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赘婿又在硬饭软吃—— by菇菇弗斯
  发于:2023年11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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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如何?”喻商枝问自家夫郎。
温野菜头一回来这种地方,打量一圈颔首道:“就这里吧,按你说的,难得出门一趟,住就住好的。”
伙计就喜欢这样的敞亮人,当即堆笑道:“二位客官若定下住这间,稍后小的就遣人过来给池子里通水,再送来洗漱之物。另外,二位可是用了晚食来的,可否需要上点酒菜?我们店里有温泉鸡、温泉鱼、温泉蛋、温泉豆腐、温泉漉菜、温泉……”
眼看伙计已经开始报菜名,喻商枝赶忙令其打住。
“我们是吃了来的,就不劳烦了,不过且要住几日,赶明再叫菜。”
伙计闻言收声,离去后不多时,便又有几个人进来。
两个小厮提着桶,当着客人的面把池子用猪鬃刷狠狠刷了一遍,通水后前两遍水都不要,第三遍才留下。
另有侍女奉上两个木盘,一盘中是干净的两套中衣、布巾、澡豆、花瓣等物,一盘中则是几样点心和时令鲜果,摆放齐整后,方才徐徐退下。
等人走后,温野菜啧啧称奇,伸手摸了摸中衣,意外道:“料子倒是不错,是好棉布做的。”
喻商枝悠哉道:“能不好么,一晚上三十两银子,便是含在这些上。”
温野菜虽说打定主意要享受了,听到这个价格还是隐隐肉痛。
“从前第一次去县城,一晚上二三两都觉得在抢钱了,哪知到了府城,一晚上三十两都敢要!”
喻商枝观这海月阁的生意经,已是不输前世现代的那些个温泉酒店了,不得不感慨这会做生意的人,着实不拘时代。
县城的客栈相比之下,沦为快捷酒店,海月阁则称得上五星级了。
价格差出十倍,加上地段因素,情有可原。
“人家兴许也猜到有人嫌贵,所以便在服务上做好,又是送果子点心,又是送衣裳,你仔细想想,是不是就觉得舒坦多了?”
温野菜也不是那等过分看重钱财的,闻言笑道:“也是,不管怎么说,算是又跟着你瞧了新鲜,可惜……”
他低头看向小推车里的年年。
这个小推车之所以可以带着出游,就是因为也可以当个小床用。
“可惜有你这个小拖油瓶。”
他噙着笑轻轻捏了一下年年的鼻子,换来小哥儿哼哼唧唧的不快。
喻商枝闻弦知意,夫夫两个再度对视,各自动了动喉结,耳朵微烫。
继而便凑在一起,商量着怎么先把孩子哄睡。
实际上年年算是那等容易带的孩子,不然喻商枝和温野菜也不会冒然带他出门。
平日里这个点,吃饱喝足早就昏昏欲睡了,可今天翻来覆去,精神头十足。
继续熬下去,怕是一家三口都要精神萎靡,什么都不用干了,白瞎了良辰美景。
非常时期,思前想后,喻商枝决定来点非常手段。
他活动活动手指,接着温泉水的熏蒸,给自家小哥儿来了套助眠推拿。
温野菜陪在一旁,一边学手法,一边时不时看一眼喻商枝专注的模样。
他学会认字后,看了不少话本子解闷。
从里面学得一句话,叫做“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
第一眼看见时,就想到了喻商枝。
不算初见时的惊艳,这两年多相处下来,哪怕朝夕共处,自己仍会因为对方的惊鸿一瞥而心如擂鼓。
温野菜的目光不加掩饰,几息之后,恰与喻商枝对视。
自家夫郎眼底的炽烈都快满溢而出了,喻商枝给年年按摩地差不多,预备把他抱起来哄睡,顺便同温野菜轻声道:“去换衣裳,我稍后就来。”
老夫老夫了,谁还听不懂个暗示。
温野菜当即别有深意地看了喻商枝一眼,笑吟吟地起身。
年年但凡睡意上涌,接下来绝对要饱睡一场。
喻商枝推断他的过分精神,可能也有一日之内换了好几处环境的不安有关。
不过这么看来,这孩子姑且称得上从小见过世面了,随了他和温野菜的性子,以后必定会是个落落大方的。
他想得远了,再回过头看孩子,小哥儿没骨头一样趴在他怀里,摸着肉乎乎的,周身奶膘,倒真像个糯米团子了。
抱着孩子转了几圈,等到年年呼呼大睡,喻商枝把他小心放进小车里,盖上薄被。
这个年纪的孩子不能离开大人的视线,以防发生意外。
所以他把小车也推到了温泉池附近,距离不远不近。
既不会被他和温野菜闹出来的动静吵醒,出了什么事,两人也不会看顾不及。
做完这些,他松了口气,整了整衣冠,绕过一扇画屏。
画屏上绘的图样是一副垂丝海棠,画屏之后,则是一面春景。
温野菜早就进入池中,靠着石壁,等着他过来。
墨发披散,水里还洒了花瓣。
热气上涌成层层雾气,将花香催生。
