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票—— by空菊
空菊  发于:2023年11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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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小刀话音刚落,乔清许的手机便响了起来,好巧不巧,正是杨彦打来的电话。
前阵子在工商局办理了股东变更,乔清许还以为不会再跟杨彦有交集,没想到这才没过几天,杨彦就主动联系了他。
电话里说的也很简单,只说让乔清许去巷子口,最后再跟他聊几句。
离巷子口还有一段距离时,乔清许就远远地看到了杨彦。
只见杨彦明显跟之前不一样了,摘下了银框眼镜,头发用发胶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仿佛一夜之间成熟了不少。
正好是中午时分,乔清许走到杨彦跟前,平和地说道:“吃面吗?我请客。”
“不了。”杨彦将双手抄在风衣兜里,语气也很平静,“就是来跟你说声恭喜。”
乔清许有些拿不准,看了看杨彦的表情,但杨彦不戴眼镜的模样实在有些陌生,他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真的恭喜。”杨彦又说,“你一直很有能力,现在终于可以大展拳脚了。”
“你呢?”乔清许问,“有什么打算。”
“不用担心,我已经有去处了。”杨彦说。
乔清许想问问杨建章是不是真去了别处休养,但又觉得还是不要提杨建章为好,免得打破这表面的平和。
“这些天我也反思了一下,确实是我的问题更大。”杨彦说,“人往高处走,姬文川能给你的我给不了,你选择他也很正常。”
“……是吗。”乔清许隐隐觉得这话有些奇怪。
“祝你跟姬文川越来越好。”杨彦笑了笑,“也祝你的事业更上一层楼。”
告别之后,杨彦便离开了,乔清许还是吃了一碗面才回到拍卖行里。
他渐渐琢磨出来了杨彦的话哪里奇怪,是这些祝福的话从杨彦嘴里说出来,本身就很奇怪。
真心也好,假意也好,这件事已经告一段落,乔清许也不想关心杨彦的真实想法。
下午拍卖行里又陆续来了好些道贺的人,大多都是泛泛之交。
不过让乔清许意外的是,陶国勇竟然亲自带着贺礼来到了他的办公室里。
带路的人显然不清楚这是谁,礼品都没帮忙拎一下。乔清许主动上前,接过陶国勇手里的茅台,说:“陶局,您怎么来了?”
“来给你道贺啊。”陶国勇在沙发坐下,把他腋下夹着的卷轴放到茶几上,“你年纪轻轻就闯出了一番名堂,真该让我那不争气的儿子跟你学学。”
“小羽还在读书呢。”乔清许客套地说完,视线不可避免地落到了那个卷轴上,“这是?”
“噢,这是我的拙作。”陶国勇一副难为情的模样,“拿过来就是想让你帮我看看,能不能拿来拍卖?”
乔清许心头一跳,打开了那个卷轴。
只见是一副平平无奇的花鸟画,毫无技法和意境可言,也就老年大学的平均水平。
“你可千万别有什么顾虑,”陶国勇特意叮嘱道,“客观地评价就好。”
乔清许怎么可能客观评价?
他被恐吓的事情,陶国勇帮他打过招呼,加上还有姬文川的那层关系,他也不可能说出不好的话来。
“这鸟活灵活现,花瓣层次分明,水平很高。”乔清许硬着头皮说,“陶局练了几年了?”
“过奖了。”陶国勇显然心情不错,“也就是退休之后开始练,有个几年的样子。”
乔清许点了点头,脸上还保持着笑容,却完全不知该怎么接下去。
“那你看,”陶国勇又说,“我这画估价多少?”
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送到拍卖行拍卖的。
就算属于“艺术品”的范畴,估价太低的东西也不会上拍。
陶国勇的画就跟姬文川的字一样,乔清许顶多友情出价一百块,如果不是认识,送他都不会要。
“陶局您心里有个大概的范围吗?”乔清许问。
“我哪儿知道啊。”陶国勇笑着说,“你随便说个价,多少都行,我就是来凑凑热闹。”
乔清许只得昧着良心说下去:“书画的估价跟尺寸还有内容都有关系,您这画尺寸不错,但毕竟年份太新,可能只值个几千块钱。”
——老年大学国画老师的画都不见得能值几千块钱。
“那挺好啊。”陶国勇说,“我就把画放你们这儿拍卖吧,手续费是怎么出?”
