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赘婿又在硬饭软吃—— by菇菇弗斯
  发于:2023年11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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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商枝知道温野菜惦记什么。
他成日里念叨,好久没去山上打猎松快筋骨,怕是手艺都要生疏了。
“这回夏收,咱们一起回村待几日,我留在家里看诊和照顾年年,你尽管带着岳哥儿去山上。”
不知是不是温野菜太过惦记上山打兔子,半夜做梦都在床上动胳膊动腿上演全武行。
喻商枝半夜因此惊醒,看自家夫郎咂咂嘴,翻了个身又睡了,脑袋还非要往自己怀里拱,也不嫌热。
他扬了扬唇角,扯过床上的被单盖住对方的小肚子,转而一道继续入梦。
两日之后,新药方起了成效,韦如墨已经能下地走动。
喻商枝顺势告辞,离开了韦府。
柳宁备了不少礼让他们带走,他这个当家主夫做得很是用心,知晓温野菜家中还有一双弟妹,甚至给二妞和三伢也备了东西。
喻石榴也从韦府请辞,拿了自己这个月的月钱,和额外的红封。
叶蕙兰这才知道,自己的小姐妹竟和喻商枝是失散多年的亲姐弟,直叹她有福气。
临走时,两人还互换了亲手缝的香囊。
府城街头,一片熙攘。
温家的马车这边从韦府出来,很快驶上街市,七拐八拐地进了一条民巷。
喻石榴和丁威在这里赁了个小屋,同院里还有两户人家。
因为两都忙,家里虽说还算干净,仔细看还是有不少杂乱之处。
喻石榴请喻商枝夫夫两个进门,又冲里面喊道:“升儿,快些出来。”
丁升这几天闹热伤风,喝了药后不发热了,但鼻涕还是淌个没完。
平日他都跟着丁威去出摊,这两天生了病,被爹娘托给同院的婆婆照看。
爹娘都不在,他就一个人在家叠寿材店的纸元宝,一百个能拿去换一文钱。
这日他全然没想到,喻石榴会突然回来。
他欢天喜地地跑出来喊了声“娘”,却乍见到家里多了两个陌生人。
丁升往后退了一步,躲在了喻石榴的身后,被喻石榴往外推了推。
“升儿,快叫人,这是你小舅舅和小舅伯。”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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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升听母亲说过, 自己本该有个小舅舅。
但是两个人年幼时就在逃荒路上失散了,所以这些年他都没有见过舅舅。
小孩揉揉眼,以为是自己纸元宝叠多了, 眼花了。
“舅舅,舅伯。”
饶是如此, 他还是乖乖地叫了人,又继续缩回母亲身后偷偷看。
小舅舅和小舅伯都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两个人都生得高挑, 模样英朗俊秀, 像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
比起陌生的大人, 丁升更在意他们随后搬进屋里来的木头小推车。
因为丁威就是木匠,所以丁升虽然年纪小, 但耳濡目染,对这类东西也更加感兴趣。
趁着母亲拉着喻商枝和温野菜落座,丁威偷偷挪到小木头车旁边, 探头往里看——
“呀!”
他万万没想到,这里面居然还有个眼睛咕噜噜转的小娃娃。
意外的是,年年也没被他这一嗓子吓哭,反而也好奇地转过头,盯着丁升看。
这一幕把几个大人都逗笑了。
喻石榴道:“升儿, 这是你舅舅和舅伯的小哥儿,你该叫弟弟的。”
于是三个人就见丁升一板一眼地冲着推车里还有一周岁大的小娃娃叫, “弟弟好。”
这下就连喻商枝都忍俊不禁。
喻石榴无奈,“这孩子, 也不知随了谁, 呆愣呆愣的, 都说外甥随舅, 这么一看,也是半点不像。”
丁升抓抓脑壳,愈发腼腆。
喻石榴有心拿出点东西招待小弟和弟夫郎,奈何这家里实在没什么东西。
喻商枝和温野菜看在眼里,便从马车上拿了些韦家人送的动心,有茶叶也有点心。
见喻石榴推拒,喻商枝道:“姐姐何必和我见外,都是一家人,谁吃不是吃了?”