温野菜不是那等浓妆艳抹的小哥儿,可是今时今日,在一池温水荡漾的花瓣里,竟也在俊朗之外,多了几分夺目的妍丽。
既是泡私汤,又是夫夫一道,断没有穿衣下水的道理。
是以喻商枝当着夫郎的面,在池边不紧不慢地宽衣。
夏衫虽轻薄,可古时人的穿戴讲究多,照旧是一层接一层。
喻商枝一直觉得自己的身形虽高大,却单薄些,不如温野菜有漂亮的肌肉线条。
后来某次床肆之间,温野菜说漏嘴,温野菜这才得知,自己这身段在对方眼中,亦是别有一番殊色。
温野菜原本含着甜丝丝的果子,好整以暇地看夫君宽衣。
一口葡萄,一口樱桃,一口西瓜。
但渐渐地,凉凉的果儿对于他此刻的感受而言,无异于杯水车薪。
喉咙发干,他摸到茶盏,给自己灌了一杯水。
等了又等,温野菜眼睛眯了眯,渐渐察觉到一丁半点的不对劲。
从前哪里见喻商枝衣服褪得这么慢过?
都这么半天了,对方的身上居然还有布料!
他几下挪到喻商枝身边,扒在池边仰头看去。
池水幽深,身形在水下若隐若现,自己却浑然不觉。
“喂,你是不是故意的?”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小两口贴贴!明天见啦
1、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红楼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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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当你没看够, 过会儿下水也无妨。”
温野菜的长腿在池中荡起阵阵波浪,伸出手扯过喻商枝未解开的裤腰,手指轻轻一勾, 嘴硬道:“我是怕你着凉。”
喻商枝不由自主地笑出声,反握住他的手, 伴随着最后一块布料脱落,从容下水。
温泉水带来的舒适,是寻常的热汤比不了的。
喻商枝这段时间确实如温野菜所说, 辛劳了好几轮, 都没机会好好歇息。
这遭筋骨没入水中, 只觉得周身一轻。
温野菜端来果盘。
“这些果子大约是井里湃过的,吃着爽口, 你虽最近不能食生冷,可我尝着搁在这里半天,那股凉意也散了, 尝几个也无妨。”
他拈起一粒葡萄,靠着池边剥了皮,把绿莹莹的果子送到喻商枝的唇边,后者顺势含入口中。
连带温野菜的手指尖一起。
濡温的感觉蓦地袭来,温野菜浑身一颤。
接下来的事便是水到渠成。
温野菜这个主动招惹人的, 被箍在池子边动弹不得。
那些个浮在水面上的花瓣,伴随着池中人的动作起伏不定, 时而散开,时而聚集。
期间温野菜手上没有凭靠, 后背倚着石壁, 双手胡乱往喻商枝的脖颈上攀附。
手掌撩起一把花瓣, 就这么黏在了喻商枝的前胸。
这下当真是春意冶浓。
两回之后, 喻商枝在水中撑着温野菜的后腰。
过了一会儿温野菜不甘心一般,转过头,在他的肩头轻轻啃了一口。
这一下对于喻商枝而言,是半点不痛,但就像是被小狗仔蹭了一般,令人心头绵软。
池边有搁在地面上的木床供歇息,喻商枝把温野菜挪到那上头,自己胡乱围了张布巾,把池子里的水换了一遭干净的,两人才继续下去舒舒服服地泡。
这回再入水,两人当真是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偷得浮生半日闲,喻商枝将温野菜揽进怀中,后者察觉到后,舒舒服服地朝旁边一靠。
喻商枝的手指替温野菜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发,温野菜则摆弄着喻商枝的一双手。
他觉得喻商枝的手生得格外好看,就是看着看着,想到这十根指头方才是怎么在自己身上胡作非为的,就又闹了回脸红。
水波荡漾,夫夫二人十指相扣。
喻商枝闭目养神,可思绪却闲不下来,不禁考虑起回县城以后的事。
现今他们村子里的田地等几乎是不用操心了,只等夏收和秋收两季收粮。
县城里的摊子却是眼见得越来越大,医馆往后的生意势必会越来越好,温野菜
的小食肆,早晚不会止步于而今的小小窗口。
还要加上即将筹备的医塾、城郊的庄子、与朱家的两桩生意。
再想一想,若是丁威真能把他绘出的图纸都做出实物,这桩生意也是可以长久做的,他和温野菜分身乏术,身边也该添人手了。
于是温野菜便听得喻商枝默了一阵子,开口道:“这次带了姐姐回去,我想就让章嫂不必再管食肆,她和章叔是在大宅子里做过事的,管咱们家这一亩三分地,绰绰有余,不妨就直接提作宅中管事。额外再雇几个人,分别照顾孩子、跟在你身边侍候、或是跟着出去接洽生意。有章叔夫妻两个盯着教导,不会出错。长此以往,咱们手边也有得用的人。不然每每事必躬亲,着实分身乏术,你说呢?”