“不用,都是些小钱,就不跟您收了。”
把陶国勇送走后,乔清许看着那幅画简直头疼。
张慧琴负责书画组,来办公室后也是为难得不行:“这可怎么卖啊?老板。”
——乔清许身份转变后,她对他的称呼也跟着更新了。
“先联系客户推一推吧。”乔清许无奈地说,“实在没人拍,到时候我们自己拍下。”
忙到下班时间,乔清许准时关上电脑,匆匆离开了办公室。
正在观望的同事们一见新老板准点下班,都大喜过望,纷纷收拾起了东西准备走人。
拍卖行楼下停着一辆低调的讴歌,看上去毫不起眼,但站在车旁的人却不低调。
姬文川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色长袖衬衣,外搭一件黑色刺绣马甲,高挑的身影让冷清的街道瞬间有了焦点。
“你不用来接我下班的。”乔清许走到姬文川面前说。
姬文川打开了后座的车门:“今天刚好有空。”
当下班的大部队从楼上下来时,讴歌已经驶离这条小巷。
街景平稳地后退,姬文川看着乔清许问:“还顺利吗?”
“你早上的时候应该来。”乔清许说,“那些人围着我头都大了。”
话虽如此,乔清许也知道姬文川没来是不想喧宾夺主,因为今天福至重新开业是他的主场。
“提早适应。”姬文川说,“以后这样的场合还很多。”
“没想到陶局也来了,还让我拍卖他的画。”乔清许头疼地说,“你见过他的画吗?”
姬文川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他来找了你?”
“是啊。”乔清许说,“还给我拎了一瓶茅台呢。”
自己做生意就避免不了人情往来,但不得不承认,在这种事上乔清许还是没那么熟练。
“他想拍就给他拍吧。”姬文川淡淡说,“毕竟你的事他也帮忙打过招呼。”
“我知道,所以我还是接了下来。”乔清许顿了顿,问,“话说他到底是做什么的啊?”
乔清许只知道陶国勇应是退休的什么局长,但具体是什么职位他从没打听过。
“他就是一个退休老人。”姬文川岔开了话题,“六伯爷想见你,什么时候跟我回家?”
见家长这事乔清许还是有些害怕,想了想说:“等这次春拍忙完吧。”

进入四月之后,乔清许彻底忙碌了起来。
这次春拍主题繁多,没有特别重量级的东西,但书画玉器、瓷器杂项、当代艺术等等,每个类别都有精品。
尽管已是拍卖行老板,乔清许还是会亲自主持拍卖,有时一天就会主持三四场,晚上睡觉说梦话都是报价练习。
“接下来是一件清代白玉松鼠葡萄,质地细腻,雕工精细,松鼠惟妙惟肖,葡萄圆润饱满,起拍价两万元。”
乔清许站在拍卖台上,报价落槌越来越娴熟,有条不紊地推动着拍卖会的节奏。
“两万两千,两万五千,两万八千……八万五千,还有更高的出价吗?”
一番激烈的角逐后,举牌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乔清许询问一番后准备落槌,但这时后方的大屏幕上跳转出了新的报价。
习以为常地瞥了一眼那眼熟的号码,乔清许对出价八万五的人说道:“网络出价九万,您这边还要加一点吗?”
那人举了下号牌。
“九万两千,现在是九万两千。”乔清许刚说完报价,后方的大屏幕就出现了新的数字,他又对那人说道,“网络出价十万,您还能再来一点吗?”
这下那人不再回应。
“十万一次,十万两次,十万……成交!恭喜1111网络客户拍得清代白玉松鼠葡萄。”在纸上写下落槌记录,乔清许继续给出了下一件拍品。
和姬文川在一起也有一阵子了,乔清许现在才发现自家老先生不仅是败家子,还是个购物狂。
几万块钱的小物件想买就买,就跟在一元店购物似的。
一般来说,这种相对便宜的拍品并不具备社交属性和金融属性,简而言之,就不是姬文川这种级别的大收藏家该玩的东西。
但他却喜欢来凑热闹,光凭眼缘就决定买下,跟一堆所有身家加起来还没他一个人多的藏家竞拍。
不过他不再刻意拍下流拍的东西,倒是比乔清许出道秀的那次低调了不少。
结束夜场拍卖后,乔清许回了办公室查看成交数据。
这次春拍没有高足杯这样话题性的拍品,业绩相较上次秋拍逊色不少,但比起往年福至的平均水平,还是有大幅的提升。
“老板。”张慧琴敲了敲门,探了半个身子进来,“陶国勇那幅花鸟图明天就要上拍了,还是没客户感兴趣,怎么办?”
