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院运动会刚刚结束,路上随处可见有学生拿着剩余的荧光棒,三两走在一起,晚风徐徐而过,混合着交谈声和笑声。
他到了小卖部的位置,从手机找到一张路月沉的照片,还是当初宋澄发给他的。
“……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正在收银兼职的学生原本不耐烦,一抬头撞见一张惊为天人的脸,立刻呆了一下,随后视线在落在手机里的照片上。
“好像见过,他是前一天来兼职的吧……昨天他过来搬水了。”
“我看他当时往旧更衣室那边去了,那边听说上了锁……”
“谢谢。”林微寒拿着手机走了。
他沿着后操场走,这边没什么人,路灯都没有开,原本是旧更衣室,后来用作了器材室。
两栋单层老式教室隐在夜色之中,门口有一个大写的禁止入内。
上面标注了维修中。
一般人看到这个牌子基本上都不会进去。
“……路月沉。”
靠在墙壁边的青年原本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直到撞门的声音清晰地传来,这里是低氧环境,窗户密不透风,空气中都是沉积的灰尘。
“砰”地一声,某人耐心有限,直接拍在了门板上,厚重的力道打破了这里的死寂。
“我数三个数,不回答我走了。”冷冰冰的声音传来。
“三。”
“二。”
两天没有喝水进食,他喊过路过的人,现在嗓子干涩没有力气,张了张嘴,只能发出微弱的低沉气音。
“……学长。”
“砰”地一声,门应声而开,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映出门后青年的身影。
路月沉还穿着前一天的兼职制服,他坐在墙边的位置,墨色发丝垂着,抬起来的眉眼深刻邃暗。那双眼里倒映着他的身影,身后的夜色沉沉坠下,手中的手电筒十分晃眼。
空气随之安静下来,只剩下不知名的心跳声在剧烈跳动。
“……学长。”对上那一双眼,有一瞬间又被钉死的错觉。
嗓音低哑,姿态狼狈。
“路月沉,你还是高中生吗……还是你得罪了高中生。”林微寒朝路月沉伸出手,指尖传来一片冰凉,对方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指。
沾着泥土灰尘的气息传来,路月沉站起了身,他们两个人离得近,器材室堆满了东西,容下他们两个够呛。
气息落在他脖颈的位置,他略微不适,到底没有挣开,路月沉死死地抓住他,像是一尾濒死在岸边的鱼。
“……二十岁了还会上这种当。”林微寒视线在路月沉脸上稍稍停留,很快收回了目光。
手指被抓的有点疼,他稍微动了动。
“先出去。”
林微寒正想问还能不能走路,他扭头的时候没有注意到路月沉贴他贴的有多近,气息扑面而来,嘴唇擦过路月沉的脸颊过去。
空气寂静了一瞬,林微寒在那一刻心脏跳的缓了些,对上对方微垂极其艳丽的眉眼,他视线被晃了一瞬,很快转了回去。
他一言不发地牵着人出去,两个大男人这么牵着走怎么看都很奇怪。
大概猜测了一下时间,林微寒看了眼不远处的小卖部,“你在这等我会。”
他说着要挣开,手指依旧被抓着,对方沉敛一言不发,墨发黑眼和夜色相融,深褐色的眼抬起一瞬不眨地看着他。
仿佛他松手,路月沉整个人会跟着消湮。
……整这一出。
林微寒下意识地皱眉,过分分明的情绪令他不适应,似乎比之前更加强烈,这小子惯会得寸进尺。
