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利用权力关系违法作恶的最可恶。”陆景明愤恨地说。
元齐有些意外,在一边问,“哥对这种事不应该司空见惯吗。”
“司空见惯个屁,”陆景明说,“哥见一次打一次,绝不容忍。”
“元齐你今年十九岁了吧,你们校考能不能让我过去。”陆景明想到哪里说哪里,简直驴唇不对马嘴。
元齐应了一声,体校校考就是一次大型的运动会,很多外校的会过来。
“……我去凑凑热闹,那天你姐会过去吧?”
一听是打他姐的主意,元齐立刻扭过了脸,“我姐不去。”
“今天晚上的晚宴,是周小公子的成人礼,那混小子不知道又作了什么幺蛾子,前段时间听说还被关起来了。”
“这几天刚放出来。”
宋澄问:“小寒,你晚上去不去。”
“应该去。”林微寒说。
“那我们晚上见。”宋澄没说他们一起过去,按照林微寒的性子,肯定要先回去看看施姨。
周围种了很多槐树和梧桐树,夏天的时候蝉鸣声不断,棋云在一楼大厅里摆盘。
“二少爷。”
林绍和林震南坐在一起,林微寒进来之后,林震南问他,“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林微寒说。
林震南:“……那位罗总,名声并不怎么好,还有同事检举,他的刑期会延长。”
“小寒,你下次出门带一些人,”林震南说,“我常常忘记了,我儿子的这张脸也可能会招人惦记。”
“这次是我的失误。”林微寒,“母亲呢?”
林绍:“母亲在楼上休息。”
“每天回来第一件事都是看母亲的情况,”林绍看着人上楼,收回目光,“母亲应该会很高兴。”
林微寒上了二楼,他在房门前停下,轻轻地敲了敲门,女佣为他开了门。
“二少爷。”
窗边的轮椅映入眼帘,施夷南穿戴整齐,目光直生生地看向窗外。
他到了施夷南身边,问,“母亲一会是要出门吗?”
女佣:“二少爷,今晚夫人会去宴会,周小公子的成人礼,夫人会过去。”
平常施夷南很少外出,最近才变得频繁。
林微寒静静地站在施夷南身后,他问道:“母亲,是有想见的人吗?”
闻言施夷南迟缓地看向他,眼珠稍稍动了动,“不是……小寒,母亲只是想出门看看。”
“你最近怎么样。”
林微寒握紧了轮椅边缘,脑海里下意识地浮现出一张面容,他说:“……一切都好。”
“二少爷,最近夫人有好转了,夫人能站起了。”女佣悄悄地说,“这件事目前还没有告诉大少爷和林总。”
“……是吗。”林微寒问,“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这是好的现象,说不定夫人的腿有可能恢复,要看夫人的状况。”
林微寒难以避免地回想起原先做的梦,梦里母亲能站起来了……以及母亲怨恨的目光和甩给他的一巴掌。
“我知道了,”林微寒收回思绪,他问,“用不用我和母亲一起过去。”
女佣稍稍犹豫,“还是不用了,二少爷,夫人不想被打扰。”
“……我知道了。”
晚上宴会在周家,林微寒和林绍一起出席。
母亲身边有女佣陪着,林微寒的目光还是一直跟随着。
“小寒。”隔着老远的距离,陆景明给他打了招呼,朝他笑起来,“看看我带谁过来了。”
“今天江释正好有空。”
“大哥好。”陆景明顺便给林绍打了招呼。
“月沉今天也会过来,”林绍说,“小寒你们几个聚聚,哥去那边见见长辈。”
林微寒没有应声,被他冷待林绍已经习惯,林绍说完就走了,顺便交代身边的人多留意施夷南那边。
“小寒。”江释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林微寒:“你今天有空?”