“找个人在现场举牌吧。”乔清许有些累,用指尖揉了揉眉心,“我询问一番,如果没人报价,就让我们的人举,总之不要流拍。”
张慧琴比了个“OK”的手势,又说:“万一他以后还把画送来怎么办?总不能每次都我们自己接手吧。”
“那也没办法。”乔清许无奈地呼出一口气,“他身份比较特殊。”
兴许是看出乔清许的头疼,张慧琴走到办公桌对面,倚着沙发椅背,跟他闲聊道:“当老板是不是很累?”
“有点。”乔清许往后一倒,瘫在办公椅上说,“还是躺平最舒服。”
原先以为当老板无非就是手上事情多一些,谁知应酬才是最难的,陶国勇隔三差五就打电话来催,乔清许都说了开拍日期,他还要来问能不能提前。
“钱是赚不完的,”张慧琴说,“还是身体最重要。”
乔清许点了点头:“我知道的,张姐。”
听张慧琴这么一说,乔清许才发现他好像从没有认真想过一个问题,他工作是为了赚钱吗?
他没有太多物质需求,现在的收入绰绰有余,心里的目标——把福至打造成一流拍卖行,在有姬文川后,似乎也变成了一个将来会水到渠成的结果。
生活从困难模式转变成了轻松模式,接下来只需要按部就班过好每一天就好。
乔清许有些不确定,这是二十四岁年轻人应该有的状态吗?
回家时夜已经深了,老管家一如既往地在玄关迎接。
乔清许换好拖鞋,问道:“姬先生呢?”
某个老先生已经养成了报备行程的习惯,早在七点多就发消息说他到家了。
“在厨房。”管家说,“心血来潮给您做夜宵呢。”
“啊?”乔清许有些意外,随即觉得好笑。
趿拉着拖鞋来到厨房,只见姬文川正站在台面边,一手拿平板,一手拿锅铲,像模像样地翻炒着什么。
乔清许悄悄来到姬文川背后,一把环住他的腰,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问:“在做什么?”
视线越过姬文川往下看去,只见锅里正烧着大块大块的牛肉,香气扑鼻而来。
“牛肉面。”姬文川并没有被吓到,微微侧过头来,问乔清许道,“你吃多少?”
“一小碗就好。”乔清许仍旧懒懒地挂在姬文川身上,“怎么突然想到给我做夜宵?”
“看你最近很辛苦。”姬文川在旁边烧着沸水的锅里下了两把挂面。
“确实好辛苦。”乔清许就像人形挂件一样,姬文川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有你这样的老婆真好。”
“老婆?”姬文川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过身来托起乔清许的臀部,接着再次转身,把他放到厨房台面上,“你叫谁老婆?”
“你。”乔清许抬起胳膊,环住姬文川的脖子,蜻蜓点水地亲了亲他的嘴唇,“叫声老公来听听。”
“反了你了。”姬文川只是笑笑,也没生气,回吻住了乔清许的嘴唇。
缠绵的亲吻被水沸腾的声音所打断,姬文川松开乔清许,关了火,盛好了两碗面端到餐桌上。
乔清许咬了一口牛肉,有些不敢相信地问:“这真是你做的?”
“嗯。”姬文川道,“不然呢?”
乔清许表示怀疑:“不会是阿姨做好前期工作,你穿上围裙摆拍的吧?”
姬文川挑眉:“我有这么无聊吗?”
