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知礼单只手在键盘上敲着字,他的手机是静音的,因而打字也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把事情交代好了,谭知礼从床上起来,还给柏舟掖了掖被角,等他将被角盖好了以后,柏舟一个翻身,又将被子给踢开了,露出了他半截白到有些晃眼的细瘦腰肢,谭知礼暗骂了一声真麻烦,又替柏舟将被子给盖上了。
谭知礼换上了衣柜里的黑色真丝衬衫,外面罩着一件黑色羊绒廓形外套,匆匆去了车库取车,他没有用老宅的司机,而是亲自驱车去废弃塑料厂,谢行正压着谭知宴在那里等着他。
废弃塑料厂是在城郊,早些年这里的塑料厂也能够撑起港城的经济,再后来随着时代发展,塑料厂与科技飞速发展的社会脱节被时代所抛弃,这里的厂房也就变得无人问津,成了废弃的厂房。
半个小时后,谭知礼抵达塑料厂,将车停靠稳当后,谢行就迎了上来,他微微低着头,谨慎地说:“谭总,人在里面。”
“带路。”谭知礼言简意赅,连半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
谢行知道谭知礼这是要给柏舟报仇雪恨,立刻领着谭知礼进到了里面。
厂房的年代久远,里面萦绕着一股酸臭的霉味与奇异的味道,谭知礼闻着这味儿感觉有些不适应,他蹙了蹙眉,但他又很快适应了这种味道。
他抬起眼睛,望着眼前被装进麻袋里的谭知宴。
眼里冰冷,毫无情绪。
他与柏舟之间的关系本来就摇摇欲坠,要不是谭知宴多嘴,柏舟肯定不会说他们之间不般配的话,这更是导致了他跟柏舟的感情陷入了难以化解的僵局中。
而谭知宴就是罪魁祸首。
“打他。”谭知礼的声音如同碎玉,“留他一口气。”
“是。”
跟在谭知礼身边的黑衣人都是长年累月训练的拳击手,这些人知道怎么揍人才能完美避开要害又能将对方长记性,他们几个人围靠在谭知宴的身旁,无数的阴影像是黑暗里攀爬出来的触手缠绕在谭知宴的身上。
谭知宴兴许是察觉到了危险,他惊恐地瞪着双眼,眼球外翻着,他在麻袋里不断挣扎着,发出了细微地支支吾吾声。
黑衣打手们都是见惯了这种血腥场面,他们相互对视了一眼,像是心有灵犀一般。
他们的靴子都是经过特制的,牛皮料子的,很耐磨,踩在人的身上更是疼痛无比,他们几个人同时将鞋跟踹了出去,力道毫无保留,直接踹在了袋子里的谭知宴身上。
噗噗——
几分钟下来,密密集集的疼痛感悄悄爬到谭知宴的身上,他原本还是会用手挡起来的,但被踹了几脚以后,他就好像是死鱼一样瘫在了麻袋里,连动都不曾动一下。
谭知宴毕竟是谭家的私生子,身份也是尊贵的,他们不敢真把人打死了,面面相觑地停了下来。
“真是个废物,连几招花拳绣腿都忍不了。”谭知礼生来薄情寡义,这声音听起来更是令人毛骨悚然,旁边的打手全都噤若寒蝉不敢再说话。
麻袋里的谭知宴迷迷糊糊间听到了谭知礼的声音,艰难地动了一下,麻袋也跟着颤动了下,看来是真的被揍到趴下了。
谭知礼觑着被鲜血浸透的麻袋,“将麻袋解开。”
黑衣打手们连忙去将麻袋上面的封口给拆下来了,麻袋里面躺着的是伤痕累累的谭知宴。
谭知宴被打的半死不活,他眼睛也被踹伤了,这会儿正淌着血,很有可能是眼角膜裂开了才导致的,他的下半身紧紧蜷了起来,暴露在外的皮肤都是青白交织,看起来像是一条掉进臭水沟里的可怜虫。
“谭知宴。”
“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
谭知宴现在连动一下都很费劲,他的眼睛没有办法睁开了,他只能闭着眼睛,慢慢地摇了一下脑袋。
“我最讨厌就是多嘴多舌的人,你平日里爱给我使绊子倒也没什么,但你昨日竟然想着挑拨我跟柏舟之间的关系,那你就该死。你该庆幸,你是爸爸的儿子,要不然的话,你的下场可能会比现在更惨——”谭知礼地睨着他面前狼狈的男人,他一身高洁,不染尘埃,好似是那天上的一轮濛濛雨雾。
谭知宴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他的唇齿间溢满了血腥味,他舔了下后槽牙,拼命将堵住他嘴里的那块布料给挤出了口腔,他往地上啐了一口,将嘴里的血沫子给吐出来了,将脏污的地面染成了一片猩红。
他张开嘴,露出了里面被血浸透的牙齿,腥味扑面而来,“大哥,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手下留情?”