路月沉在他面前垂下眼,这样锋芒会遮住,看起来温良无害。
“学长要去哪里,我陪学长一起去。”
林微寒:“……”
他努力地忽视了路过学生好奇的目光,拉着人去了小卖部,随便拿了三明治和牛奶结账。
结账的时候腾出来另一只手,三明治和牛奶装好,塑料袋直接提着一并给了身旁的人。
“谢谢学长。”路月沉接了过去,又用那种视线看着他,只是稍稍克制了些,眼里的深色化开了些许。
“哥……”
元齐赶过来的时候气喘吁吁,看到了人,见他们俩粘着,好奇地在他们两个牵着的手瞅了瞅,然后收回了目光。
“别看了,去开车。”林微寒面无表情,刮了元齐一眼。
“哦……”元齐应了声,没有再多问。
林微寒和路月沉坐在后座,后座中间的位置稍稍高一些,有些人为了坐他旁边,宁愿难受的卡在中间的位置。
他看着窗外,窗户倒映着身旁人的身影,对方提着牛奶和三明治没有松手,侧脸勾出模糊的侧影。
元齐:“哥,现在去哪。”
A大是相反的方向,现在直接把人送回宿舍……
林微寒侧头,对上一双稍亮的眼,深褐色连成浓稠的墨色,专注而认真地盯着他看。
让他想起来小时候养的小狗,想要陪它玩的时候也是这个表情。
“……去我别墅。”
林微寒又扫了眼被紧紧抓着的食物,没一会收回了视线。
“哥你们有事再给我打电话。”
元齐看着他们两人下车,在窗边给他们两个招手,“哥我先走了。”
“滴——”指纹锁自动解锁,林微寒关上了门,灯随之亮起来,他看向身后的人。
“现在能松手了吗。”
“抱歉,学长。”路月沉这才松开他,神态有些依依不舍。
蹭了一手的灰。
林微寒:“你用楼下的浴室。”
路月沉低低地说了个“好”,他眼睁睁地看着路月沉把那个塑料袋子一块提了进去。
他下意识地皱眉,忍着到底没说。
哗啦啦的水声传来,指尖在屏幕上点了点,水声断断续续地停了,低沉的声音随之传来。
“学长,可不可以向你借件衣服。”
林微寒的游戏音效跟着停了,他从衣柜里随便挑了一件衬衫,青筋虬扎的手腕伸出来,热气顺着往他脸上扑,他扫了一眼,扫到了一部分腹肌线条。
空气中都是柠檬沐浴露的味道,人穿着他的衬衫出来,他远远地看了眼,路月沉比他稍大一个号,衬衫穿着并不合身。
“饿了的话自己点外卖,或者你自己做也行,”林微寒说,“你在客卧睡,没事别叫我。”
他交代完了,拿着手机进了主卧,直到上楼关门,门板才隔绝了对方的目光。
没完没了。
外面传来细微的动静,他晚上也没怎么吃东西,手指在屏幕上滑动,没一会有饭菜的香味飘进来。
他的房门被敲了敲,“学长,吃饭了。”
尝过上次对方做的蛋炒饭,林微寒只纠结了一小会,不打算苛待自己的胃,他于是打开了门。
饭桌上三菜一汤,冰箱里都阿姨留下来的食材。醋溜茄子、豆角焖面,三文鱼鸭血汤,还有一个番茄牛腩。
“我随便做了些,不知道符不符合学长的胃口。”
林微寒气息低了些,看着对面的青年,“怎么没点外卖。”
他不懂路月沉的脑回路。
路月沉:“电话卡需要补办。”
他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路月沉的电话打不通,汤路月沉已经帮他盛好了,他舀了一勺放至唇边,抬眼时注意到路月沉在看着他。
青年洗完了澡,头发没有完全吹干,发丝遮住一部分眉眼,更加有少年气息,艳丽的面容浓稠澧丽,五官一寸寸雕琢,像是画里侧削出来的美人。
汤汁入口,三文鱼入口即化,软烂不腻,汤汁鲜甜……意外地符合他的口味。
“学长,怎么样?”
