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赘婿又在硬饭软吃—— by菇菇弗斯
  发于:2023年11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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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急救已经结束,接下来只看唐文能不能熬过今晚,郑秉石自知留在屋里也无用了,便退到了屋外,询问派出去寻找王小玉踪迹的村人有没有消息传回。
许百富也和老驴拉磨一样在院子里转圈,就在郑秉石想说他转得自己眼晕时,一个村里的小子白着一张脸跑了过来。
“村长,我们找到唐家夫郎了!”
郑秉石原本坐在村里人搬过来的椅子上,闻言立刻站起身,“在哪里找到的?人呢?可有带过来?”
许百富也赶忙弓着腰凑上去听,却见那小子用颤颤巍巍的手指,指向了水磨村小树林的方向,继而哭丧起了一张脸道:“带不回来了村长,那哥儿……那哥儿已经死了!”
消息传到喻商枝这里来时,他刚把银针从唐文的几处要穴中拔出来。
指尖再度探到微弱的脉搏,却如风中残烛,摇荡不定。
“本还想着让你也去瞧王家哥儿一眼,但我瞅着人没了怕是有一阵了。”
许百富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好歹也是咱们村的人,谁能想到刚嫁过来第一晚就……哎!”
喻商枝把银针清洗后插回针囊,闻言问道:“如今此事怎么办,可要上报官府?”
他不太明了此时村里如何处理人命官司,听到许百富道:“自是要上报的,天一亮水磨村就遣人去镇上,一般会有镇上衙门的捕快下来处理。”
说罢又叹道:“咱们既都在这里,也少不得被问话。”
喻商枝点点头,自己这个郎中是众目睽睽之下被请来的,他不在意被问话。
到了后半夜,唐文还艰难地吊着一口气。
唐文的爹娘也接连醒了,吵着要来看儿子。
郑秉石只告诉他们唐文没死,却拘着他俩不让过来。
喻商枝想了想,还是让守门的郑家后生叫来了郑秉石,实话实说道:“唐文怕是熬不过今夜,还是让他爹娘来送他最后一程吧。”
唐文若是个身康体健的人也就罢了,偏生本就梅毒入体,加之失血过多,生机流逝,这会儿已是高热不退。
喻商枝已用上了当下有条件能使出的全部手段,但也不得不遗憾地认识到,这怕是自己来到此间异世后,救不回的第一个病患。
唐老汉与尤彩霞很快就互相搀扶着进来,扑倒在床边嚎啕大哭。
两人拼命给喻商枝磕头,求他救救唐文,可喻商枝也只能无奈摇首。
从医者可以与天争命不假,可也并非每一回都能赢过命运。
老两口见唐文铁定没救,哀痛之余竟是又骂起了王小玉。
喻商枝本不想听他们的粗鄙之词,可捕捉到其中的几个关键词后,却是锁紧了眉心。
他见许百富在门口徘徊,便走过去将人拉到一旁,低声问了什么。
得到答案后,又随着许百富去远远看了一眼王小玉的尸体。
半晌后许百富不动声色地冲喻商枝点了点头,背着手出去找自家孙儿。
寅时末,晨光熹微。
头顶的天色从墨蓝变成了蛋壳青,不知村中发生了什么的各家公鸡恪尽职守地嘹亮打鸣。
一声声极具穿透力的声音,似乎短暂驱散了因夜里的意外而生出的诡异与森冷。
然而与此同时,唐文却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他终究还是没逃过这一劫。
喻商枝最后一次尽力施救,奈何脉象已经彻底归于沉寂。
他直起身,对着几步开外的两村村长摇了摇头。
随后退后两步,对着唐文的遗体深深鞠了一躬。
作者有话说:
大家周一愉快!明天见~
相信小喻,虽然条件有限,但有做防护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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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柳村的人堆里,赫然混着一个哥儿
昨日刚成亲的新婚夫夫, 一夜过去就成了草席上的两具尸体,任谁看了都是连连摇头,唏嘘不已。
唐家的亲戚连夜撤下了所有屋里的红色装饰其余唐文接触过的床褥、衣服乃至布巾等, 也是不能留了,全都找了地方一把火烧了, 又挖坑把灰埋住。
喻商枝站在唐家院子里,明明夏风并不多么凉爽,却依旧觉得入目所及, 处处都是萧瑟。
屋内的哭声就没有间断过, 唐文的老娘尤彩霞几乎要哭瞎一双眼睛, 嘴上先是还在骂骂咧咧,后来却也不再言语了。
大约是想到人都没了, 再骂破天又有何用。
至于唐文的爹唐老汉,和村里大多数男人一样,是个沉默寡言的锯嘴葫芦。
比起尤彩霞, 他沉默如一块石头。
哪知就是这么个沉默到几乎让人快把他忘了的人,却在王家人被许清水赶着牛车接过来的时候,二话不说就抄起了院子里的一把柴刀,冲着王百川和常金莲砍去!