“之前打电话你都没有接,我还是有点担心,所以过来看看。”江释说,“听说你在山城出了意外。”
林微寒下意识看向陆景明,陆景明眨眨眼,“可不是我说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是什么大事。”林微寒说,“我没事。”
“宋澄马上就过来了,”陆景明远远地看见了施夷南,扭头说,“施姨愿意出门了,这可真稀奇啊。”
他们几个自然坐在一起,施夷南在女眷那边,林微寒看了一眼,他旁边坐着江释,陆景明随意找位置坐下,瞅了瞅不远处的一桌。
“周家这小少爷天天跟人鬼混,看到那边的一桌没,全是他请来的狐朋狗友,估计一会周老爷子又要发火了。”陆景明啧声。
“听大哥说,一会路学弟要过来,”江释看着林微寒,对林微寒说,“小寒这次也是和路学弟去的山城。”
“最近我并不是很忙,下次如果缺人我可以和小寒一起。”江释补充说。
林微寒应了一声。
陆景明见他们两个人之间气氛古怪,在一边插嘴,“对啊小寒,叫我也行,我也能陪你去。”
“最近我爹不管我,我很闲。”陆景明喝了一口奶酒,“卧槽,这酒怎么这么甜。”
林微寒不想搭理陆景明,这小子什么热闹都要凑,这么想着,他眼角扫到了什么,不远处一道身影映入眼帘。
一周的时间不见,对方脑袋上只剩下一块纱布块儿,被发丝遮住,看上去有种病弱残败的美感。
他手机里是对方今天凌晨发来的消息。
弦:学长是不想见到我吗?
一点也不想。
不见可以互不打扰,一见到人他脑海里总会晃过对方挺身而出的身影,一不小心就会动摇。
他是这么想的,从山城回来之后如同丢掉了烫手山芋,他视线在对方脑袋上稍微停顿。
思绪还在乱飘,隔着半空,路月沉和他对视,对方停顿一瞬,随即轻轻地收回目光,蜻蜓点水一般。
随即垂下眼,身影看起来孤零零的。
路月沉没有到他这边,径直经过他,去了林绍那里。
林微寒:“……”
“是路学弟。”江释注意到了林微寒的气息变化。
“小寒,这酒应该是你喜欢的,你尝尝。”陆景明神经粗,他顺着看过去,林微寒已经冷淡地收回了视线。
两人擦肩而过,互相装作不认识。
陆景明整个摸不到头脑,左右看看,看林微寒的脸色,也没敢多问。
宋澄过来的时候明显地察觉到了什么,先看到林微寒,然后看到了不远处的路月沉。
两人之间似乎有点古怪。
“看来今天很热闹呢。”宋澄在林微寒身边坐下来,“江释今天也有空过来了。”
“正好你们两个见见,”宋澄笑起来,“小寒这几天一直都没怎么出过门。”
“江释,你实验做完了?”宋澄问。
“差不多了,”江释目光稍顿,想了想对林微寒说,“小寒,过段时间我们暑期会有实验项目……地点在南方科研实验室,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就当是散散心了。”
林微寒注意力在另一边,他朝某个方向看一眼,随即收回目光,想了想之后也没有其他的事,他说了个“好”。
“什么啊,我也要去。”陆景明说。
宋澄:“你别去凑热闹了,物理实验你懂吗。”
这种宴会一向索然无味,林微寒站起了身。
“小寒,你去哪里。”
林微寒:“我去看看母亲。”
他在后院找到了人,施夷南和女佣待在一起,旁边还有一名女眷,似乎是周氏里的亲属。
藤蔓从廊沿蜿蜒落下,郁郁青青的叶子随之扇动,远处阶梯下传来了一道男声。
“你说他就是让老师退学的那个?”听起来是少年男音,带着几分不愉快的询问。
“是的,但是A大的制度没有任何问题,这件事和他无关……何况这件事有林二少爷参与了,少爷不要自找麻烦了。”
“老师的抑郁症也有他的缘故吧?明明可以私下处理,他为什么非要公之于众。”
楼梯下传来一声嗤笑,随着步伐靠近,远处一张俊朗的少年面容映入眼帘。
高中生……看起来大概十八岁,周家的小少爷周星棋,今天刚成年。
林微寒面无表情地看过去,他不是有意偷听,这么看……这小子是顾慈的学生?