“……还行,”林微寒对上路月沉的目光,冷淡地稍稍侧开眼,“挺不错的。”
空气陷入了沉默之中,林微寒扫过去,视线在路月沉耳朵上停顿,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耳朵比刚刚红了点。
“……学长喜欢就好。”
“昨天是怎么回事?”他看向路月沉。
“昨天有男生找我借手机打电话,”路月沉回忆起来,“对方穿着体院的校服,应该是提前有准备。”
“他在打电话之前找负责人给我发了消息,让我去一趟旧更衣室,之后路上一直让我没有机会看手机。”
“到了旧更衣室,那里有人进出,我进去之后,对方就把门锁上了。”
路月沉:“如果不是学长,我不知道会在那里被关多久。”
“……学长救了我。”
这几个字传来,林微寒喝汤差点呛住,他浑身不适,嗓子难受地咳嗽起来,“咳咳……”
脸跟着被呛红了。
“没有我,也会有别人,不会被关太久。”林微寒信口胡扯,一杯热牛奶递了过来,他没有注意到有什么不对,接过来咕嘟嘟先咽了下去。
路月沉仿佛后知后觉,看一眼他嘴唇擦过的痕迹,“学长,我忘记刚刚我喝过了。”
林微寒:“……”
“没有别人,是学长来救我,这是事实。”路月沉又纠正他。
这话听起来怪怪的,林微寒皱起眉,可惜吃人嘴短,他没有再说什么,把碗筷放了下来。
“放这里就行,明天阿姨会过来收拾。”林微寒视线从那杯牛奶掠过去,本来没什么,路月沉说完之后,感觉胃腔都跟着烧起来了。
“你今晚好好休息。”他对路月沉说。
林微寒重新回到二楼,外面有窸窸窣窣的动静,还有路过他房间的脚步声,直到安静下来,他跟着放下了手机。
京城的夏天干燥又闷热,近几年绿化做的好些,没有黄沙蔓延的天,随着倾盆大雨落下,整座城市都被清洗。
淅淅沥沥的雨声传来,他听着雨声反而睡不着,打算下楼再倒杯牛奶。
房门刚打开,对上一道人影。
路月沉在他房间门口站着,一道黑影落下,他差点吓一跳。
“你在这里做什么?”他问。
青年隐在夜色之中,单薄的衬衫映出优越的身材线条,整个人寂静无声,目光落在他身上。
“学长,我一个人睡不着。”
这理由听起来很荒谬。
令林微寒回想起一段不太好的记忆,他在之前有一段时间怕黑睡不着,一直很晚才能入睡。
“你……”
他看过去,对方静静地在原地等着他的审判,他脑海里器材室那道单薄的背影一晃而过,皱眉为路月沉让开了地方。
“……下不为例。”
林微寒在楼下重新倒了一杯牛奶,玻璃杯底落下,想到楼上的青年,他上楼时略微停顿。
房间里是一张大床,睡他们两个人绰绰有余。
之前也不是没有睡过一张床,但是睡过和睡过一张床完全是两个概念。
外面雨声淅沥,柠檬香和山茶这两种气息混合在一起,他们中间隔的至少有一个人。
林微寒闭着眼,耳边传来细微的动静,在闪电时刻,他的手指被握住了,热度顺着传来,掌心跟着发烫。
他睁开眼,对上一双温和沉敛的目光,对方在夜色之中注视着他,把他的手指缓缓地放至唇边,手指肌肤沾到两片唇。
“……学长。”
手指从他指间缝隙穿过,他被路月沉那张过分美貌的脸晃了一瞬,下一刻,因为他没有第一时间拒绝,细密的吻随之落下来。
他的手掌不小心触摸到路月沉的耳朵,碰到了一片灼热。
山茶气息围绕着他,将他包围,他手指按到路月沉的后颈,眼前是路月沉墨色的发丝,头发蹭到他皮肤,带来一片痒意。
他手指抓住了路月沉的发丝,气息稍稍变了些许。
他的衬衫扣子被解开,外面的雨势仿佛为了遮掩这一刻,那些顾忌和芥蒂通通散去,眼前只剩下彼此。
林微寒撞入那双眼,能看到一片晦暗的深海,犹如卷着浪潮把他裹挟冲撞,浪潮会造成对方满心满眼爱慕他的错觉,迷恋着引他入陷阱。
“学长,抱紧我。”
低沉的嗓音落在他耳边,林微寒耳垂瞬间传来一阵刺疼。
疼痛感伴随着亲吻,连绵起伏,眼前只剩下对方的眼底,犹如落下一片细洒覆盖的银河。
凌晨,路月沉穿戴整齐,他指间碰碰林微寒的脸颊,青年晕了过去,这会毫无反应。
“学长。”
路月沉捏住床上青年的下巴,用嘴唇碰了碰对方的脸,蜻蜓点水一般分开。
床头柜上放的有纸条,虽然对方不一定会看。
别墅自动感应开锁,外面天色还黑着,上半边泛白,下半部分夜色一点点消退。
A大体院后街。
“你这两天去哪了?”林绍在他桌子上敲了敲。
路月沉看着笔记本屏幕,闻言回复,“有事耽搁了两天。”
“下次提前说一声,”林绍,“上次的酒会,让你见的合作人,你谈的怎么样了?”