谭知礼的眉头都拧起来了。
谭知宴卯足了劲儿,像是发疯一样仰着头,用他那尖锐的利齿咬住了谭知宴的虎口,他用力地撕咬着,似乎想要将谭知礼身上的皮肉也给撕扯下来,他的情绪很激动,近乎嘶声力竭地咆哮着:
“凭什么你是风光霁月的长子,而我一出生就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凭什么你唾手可得的东西,我却要费尽心思才能得到?大哥,我也恨死你了……”
谭知礼感觉到他的皮肉连带着骨头都要被谭知宴给咬下来,淋漓鲜血在他的眼前幻化成了一片血红色,尽管身体上很疼痛,但他的脸上至始至终都维持着平静,“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他早就知道了谭知宴并不是个只知道花天酒地的纨绔,而是城府极深之人,现在看来果真跟他想象中的一模一样。
谭知宴被眼疾手快的保镖控制起来,他的脸被摁在粗糙的水泥路面上,灰尘渗进了他的皮肤里,他呛咳了一声,声音带着歇斯底里地疯狂与躁郁,“你早就知道了……”
谭知礼平淡垂着视线,望着血肉模糊的虎口,眉眼间浮现起淡淡的浮躁,“别把人都当成傻子,你的野心早就是路人皆知了。”
“你他妈……唔!”身后的保镖凌厉地拳头砸在了谭知宴的脸上,将谭知宴剩下的那半句话都咽进肚子里。
谭知礼抬起手,轻轻拍打谭知宴的脸颊,“好自为之。”
谭知宴像是死狗一样瘫在地上,他的脑袋被重重地摁倒在地上,眼神虚无缥缈又像是掺杂着无尽的恨意,四肢也被黑衣打手禁锢着,他只能如同待宰的羔羊一样爬在地上任由屠夫的凌迟。
几分钟后,谭知礼风驰电掣地离开废弃塑料厂。
他的手受伤了,没有办法再开车,谢行就临时充当他的司机,坐在驾驶座上为他开车。
谢行转过头望着他,“谭总,要去打破伤风吗?”
谭知礼并不是什么娇贵的人,这点伤痕在他看来倒也不算什么,现在这个时候,柏舟应该已经起来了,他想快一点回去见柏舟,他摇了摇头,“回老宅。”
谢行不敢置喙谭知礼做出的决定,他欲言又止地将注意力放到了开车上。
等车到了老宅,谭知礼单手将门推开,他下了车,虎口上的伤口一下子就引来了佣人的侧目,但佣人都畏惧谭知礼,也不敢自作主张过来给他上药,他直接忽略了伤口的疼痛,到了三楼的房间找柏舟。
柏舟已经醒过来了,他目光有些呆滞地望着眼前的天花板,连谭知礼进门来的一系列动作与脚步声都没有注意到,直到谭知礼出声了,才将他给彻底唤醒。
“醒了?”