两人骤然打照面,他们之前没有见过面,周星棋一直在部队里,前年才转回京城上学。
周星棋上下打量他一番,身边的管家却变了个脸色,脸色可以用五彩纷呈来形容。
“这是谁?为什么在我家后院。”周星棋问。
“今天是您办成人礼的日子,少爷。”管家在一旁偷偷擦汗,“这位是林家的二少爷。”
“哦,”两人擦肩而过,互相都不是会主动打招呼的性子,下了楼周星棋才说,“我知道,老师给我看过他的照片。”
“老师可是觉得很愧疚呢……哈。”
见了个没礼貌的小屁孩,林微寒脑海里掠过对方刚刚说过的话,回想起顾慈。顾慈被退学之后他就没有关注过了。
对方刚刚询问的……
林微寒回到了宴上,刚回来,陆景明让他看不远处。
“小寒,他的座位被安排到了和周家小公子一桌,没问题吧?”
宋澄叹了口气说:“我的小心肝现在已经轮不到我管了。”
“小寒,要不要让他过来。”江释问。
“对啊,要不跟我们坐一起。”陆景明,“那群小孩最会使坏为难人。”
“高材生跟他们一起,肯定要受难。”
那应该也是林绍管,不关他的事。
林微寒这么想着,视线却下意识地投过去,青年背对着他,背影挺直单薄,那一桌都是刚成年的小孩,不知道路月沉说了什么,哄笑声传来。
按照路月沉的性子,向来擅长隐忍,天生的窝囊包,但是又很记仇。
林微寒垂眸把酒杯放到唇边,他收回目光,那桌小孩的动静太大,他们这里隐约能听见。
“听说学长你成绩很好,在A大很出名,但是这不是宴会的通行证啊……你和林家有什么关系吗?有没有邀请函。”
都知道人是林绍带来的,林绍自己都人微言轻,何况一个带来的旁支。
加上周星棋是周家三代独苗,旁边有人听见了也没人愿意多管闲事。
“让我看看你的邀请函,没有邀请函你现在就滚蛋。”
“这种地方不是你这种身份的穷鬼配来的,嗯?”
“他怎么头上还裹了块纱布,大夏天的热不热,何况成人礼戴块白的东西不觉得晦气吗,我来帮你摘下来……”
明天没更新,后天下夹子23点更,会补。
第二十七章
路月沉若有所思地看着对面的几名少年,没等对方动手,一道阴影落下来,周围的空气一并跟着变冷了。
“你们在干什么呢。”
一众人顺着看过去,青年嗓音冷冷,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们几人一眼。
林微寒看了眼还老实坐着的窝囊包,视线在这群男男女女扫过去,最后落在了低头看手机的周星棋身上。
手指撑在桌子上,林微寒按住了茶几边缘,目光冰棱一样刮过去,“这宴上穿白色的那么多,你觉得晦气,不如你滚出去。”
周星棋这才抬眼,和林微寒对视,“……”
不知道的以为他才是宴会的主人。
被刺了一番的少年脸一阵青一阵白,旁边的少女在一旁压低声音出声,“喂,这是林家二少爷。”
“赫赫有名的大画家。”
“哈。”周星棋笑了起来,笑意分毫不到眼底,“林少爷真有意思,这是让谁滚出去?”
“你当这是林宅呢。”
“是吗。”林微寒说,“我还以为按照周家的待客之道,这种货色不会放进来……我都忘了,是周少爷的朋友。”
“什么……”
有些人能轻飘飘地把人气死,路月沉差点忘记了某人的毒舌属性。
林微寒手腕被握住,青年声音温和动听,“学长,你少说两句。”
“……闭嘴。”林微寒看向一边的保镖,“来人,把这两个刚刚闹事的拖出去。”
周星棋面无表情地开口:“我看谁敢。”
保镖看了周星棋一眼,果断的选择了上前,其中一名保镖委婉地说,“少爷,老爷说了,今天您要是再惹事,今晚会打断您的腿。”
“您的朋友,您等成人礼结束再去看他们吧。”
这话不知道哪句戳中了周星棋,周星棋面上难看,漆黑的眼盯着林微寒。
两名少年脸色白着被拖下去,剩下的少年们一句话不敢说,林微寒看了一眼,冷淡地说,“你有什么不满尽管来找我,别拿他撒气,顾慈的事和他没有关系。”
这一场闹剧以周星棋被带走问话收场,林微寒把人带到了后院,这里清静没人。
走到没人的地方之后他就松开了手,方才的耐心消散的一干二净,他上下打量着路月沉。
“你来这里……是为了受气?”