他果断直接打开点心盒子,叫丁升过来道:“升儿,过来看看想吃什么。”
丁升吸了吸鼻涕,摇摇头。
“谢……谢谢舅舅,爹说了,我伤风,不能吃这些。”
但看那模样,明显是馋的。
韦府出来的点心,又岂是寻常物。
因韦景林和柳宁皆是南地人士,故而家里的厨子也是从南边带过来的,手艺精细许多。
小小一方糕点,恨不得雕上花。
温野菜闻言,看了一眼喻商枝,转而含笑对丁升道:“这不是巧了,你舅舅就是个郎中,且让他给你瞧瞧是怎么回事,回头喝两副药就好了。”
喻石榴这才后知后觉。
她光顾着高兴,倒是忘了可以麻烦小弟给孩子瞧个病。
片刻后,丁升坐在喻商枝面前,手搭在脉枕上。
“病了几日了?”
他温声问道。
喻石榴帮儿子回答道:“有个三四日了,头两天一直发热不退,去抓了副药喝了才好。现下多半是嗓子疼,孩子他爹才不让他吃甜的。”
家里虽拮据,可便宜的饴糖倒还是买得起。
平日里他们也不拘着丁升,他没病的时候,可以每天摸上一块甜甜嘴。
喻商枝点点头,半晌道:“不严重,确是风热外邪犯表,肺气失和所致的伤风,先前开的什么药?”
喻石榴翻出家里存着的药方递给喻商枝,后者看了看道:“此为二陈汤,对症,不过伤风总是好得慢些,天热时易得,人也难受。”
他忖了忖,有了主意。
“不若我给升儿刮个痧,经络疏通了,好得更快,对嗓子疼也有效。”
喻石榴眼前一亮,继而道谢:“辛苦小弟了,本该是请你来做客,结果又因为这小子歇不下。”
她摸了丁升的脑瓜一把。
“升儿,快谢谢舅舅。你舅舅可是顶厉害的郎中,连知府大人家小姐的病都能治好呢。也亏得是你舅舅,不然你小子哪里有这福气。”
丁升不知道喻商枝有多厉害,他只是单纯的害怕喝药,还有刮痧。
之前他发烧那两天,他爹也给他揪过痧,疼得要命,到现在身上还有印子。
“娘……能不能不刮痧?”
他仰头看向喻石榴,喻石榴坚定道:“不行,我看你是不是不想病好了?”
而另一边,喻商枝已经打开药箱,见丁升这么说,便道:“不想刮痧,换成针灸也是可以的。”
说罢他就拿出针囊,仿佛不经意般地打开。
一排亮闪闪,长短不一的金针映入丁升的眼底,吓得这小子当即立正站好。
“舅舅,还是刮痧吧!”
喻商枝笑吟吟地收起针囊。
两世加在一起,他对付过太多不爱看病的小孩子,手段多的是。
他牵着丁升进了里屋刮痧,外间里,温野菜和喻石榴商量着做什么饭。
他们在韦府用了午食出来,想着两家人聚在这边吃一顿晚食,入夜后喻商枝和温野菜就去寻客栈住下。
屋里,丁升脱了上衣,趴在床上。
“会有点痛,不过疼这一回,就能少喝好几天的苦药,是不是就觉得值了?”
对于小孩子而言,郎中绝非什么好人物。
见了他们,就等于要遭罪。
喝药苦,打针痛,刮痧、推拿之类的,也没一个是舒服的。
不过丁升已经懂事,喻商枝便可以给他讲道理。
病患不那么紧绷害怕,诊疗的效果也会更好。
丁升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个道理,当即咬紧牙关道:“我能忍!”
一副好似要去英勇就义的模样。
喻商枝抬了抬唇角,下手时却是半点不留情。
“刮痧”二字,实则应当归属于中医六术中的“砭法”,其余五术则是针、灸、中药、导引、按跷。
此法讲究穴位、顺序、力道,还要辅佐以药油,若是手法不对的,极有可能弄巧成拙。
像是前世时,喻商枝就曾在新闻里看到过有人去没有医疗资质的养生馆内刮痧,结果当场猝死的新闻。
热伤风这个病症,刮痧一般取曲池、肺俞、大椎这几个穴位。
很快在喻商枝的手法之下,丁升的后背和手臂上就出现了成片的痕迹。
到了结束时,疼出一身热汗。
喻商枝替他把汗擦干,嘱咐他快些把衣裳穿好。
“虽然入了夏,也切忌过分贪凉。”
也许外甥和舅舅天然就有亲近之意,虽说丁升在喻商枝手底下遭了一回罪,可看起来却少了几分最初的生疏。
“升儿知道了,谢谢舅舅。”
喻商枝有些意外于喻石榴夫妻两个,将这孩子教导地如此识礼,没有半点市井小儿的顽劣。
想来若是这孩子真的随了喻铁牛,怕是所有人都有得头疼了。
他趁势问道:“我同你娘商量过,日后想送你去学塾念书识字,你可愿意?”