近距离地说话声,让柏舟感觉到耳朵都有些潮湿,他将脸转向了谭知礼地身上,很轻地应了一声,他闻到了房间里充斥着地血腥味,他地视线逐渐往下挪,看到了谭知礼被咬伤的虎口,他蓦地心尖一颤,“你怎么流血了?”
谭知礼有些满不在乎,“路上被狗咬了一口。”
“你别是杀人了吧?”柏舟怔了片刻,语出惊人。
谭知礼的眉头都皱成了一个川字,“他屈起手指,弹了一下柏舟的额头,“你在胡思乱想什么?现在是法治社会,我的手可没有办法伸那么长。”
柏舟又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应该是想多了,松了一口气,“不是就好。”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显得柏舟那张脸愈发地雪白,像是月色下的一捧雪。
谭知礼觉得心底像是被软羽毛拂过,他原本没有觉得虎口有多疼,现在倒是觉得虎口疼得要命。他仗着在外面替柏舟出头,将受伤的那只手放在白色枕头上,吩咐柏舟帮他擦药,“会涂药吗?电视柜下面的抽屉里有专门的药箱,里面有消炎药跟止疼药。”
柏舟早就习惯了被谭知礼使唤,他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走到了电视柜旁边,拉开抽屉,果真看到了一个医药箱。
他将箱子拎起来,又重新走到床边,把药箱放到了床头柜旁,他将药箱打开,一眼就看到了药箱里面的医用棉签跟消毒药。
他拆开了医用棉签的包装,从里面取出一支棉签,浸在消炎药里,再将湿淋淋的棉签拿了出来,“手给我。”
谭知礼整个人都慵懒地躺在床上,他将手伸到柏舟的面前。
柏舟跪坐在床上,他将棉签缓缓地涂抹在谭知礼受伤的虎口上,他嗅到了铁锈般的腥咸味,“你到底怎么伤成了这样?”
谭知礼距离柏舟很近,他能看清柏舟脸上细小的短绒毛,他的呼吸倏然一顿,“你在关心我?”
柏舟用力摁了下棉签,力道比先前更大,像是在故意的,“没有。”
谭知礼的嘴角在日光下翘了起来,身上没有之前的那股凌厉劲儿,“昨天谭知宴说了一些话,让你不高兴了。我就让人把他绑了起来,装进麻袋里揍了一顿,后来他将嘴里的碎布条给吐出来,跟疯狗一样咬我。”
柏舟涂药的动作陡然顿了一下,谭知礼是为了他才去找谭知宴的麻烦,又被谭知宴给反咬了一口。
昏暗的灯光下,柏舟的神色隐隐发生了变化,但很快他又恢复如常。
谭知礼以为替他出手教训谭知宴就能抹杀掉他对他做过的那些事情吗?
真是可笑。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谭总的高光时刻ww
谭总:(窃喜)老婆这是在关心我吗……?是的ww
当天晚上,谭知礼就带着柏舟回到了浅水湾。
对于柏舟来说,浅水湾就好像是一个稍微宽敞点的牢笼,他抬头只能够仰望到方形的蔚蓝色天空与层叠起伏的白云,他很羡慕停留在树枝上的鸟雀,因为那鸟雀比他还自由,能够振翅飞离这座令他窒息的房子。
谭知礼将他的手机收走了,这让他失去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现在的年轻人几乎是每天都在玩手机,没有手机的生活就好像是失去了精神支柱。在一个夜静人深的时刻,他主动去书房找谭知礼,让谭知礼将他的手机还给他,但谭知礼却斩钉截铁告诉他,手机是不可能还他的。