乔清许不由想到,心血来潮给他做宵夜,看上去好像是挺无聊的。
吃过宵夜,收拾的部分就不归姬文川管了。
两人倒了两杯清酒,窝在落地窗边的懒人沙发上消食。
晚上九十点钟的锦城正是最热闹的时候,透过落地窗向外看去,一条条马路变成了交织在一起的金线,灯火通明的大厦高矮不同,错落有致,构成了一幅繁华的城市夜景。
但落地窗内却是温馨惬意。
“你今天不忙吗?”乔清许靠在姬文川的肩头问。
“下午空了一会儿。”姬文川也半靠在乔清许身上,浅浅抿了一口清酒。
“空了一会儿你就来拍东西?”乔清许抬头看了看姬文川,继续欣赏窗外的夜景。
“拍东西是顺便。”姬文川说,“主要还是想你了。”
冰块使酒精变得顺滑,清酒划过喉咙只剩下淡淡的甜味。
“为什么买那个白玉松鼠葡萄?”乔清许又问。
“可爱。”姬文川说。
乔清许不禁有些无奈,放下酒杯,略微坐直身子,看着身旁的姬文川说:“你是收藏大家,买东西能不能不要这么随便?”
“哪里随便了?”姬文川笑着说,“那两颗葡萄很像你的形状。”
两颗葡萄?
乔清许反应了一瞬,立马明白了过来,瞪着身旁的人问:“姬文川,你要不要这么流氓?”
姬文川顿时笑得不行,揽过乔清许的肩膀:“收藏跟你相关的东西是我的新爱好。”
“根本不相关好吗!”乔清许抓狂,“你怎么有那么多恶趣味?”
姬文川拉开睡衣的衣襟,指着胸口的红印说:“你不盖得也很起劲吗?”
成为福至拍卖行的法人后,乔清许也有了一枚刻有他姓名的私章。
只是这章是官方指定单位刻的,就方方正正的“乔清许”三个字,毫无设计感可言。
当然,拿到法人章的感觉还是很兴奋的,乔清许找不到地方盖,便把主意打到了姬文川身上。
现在姬文川胸口就有“乔清许”三个字,像是标记的私有物一样。
虽然乔清许很不想认可某个老先生的恶趣味,但不得不承认,在男朋友身上打上标记的感觉确实很爽。
“你以后没事别来我的场次。”乔清许没底气地咬着杯沿,“免得你看到什么都往我身上联想。”
“好。”姬文川爽快地答应道,“我换个号码去。”
乔清许:“……”
姬文川要做什么,向来不是乔清许能管的。
“话说陶局的画明天开拍,”乔清许突然想到了这事,“我给的起拍价是三千,应该不会太低吧?”
陶国勇这画,起拍价就等于落槌价,也就是拍卖行会白白损失这三千。
想着他以后可能还会拿画来,乔清许也没法定得太高。
“定多少都随意,他心里有数。”姬文川说到这里,问道,“你明天什么安排?”
“工作啊。”乔清许说。
虽然明天是周日,但春拍季根本就不存在休息。
“先别工作了。”姬文川说,“跟我回家一趟。”
“啊?”乔清许一怔,“不是说等春拍结束后再跟你回去吗?”
“明天不一样。”姬文川说,“跟我回家吃个饭。”
“可是我跟陶局说了他那画我会主拍……”
“明天我生日。”
乔清许诧异了一瞬,问:“三十六岁?”
“嗯。”姬文川抿了一口酒。
回想起来,乔清许好像曾听安茉提过,姬文川的三十五岁生日宴是在锦城酒店办的,还请了好多明星来着。
“你今年过这么低调?”乔清许说,“都不提前告诉我。”
“我三十六了,乔乔,你难道让我没事把生日挂嘴边吗?”姬文川说。
乔清许即将二十五,也不会刻意给别人提自己的生日。
“可是我来不及准备礼物了。”乔清许说。
“不用。”姬文川说,“你陪我回家跟家里人吃个饭就行了。”
“只是回家吃饭就行吗?”乔清许想了想,说,“那我下午应该还可以赶回来。”
“可以。”姬文川淡淡地说,“我生日你还想着工作。”
……谁说不会把生日挂嘴边来着?