他想看看这是当爹娘的一厢情愿,还是丁升也有向学之心。
既然已经是一家人,家中子弟但凡能有些建树,都是对家里的助益。
丁升闻言迟疑道:“可是爹娘说了,我年岁大,至今未开蒙,没有学塾愿意收。”
喻商枝启唇道:“此事不难,舅舅只问你,愿不愿意念书?”
丁升果断道:“升儿愿意!”
喻商枝点点头,赞许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对于小辈,他的态度便是,只要不往歪路上走就好。
倒不一定都要去寒窗苦读,挤那科举的独木桥。
“你病还没好,怕是困乏,睡一觉吧,醒来头和嗓子应当就都不疼了。”
丁升觉得被刮痧的地方还隐隐作痛,不太相信喻商枝说的是真的。
可还是躺倒在床上,打起了瞌睡。
晚些时候,丁威从外头挑着担子回来了。
夏天天黑得晚,换做往常他会多摆一会儿摊子再回,不过这两日惦记着家里生病的儿子,所以早收了一会儿摊。
他虽只有一只手,但这些年早就习惯了,单肩挑着担子,也是格外稳当。
哪知进了自家住的民巷,却看见熟悉的院子口停了一辆马车。
要知道这条巷子放在府城里,都算是租金极便宜的,大多数两三户人家共赁一个院子,杂乱可见一斑,绝没有谁家养得起马车,甚至没有坐得起马车的亲朋。
丁威一肚子狐疑,走上前时遇见同院的婆婆,挎着个小篮子出门槛。
瞥见他后笑言,“丁大,你快家去吧,你媳妇石榴回来了,还带了客呢!”
一听喻石榴回来了,丁威整个人都抖擞了精神。
要他说,媳妇寻的这个韦府差事好是好,但就是聚少离多,太过熬人。
不说儿子想娘亲,他也想媳妇。
就是不知明明前两日才出府,今日怎么又能出来。
至于来客……
路过马车时丁威看了一眼,猜不透喻石榴在何处认识的这般贵客。
怀着这样的想法进屋,看清楚屋里人后,丁威直接愣在当场。
以喻商枝的记性,同样一下子认出了丁威。
只有温野菜和喻石榴摸不着头脑,直到喻商枝道:“没成想这么巧,当日我和阿野初进府城,在路边给年年买了两只风车,那日在街边卖风车的,竟就是姐夫。”
丁威更是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听到姐夫二字,他才猝然道:“石榴,莫不是这位小郎君……”
喻石榴欣喜地点点头,面对夫君,一时百感交集,眼带泪光。
“那日你说见了个买风车的郎君,觉得模样和我长得像,我还说不可能,哪知后来意外在韦府相逢,当真是我那小弟!”
丁威真心替喻石榴高兴,赶紧放下身上的担子,依着喻石榴的介绍,见过喻商枝和温野菜。
说罢打量一圈,皱眉道:“升儿那小子呢?”
喻石榴拍他一巴掌,“你小点声,升儿不是害了伤风,好几日没好利索么?我小弟正好是郎中,给升儿把了脉,还刮了痧,这会儿还在里头睡。”
丁威这才松口气。
“原是如此,倒让小弟你替那孩子操心。”
喻商枝笑道:“无论按着郎中,还是舅舅的身份,都是该做的。”
两家人寒暄完,丁威便主动起身,要去街上买菜。
他回来时也买了些做晚食的食材,可既然是待客,这些就上不得台面了。
城里就一点好,卖肉卖菜的地方多了去,什么时候都能买到。
喻石榴特地跟丁威说自己要做家乡菜,这些年丁威也没少尝她的手艺,当下心里就有了谱。
于是到了晚上,饭菜摆满一桌,喻商枝看清后却是愣了愣。
“你们尝尝,不是我说大话,这等正宗的宛南菜,就是府城也没几个厨子会做。”
喻石榴拿了双干净的筷子,给喻商枝和温野菜夹菜。
其中有一道鸡肉红艳艳的,当真是温野菜从未见过的做法。
他不禁问道:“姐姐,这道菜是……”
没等喻石榴开口,喻商枝却道:“这道菜,可是腐乳鸡?”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
1、中医六术:砭、针、灸、中药、导引、按跷——来源自网络,说法不一,仅供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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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野菜和喻石榴齐齐看向喻商枝, 面露愕然。
喻石榴反应过来后,喜道:“小弟,你想起来了?”