“不是,”路月沉摇摇头,“我的两个实验项目作废,今天来这里的有一位是科研实验项目的负责人。我过来,是想看看还有没有转机。”
原本路月沉的实验项目被选上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因为他插手,所以落选。
……他插手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我没想过打扰学长。”路月沉嗓音温和,“我知道学长不想见我。”
“谢谢学长帮忙。”
“行。”林微寒无所谓,他帮忙是看不过去,刚转身准备走,他的手腕被握住了。
手腕传来温热的力道,力道有些重,他皱眉看过去,对上一双深褐色的眼,里面翻涌着浓稠的情绪,路月沉移开了目光。
“我能不能和学长一起。”
“……我保证不会打扰学长。”
“他们两个去哪里了?”陆景明有些好奇,“周家小少爷被带走了,那小子太浑了,怪不得他爹不给他面子。”
江释一直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颇有些心不在焉。
“……回来了。”
林微寒回来的时候带了人,路月沉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他扭头看过去,路月沉眼底一片温和,目光一瞬不眨地盯着他看。
让他想起来小时候喂的金毛犬,给点吃的就一直跟着他,不理的时候会耷拉着尾巴装不高兴。
“学长好,宋少爷,陆少爷。”路月沉一一打了招呼,在林微寒身边坐下来。
他们几个都不熟识,但是互相认识。路月沉和江释都在阎教授门下,彼此听过对方。宋澄和陆景明则是前一段时间月色兼职的时候认识,宋澄那个时候还在对路月沉纠缠不清。
陆景明好奇地问,“小路,你和周少爷怎么回事?”
路月沉:“有些误会。”
宋澄看看路月沉,又看看林微寒,在一旁没有说话,路月沉还能平静的跟他打招呼,看来根本没把他当回事。
他心痛地喝了一整杯果汁。
“小寒,你有时间还是和周公子解释一下,”江释在一旁问,“是因为顾慈的事吗?”
“……这件事和你们两个人都无关,顾慈犯的错他自己承担理所应当。”
宋澄:“这估计没用,那小子出了名的疯,毕竟是周家的种……这倒是挺像他爹。”
“学长,这件事我会处理,”路月沉说,“学长已经帮了我很多,我很高兴。”
路月沉对江释礼貌道:“不用江释学长操心了。”
江释闻言道:“小寒的事就是我的事,路学弟的事倒是不用我操心。”
桌上气氛变得古怪起来,陆景明看看两人,江释鲜少有这么较真的时候。
宋澄咳嗽两声,“江释一向比较关心小寒。”
林微寒听着几人的对话,他视线侧过去,扫了路月沉一眼,这一眼让路月沉闭了嘴,路月沉安安静静地坐着,不讲话了。
“那小寒,过几天我去接你。”江释说。
说的是实验项目。
路月沉沉默不语,没有再讲话,只是时不时地注意着林微寒的动作。
身旁的人没有存在感,只是时不时地视线落在他身上,令他感到不适。
林微寒扫过去,他脸色一冷,身旁的青年于是收回了目光,下意识地跟他道歉。
“学长,抱歉。”
林微寒:“……”
“路先生,大少爷找您。”女佣过来,路月沉随着被叫走。
林微寒看了一眼,随即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
庭院里,林绍在走廊边等着,一旁轮椅上的施夷南远远地看着宴厅的方向,手指抓着轮椅隐隐不安。
“母亲,您不用害怕。”林绍在背后推着施夷南,“他马上就过来了。”
“见到母亲,他一定也很高兴。”
施夷南闻言听进去了,她唇角不擅长地牵动,眼里带着细微的光,直到路月沉出现在视线里,她整个人跟着恢复了生机。
“小路……”路月沉的手腕被抓住。
这是每个月固定的见面时间,施夷南关怀中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目光落在他额头上。
路月沉稍稍低头,施夷南把掌心放上去,声音跟着发颤,“疼不疼?”