可王家还有两个人高马大的儿子,又哪里能轻易让他得逞。
然而王家有人, 唐家也不是没人,村里一个姓的人都沾亲带故, 家里的小子更都是血气方刚的年龄,见唐老汉吃了亏, 纷纷撸着袖子就冲上来帮忙。
要知道唐文现在八成是死在了王小玉手上, 如今王小玉这个混账哥儿已经死了, 那他们还能找谁要说法?
自然是找王家人。
而王家人更是怒火中烧, 他们把好端端的哥儿送到了唐家,哪知转眼间就得知人没了!
唐文好歹还是唐家老两口守在床边送走的,可他家玉哥儿呢?却是不明不白地死在这村子中了!
王大和王二红了眼,王小玉再有一万个不是,那也是和他们一母同胞的王家人,于是二话不说就和唐家人扭打起来。
当许百富和郑秉石从屋里急急忙忙跑出来,场面几乎要控制不住。
“都住手!都给我住手!”
郑秉石挥舞着拐棍,一张老脸气得涨红。
“都反了天了是不是!镇上的老爷眼看就要来了,我看你们一个个地都想去衙门挨板子蹲大牢!”
许百富这边却是吃了人少的亏,只靠他和许清水,无论如何也拉不住王大和王二,且不仅是唐家人,渐渐也有好些拎不清的水磨村的人围上来。
这些人大多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绝不容许别的村人,在他们的地盘上撒野。
就在郑秉石说干了口水,指挥着他家的子孙辈赶紧上前拉架时,形势骤变,斜柳村的人也慢半拍地赶来了。
他们其实和许清水是差不多一起出发的,但因为要等人到齐,加上人的速度到底赶不上牛车,才晚了一会儿。
只见以许鹏为首,包括许清水在内的许家人,以及村里青壮的汉子,浩浩荡荡来了十几个人。
还有一条跑在最前头的黑背大狗,一路呲着牙狂吠,埋头直冲,登时就把水磨村的人给撞散了。
有了这些人和大狗的加入,很快王大和王二就被成功扯到了一旁,被喝令冷静。
至于王百川和常金莲,也被丢到了后头,叫了两个人看着。
刹那间形势变换,实力悬殊的混战变成了两方无声的对峙。
而在这时,许百富眼皮子一跳,发现斜柳村的人堆里,赫然混着一个哥儿。
不仅如此,那哥儿甚至也不是空手来的,肩上竟是扛了个铁锹。
待看清对方的模样后,许百富是真的一点都不意外。
毕竟片刻前大旺已经出尽风头了,放眼整个斜柳村,谁不知道那是温家的猎狗?
狗都来了,主人也不会远。
许百富赶紧用眼神示意许清水把人领过来,又把那铁锹给拿走。
不然气势汹汹的,像什么样子!
来人自不是别人,正是担心喻商枝的温野菜。
昨夜喻商枝走之后,温野菜本就睡得不踏实,他在床上烙饼一样地翻来覆去,等到天蒙蒙亮,就套上衣服,打算给家里两个小的简单做点吃食后,就去村长家打听打听,昨晚水磨村到底出了什么事。
结果他这头刚把粥熬好,就听见有人到隔壁许家喊许鹏。
他跑到院门口竖起耳朵,成功听见了“水磨村”三个字,这哪还能安心在家继续等。
当即就回屋叫醒了温二妞,又抄起了家伙,领上了大旺,跟着许家人纠集起的队伍赶过来了。
出村前也有好些人劝他别跟着去凑热闹,毕竟那边是闹出了人命案的,他一个哥儿去了总归不是回事。
可一见温野菜那比好几个汉子都高出半个头的身量,手里掂量铁锹时冷冷的神色,和一旁气势十足的大猎狗,最终还是互相对视一眼,把未尽的话憋回去了。
罢了,去就去吧,谁让他是温野菜,能徒手打野狼的!