那双深褐色的眼扫过来,对方有非常艳丽的容貌,甚至浓稠到有些逼人,只是平时都被很好的遮掩。
偶尔锐利会显露出来,沉敛却令人生寒。
……和他那个外冷心热的弟弟完全不同的角色。
……眼前这个说不定更加棘手。
“我的两份实验数据已经递了过去,对方给的回复是可以合作,可以给三个点的投资。”
林绍闻言稍稍沉默了一会,对方的能力完全超出他的猜测,和他合作表面上由他主导,这样下去很快可能他就会失去主导权。
“别忘了我们之前说好的……你父亲的资料还在我手里,他现在在监狱里应该很想你。”
路月沉没有讲话,林绍静静地观察着他的表情,对他说,“拿不到股份,哪怕你是林家的种,也没有用……我们没什么区别。”
林绍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下个月小寒要和江释去的实践项目,那个项目最好能拿到手。”
“凭你的话肯定没问题。”
林绍该交代的交代完了,戴上了口罩,很快身影从维修店离开。
这家店开在不起眼的位置,维修店里人来人往,路月沉调出来名单和对应监控,鼠标滑动,在锁定几名少年的画面稍稍停顿。
有两个他都见过。
其中一个是那名借他手机打电话的少年,另一个是器材室里擦肩而过的。
而两人中间的少年……在周家的宴会上已经见过。
少年有一张桀骜不驯的脸,那张脸十分地好记。
“……周星棋。”路月沉低声念出来了这个名字。
“学长。”
林微寒睁开双眼,梦里都是低沉温和的声音,他气息有些沉,回想起来昨天路月沉做了什么,他下意识地掀开自己的衬衫。
“……艹。”忍不住骂了一句。
他手指撑着床头柜边缘,因为前一天洗过,身上很干爽,但是下来的时候双腿在打颤。
现在的夏天,如果穿高领的衣服,怎么看都感觉很奇怪。
林微寒在镜子前看了看,找了两个创口贴把脖子贴上了。
手机好几个未接电话,他打过去,元齐的声音透过听筒传过来。
“哥,你起来没有,今天不是要去燕郊那边的画室吗。”元齐,“你吃饭了吗,要不要我路上买点吃的。”
“起来了,你过来吧,”林微寒一瘸一拐地出去,因为不能正常走路而暴躁,回忆起前天自己被路月沉迷惑,他忍不住暴躁地抓了抓头发。
是个男人被口,怎么可能忍得住。
林微寒扫到了什么,床头柜上贴的有纸条,某人的字迹鲜明凌厉。
:学长,好好休息,我去查监控,很快回来。
林微寒捏着纸条看完直接扔了垃圾桶。
“哥,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在,”林微寒说,“知道了,你赶紧过来。”
他直接挂了电话,冰箱里有前一天的饭菜,只需要放微波炉热一热,甚至冰箱上贴的有标签。
他扫一眼就收回目光,坐下来的时候脸色稍稍一变,浑身阴郁的气息散发出来,靠在沙发软垫上玩游戏。
门外这个时候传来了铃声,屏幕上露出熟悉的脸,林微寒气息稍微收了收,给对方开了门。
路月沉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么一幕。
沙发上的青年以一个古怪的姿势坐着,两只手撑着点手机屏幕,长衫长裤遮得严严实实,脖子上贴了两块创口贴。
露出来的一部分皮肤冷白雪腻,视线随着投过来,那双清澈冷凝的眼没有平时那么冷淡。
前一天的亲昵仿佛不是错觉,对方没有忘记。
“学长。”
林微寒面无表情地看着手机屏幕,视线扫到对方到了他面前,沙发随之陷下去。
“我买了粥,学长这两天由我看着,不能乱吃东西,也不能乱跑。”
……在说什么屁话呢。
路月沉已经起身,他盯着路月沉的后脑勺,看着路月沉把买回来的粥放进微波炉热,上面标签有云记,是他平时能接受的几家之一。
