不明地冷哼了一声。又没人理他。
首先排除他是哼给他妈听的。
麒舒敏锐地察觉到楼起笙有回应——虽然回应是如此的阴阳怪气意义不明,但心酸老父亲就没吃过好的,因此不挑。
他便延续扩展这话题,讲他老婆如何如何深受麒御王的思想影响,怀揣一颗守护弱小的本是猛麒细嗅蔷薇的大义凛然的心去对战魔族,在遭受魔气侵体后毅然决然要牺牲自己的生命来确保麒麟城的安全。
这下子轮到我破防了。
麒御……当年不就是这样吗。
麒舒可能是见我脸色突的难看起来、秒切了自闭模式,都不捧他场了,心念一动,悟了,忙转移话题:“说起来,今日我还有一事要做。”
我打起精神,看着他,问:“何事?”
他的目光越过我肩头。
我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向楼起笙。
“……”
短暂的沉默过后,麒舒转身走向被冰封的巨大的麒麟,快踩到麒麟正上方冰块时稍稍绕开了一下,走到山洞另一端的石壁前。
那里有一堆怪石嶙峋似的冰块堆。
最中央的冰块堆里插着一柄造型精巧的通体雪白的剑。
麒舒抬手握住剑柄,剑身发出清澈的鸣声。他手猛地一震,冰块随即从中间裂开,剑被他拔了出来。
他拔开剑鞘,将剑身横举在胸前,自剑尖缓缓目移至剑柄,仔细地看了一遍。
我们虽站得有一段距离,却也能清楚看出这是一柄锋利的好剑,剑锋泛着冰冷锐利的幽光。
麒舒此刻侧对着我们,脸上的神情郑重而哀伤。
片刻后,他垂眸望向地底的配偶。
又过了会儿,他收回目光,沿原路返回,来到楼起笙面前,将剑横在两人之间,垂眸望着它道:“这是你娘所持佩剑。当年为向她求爱,我听闻魔界有一座矿山,其中所产纯铁若用来铸剑极好,便孤身潜往,最终带回一块材料,亲手打磨成此剑送给她。”
“……”
楼起笙的目光定定地落在这剑身上,嘴角紧抿成一条线,神情很复杂。
麒舒将过程一语带过,但怎么想那过程都肯定没这么简单容易。
潜入魔族的过程必定惊险万分,不知有没有正面撞上过。他独自前往,又本就不擅战斗,鬼知道经历过什么……
麒麟在结偶期能干出什么来还真是不可预料啊==
“我与你娘已经商议过了,若你愿意,可带走这柄剑,希望它能助你一臂之力。”麒舒道。!
许久过后,他冷着一张脸朝麒舒伸手。
麒舒原本有所忐忑不安,害怕被儿子拒绝,此刻见状大喜过望,急忙将剑鞘套好放到他的手上。
楼起笙将对方的神态动作都看在眼里,冷不防问:“当年送我去人界的麒麟,就是麒铃铃麒风的母亲,是吗?”
麒舒点点头。
哎?还有这个内情关系在吗?我都不知道耶,楼起笙没跟我说过,当初我看系统给我的背景介绍里也没写。
怪不得楼起笙起初那么防备讨厌麒麟城,却还是没怎么反抗就接受了麒麟城出身的麒铃铃。
可惜这麒麟已经过世,不然我们确实应该去登门拜访一下。
楼起笙再度沉默下来,良久没再出声,只是继续地望着他的母亲。
气氛有些尴尬,我想了想,找个借口开口,问麒舒道:“我记得,麒麟城以前常年严寒……”
麒舒点点头:“以前确实如此,随着时移世易,渐渐如此。”
倒也是。
“可祭司殿怎么……”
麒舒解释道:“大智者殿下年纪较大,祭司们往往承继历代记忆,都念旧,便刻意维持旧状。”
我:“……”
年纪较大……唉。
“麒凯……这些年常出面吗?”我问。
麒舒摇头:“大智者殿下极少露面,也几乎不参与族内、城内事务,除非必要,他都是深居简出。”
那得多无聊啊。但凡有个手机呢。
虽然槐玉并非有心害他,那会儿槐玉自己都嘎了,谁也不知会阴差阳错把那一言难尽的破丹让麒凯吃了,可究竟事儿还是因槐玉而起。
再说了,养父子一场。
我决定离开前再去看看麒凯。
我和麒舒一时没再说话,又过了会儿,楼起笙说:“走吧。”
麒舒忙道:“无妨,你多待一会儿没事儿。”
楼起笙冷笑道:“我再多待一会儿,就直接把这儿刨了。”