“林阿姨,见到您我很开心,”路月沉说,“并不疼。”
“这,是怎么弄得?”施夷南十几年鲜少和人交流,只有再见到自己的亲生儿子,才迟缓地把遗忘的过去捡起来,笨拙地学着作为母亲关心人。
路月沉想了想说,“不小心碰到的。”
“和小寒有关。”林绍在一旁说,“他为了保护小寒受的伤,母亲,小寒没有告诉你吗?”
见施夷南没有反应,林绍随即起身,眼底情绪一闪而过。
“她现在只能听进去你的话,”他看向路月沉,“……交给你了。”
人走之后,只剩下他们母子。
“疼吗?”施夷南问他,嗓音只剩下气音,“我……可以带你去医院。”
“已经有人带我去过了。”路月沉说,“您请不用担心。”
“我也该走了,”路月沉看了眼宴厅的方向,对施夷南说,“林阿姨,下次我们再见。”
“下次我会为您带一束花。”
路月沉起身,他眼里不再温和,恢复了平静,眼底一片冷淡。
周家。宴客厅二楼。
“少爷,老爷说让您露面之前暂时待在这里,由我们看着少爷。”
周星棋坐在窗户边,他眼底压着浓稠的墨色,从他的这个位置刚好能够看到后院的方向。
刚刚路月沉和林绍以及施夷南三人在一起的画面,都落入他眼底。
“……真有意思。”
林微寒坐在后座,他眼角能够扫到身旁的人,这人不知道怎么就跟上来了,仿佛理所当然一样。
江释有实验项目先走了,剩下的宋澄和陆景明还要再待一会,他要走有个窝囊包跟着一起蹭上来了。
“学长能不能送我回去。”
“我应该和学长顺路。”
“麻烦学长了。”
后座充斥着某人散发的冷气,林微寒莫名不爽,他从后视镜里看到路月沉的侧脸,似乎察觉到他的不高兴,手指传来了温凉的热度。
“学长,今天谢谢学长为我解围,”手指被紧紧缠绕住,对方的视线落在他脸上,克制中带着几分灼热。
他没有回应,手指略微僵直,刚准备挣脱,被紧紧地抓住,路月沉的下一句跟着飘过来。
“我能不能请学长吃饭。”路月沉问。
林微寒面无表情:“不能。”
空气随之安静下来,林微寒能够从车窗倒影里看到路月沉的侧脸,他手指没动,侧眼扫过去,“……以后我们不用经常见面。”
半天,路月沉理会了他的意思,眼底几乎明灭变幻,好一会才开口,“我会尽量不打扰学长。”
“学长准备和江释学长去哪里?”路月沉依旧抓着他。
林微寒淡淡地说,“松手。”
路月沉看着他,嗓音平静了几分,“学长告诉我,我就松手。”
林微寒的所有情绪在对上那双眼之后哑然熄火,心情随之平静下来。
“去他说的合作实验项目。”他皱眉回答。
话音落下,他直接挣开了路月沉。
车子缓缓地停在A大门口,耳旁传来一声低沉的“学长”,他下意识地转头,扫到路月沉凑过来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嘴唇一凉,路月沉碰了一下就退开了。
“我不会再打扰学长了,学长不要和江释学长在一起。”路月沉说。
林微寒没来得及理清这和江释有什么关系,对方已经下了车,青年的身影掠过车窗。
他立刻擦了擦嘴唇,脸跟着黑了,可惜窝囊包已经下车。
前排的司机仿佛死了,察觉到车里的气氛,一动也不敢动。
“回去。”林微寒说了这两个字,司机才敢动弹。
手机叮铃一响,名为弦的联系人发来了消息。
弦:学长路上注意安全(∩△∩)
林微寒:“……”
他十分怀疑路月沉的脑子一并跟着坏了,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他面无表情地删除了聊天框。
天气晴朗,落下一片光穿透梧桐树,燥热的天蒸得人一并跟着发晕。
“snow,这是你要的颜料,有新的颜色上了,你可以看看。”
这里有一间林微寒的地下画室,附近是油画小镇,位于京郊边,整条街都是卖工艺品和艺术材料,隔壁是一间雕塑工作室,另一边则是咖啡馆。
林微寒白衬衫袖子捋起来,他的头发有些长了,大半部分用发绳扎起来,只留了一部分发丝,漂亮的五官完全展现出来。