他们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古怪,上次是因为意外,这次是清醒的时候,他和路月沉睡了。
林微寒沉默了好一会,直到路月沉热好粥,粥端到他面前,他依旧皱着眉。
“学长,需要我喂吗?”路月沉问,温和的目光掠过他,每一寸仿佛都带有实感。
他闻言回神,看向路月沉,依旧保持着靠后的姿势,淡淡地扫了路月沉一眼,“你喂吧。”
路月沉稍稍停顿,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随即用勺子舀了粥,送至他唇边。
他观察着路月沉的表情,见路月沉分毫不觉得费劲,似乎乐意至极,他忍不住又烦躁,稍稍侧过去,手机扔到了一边。
“给我,我自己来。”
一碗粥喝了一半,粥碗被路月沉拿走,路月沉没说什么。
没一会,人又坐到他身边,话音随之飘过来。
“学长,还需要再涂一次药,不然走路会疼。”
他现在都不舒服,闻言眼都不抬,冷冰冰地说,“想涂你自己涂。”
周围陷入了沉静之中,他的脚踝被握住,灼热的触感传来,对方又低低地喊了他一声“学长”。
林微寒放下了手机,“……”
青年艳丽的面庞稍低,见他不作反应,低头按着他的脚踝轻轻地吻了一下。
这么一下,林微寒浑身都跟着绷紧了,下意识地想要往后退,脚踝却被紧紧握着。
……疯子。
他们两个都没有开口,林微寒在前面走着上楼,他尽量姿势保持自然,背脊稍稍有些僵硬。
“学长,你是在怪我吗。”他的手指被握住,对方与他十指相扣。
路月沉稍显不安,低声说,“是我不好,学长原谅我吧。”
林微寒:“……”
他上下打量着路月沉,想发火,目光落在路月沉那张脸上,对方用温和而闪亮的目光看着他,他于是把那股火按下去了。
“少说些屁话。”林微寒冷冷地丢下一句,绕开人上楼。
回到前一天休息的卧室,林微寒拿着药膏,他一想到要把药膏涂到里面,整个人都很想裂开。
“学长,要不我来帮你吧。”路月沉说。
“……你滚出去。”林微寒注意到路月沉还在盯着他看,他不怎么爽。
“我不看学长了。”路月沉转了过去,眉眼低着,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
黑色西裤已经脱了,林微寒用手指蹭了一点,他探过去,皱着眉忍耐着古怪的触感。
一会他还要去画室,不可能一直在这里待着。
他半天都下不去手。
视线在某人的后脑勺上停顿,林微寒有些烦躁,手指上黏腻一片,他开了口,“……过来。”
药膏落在了路月沉手里,他踩在路月沉身上,路月沉按着他的脚踝,这个时候,楼下传来了叮铃铛的声音。
“哥,你在房间里吗?”
元齐知道密码,提着的东西放到了桌上,他敲了敲门。
“哥……?”
他听见里面窸窸窣窣的动静。
“闭嘴。”里面传来林微寒的声音。
元齐“哦”一声,不知道林微寒在忙什么,他于是又铛铛铛回到了楼下。
等到林微寒下来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下来,他哥脸上一片阴郁,面色似乎比平常红一点。
“哥,月沉哥。”元齐好奇地问,“哥你生病了吗。”
“没有。”林微寒不去看身旁的人,他已经换好了衣裳,打算和元齐去画室。
他们两个出门的时候,路月沉还在他身后跟着,直到到了车前,林微寒手指撑在车门处。
他看向路月沉,“你干什么。”
路月沉:“我和学长一起去。”
林微寒拒绝的话在嘴边,下一秒,路月沉又飘过来一句,“我有办法能复原学长的画。”
这么一句,林微寒和元齐同时安静了下来。
能复原他的画?
“……你说什么?”