见他神色落寞,谭知礼又补充了一句,要是他觉得无聊可以让管家给他放电视,四楼还有一个单独的放映厅,只要是市面上播过的电影,放映厅也都能播。
于是接下来的一周时间,柏舟几乎是将心思放在了看电视、电影上面,起初柏舟在放映厅里看电影的时候,他还会觉得很新奇有趣,可时间一久,他就开始觉得乏味了,他又将注意力放到了学习上面。
谭知礼不让他去港大读书,他就自己在网上翻找港大化学系的公开课,每天都按照规定的时间起床、洗漱,然后跟着公开课上的课程学习,有的时候他还会抽空去学雅思,他也不知道学雅思对他来说还有没有用,但他就是想学,他幻想着有一天自己能够逃脱谭知礼的掌控去国外留学。
对于他来说,离开谭知礼出国留学,那就是他最好的结局。
虽然他知道希望渺茫,但他也绝不放弃。
他就好像是一根在缝隙里顽强生长的野草,纵使风霜交加,他也永远都不会被压垮,他是最坚强的柏舟。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瞬之间就到了元旦的跨年夜。
郊外是允许放烟火的,璀璨的烟火从地面上“咻”地一声直接劈开了苍穹,打破了雪夜的阒寂,那璀璨的烟花映亮了整片天空,使得夜色都不再黑暗了。
柏舟的下颔垫在了卧室的窗户边缘,抬头仰望着窗外的烟火,那一瞬间烟火在他的眼前绽放,他晦暗的眼睛一下子像是被烟火点着了,亮了起来,眼底满是对放烟花的向往。
管家进来给柏舟进来送饭后水果,看到柏舟趴在窗户边缘眺望着烟火,他看出柏舟也想放烟火,就自作主张地告诉柏舟家里备着一箱烟火,他可以去花园的空地上放烟火。
柏舟难得对管家有了一点好脸色,他从窗户边缘起来,蹭掉了手上的脏兮兮的灰尘,让管家在前面带路。
管家倒也没有想到柏舟会那么痛快就答应了,他立刻收敛起神色,跨过卧室的门槛,佝偻着身子在走廊上慢步着行走着。
管家也上了年纪,走得很慢,柏舟没有催促管家,一路慢腾腾地来到了库房里,这库房被打扫的很干净,里面的东西也都被整整齐齐地按照类型置放着,因而柏舟一眼就看到了搁在地上的一箱子烟花爆竹,他揭开了箱子上的透明胶带,发现里头有着各种各样的烟花。
小时候的柏舟也很喜欢烟花,但没钱买烟花。
他就老老实实地坐在门口的石墩子上,看着别的同龄小孩穿着簇新的棉袄,手中挥舞着仙女棒站在廊檐下,烟火笼罩着他们的周遭,欢声笑语随着夜风灌进了他的耳廓,他当时羡慕的不得了。
柏舟盯着眼前的烟花出了神,管家提醒他该去外面放烟花了,他这才惊醒过来,从一整箱的烟花里面挑了一束仙女棒,管家又推荐柏舟去放孔明灯,说是祈福许愿用的,柏舟犹豫了下,也将孔明灯一并拿走。
他出了客厅,来到了花园外的空地上。
满脸褶皱的老管家在旁边守着他,给他拿来了打火机。
他接过了打火机,将烟花上的纸给点燃了,橙黄色的火光在他眼前绽放,他将仙女棒拿愿了一些,最上端的仙女棒涌起了一道道的色彩斑斓的光。
柏舟在想,其实小时候很喜欢的东西,到了一定的年龄也不一定会跟之前一样喜欢了。
他现在感觉到仙女棒有些无聊。
管家看得出来柏舟的兴致骤减,他将孔明灯又递了过来,“孔明灯里面有小纸条,你可以把愿望写在纸条上。”
柏舟还是没能提起兴趣,他的脸被映照地有些白,“愿望能实现吗?”