怕不是去了以后,一人一狗,能顶两个汉子的本事呢。
“村长!我……”
温野菜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许百富以眼神示意先闭嘴。
他只好抿紧了嘴巴,打量了许百富一眼,只觉得他们的老村长一夜过去,愈发沧桑了。
许百富指了指唐家院子。
“喻小子在后院,他昨晚累得不轻,我怕外头这些人把他冲撞了,就让他在里头歇歇,别出来。你也悄悄地进去,可别再惹出乱子了!不然等镇上的官老爷来了,咱们长几张嘴也说不清!”
温野菜也不是莽撞的人,闻言就听话地点了点头。
他暗地里给朝这边看的大旺比了个手势,大旺聪慧,也很快退出人群,但仍威风凛凛地守在一旁。
而温野菜已经游鱼似的溜进了唐家院子,找到了在后院一块大石头上坐着的喻商枝。
后院味道不太好闻,温野菜皱着眉走过去,见到喻商枝靠着一根倚着土墙的木头,正在发愣。
穿出门的外衣不知为何不见了,换成了另一件明显不是他尺寸的衣裳。
喻商枝听到来人的脚步声时,以为是许百富派来的人叫他出去,等到看清是温野菜,恍惚间以为自己是睡着了,正在做梦。
“阿野?”
他有些难以置信地轻唤出声,温野菜赶紧加快步子跑到他身边,心疼地瞅着他。
“你怎么在这待着?你的衣服呢?”
喻商枝见还真是温野菜,一颗焦灼的心顿时落回了实处。
他将人一下子揽进怀里,结结实实地抱了一会儿才撒手。
温野菜虽不知喻商枝为何如此,但也知道自家相公一夜没合眼。
他摸了摸喻商枝的后背,等离开喻商枝的怀抱后,一眼看见了对方眼底的青影。
喻商枝深深喘了一口气,才道:“衣裳脏了,已拿去烧了,这是水磨村的郑村长借我的穿的。”
温野菜猜想到多半是处理伤口是沾了血污,确实该烧,倒也没什么可心疼的,现在家里根本不缺裁身衣服的钱。
很快他一拍脑门,想起什么,把手伸进前襟里,献宝似的拿出一个干净的布包。
“差点忘了,你都好几个时辰没吃东西了,吃点热干粮垫垫肚子。”
布包打开,诱人的麦香钻进鼻腔,喻商枝定睛看去,居然是还散着热气的馒头。
“走得匆忙,只来得及包了两个馒头,不过我给你在里头夹了点咸菜,多少有点滋味。”
喻商枝手上脏,就隔着棉布咬了一口,嚼了几下咽下去,胃里有了东西,人也一下子好受了不少。
温野菜注意到他干裂的嘴唇,急得左看右看,“你在这等等,我去前面瞧瞧,看能不能给你端碗水。”
喻商枝却一把将人拉住。
“别去了,现下唐家死了人,外头又乱糟糟的,也不差这一口水。”
说罢又忍不住浅笑,“你把这刚出锅的馒头塞衣服里,也不怕烫着。”
温野菜拍了拍胸脯,“烫不着,我皮厚。”
喻商枝无奈地笑了笑,想着回家后还是替温野菜看一眼。
两人躲在后院吃了点东西,虽说这里味道确实不太好闻,但谁家还没牲口了,喻商枝对此也有些习惯了,不至于连饭都吃不下。
何况此时,也就这里还能清净些。
填饱肚子后,温野菜也把外头的乱子讲得差不多了。
“说是就等镇上的捕快过来,若王小玉没死,那肯定要押去县衙听审的,但现在估计就是唐家和王家两边的人去,总要有个说法的。”
毕竟唐文是唐家的独苗苗。
说到这里,他也有些神色黯然,忍不住问:“我到现在还没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王小玉若是不想嫁唐文,从一开始就咬死不嫁就是,作何来了第一夜,就下那么狠的手?”
喻商枝把还留存着热乎气的棉布叠好,“个中因由,你我也不能胡乱揣度,还是交给县老爷决断吧。”
此时前院的方向又传来几声犬吠,喻商枝熬了一夜有些不转的脑子突然反应过来。
“你带了大旺来?”