麒舒:“……”
我:“……”
哥你属狗的啊?还把这儿刨了……算了,这哥是真刨,我信。
“唉,你难得来一次……”麒舒依依不舍道,“你母亲偶尔会苏醒一些意识,只是此刻不赶巧。我之前跟她说你来过了,她又欣慰又遗憾,没能见到你。好在你残留下的气息能让她聊以□□。她还说呢,醒来发现了陌生的气息,却天然熟悉,毫无排斥警觉的本能。当时她心中便有所感,只是害怕自己想岔了失望,不敢多想。”
楼起笙垂眸望着剑穗,神色略微触动。
表面上只是略微触动,心中如何波澜大起就不得而知了。
我凝神一想,开始来事儿,提议道:“不如留下几样麒嵊的物件作为念想。”
楼起笙闻言瞅我一眼。
别别扭扭的。
看似“你说啥呢要留咋不留你自个儿的呢”,实则“阿宝1551你是懂我的1551其实我这么想有好一会儿了1551这不傲娇说不出口吗1551”。
搞不好我还有一世目前还没被发掘出来。那一世我就是个台阶。字面意义上的台阶。
“……哼,”反正这哥先哼一声,然后道,“我既拿了你们一把剑,不白拿,还你们一把。”
说完,取出一柄颇有岁月痕迹的剑。
是他在桃源村时所用的新手剑,与名贵厉害这些词毫无关系,与其说是店里买的,我甚至怀疑是他自个儿做的。
但这是他用了最多年的。
离开桃源村后我们换一个地图他就换一把剑。
麒舒肯定能猜出一二,像他们这玄学种族,估计能很玄学地嗅出这剑上残留的气息并从中得出很多信息。
我眼看着麒舒的眼眶红了,微微颤抖着手接过这柄平平无奇的剑,低着头珍而重之地来回抚摸。
仿佛他手下抚摸着的其实并不是这柄剑,而是曾经那个孤苦无依的小麒嵊。
趁亲爹低着头,楼大傲娇赶紧偷偷瞅亲爹,瞅了一阵忽的眼珠子朝我这边转来。
为防傲娇因为尴尬而炸毛,我急忙假装啥也没看到,扭头研究另一边的石壁,顺便在心里盘算翻找些啥出来多给他娘他爹留作纪念。
留几套衣服吧。
最后我真说了出来,楼起笙面露嫌弃,麒舒却极为喜欢,连声说好好好想要。
楼起笙一开始扭捏不肯拿,本台阶兢兢业业给他铺着,他终于作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从储物空间里掏出了十来套。
实在是因为除了他刚在麒麟城新买的还没来得及穿的之外,也就只剩这十来套打算留着预备用、因此没折旧卖钱的了。!
麒舒抱着这堆天降横财很是幸福激动,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直到楼起笙转身朝出去的洞口要走,麒舒才回过神来,朝他背影道:“嵊儿,我等下就弄个樟木箱来放这儿,把你的东西都放箱子里陪着你娘。”
“……无聊。”楼小嵊冷酷地这么说着,脚下没停。
麒舒丝毫不在意他这态度,喜滋滋地把剑和衣服收入自个儿的空间里,朝我笑了笑,摸了摸鼻子,说:“让殿下见笑了。”
见楼起笙对你有所破冰,我怎么能不笑呢。
我便也笑了,摇了摇头。
能被生父如此真切地爱着,这感觉我是体会不到了,但若楼起笙可以,也是一件很好的事。
他的上一世于父母缘上和我一样一塌糊涂,就算能和我抱团取暖,到底不是同一样东西。
所以我无比地希望他能尽早与父母和解、团圆。
我所拥有不到的好东西,希望他能有。
“……还不走?跟他废什么话?”楼起笙不耐烦的声音传来。
我下意识地循声走去。
麒舒跟着我一起走,边走边尴尬地小声对我道歉:“殿下别见怪他,这孩子打小不在麒麟族里生长,灵骨又被抽走了,估计传承残缺不全,因此便不懂如何正确对待配偶。嗐,听闻人族确实在这一点上是挺不怎么做人的,正所谓,近墨者黑。如今他灵骨归位,兴许不久传承就自动补全了。”
我:“……”
这话让我怎么接。槽点太多。
忽的,走在前面的楼起笙停下脚步,猛然回头看过来。
咋了,听了你爹的话不服气,要battle吗?