红砖墙边栽了很多橙色的小雏菊,他把画框搬到门口,闻言应了一声,“稍等,我一会就过去。”
隔壁咖啡厅是刚开的,遮阳伞挡住了座椅落下一片阴影,炎热的夏天没有客人愿意坐在外面,外面堆了很多做咖啡剩余的咖啡渣和用过的杯子。
“顾慈,快点。”
林微寒戴着厚重的手套,他正打算进去看颜料,听到这个名字,他下意识地扭头。
“来了。”很低很轻的一声,像是虚无缥缈的游魂,一道修长纤细的身影随之从角落里钻出来。
对方发丝完全遮住脸,手腕和脸颊有烫伤,这回没有戴口罩,那张清秀的脸露出来。哪怕充斥着疤痕,那张面容也并不让人觉得丑陋。
像是一件破旧瓷器进行了修补,在破碎的边缘进行雕花。
顾慈进了咖啡馆,并没有注意到他。
拓维正好出来,注意到他的视线,对他说,“你认识他?据说是A大的学生,好像被退学了,现在在这里打工。”
林微寒收回了目光,“不认识。”
发生了那样的事,他们还是不要见面比较好。
这么想着,他一整个下午都待在后院,颜料几乎每一批颜色都不一样,需要他自己调。
他看手机的时候已经下午日落,拓维给他发来了信息。
Toyve:snow,拜托你帮我看一会店,我马上就回来,下午辛苦了,给你点了隔壁的咖啡。
他出去的时候刚好对方拿着咖啡上门,青年把深蓝色的咖啡杯搁在了桌子上,“您的咖啡,462号,加糖加奶薄荷拿铁……”
顾慈额头上的冷汗沾湿了发丝,察觉到了什么抬眼,两人对视的瞬间,几乎是立刻,顾慈脸上跟着白了。
“砰”手指跟着发颤,那杯咖啡掉落在地,咖啡液溅的到处都是,白色的画框融上一片深色的污渍。
林微寒啧了一声,他大概猜到了,他可能会成为顾慈的心理阴影。
但是没想到会到这个地步。
“……对不起。”顾慈立刻俯身去捡拾杯子,声线低了几分,发颤的指尖碰到杯子,他轻声说,“对不起,我会再为您做一杯。”
林微寒在一旁看着,看着顾慈手忙脚乱的收拾,那个沾上污渍的画框被对方捡拾起来,“我会赔给您……”
“不用了。”林微寒想也没想的拒绝了。
“谢谢您。”顾慈一直低着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那道背影仓皇离开,林微寒在柜台后面坐着,没一会另一名服务人员过来了,为他送上来了一杯新的咖啡。
“实在抱歉,他是新来的,实在不好意思……”
直到人离开,林微寒的目光在咖啡杯上稍稍停留,那杯咖啡他打开尝了一口,做的咖啡很清甜,拿铁的味道没有被冲散。
……咖啡倒是做的不错。
拓维回来是在半个小时之后,天已经完全黑了。
“snow,麻烦你了,你下次过来我送你几盒颜料。”拓维说。
林微寒应声,“钥匙在窗台底下。”
他交代了这么一句,路过隔壁的咖啡馆,再次扫见了那一道身影,对方正在擦着玻璃,玻璃上似乎有涂鸦。
他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暑假A大可以留校,有几项学生自发性组织的课题实验,林微寒有两组画是壁画课题,他和一区工作室的学生合作,偶尔还要去学校一趟。
A大各个院区没有规定不能跨区交流,但是不同专业之间,除了联谊之外,基本上没有过多交集。
林微寒在课题教室看到某道身影的时候,他的目光跟着一顿。
某人比他先来,暑假选择了留校,对方坐在他的位置旁边,被几名学员围着问东问西。
松原:“小路你暑假不用回家吗,你父母对你很放心啊……”
路月沉:“我父母……他们已经过世了。”
“啊,不好意思。”松原赶紧道歉。
常山:“一个人做实验却很无聊,你可以经常来我们这,我们暑假还有壁画课题没有做完。”
一听说对方是孤儿,几人顿时同情心泛滥。
孙真真在一旁附和,“没错,小路,我觉得只有你和我聊得来,他们根本不懂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