温野菜听在耳中,觉得这想法稳妥。
想了想又道:“依我看,也不必雇了,索性买几个人进来,年纪不拘太大的,伶俐就成,这样以后把家里的事交托出去,心里才踏实。且现今三伢有了功名不说,你马上也是要领官俸的人,宅中多几个仆从,也称不上违例。”
他不提,喻商枝倒还想不起这一茬。
“好,且按你说得来。”
到底是年纪轻,都是血气方刚的时候,临要从池子里出去前,两人不知怎的又缠在了一起。
这次出水时,温野菜只觉得脚软,险些当场滑倒。
幸而年年给面子,从头到尾都没醒,他俩去看时,还瞧见他兀自伸了伸胳膊腿,踹歪了身上的薄被。
喻商枝把那块布往上扯了扯,盖住了他的肚皮。
次日出游前,喻商枝和温野菜十分有默契地,给年年收拾了一个包袱,然后连着小推车送去了喻石榴家。
喻石榴儿子都多大了,看见温野菜那走路的姿势,都能窥见端倪,当即接过孩子,掩唇笑道:“你们放心去顽,年年搁在我这里,我定寸步不离,你们且把心放在肚子里。”
丁威也在旁边喜吟吟道:“我今日也不出摊,在家陪着他们娘几个,再给我这侄子做几个新的玩具。”
得了这两句话,喻商枝和温野菜也算是放心了,他们约定晚食前即回。
喻石榴果断道:“那就说定了,晚上来这里,我再给你们张罗一桌新鲜吃食。”
从姐姐家离开,老章执着马鞭,询问二位主子先去何处。
因为府城炎热,车帘都高高撩起。
喻商枝头一回注意到,府城中人的夏衫样式与县城不同。
尤其是姐儿和哥儿们,简直是争奇斗艳,他们着的一种纱制外衫,看起来格外轻薄透气。
反观一旁的温野菜,一到夏天便最是怕热,手里扇子打个不停。
喻商枝收回视线,对老章道:“章叔,打听打听城里最齐全的成衣铺子在何处,去那里转转。”
温野菜转过头,不解地看向喻商枝。
“怎的不去外头逛,先去买衣裳?”
他以为喻商枝是想给家里人带点新鲜东西回去,二妞那丫头最是爱美,之前得知他们要来府城,还缠着要呢。
喻商枝浅笑了笑,却只是道:“去了再说。”
温野菜对此无可无不可,府城人穿得鲜亮,他也看在眼里。
这一会儿就想着,既然是去成衣铺子,不妨也给喻商枝买两件新衣裳。
老章没问几个人,便打听到了城里最时兴的成衣铺所在。
到了地方发现是一栋二层小楼,开间轩阔,进出人流不断,可见生意够好。
喻商枝欣然下车,又转身朝温野菜伸出手。
温野菜哪里需要夫君搀扶才能下车,直接往下蹦都不带眨眼的。
可喻商枝每每这样扶他的时候,他还是十分受用。
两人牵着手进门,环顾一圈,便有伙计迎上来招待。
只是与旁的铺子不同,这里的伙计没有汉子,均是哥儿或是姐儿。
大约也因为来成衣铺子的,少有单独的男子,多半是陪家眷前来,买不买的决定权,也往往握在家眷手中。
这便是投其所好了。
见温野菜是个哥儿,上前的伙计也是个伶俐小哥儿。
“给郎君、夫郎问好,二位瞧着眼生,想必是头一回来我们百绣坊,不知是哪一位添置新衣,还是一起都瞧瞧?”