“当然能了。”老管家信誓旦旦给柏舟许下了承诺。
柏舟忽然自嘲一笑,他接过了孔明灯,将孔明灯里面的纸条取出来,又拿过了管家提前准备好的笔,他在纸条上写下了他的愿望。
他的愿望很简单——
离开这里。
在纸条上写好了以后,又将纸条塞进了孔明灯里,他跟老管家一起将孔明灯给放走了。
但他却没有想到孔明灯会是他与谭知礼发生争吵的导火线。
柏舟在花园里又待了一小会儿,感觉到困了,跟管家招呼一声提前上楼睡觉了。
他在卧室里翻来覆去都睡不着,又过了很久,窗外的烟火声渐渐被熄灭了,似乎整个世界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安静。
在他快要睡着的时候,谭知礼从外面应酬回来了,每次谭知礼进来的时候都会弄出很大的声响,让他无法再继续睡下去,他半睁着眼,看到了满身酒气的谭知礼,今晚的谭知礼意外有些狼狈,身上的外衣竟落着几片雪,领带也是歪七扭八、不复先前的从容模样。
谭知礼将墙壁旁的灯给打开了,惨白的灯光映着他的脸,他似乎并不高兴,连嘴角都抿着的,他先发制人地问道:“你今晚去放孔明灯了?”
柏舟不知道谭知礼为什么会发那么大的火气,但他还是老实回答,“对,怎么了?”
谭知礼猛地攥着手中被揉皱的纸条,“你在孔明灯上写了什么愿望?”
柏舟心中突然咯噔了一下,他的瞳孔紧缩着,该不会是被谭知礼发现了吧?
他张了张嘴,强装镇定,“愿望说出来就不能实现了。”
谭知礼如同远山般的深邃剑眉挑了起来,嘴角勾着渗人的笑意,“我看到了,你的愿望是想要离开我。很遗憾的告诉你,你的愿望不会实现了。”
柏舟顿时大脑宕机,没了思考的能力。
谭知礼将孔明灯上的纸条掷到了垃圾篓里,纸条坠进垃圾篓时连斑点声音都没有,他走过来,隔着薄被将柏舟压在身下,“是不是我平常太惯着你了,才会让你有了逃跑的心思?”
柏舟捏紧了拳头,有些咬牙切齿地质问道:“没有……”
他哪敢啊。
只是跑了一次,就被谭知礼关在地下室里大半个月,之后他虽然被谭知礼从地下室放出来了,可他还是像笼中鸟一样被关在别墅里插翅难飞。纵使他有这个念头,他也不敢告诉阴晴不定谭知礼,他怕他又要跟之前一样发疯了。
谭知礼发疯,他可是难以招架。
但显然今晚的谭知礼有些醉了,大脑也处在不慎清醒的状态,他压在柏舟身上时,满身微醺的酒直直撞进了柏舟的鼻腔中,“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能打消离开我的念头……”
柏舟微微惊谔,谭知礼还真是异想天开啊。
即便谭知礼做出一些事情来讨好他,他也不可能会重新喜欢上谭知礼的,更不可能留在谭知礼身边,他又不是有什么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他不可能对于犯罪者产生情感,他对谭知礼恨之入骨,恨不得能够当场将他的肉给撕碎吞下去。
他想要让谭知礼万劫不复。
但这些话他都不敢说出来,更不敢表现出来。
他默默地将这些话都吞进了喉咙里。
谭知礼将他全身的重量都压在柏舟的身上,他像是一个沉陷在热恋中的青年,俯身低头含着柏舟的唇,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急不可耐地啃咬,而是温柔地用舌头挤进柏舟的唇缝,窄红的舌头在柏舟的唇舌内肆意勾缠着,他让柏舟配合着他呼吸,。
谭知礼的呼吸起伏着,深吻过后,他满身燥热,他单只手将脖颈处的领带给解开了,顺手将领带丢在了床上,又伸手去解衬衫上的纽扣,他的大脑神经被酒精给麻痹住了,手指不协调,很难解开衬衫上的纽扣,他低头深情地望着柏舟,“你帮我。”
柏舟的眼角有些红,他还在粗喘着气,听到谭知礼要他帮忙解开衬衫纽扣,他皱了下眉,还是伸手去帮谭知礼解衬衫纽扣。
他没有喝酒,解开衬衫纽扣对他来说并不难,只不过是觉得有些烫手。
谭知礼的身躯滚烫而硬挺,像是岩浆中的烙铁。
谭知礼低着头望着柏舟那张被昏黄灯火笼罩的脸,他的吻一寸寸地烙在了他的脸上,他曾经觉得柏舟的相貌普通,又嫌他的家境贫寒,带着行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深水巷里,可他现在却发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这个五官并不算惊艳的beta。
他恨柏舟不是omega,要是柏舟是omega的,他就可以完全标记柏舟。
omega一生中只能有一个alpha,要是柏舟能被他标记,那么柏舟这辈子都无法离开他了。
要是柏舟是omega就好了……
这个想法不止一次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了。
他翻过了柏舟的身体,手指不断地抚摸着柏舟的后脖颈,他的脖颈上是光滑的,没有敏感而粉嫩的腺体,也没有信息素,要是做一场手术,将他彻底变成omega的话,柏舟是不是就能永远留在他的身边了?