……等等,不对。
楼起笙不是在看我们,而是越过我们肩头看我们身后……
我一转头,发现麒舒的神情也有所变化。他也回头望着山洞深处,低声喃喃,虽站在我身边,却是对楼起笙在说话:“嵊儿,你娘她……”
他话还没说完,楼起笙已经折返,绕过我俩往山洞深处大步走去。
麒舒忙跟上。
他们都去,那我也去==+
我跟着回去,见楼起笙正紧张地盯着冰
层下的那只麒麟。
可时间逐渐过去,那里没有任何动静。
“……刚刚你没听错,我也听到了,是你娘感知到了你的气息,短暂地醒了一下,叫了你的名字。”麒舒道。
敢情就我啥都听不到?
我两辈子都跟麒麟搞对象,麒麟的传承一点都不上我身,这多不拿我当自己麒啊,伤感情了。
楼起笙在原地僵站了许久。
虽然山洞内堆满了冰块,但现在真是越来越冷越来越冷……
我忍不住提议:“要不你叫声娘试试。”
楼起笙没搭理我。
良久,他一言不发原地变麒麟——却与平日所变的威风凛凛的大麒麟不同,此刻是一只四只脚踩着地面只刚到我膝盖高度的幼崽中的幼崽。
幼崽狠狠地用蹄子击打了十来下冰面,从嗓子里发出毫无威胁性的威胁性低吼。
若是他的正常形态,此刻这冰面搞不好就已经被他踩塌了,就像他踩塌我们家那处在桃源村等再过个几百年就能拆迁发财的房产那样。
然而此刻他只是幼幼崽。
所以他的蹄子也就稍微地把冰面弄出了几道浅浅的滑痕而已。
幼幼崽在凶狠地命令他妈现在马上出现。
“嵊儿……”
麒舒的嗓音微微颤抖着。
这肯定不是被吓得。
究竟是被萌到的成分多一些,还是心酸的成分多一些,这就见仁见智了。!
从楼起笙和麒舒的反应来看,楼起笙他娘迟迟再没动静。
楼起笙不甘心地闹了一阵,就差在地上打滚不肯起来了,可没动静就是没动静。
最后小麒麟倔强又难过地杵在那儿,一动不动。
麒舒既心疼又尴尬,小声开解:“其实我平时来十回也不一定能撞上一回……”
我甚至怀疑他后悔让楼起笙知道楼起笙他娘其实偶尔能苏醒一阵。
彻底不指望和希望明明就有却实现不了,其实也说不清哪个更令麒痛苦。
过了不知道多久,楼起笙恢复人形,脸绷得死紧,冷漠地转身离开了山洞。
就好像刚才装成幼幼崽向妈妈耍赖的不是他一样。
他如今这岁数,正常的就是平日里那比人高大数倍的体型,适才那是出生没多久刚学会走路的幼之又幼的小崽模样。
他故意变成那样的体型,若说起来固然是为了避免把这山洞给搞塌,可难道就没有其他的感情因素在里面吗?我是不信的。
楼起笙一路用冷酷的外表来隐藏他的真实难过,这样子他当谁看不出来呢?
麒舒见了也难过,我亦如此,因而都没再说话。
我们仨在阴云密布的沉闷气氛中回到了内城。
麒舒悄然地深呼吸几口气,终于鼓起勇气,正要叫住一个劲儿走的楼起笙,忽的被一只麒麟叫住,说有城务找他处理。
他面露犹豫,此刻楼起笙停下了脚步,侧过脸来斜睨着他。
“嵊儿!”麒舒急忙叫道,“我……”
楼起笙什么都没说,收回目光,继续走。
我轻叹了一口气,安慰我这蓝颜苦命的丈麒:“我想麒嵊只是一时之间难以接受,过后就好了。城主若有要事就先去忙吧,我们来日方长。”
麒麟城地图已经打开,走主线过程中时不时跑回来刷刷怪多正常啊==+
麒舒点点头,虽然仍是担忧,却也只得这么想。
“有劳大贤者殿下。”他客气又拘谨,叹道,“嵊儿尚且太过年幼,殿下多包涵。”
啊这,多冒昧啊你。
我比你家嵊儿更年幼啊喂!不要因为
我有前世记忆就说得好像我老牛吃嫩草一样!搞清楚,那个姓麒的哪一世都比我年纪大!
真是多余安慰你==+++
我也就在心里吐吐槽,自然不会说出来,面上十分沉稳地点头应允。
麒舒便跟着那个麒麟离开了。
我追上在不远处停下等我的楼起笙,见他仍绷着脸,不好说什么,就只是轻声说先回客舍去吧。
我俩回到客舍,我给他倒了一杯茶水,趁他坐在椅子上喝的时候摸摸他脑袋。
他抬眼默默瞅我。
怪可怜见的。
“……无妨。”也不知他这话是对我说的,还是在安抚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