温野菜心里顾念着先给喻商枝挑两件合穿的,再给二妞选件裙衫,三伢也不能忘了……
正要开口,却听喻商枝已经冲伙计道:“给我夫郎挑上几件夏衫。”
说罢左右逡巡一番,点了点墙上的一个样式道:“就比着这样的来,料子一定要好,且凉爽的。”
伙计顺着喻商枝指的方向望去,并不多么意外。
这可是他们店里的裁缝娘子最先琢磨出来的样式,现今已风靡了整个府城,最近进店里的泰半客人,都是冲着这个来的。
“郎君好眼光,这样式的夏衫您在别处可买不着,单单这轻薄如烟却不透的料子,就是敝店的独家。这个时节穿,最是合宜。”
当伙计的眼尖,看出温野菜进屋后,手上的扇子不停,便知这哥儿是怕热的,难得夫君这般体贴。
伙计引着他们去隔间试衣,温野菜扯了扯喻商枝的衣袖。
“你让章叔先送咱们来成衣铺,是为了给我买衣裳?”
喻商枝接过他手中的团扇,替他扇风道:“换身凉快些的,游玩时也更舒服,等咱们回去,寿安也该热起来了,正好合穿。”
温野菜感受着阵阵凉风,“那你也买一件,咱们一道穿。”
说罢又提及家中人,“既然是这铺子里独有的,来都来了,少不得多置办几件带回去,除了二妞和三伢,也不能忘了你姐姐。”
喻商枝自然点头。
前面的伙计耳朵动了动,心道这可是大主顾,伺候好了,怕是他能从中提上好几钱银子!
当即脑筋转得飞快,把铺子里各色款式都过了一遍,对待喻商枝和温野菜也更加热情周到。
“二位请看,这几件样式都是近日才摆出来的,一样只有几件,就连府城,穿的人也不多,小的打量了夫郎的身段,当是有尺寸合穿的,眼色也相衬。您看看喜欢哪个,小的这就取来。”
温野菜比大多数哥儿都要高,肩也更宽。
原本喻商枝还担心能挑的成衣不多,如今看见面前琳琅满目的好多种,便知这大铺子就是大铺子,看来是来对了。
“阿野,你瞧瞧喜欢哪些?”
温野菜过去不讲究什么打扮,现在也有了闲情。
何况烈日灼热,能有新的凉爽料子加身,又有什么不乐意的。
往常他喜欢朱色、红色,可这个季节,看着这些颜色就觉得生燥气。
见温野菜犹豫不定,伙计又从别处挑了几件旁的送过来。
这一回,温野菜看到某一件时眼眸亮了亮。
那是一件芰荷色的夏衫,瞧着就让人心生静凉。
样式简单大方,没有那么多累赘,温野菜很是喜欢。
问过喻商枝的意见后,伙计便取下这件衣裳,此外又选了另外两件,请了温野菜进去试衣。
喻商枝则被请到一侧雅座,可以边喝茶边等候。
到了地方,喻商枝发觉这里坐着的都是男子,个个看起来无所事事,想必都是在等妻子和夫郎。
他扬了扬唇角,不介意地正要寻个空位落座,却听后面有人唤了自己一声。
喻商枝转身,瞧见了一个眼熟的小厮,正是韦府大少爷韦如风的长随。
“小的就说定然没认错,果然是喻郎中您,我家少爷在雅间里吃茶,想请您过去一叙。”
知府之子的邀约,他定然无法推拒。
随着小厮进了僻静的雅间,果然见韦如风端坐其中,见他过来,起身彼此见了礼。
喻商枝不用说,必定是陪着温野菜来的,他问及韦如风,闻得对方道:“此次过来,是陪我姨母家的表弟哥儿。我那姨母早年嫁去了北地,好不容易等到姨夫调任,路过詹平府,便来做客几日,哥儿年幼些,玩性大,正巧府中这几日无事,小妹病情也稳妥,遂令我作陪,带他出来采买散心。”
但是喻商枝看韦如风的神情,显然是对这个表哥儿不甚有耐心。
待两人吃了几口茶,小厮去而复返,说表公子还在试衣时,韦如风皱了皱眉。
当着喻商枝,不好说什么抱怨之语,便闲聊起别的话题。
说到韦如墨的病况,韦如风道:“有陶先生在府上,万事无虞,您二位开的方子,当真是奇了,我那小妹一天精神头好过一日,往常吃的汤药加起来怕是都几缸子沉了,也没有这回的好用。”
转而他又问起喻商枝夫夫如今住在何处,得到答案后便欣然道:“原来你们住在海月阁,那地方确实是府城一景,走之前可定要尝尝他们家的温泉宴,堪称一绝,就连我那素来对吃食不上心的老父亲都赞不绝口,前日子还提起来,等如墨好了,也带她去尝尝。”
韦如风正说得起兴,就见留在外头的一个小厮慌慌张张地进来回禀,“爷,您快出去看看吧,表公子和铺子里另一个来买衣裳的哥儿起了冲突,当下吵得不可开交,铺子掌柜都来了!而且……”
韦如风当即头大,霍然起身道:“而且什么而且,有什么说什么,莫要吞吞吐吐!”