家里还有二妞和三伢,温野菜独自出来,定然留了二旺看家。
温野菜点点头,“是了,我想着带条狗也能给咱们村壮声势,且我不带,他们还不太愿意让我来。”
喻商枝握住了小夫郎的手,想也知道今天跟来的怕都是村里的汉子,只有温野菜一个哥儿。
但因自己在这里,他知晓对方无论如何也会来的。
不过大旺的出现,倒是让他萌生出一个想法。
他招手示意温野菜附耳过来,悄声与其嘱咐了什么。
温野菜听的表情几度变换,最后用力地点了点头,很快就离开了后院,到前院去找许百富。
两个村子的人还在吵吵嚷嚷,不让动手,还能动嘴,唾沫星子满天飞。
这种关口下,无人注意到一个面生的哥儿领着一只猎狗,悄无声息地绕到了唐家的屋后。
捕快于淼水和刘大虎坐着牛车来到水磨村时,脸还黑着。
尤其是于淼水,一大早,甚至还没到衙门上值的时间,衙门里的小吏就来敲他宅子的门。
彼时他还抱着家里的婆娘睡得正香,来了扰人清静的,恨不得一脚踹上去,后来听明白话后才得知,原来是水磨村出了命案,镇长让他和刘大虎跑一趟。
甚至直接写好了官府文书,令他们拿了人就直接送去县衙。
“镇长倒是省事,可苦了咱俩,少不得奔波一天。”
刘大虎手上捧着从镇子上早餐摊买的油饼,此刻吃得满嘴流油。
他长得膀大腰圆,饭量也大,说话间还掏出另一个往于淼水面前递了递。
“三水哥,你也来一个?”
于淼水嘴里叼了根草叶子,闻言摆摆手。
“你自己吃得了,一大早吃这么油,你也不嫌腻得慌。”
刘大虎嘿嘿一乐,“油大才香呢!况且我又不像三水哥你,家里有嫂子做饭。”
提到自家婆娘,于淼水的脸色缓了缓。
“今日收了工,你跟我回家,你嫂子说要包饺子,便宜了你小子。”
刘大虎一听有饺子吃,当场打蛇随棍上。
“那敢情好,我先提前谢谢嫂子!”
两个捕快在后头有说有笑,听得赶车的郑成材和郑成田心里怪不是滋味。
村子里可是死了人,还死了两个,单看这两个捕快老爷,压根就不放在心上。
这人怎么死的,怕是还不如晚上吃几个饺子来得重要。
两人悻悻对视一眼,但也并不敢多说什么
别看镇署衙门的捕快说到底只是个吏,在官都算不上,可在村户人眼里,已经是高不可攀的存在了。
“怎么这么久还没到,你们家的牛没吃饭不成?若是耽误了我们两个交差的时辰,你们可赔得起啊?”
于淼水被牛车晃得烦躁,忍不住道。
前头的郑成材赶紧示意兄弟把车赶快点,顺道转身赔笑。
“对不住二位爷,这土路难走,但至多再有不到两刻钟,一准就到了!”
于淼水瞥他一眼,吐掉了口中的草叶子,索性直接朝后一躺。
“大虎,快到了叫我,我眯一会儿。”
刘大虎咽下一口油饼,连连答应。
等到牛车把这两个没正形的捕快拉到水磨村,郑成材跳下车,率先赶回去报信。
郑秉石和许百富一听捕快老爷来了,还来了两个,赶紧命各自村里的人都紧起皮来,安生地等。
恰在此时,温野菜也领着大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他暗暗给许百富递了个眼色,待对方会意后,便匆匆去找喻商枝。
因作为经手抢救唐文的郎中,喻商枝自忖是逃不过被问话的,所以简单休整了一下后,就也来到前院门口附近等着。
夫夫两个牵着狗并肩而立,遥遥望向驶来的牛车,随即不约而同露出微妙的神情。
原因无他,实在是过来的这两个捕快,太过眼熟了。
可不就是上回和金虎狼狈为奸,想坑害朱家酒肆,结果反被钱云礼制裁的那两个“倒霉蛋”么?
喻商枝默默和温野菜往一旁退了退,想也知道,以这两个捕快的行事风格,怕只会搅浑水。
另一头,于淼水打着哈欠下了牛车,和刘大虎朝人堆里走。
腰间的佩刀撞出咣当咣当的响声,路两侧的人纷纷后退避让。
他们两个显然得意于村民的畏惧,愈发走出了几分耀武扬威的气势。
而郑秉石作为水磨村的村长,老腰已经快躬到土里了。
“小的水磨村村长郑秉石,见过二位捕快大人。大人一路风尘仆仆,实在是辛苦了,小的备了热茶和干粮,二位大人可要歇息片刻?”