谭知礼满脸欲念,他尽情的吻着柏舟光滑的后颈,他滚烫的鼻息喷洒在了柏舟的耳垂上。
他的眼底被欲望烧着了,喑哑着嗓音,“你好热。”
柏舟的手指紧紧地攥着被单,将被单给揉皱了,他侧着脸,望着眼前的朦胧夜色,今晚的夜色很亮,透过了窗户照进来了。
今晚是跨年夜,本来该是欢天喜地的,但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他的眼尾竟然透着湿意,将白色的枕头泅透出了一片水痕,他在情绪低落时,再次绞紧了被褥。
谭知礼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柏舟湿漉漉的脸,他的心脏蓦地重重一沉,明明柏舟也不是第一次哭了,可当他看到柏舟哭的时候,还是觉得胸口闷窒。
这场情事在天快大亮的时候火急火燎结束了,谭知礼抱着柏舟去淋浴间里将清理干净,然后才抱着柏舟上床。
作者有话说:
我真的好难啊!身在佩子,心在海棠!呜呜呜佩子天天锁我,本来写文就很难了!还要删掉一大堆才能放出来……
第32章 32.信息素羁绊
明明他都忙碌了一天了,又在床上跟柏舟夜以继日奋斗着,早就该累了,但他这个时候却完全感觉不到困,他只觉得烦躁了,现在就连跟柏舟做//爱,也无法将内心的烦躁抚平了。
他拉开了抽屉,将瓶子里的药倒出来塞进嘴里,也没又喝水,直接将药片给吞进去了,药片在滚烫的口腔里融化了,苦涩在他的舌苔上蔓延着,刺激着他即将崩溃的神经。
他倚靠在床上,大腿屈了起来,用手指摁着额头,试图让自己舒服一点,但这样做的后果还微乎其微的。
谭知礼痛苦地闭上眼睛,沉淀了一会儿,他拿过了桌面上的手机,打开了通讯录,给陆风白打了电话,陆风白也是个夜猫子,指不定到现在还没有睡,电话拨过去不到几秒钟的时间就接通了。
陆风白那边有着喧哗声,他的声音显得有些朦胧,“大忙人,打电话找我有什么事?”