小厮当即把头低得只能看见后脑勺。
“而且表公子还把老爷搬出来了,说咱家大人是她的亲姨夫云云,现下铺子里的人都议论起来了。”
韦如风听罢,已经不是头大,而是眼前一黑。
他早看出来自己这表弟是个跋扈的,按理说他那姨夫就是个六品官,也不知道怎么给自家嫡哥儿养得这般张狂,到了詹平府,居然还不知收敛!
一想到姨母那副,还想将此哥儿许配自己自己,好亲上加亲的嘴脸,韦如风当即忍无可忍。
他匆忙朝喻商枝行了一礼道:“让喻兄见笑了,在下失陪。”
喻商枝闻言也起身道:“不妨事,我便同公子一道出去,想着我夫郎也该从隔间出来了。”
二人遂前后而出。
没往外走几步,就已听到不远处的喧哗。
一个哥儿说话拿腔拿调,目中无人,显然就是韦如风的表弟。
另一个面对这等脾气的找茬之人,居然也不落下风,句句戳人痛脚。
枕边人的声音喻商枝闭眼都能听出,当下就变了脸色。
他加快步子,叫住了步履匆匆的韦如风,上前附耳说了什么。
韦如风先是惊疑,转而变作惭愧,最后抿了抿唇,拱手道:“是我一时上头,乱了方寸,还是喻兄的法子更稳妥,在下也替表弟给喻兄和贵夫郎赔个不是,我这表弟素来让姨母给惯坏了,行事无状,此番带回家,必定好生管教!属实让二位见笑了。”
这真是什么事都撞在了一起。
姨家亲戚在外惹事就算了,惹的居然还是喻商枝的夫郎温野菜!
韦如风素日也是温润公子,这会儿已经黑着脸磨了几回后槽牙。
他依着喻商枝所说,招呼身边得力的小厮,领着两个护卫出列,吩咐一番后,挥挥手令他们去办。
复而又对喻商枝道歉再三,才目送喻商枝去寻自家夫郎。
温野菜觉得今日好生晦气。
自己在试衣间里换了三身衣裳,觉得还是芰荷色的最合适,便重新换上,打算让伙计唤了喻商枝来相看。
怎料前脚刚出隔间,后脚就有一个眼睛长在脑门上的刁钻丫鬟,突然冒了出来,斥责伙计道:“你这伙计怎么办事的,这件衣裳本是我家公子看好的,只不过去瞧了眼别的,就被你搬来了此处!”
来者是客,喻商枝和温野菜也是今日的大主顾,伙计赶忙解释道:“是小的疏忽,看着这件上没有挂木牌,想着是无人看好的。只是这件,这位夫郎已经上了身,小的再去给您家公子另寻一件好的,您看如何?”
温野菜听出来了,说是先看好的,实则压根没告知铺子里伙计留下。
这店中人来人往,谁还能分心顾着谁家主子多看了一眼哪件衣服,就全预留在一边不成?
要是那样,生意就不用做了。
他当即一甩袖子,避开了那丫鬟的拉扯,语气平淡道:“铺子开门迎客,自是讲究先到先得。”
温野菜讲的是人人皆知的道理,可这丫鬟浑然是个刁仆做派。
“我们家公子看好的,哪里轮得到旁人上身?我劝你快些脱下来,不然若是惹恼了我们家公子,有你的罪受!”