先前她得知小弟没了幼时记忆, 本还觉得都是亲身经历过的事,哪里能忘得那般干净。
可是很多事她说起来时, 喻商枝眼底的茫然是不作假的。
至此,喻石榴也只能接受喻商枝丢了记忆的事。
这也不打紧,日子是往前过的, 何必纠结于过去。
这会儿喻商枝说出菜名, 全然在他意料之外。
温野菜比起喻石榴, 更加清楚喻商枝的情况,不禁也问道:“商枝, 你知道这道菜?”
喻商枝不仅认得这道菜。
他扫过桌上盘碟,一一道:“这道应当是云雾肉,先炖再熏, 锅底还会放茶叶、红糖和锅巴,这道是葡萄鱼,还有这碗粉圆子,当是用葛根粉做的?”
温野菜听得一愣一愣的。
至于丁威,之前在灶房里帮着媳妇做菜时, 他已明了这些个前因后果了,当即笑道:“要我说, 有些事哪里是那么容易忘的?你看,小弟一见这些熟悉的菜色, 可不就想起来了?这些个菜名, 我都是听了几回才记住。”
喻商枝浅浅勾唇, 眼底闪过一丝动容。
实际上, 他并非是因喻铁牛的记忆才认识这些菜,而是因为这些菜弗一端上桌,他便认出这皆是前世祖父和祖母爱吃的菜色,归拢为徽菜。
上辈子,他祖母便是徽省人,世代书香门第,与祖父结婚后,时常做徽菜给祖父吃。
后来纵然祖母去世,祖父却将这口味记了一辈子。
少时喻商枝跟着祖父生活,每每桌上都至少有一道徽菜。
这些于他而言,不仅是前身的记忆,更是对两位长辈的怀念。
没想到兜兜转转,竟在此处因为这等原因,尝到了熟悉的滋味。
两世为人,喻商枝颇为感慨。
“想起了一些,只觉得还是过往吃过的味道,辛苦姐姐了。”
有这等渊源在,喻商枝便也顺着说了几句话宽慰喻石榴。
喻石榴鼻子一酸,忍着泪意,又提筷给他们夫夫两个夹菜。
“多吃些,等回头想吃了,姐姐随时给你们做,除了这些,还有的是别的。”
温野菜善于厨艺,一眼就看出来这些菜多费功夫。
“姐姐的厨艺当真是拿得出手,日后不妨也挑几道拿手菜,去食肆里卖去,赚来的钱,给姐姐你分利。”
喻石榴哪里想过这个,她受宠若惊道:“弟夫郎,使不得,我就是个粗使婆子罢了,去那帮你洗洗碗筷,抹抹桌子,忙不迭时,帮你炒几个菜,都是分内之事,哪能要什么分利!”
食肆是温野菜的生意,既决定将喻石榴派去食肆,喻商枝就不会插手温野菜的决定,故而一时间桌上只有温野菜劝说喻石榴拿出真本事来,说不准以后能借此把小食肆变作大饭庄的话语。
丁威趁此机会,拿起桌上茶盏,面朝喻商枝道:“今日是喜庆的日子,我这个当姐夫的本该请你吃酒,奈何你我都吃不得酒,便只能以茶代酒了。我听了石榴说起接下来的打算,只盼着我们一家莫要给你们添麻烦。我也想好了,等到了县城,石榴自去帮你们做事,我自己另寻活计,你们不必分心。”
喻商枝是因为前些日子病过,再加上吃着陶南吕开得养生方子,不得饮酒。
丁威则是因为手臂旧伤,至今遇见阴天雨天,或是受了寒凉,依旧疼得厉害,也素来不敢碰酒。
喻商枝端起桌上盛水的杯子,因为喝着药,他连茶也戒了。
“姐夫不必见外,我既与姐姐相认,咱们就是一家人。我听姐姐说姐夫手艺精细,不输那些个资深木匠,小弟这里恰好有几个图样,是过去看杂书时琢磨出来的,想着若是能做出来拿去卖,也能换几个钱。但一来小弟自己没这手艺,二来图样给到外头的匠人,也不放心,如今看来,不妨姐夫拿去试试。”
丁威何尝听不出喻商枝也是有意帮自家。
不说别的,单说年年用着的小推车,其构造就已令他啧啧称奇。
自己手艺是没问题,但只会做些早就有的样式,脑子笨,也翻不出什么花样。
若是能得了这等新奇图样,丁威何愁养不起妻儿?