“好吧。”乔清许老实认命地倒在姬文川的肩膀上,“明天一整天我都陪你。”

第63章 很显然姬文川知道这事
这大晚上的,乔清许也不想占用员工的私人时间,但事出突然,他也只能临时把明天的变动安排下去。
接手明天书画场拍卖的是福至的资深拍卖师,就算乔清许不在,陶国勇那画应该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第二天天气不错,窗外阳光明媚,单穿一件长袖也不会感到寒冷。
乔清许在衣帽间里挑了许久,搭配的衣服不是太正式,就是太随意,找姬文川征求意见,他只会说“好看”,乔清许实在没辙,索性叫了名造型师过来。
——在姬文川身边待久了,难免会耳濡目染一些浮夸的做派。
最后乔清许穿了一件白色衬衣,袖口和衣摆处晕染着小面积的水墨画,让白衬衣显得不那么单调。
下身是黑色烟管裤和系带休闲鞋,穿在乔清许身上,乍一看会有一股学生气,但搭配上一块黑金腕表,休闲之中便多了几分成熟。
至于姬文川,今天的穿搭随乔清许,简单的白衬衫搭配深色长裤,平时戴腕表的地方换成了一串黑曜石貔貅手串。
难得抓了个发型,还喷上了香水,本来出门时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但当汽车越来越接近姬家大宅,乔清许还是变得心里没底起来。
“我今天是不是打扮得太隆重了?”他忍不住问身旁的姬文川。
“不会。”姬文川偏头打量着乔清许,“六伯爷喜欢精神小伙。”
“可今天是你生日啊。”乔清许小声嘀咕道。
怎么搞得好像回家见公婆似的。
姬家大宅坐落于市区的一块风水宝地,面朝一条河道,背靠一座公园,明明身处于繁华的闹市,但就像观妙寺一样,和外面的喧闹所隔绝,独得一方清幽。
院落的结构跟清风会馆颇为相似,不过乔清许很快反应过来,是清风会馆仿造的姬家大宅。
此时已是午饭时间,姬文川直接带着乔清许穿过长长的连廊来到了餐厅。
可容纳二三十人用餐的餐桌旁坐满了人,当乔清许出现时,所有人都停下闲聊看了过来。
老实说,尽管已经经历过不少社死的场面,乔清许早就锻炼了出来,但被一群姬家人这么围观,他还是感到非常拘谨,不自觉地往姬文川身边靠了靠。
“小乔。”坐在主座的一个老人朝乔清许招了招手,“来六伯爷身边坐。”
乔清许提前看过六伯爷的照片,知道他已经八十多岁,身子骨还很硬朗。
他点头致意,说了声“六伯爷好”,但也没敢动,还是姬文川带着他走到副主位坐了下来。
姬文川挨个介绍起了满桌子的姬家亲戚,虽然他并没有提这些亲戚在做什么工作,但乔清许知道这些人的身份都不简单,从举止谈吐中就能窥见一斑。
无论是长辈还是晚辈,男性还是女性,每个人的身上都没有半点金钱堆起来的影子,举手投足间都透着涵养,完全不是普通暴发户能比拟的。
一番介绍后,六伯爷率先拿起酒盅,说起了祝酒词:“今天是文川生日,都是自家人,就不要有太多讲究了。我这里呢,祝文川万事顺意,生活幸福,也希望我们姬家能够长盛不衰。”
一桌子的人纷纷举起酒杯,说起了祝酒的话。
“人过了三十五啊,就是不一样。”一个老太太满眼欢喜地看着乔清许,“文川也知道稳定下来了。”
乔清许认得这是大娘,他的“二号粉丝”。
“自己的小家稳定,事业才能成功。”
“家庭美满当然是最重要的,一家不治,何以治天下?”
“文川能认识到这一点非常好。”
乔清许听下来,发现姬家有着极重的家庭观,也难怪能成为延续百年的名门望族。
不过这样的家庭通常都很保守,没想到还能接受他这个同性伴侣。
“小乔。”六伯爷又单独对乔清许说,“不要客气,敞开来吃。”
乔清许点了点头:“谢谢六伯爷。”
说是一顿便饭,实际上比年夜饭还丰盛。
自动旋转的圆桌上摆满了精美的菜肴,乔清许吃了好一阵,竟没有一道重复。
“还合你的口味吗?”六伯爷问。
“挺好吃的。”乔清许说。
“那就好。”六伯爷笑了笑,和乔清许闲聊了起来,“话说你跟文川在一起多久了?”