最后还是让路月沉上车了。
林微寒冷淡的眼珠一瞬不错地盯着人,“你最好把话说清楚,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路月沉:“学长带我去看看,我说不定有办法。”
前面的元齐听着两人的对话,他替路月沉害怕,又有点佩服路月沉。
路月沉到底怎么做到还没被他哥打死的。
“路月沉,你如果敢耍我……”林微寒眼底冷了下来,他视线在路月沉身上略微停顿,很快转回视线。
“弱化学键。”路月沉说,“上面烧毁的梅化纳分子和油画颜料发生反应,产生一种物质融在画布上,形成类似烧痕的物质。”
“只要重新把他们的元素重新进行排序,画就能够复原。”
这个原理类似于把煮熟的鸡蛋变成生鸡蛋,是同一个原理,蛋白质氨基酸序列是可以复原的。
好像A+B+C=1
A+C+B=2
这个1作为由于ABC正常序列组成的物质,在某种特殊情况产生反应变成2。那么本身他的本质没有变,只要改变他的序列,那么1可以变成2,2也可以变成1。
放在油画画布实验上,氢氧化铁分子=A,梅化纳分子=B,低氧环境=C,A+B+C=出现类似磷火的火焰,在画布身上形成烧痕。
这种物质本身并没有破坏画布,如果画布被破坏用A-来表示,那么这种物质形成的毁坏是A+。
A=画布,A+B+C=+,那么只要重新破坏这三种序列,会重新得到原本的A。
林微寒听懂了路月沉的意思,他几乎忍不住想要冷笑,目光盯着路月沉,内心里按捺着情绪,哪怕能够复原,他一拳砸在画框上,重新修复也很麻烦。
“路月沉。”林微寒突然出声,他回忆起来,他从第一次见面看路月沉就很不顺眼,从路月沉到林家的那一刻。
闻言路月沉扭过来,温和的眼平静无波,没等他开口,路月沉已经握住了他的手掌。
“学长,不要生气了。”
手指被对方的掌心攥住,路月沉一寸寸地抚摸着他的手指,艳丽的面庞敛着神色,看起来温良无害。
如果他们二人现在还在博弈,那他几乎全盘皆输。
哪怕最后他的画复原,哪怕他弄毁了路月沉两个实验项目。
……从头到尾。
“……有没有人识破过你的真面目?”林微寒问,他被那双眼牢牢锁定,仿佛已经钉死在蛛网上。
……几乎令人发麻。
“真面目?”路月沉用唇角碰在他的手背上,“学长这里,就是我的全部。”
元齐:“……”
虽然不知道他们两个人在说什么,但是似乎很肉麻,看来两个人相处的不错,他稍稍放心了些。
“月沉哥,你还没有去过学长的画室吧。”元齐问。
“没有去过。”路月沉说。
元齐,“哥那里可好玩了,什么都有,这条街后面有人工湖,还有人工养殖场,很适合写生。”
“那条街都和艺术相关,也很有意思。”
车子只能停在外面,他们三人下来,这一片的房子都按照油画配色建的,像是颜色盘上大大小小混合的颜料。
林微寒下车,某人跟着他下车,手指又传来触感,对方偷偷地牵住了他。
“……松手。”林微寒扭过去,路月沉收回了手,没有再碰他。
入口处种了一排向日葵,向日葵对着太阳的方向傲然生长,绿油油的一片。
路月沉路过看了一眼,“学长喜欢这种朝阳的植物吗?”
还会有人不喜欢向日葵吗?他压根懒得回答,给了路月沉一个眼神。
路月沉明白了他的意思,对他说,“我不喜欢这些。”
“我喜欢生在阴暗角落的植物,比如小蘑菇……和学长很像。”
正在看向日葵的元齐,“……”
林微寒冷气冒出来,阴森森地看向路月沉,“……你再说一遍。”
他身旁的青年这个时候装聋,没有理会他,自顾自地温和开口,“学长,绿色的小雏菊也很好看。”
“……闭嘴。”林微寒憋着火。
路月沉:“能来学长的画室,我很开心。”
去画室要路过咖啡馆,隔着老远,咖啡馆门口有人堵着,妇人尖细的声音顺着传过来,吸引了附近的商铺客人凑热闹。
“你看看我儿子的脸,这件事没完……他因为这件事自责的要自杀,你这个害人精!都是因为你……”
“……对不起。”
妇人身边的少年脸上都是伤口,低着头一言不发,对面的青年腰弯下来,因为这一番指责低声道歉。
“他并不懂事,这件事我会负责的,实在抱歉……”
两方都很眼熟,顾慈对面的小孩上回在巷子里见过,这回一脸的伤,似乎是被人打了。
被顾慈打了?他看顾慈压根没那个本事。
“五万块钱太多了,我暂时拿不出来,十分抱歉……”顾慈有些气弱。
妇人咄咄逼人,闻言立刻瞪眼,“不赔钱我们以后天天过来,听说你是A大的学生……之前偷人东西,现在霸凌高中生,如果这件事爆出去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