他当即眼眶发胀道:“小弟对我们一家大恩大德,我丁大铭记在心。”
说罢就将茶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虽说不是酒,可豪情却不减。
喻商枝又提到丁威的旧伤,表示可以为他针灸以祛暗疾。
丁威自又是一顿感念。
晚食吃到后半程,大家基本都放下了筷子,说着闲话。
年年饿了哭闹,喻石榴去灶上取了先前刚买的新鲜羊奶,和温野菜一道用奶壶喂给小哥儿。
年年咂咂嘴,对喻石榴颇多好奇之意。
伸出手咿咿呀呀地乱晃,就这么扯到了喻石榴的头发。
温野菜赶紧道:“你这小崽子,端的是没轻没重,赶紧松手。”
可小娃娃又哪里听得懂他说什么,你越是去拽他手,他还愈发觉得是在和他玩闹了。
最后还是喻商枝过来,拿着喻石榴家中存着的,丁威过去做的小玩具,把孩子的注意力吸引走。
但这么一折腾,喻石榴鬓发散乱,便露出其下的疤痕。
她生怕吓着孩子,匆忙避进里间绾发。
喻商枝看在眼里,淡淡垂眸。
温野菜怒了努嘴,示意他跟进去看看。
屋内,喻石榴面对有些模糊的铜镜,用梳子梳理乱发。
她听到脚步声,本以为是丁威或是丁升,待转过头,猝不及防地看见是喻商枝,便习惯性一把捂住了脸颊。
喻商枝向前两步,走到喻石榴面前。
他没有问这伤口来的缘由,喻石榴和喻铁牛这对姐弟,容貌都是称得上的,而女子与男子不同。
喻石榴一介孤女,容貌被毁,背后必定有令人心酸的缘故。
喻商枝不想戳她伤疤,只是摆出郎中的架势道:“我看姐姐脸色不太好,便想过来给姐姐问个脉。”
喻石榴没推拒,伸出手腕,却是不敢看喻商枝的眼睛。
她如今尚且没有勇气,同小弟说出自己昔日流落花楼的遭遇。
喻商枝很快收了手,点出喻石榴的几个病症,都是常年操劳、生养过的妇人亦得的。
“小弟医术高明,姐姐这回算是见识了。”
自己不言不语,居然就能将症状说得□□不离。
喻商枝浅笑,“这是我的看家本事,总还是拿得出手,待我给姐姐开个方子,调养一段时日便可大好。”
说罢又不经意般道:“我手里亦有一个祛疤痕的秘方,待我配上一瓶给姐姐,早晚各涂抹一次,一个月便可见成效。新疤痕可全然消失,旧疤痕也可减淡,再傅上些粉,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喻石榴捂着疤痕的手一松。
她从小就因是美人胚子,被人称道相貌,这样的女子必定是爱美的,听闻疤痕有得治,简直如同可以再世为人一般。
“我如何来的泼天福气,能认回你这样好的弟弟。”
喻商枝复宽慰她几句。
温野菜挂心着里屋的情形,直到看见姐弟两个前后出来,喻石榴的神情明显松快许多,便知是喻商枝想了办法。
他看了一眼夫君,目光深处,满是骄傲。
暮色四合,夜色浓深,华灯初上。
喻商枝和温野菜带着孩子告辞,准备去城中寻家客栈投宿。
他们在府城闲逛两日,这两日,也正好给喻石榴与丁威收拾行李的时间。
喻石榴主动道:“你们小两口来府城一趟也不容易,带个孩子,哪里能玩痛快了。你们若是不介意,白日里就把年年搁在我这,我帮你们看着,任你们四处耍去。”
这样的喻石榴让夫夫二人想起苏翠芬。
他们上面都没有长辈了,会这么替他们着想的只有许鹏夫妻两个。
现今有个喻石榴,大约无论如何,到底有着血缘在,感觉还是不太相同。
喻商枝看了一眼温野菜,也有心把孩子交托出去,换得两人松快松快。
在韦府这段时间,自己没什么机会分身看孩子,温野菜受了不少辛劳。
“保不齐还真要麻烦姐姐。”
喻石榴痛快道:“可别跟我客气。”
两厢告别,喻商枝和温野菜登上马车。