温野菜抬了抬眼皮。
这詹平府的知府他都见过,真是不知城中还有什么人家,小小的丫鬟都能这般猖狂。
他信手转了转手腕上的玉镯,这是当日离开韦府时韦夫郎相赠,说是自己戴着有些大了,温野菜戴着正好。
其实不过是赠礼的说辞罢了,温野菜领了这好意。
定了定神后,他开口道:“好大的口气,不知你家公子是何方神圣?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百绣坊是你们家开的。”
丫鬟眼睛扫过温野菜摆弄的镯子。
她们这等仗势欺人惯了的下人,最是会拜高踩低的。
见这镯子虽水头不错,品相上乘,可也不是什么过分稀罕的东西,便当温野菜只是个寻常商户人家出身,有几个钱财傍身的普通哥儿罢了。
当即正要掐腰回嘴,便见自家公子不知何时赶了过来。
这丫鬟当即一番告状,温野菜便见对面的哥儿趾高气昂道:“百绣坊算什么东西?区区小小的成衣铺,白送本公子都看不上眼,你可知我是谁?”
丫鬟适时帮腔道:“说出来吓死你!”
温野菜打量这哥儿,难得和他一般高挑,看模样,估计比自己小上几岁。
他着实忍不住,不屑地笑了笑。
“公子不妨还是说出来听听,也叫我等见见世面,我寻思着,这府城最大的不过是知府老爷,难不成,您是知府老爷的家眷?”
原本温野菜也就是随便激一激对方,然而对方一听,却和开屏的孔雀一般,顿时抖擞精神,昂首接话道:“没想到你这上不得台面的哥儿还真有几分见识,我便告诉你,你口中的知府老爷,可是我亲姨夫!”
全场哗然。
这场闹剧也正是到了这里,被小厮连滚带爬地赶去报给韦如风。
喻商枝赶到时,温野菜早就懒怠和对方吵架了。
那哥儿加两个丫鬟,三张嘴说不过一个温野菜,到后来竟是让丫鬟一左一右上前夺衣服。
扬言就是把这件衣裳撕碎在当场,也绝不让温野菜买走。
且不说这是搅人生意,他当众派人撕扯一个哥儿的外衫,和毁了人家的清白名声有何异?
温野菜不惯他们这毛病。
他过去可是猎户兼农户,力气哪里是两个大宅中的丫鬟比得了的?
当即直接动了手,抬腿踹飞了一个,又抬起手臂拧了另一个的腕子。
两个丫鬟当即哀叫起来,那哥儿暴跳如雷。
“你当街伤人,我要报官,我要告诉姨夫,押你入大牢!”
温野菜是知道韦景林做派的,深知就算是这哥儿真是柳宁娘家人,韦景林也不会徇私,当即冷笑。
“好啊,你去报官,让知府大人来评评理,到底是你狗仗人势,欺辱百姓在先,还是我为了自保,制住你的恶仆在先!”
哥儿气得眼泪崩出,指着温野菜的鼻子愈要再骂,恰在此时,韦如风的人和喻商枝齐齐到了地方。
见了喻商枝,温野菜哼了一声,一把甩开那丫鬟的手,靠向喻商枝一侧。
他余怒未消,正待开口,就见夫君安抚般的捋了捋自己的后背,继而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示意他看过去——
韦如风刚刚得了喻商枝的提点,深知绝不能让这姨家表弟的三言两语,坏了新官上任,正要一展拳脚的父亲的名声。
所以他派出的护卫和小厮,交换了一个眼神后,便呈包围之势冲上前,将那哥儿围在中间。
两个护卫看似保护,实则暗中制住了哥儿。
哥儿吓了一跳,很快又认出韦如风的小厮,喜形于色道:“我表哥呢!快让我表哥来替我做主!”
围观的众人心里掐算,若这哥儿管知府大人叫姨夫,那他表哥岂不是知府大人的儿子?
莫非他们詹平新上任的知府,是这么个纵容家眷仗势欺人的主?
可韦景林贤名在外,不应该啊。
大家还没等算出个四五六,正在疑惑之际,就见那小厮上前一把捂住了哥儿的嘴,同时自顾自絮叨道:“我的好公子,您这疯病刚好了几日,小的一个没看好,您又跑出来!昨天说什么御史大人是您外祖,今天又说知府大人是您姨夫!再这么下去,怕不是玉皇大帝都是您亲爹了!您可饶了小的吧,快快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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