乔清许下意识地看了看身旁的姬文川,见他完全没有要搭话的样子,便擅自做主地说:“有大半年了。”
其实两人真正在一起应该是除夕夜那天,不过乔清许把之前的那段时间也算上了。
“文川这个人啊,他不轻易做决定。”六伯爷说,“一旦做决定就会贯彻到底,所以你们俩啊,要好好在一起。”
“我们会的,六伯爷。”乔清许说。
“你最近更新频率好像降低了,是因为之前的那个事吗?”六伯爷问。
乔清许知道是说他被恐吓的事,解释道:“不是,最近春拍季,确实比较忙。之后还是会坚持更新。”
“好,千万不要怕那些人,有六伯爷给你撑腰,我看谁敢动你。”
是时转盘转来了乔清许最喜欢吃的白灼虾,姬文川用毛巾擦了擦手,一边剥虾一边插话道:“六伯爷,有我给他撑腰就够了。”
“万一你也欺负他,那六伯爷就要管你的家务事了。”六伯爷毫不给面子地说,“小乔是个好孩子,也跟你经历过生死了,你一定不要亏待人家。”
乔清许看着碗里的虾尾,忍不住笑了起来:“六伯爷,他不会欺负我的。”
顶多床上欺负一下,其他时候姬文川都对他非常好。
“你还是要多关注整个行业,把眼光放长远一点。”六伯爷又聊起了事业上的话题,“我很欣赏你现在正在做的事,年轻人就是要有理想,不要为现实妥协。”
“其实做起来还是挺困难。”乔清许说,“我是身边有姬文川,别人不敢找我麻烦,换成其他人真的很难坚持。”
“是的,像你父亲……”六伯爷顿了顿,又说,“既然你现在有这个条件,那就多为这个行业做点贡献,慢慢来也没关系。”
突然从六伯爷嘴里听到自己父亲,乔清许难免有些诧异。
但一想姬文川带人回家,姬家人不可能不做了解,恐怕早已把他的家底查了个底朝天。
六伯爷是个可爱的话痨老头,一直拉着乔清许聊天,八十多岁的年纪还关心着家国大事,说什么钱财都是身外之物,他从来不把钱放在眼里,人最重要的是活得有意义云云。
乔清许一边听得认真,一边也觉得好笑,不把钱放眼里这种话,恐怕也只有姬家人才有底气说得出来。
下午的家族活动是打麻将,规矩是新潮的缺一门换三张。
乔清许不太会,打得毫无章法,经常让六伯爷和牌,但耐不住姬文川手气好,又是一把开局没多久,大家都还在做牌,六伯爷随手打出一张七万,姬文川便推牌道:“不好意思,清十八罗汉。”
“你小子,”也不知点了几个满牌,六伯爷打得没脾气了,“今天手气怎么这么好?”
姬文川扬了扬下巴,指着对面的乔清许道:“他旺夫。”
“我就知道。”大娘接话道,“我找人算了他俩的八字,小乔就是旺夫。”
乔清许:“呃……”
看样子姬文川的迷信也是家族遗传。
晚上的一顿是吃中午的剩菜,不过姬家的厨师功夫了得,用剩菜多加一些食材做成全新的菜肴,让人完全看不出剩菜的影子。
乔清许还是坐在副主位,他也知道不是他地位有多高,而是今天第一次来,姬家人拿他当客人,才把奉为座上宾。
等下次来的话,应该就不会坐在这个位置上了。
是的,姬家的饭菜太好吃,乔清许已经在想下次来的事情了。
用过晚饭后便该告别了。
回程路上,夕阳染红了天边的云朵,浅色的天空渐渐变成了暗蓝色。
成排的路灯在同一时间一齐亮起,让整座城市切换成了夜景模式。
“今天感觉怎么样?”姬文川问。
“挺好的。”乔清许说,“你家里人都好好相处。”
“因为他们都很喜欢你。”
乔清许已经太久没有家的感觉了,见家长完全没有他想象中可怕,反而让他产生了融入这个家庭的想法。
——他应该是可以融入的吧?乔清许心想。
好像有姬文川在身边,一切都不是难事了。
“对了,”乔清许想到了一件事,“你的爸妈呢?”
“在东南亚。”姬文川说,“他们不管家里的事,平时就在各地旅居。”
“这样啊。”乔清许说,“我也想见见他们。”
姬文川笑了起来:“你好像也很喜欢我的家人。”
“嗯。”乔清许说道,“因为是你的家人。”
就像姬文川说新爱好是收藏跟乔清许相关的一切,乔清许也想慢慢了解姬文川的一切。
“好。”姬文川温柔地揉了揉乔清许的脑袋,“回头我联系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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