丁威率先同媳妇感慨。
“你小弟一家是诚心待咱们的,咱们也得一门心思帮着人家做事才好。”
喻石榴揩了揩眼角。
“这几日下来,我都浑浑噩噩好似做梦一样呢,生怕睡一觉起来,发现这些都是假的。”
丁威揽过她的肩头,丁升也牵住母亲的手。
喻石榴展颜浅笑,依偎在他们父子二人中间。
她告诫丁升道:“听到你爹说的没?你舅舅一家子对咱们有恩,等你长大了,务必要好好孝敬你舅舅和舅伯。”
丁升认真应下。
詹平府城,富庶繁华,来往行客、商旅不绝如缕,因而做客栈生意的也多了去。
难得来一趟,按照喻商枝的想法,自是住就要住好的。
因此老章先前就得了喻商枝的吩咐,吃过晚食后便在街上溜达,打听城中客栈哪处舒服,这会儿便一五一十地说来。
“老爷,主夫,小的打听到这城里称得上一句最好的客栈,共是三家,分别是城南千帐楼,城北陶然居,以及城东海月阁。千帐楼最为奢华,据说天字一号房一夜要价百两,陶然居有自己的货栈,还租借车马,商贾来往最多,海月阁却不同寻常,里面有温泉池子,凭借这个,在府城中也甚有名气。”
“温泉池子?”喻商枝听到这里,眼前一亮。
他竟不知这詹平府还有天然温泉。
温野菜对温泉知之甚少,不甚在意道:“说是温泉,不就是热水池子,有什么区别?”
喻商枝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温泉水可不是寻常的水,你在热水池子里泡久了,手足都会起皱,在温泉中则不会。且泡温泉可疏通经络,养生解乏,女子和哥儿去了,还可美容养颜。”
温野菜倒是不在乎什么美容养颜,他糙惯了,一年到头都不会涂脂抹粉,最多冬日里太干燥的时候,往脸上抹点面油。
但听起来,这温泉是个好东西,喻商枝这几个月里几经辛劳,应当去泡一泡。
他当即掀开车帘对老章道:“章叔,咱们就去这个海月阁。”
府城东陲,相对而言要僻静一些。
喻商枝常年浸染医药,嗅觉灵敏,马车行到目的地附近不久,他就闻到了空气里的硫磺味道。
“老爷,主夫,咱们到了。”
老章停下马车,海月阁里很快有伙计迎出,帮着把马车牵到后院。
“二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这会儿的客栈,大都连带做酒楼生意。
“住店。”
喻商枝答了一句,扶着抱孩子的温野菜跨过门槛,负手打量一圈,尚算满意。
伙计见喻商枝和温野菜穿着中上,心中有了底,介绍道:“想必二位客官是冲着咱们店里的温泉来的,不如就住带小池子的客房如何?这般泡温泉的时候隐秘不说,因着不用出客房门,也方便照顾孩子。”
能有独立的小池子,喻商枝自然不会和温野菜一道去大池子里挤的,他欣然点头。
“你且安排一间。”
说罢又道:“跟着我们来的车夫,也给安排一间,要能泡池子的。”
伙计少见这等还会为身边仆从考虑的,想了想道:“这容易,就给那位大哥安排个连间的小屋,但凡入住的都有个木牌,能去泡露天的大池子,客官您看如何?”
喻商枝见温野菜也赞成,遂道:“就这么办。”
随后一家三口跟在其身后,往客房方向去。
因为招牌是温泉,海月阁与其他客栈不同,越是好的客房,越是在一楼。
从大堂穿行而过,眼前豁然开朗。
客房亦宽大,有待客处、起卧处,转过几扇画屏,便是一方凿出来的小池子。
这会儿里面没有通水,可见石壁光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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