谭知礼早就习惯了陆风白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他揉着额头,“我很烦。”
陆风白说话格外呛人,说出来的话却很善解人意,“又犯病了?我现在老地方的卡座上喝酒,你可以直接过来。”
陆风白将手机给挂断了,谭知礼的手机屏幕也熄灭了,他起来换了一身剪裁得体的西服,将手机踹进兜里。
他喝了酒,眼下也不能开车,让司机开着他的普尔曼送他去酒吧找陆风白。
他们经常聚会的酒吧隐藏在了僻静的街道,但却有很多的年轻人趋之若鹜开着车来到这里喝酒,这里的酒吧完全就是个网红店,里面的装修布置都很特别,还很适合拍照,酒也很正宗,绝对不会掺水,谭知礼是看到了网上的宣传才来这里喝酒的,来了一次以后,他们就经常都来这里喝酒。
谭知礼从普尔曼里走下来,门口的酒保都认识谭知礼,笑意盈盈地将谭知礼迎了上去,并把他带到了陆风白所在的卡座上。
卡座周遭的灯光昏暗晦涩,陆风白穿着一件花式衬衫,这件衬衫的领口大敞着,脖颈上戴着骷髅头的锁骨链条,显得他整个人都放荡不羁。他的身旁还坐着身穿西装的周星谭,比起陆风白,周星谭看着就要正经多了,身上的衬衫连一丝的褶皱都没有,显得他老成持重。
周星谭让酒保将酒送过来,推到了谭知礼的面前,“来吧,一醉解千愁。”
“我吃药了,不能喝酒。”谭知礼并不接过酒杯,他深深地凝视着面前跟他一起长大的两个男人。
陆风白挑着那双桃花眼瞧来着谭知礼,“说说,你到底烦什么呢?”
谭知礼撑着下颔,语气平静,“你们也知道,我用了一些特殊的手段,才将柏舟留在身边的。钟家的私生子跟他是故交,便撺掇着柏舟申请留学,那表格被我发现了,我就暗中使了手段让他不能去国外留学,后来他知道这件事情了,就带着那条流浪狗去机场了,他想要离开我。”
周星谭幸灾乐祸,“我看你这是老房子着火。”
“星谭早就说过你要情根深种了,你还不相信,这会儿栽了跟头吧。”陆风白也在看着谭知礼的笑话,但看到谭知礼黑沉着一张脸,他又将奚落的话给吞进去肚子里,只好强憋着笑意。
周星谭手中的那杯酒喝到底了,他又亲自用开酒器开了一瓶酒,里面的细腻的泡沫也跟着涌了出来,喷溅了周星谭满手,但周星谭却不在乎,慢条斯理地擦着手,又不忘继续问谭知礼,“接下来呢?”
谭知礼这才将话题继续接下去,“我带着保镖将他从机场外面里抓回来,又把他关在地下室里。”
周星谭倒酒的动作一顿,他抬头,装好撞见了谭知礼漆深的视线,“这事儿做的有些过分了。”
陆风白原先是怂着肩头,晃动着手中的玫瑰花纹的磨砂玻璃杯,听到了谭知礼的话,猛然攥紧了玻璃杯,将玻璃杯狠狠掷到了大理石桌面上,玻璃杯里面的红葡萄酒瞬间从杯口喷涌出来,将周围一圈都浸湿了,“知礼……你好端端把人关进地下室里,你怕是想要孤寡单身一辈子吧?”
“我当时很生气。”谭知礼咬着后槽牙,平静外表下是一颗起伏动荡的心脏,“就想着要给他一个教训,结果把他给训怕了。今晚他跟管家在花园里放孔明灯,他的许下的愿望是离开我。”
陆风白很想要嘲笑谭知礼,但他还是强行忍住了,脸上的肌肉线条紧绷着,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这是在笑,只有他自己以为隐藏的很好,“我说一句公道话,他有这个想法也很正常。”
周星谭将指尖擦拭干净,又重新拿起了玻璃杯,用手腕慢慢晃动着杯口,“知礼,你早就该明白的,你将他抛弃了,又非要将他留在身边养着,还不对人好,也难怪他会有这种心思。”
谭知礼的瞳孔如同寒潭一般深邃无波,他的手指扶着杯壁,眼睛望着玻璃杯里的色泽亮丽的酒水,“我知道我不该对他那样。”
周星谭是他们这群人中最为年长的,他看得东西比谭知礼还要来得透彻,“破镜难重圆。”
陆风吸溜着玻璃杯里面的鸡尾酒,当作没有听到谭知礼跟周星谭的对话,他刚喝了一口鸡尾酒,就听到了谭知礼在一旁唤了他的名字,他吓得一个激灵,连忙抬起眼睛对向谭知礼的视线,与其古怪地问:“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