按理说,这里闹出了人命,哪还有什么闲心喝茶吃东西。
但郑秉石是清楚这镇上官老爷素来脾气的,无论人家要不要,礼数得做足。
于淼水见他还算上道,也没多刁难。
他冲刘大虎抬了抬下巴,后者上前一步道:“你们村着人上报,说村里出了人命官司,前因后果如何,你这个当村长的细细说来!”
郑秉石飞快地答了声“是”,又请两个捕快坐到他和许百富方才休息的位置上,到底是奉上了热茶,和家里最拿得出手的点心。
紧接着清了清嗓子,便将这唐文和王小玉之间的官司,事无巨细地说了一遍。
听到这嫁过来的哥儿居然一刀割了自家相公的那地方时,于淼水和刘大虎都忍不住夹了夹腿。
等到郑秉石讲完,于淼水嫌弃地喝了口粗茶,冲地上呸呸两下子道:“你的意思就是,这唐文重伤不治,已经死了,而那行凶的王小玉也死了,是也不是?”
说罢想了想道:“这事也简单,八成是杀了人,畏罪自尽了。”
他一句话就给王小玉的死定了性,郑秉石还没说什么,身后的人堆里便冲出一对老夫妻,后头还跟着两个汉子。
一家四口对着于淼水与刘大虎连连磕头道:“求大人明鉴呐,我们家玉儿怎么会行凶杀人,又怎会畏罪自尽!他定不是自尽,而是被人害死的!定是唐家人把他逼上绝路的啊大人!”
刘大虎皱起眉,冷脸喝道:“你们又是何人!”
郑秉石赶紧上前答道:“回大人的话,这是王小玉的爹娘与两个兄长。”
说罢心中只恨许百富管不好村里人,在这种时候出来打什么岔!
遂索性嘴皮子一碰,也把许百富扯了进来。
“还有这位,乃是斜柳村的村长许百富,那行凶的哥儿王小玉便是出身斜柳村,昨日为唐文看诊的郎中亦是斜柳村的草医。”
“这里头还有草医郎中的事呢?”于淼水现下听到郎中就心烦,上回那回事,若不是半路杀出一个姓喻的郎中,他和刘大虎也不至于后来被镇长罚了俸禄,还苦哈哈地扫了一月的衙门院子。
“把那郎中也叫来问话,既然他来的时候唐文还没死,过后唐文却死了,说不准他和王小玉是一伙的!”
这句话把许百富可吓得不轻,“大人明鉴,这皆是因水磨村没有郎中,我才收郑村长所托从村里请来一位,大家伙可都看在眼里!”
于淼水才不理这老头子,冷笑一声道:“这里我说了算还是你说了算?让你带来你就带来!”
隐在不远处的喻商枝听到这一番话,实在是毫不意外。
面前的两名捕快只会耍横摆谱,动辄以抓人去衙门问话作为威胁,实则是半点真本事没有。
这般胡乱泼脏水,怕也是想变相索要点好处。
他示意温野菜稍安勿躁,不说别的,起码喻商枝有自信,这两个捕快如今面对自己,是绝不敢轻举妄动的。
说话间,他就已施施然自人群中走了出去,面朝于淼水和刘大虎拱了拱手。
“小的斜柳村喻商枝,见过二位大人。”
于淼水听到熟悉的名字,难以置信地伸长脖子凑近了看,随即就嗖地一下站了起来,变脸如翻书一般,登时就换了副表情。
“这不是喻郎中么!幸会,幸会!”
喻郎中抬眼望去,装作才认出他们二人的样子,充满歉意地笑道:“原是于捕快和刘捕快,二位爷别来无恙?”
“嗐,我们在您面前,哪里敢自称什么爷!”于淼水和刘大虎笑成了两朵花,那动作看起来,竟是要请喻商枝也一道去坐。
就在喻商枝推辞之时,在场所有人都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尤其是想拉着斜柳村一起下水的郑秉石。
他疯狂朝着许百富挤眼色,意思是:你怎么没说你们村的小郎中有这么大的面子?
许百富其实也不清楚,可联想到钱员外赠予喻商枝两口子的那十亩地,心里便有了计较。
此刻他故意装作看不见郑秉石,老神在在地站在一旁,任由对面的人急得跳脚。
而于淼水和刘大虎不顾喻商枝几次推让,还是把人按在了椅子上。
“喻郎中,这些乡野村夫,说也说不清楚,多亏了您在此处,敢问这事情因由,您知道多少,可否能说给我们两个听听?”
在他们两个眼里,喻商枝就是眼前最不能得罪的人。
何况他们都听说了,这小郎中不仅在钱云礼面前得脸,就连钱夫人也对其以礼相待。
这其中能让人思索的事,可就多了去了。
至于这案子的真相,索性以喻商枝说得为准,就绝出不了错。
想来他既是斜柳村的人,应当会偏向斜柳村的那个王家吧?
于淼水摸着下巴,时不时和刘大虎对视一眼。
喻商枝何尝猜不透这两个捕快心中所想,但对于唐文和王小玉的官司,他倒真有一些的自己的想法。
只是这想法,还需借别人的口说出来。
“二位大人,小的到底只是个郎中罢了,不懂什么断案之事,不过我们村子的许村长也在此处,他了解的应当更多。”
刘大虎不用于淼水吩咐,当即便道:“那边的斜柳村村长,过来说话。”
许百富很快走上来,回话前先递上了一个纸包。
刘大虎接过,来和于淼水一道看过去,发现里面是一把药渣。
“这是从何处所得?”
许百富躬身答道:“回二位大人的话,小的从小看着王家玉哥儿长大,知晓其脾性,料想他行凶伤人背后,或许有什么因由,便令村中人四处查探一番,果然在唐家院子后的一处树下,找到了这包埋着的药渣。先前药渣已交由喻郎中看过,喻郎中告诉小的,这乃是一包落胎药,且药性十分猛烈,堪称虎狼之药!”
落胎药?难不成王家哥儿嫁过来之前,就已经怀有身孕了?
于淼水眉梢挑起,这案子,着实有点意思。
一句“落胎药”,在现场掀起轩然大波。
水磨村的人率先抢白道:“果然这王家哥儿不是什么好东西,竟是才过门就怀了身孕,怕不是给唐家小子带了绿帽子被发现,恼羞成怒杀了人!”
常金莲直接蹦了起来,一口唾沫钉子砸过去,都到这时候了,她也犯不着再给唐家留什么脸面,甚至他们自家的脸面都顾不得了。
“你们一个个挨千刀的,还替那姓唐的说话,我现在就告诉你们,他那厮都做了什么!”
风吹起常金莲的鬓发,令人惊觉那其中竟已掺进了几缕花白。
常金莲甩掉王百川的手,推开挡着她的人。
正在此时,唐老汉和尤彩霞也被人扶着从院子里走了出来,才刚站定,就被常金莲一席话钉在了原地。
“乡亲们都听好了,今日我家哥儿横死水磨村,我不能让他白白丧命,我家玉儿千不该万不该,就是许给了唐家的小子唐文!”
她说着说着,便沁出哭腔来。
“怪我听信了唐家的鬼话,见那唐文是个书生郎,那是通圣贤道理的,便觉得他日后能考取功名,更能对我家玉儿好,哪知什么书生,明明是畜牲不如!几次三番哄骗我家玉儿从娘家拿银两贴补,今日说是买书,明日说是买笔,其实都是给了窑子里的窑哥儿!且他还因此染上了脏病,还……还诱着我家玉儿同他做那档子事,把脏病也传给了我家玉儿!”
这一番话,说得纵是你想不听都不成。
唐老汉和尤彩霞见自家儿子身后的“名声”如今也万万留不下了,顿时对常金莲恨之入骨!
“你个毒妇!定是你挑唆你家哥儿扮作嫁过来的模样,实则是为了害我儿性命,今日我们拼了这条老命,也要让你给我儿偿命!”
眼见两家人又要厮打到一起,于淼水重重地咳了一声,和刘大虎站起身来,一把抽出了佩刀。
“我看谁敢造次!”
刀片银光闪闪,对于官府衙差的畏惧是刻在庄稼人骨子里的,见此都倏地收住声。
刘大虎只觉得听这些人对骂,听得脑壳都疼,索性问喻商枝道:“喻郎中,还是你说吧,那王小玉究竟是怎么死的,难不成是被这什么落胎药害死的?那我就不明白了,听王家的意思,王小玉就是有身孕,也应该是唐家的种,唐家人作何要让他喝落胎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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