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赶忙弯腰把眼前的都采了,一共将近二十朵,其中最大的大过了人的拳头。
大旺和二旺穿行在草丛之间,时不时这里闻闻,那里嗅嗅。
再往前几步,又遇上一片木耳。
只见层层叠叠的落叶上横亘着一根腐朽的树干,因为日子久了,清明时节又多雨,上面已经有了滑腻的青苔。
木耳挤挤挨挨地生在一侧,喻商枝上前捏了捏,肉质很厚。
果然此间深山里的好东西,不是现代可以比的。
“我采的木耳从来不卖,晒干了能放很久,吃的时候放进水里,又变成一大捧。”
喻商枝听了后提醒道:“木耳最好是吃干木耳,新鲜木耳反而不一定好。”
温野菜没想到还有这个说法,拍拍胸口道:“幸好木耳少见,往年采了后也都舍不得吃,都存了起来,反而歪打正着了。”
这些木耳自也不舍得拿来待客或是出去卖,此等晒干了耐放的东西,等入了冬就是难得的佳肴。
这之后,两人一路上又采了不少菌子,包括黄赖头、青头菌、鸡冠蘑、油蘑。
这几样生得多,不值什么钱,正好婚宴那日做菜,加点油水清炒,鲜美可口。
而少见的牛肝菌、羊肚菌、竹荪和红头菇各一捧,温野菜都分开放了,这些等着攒一攒倒是可以拿去镇上换钱,一斤能卖到几十文。
至于另一个口袋里,全是喻商枝采的毒蘑菇。
#月亮湾笃加#
有些毒蘑菇长得颜色艳丽,一看就不是能吃的,但又一些却长得十分低调,连温野菜都险些看错。
幸而有喻商枝在,谁都能认错,他是认错不了的。
温野菜把一朵土话叫毛锈伞的毒蘑菇丢进喻商枝手里的袋子,悻悻道:“每一年菌子季,村里都有人吃错了菌子中毒。咱们村还算幸运的,最多上吐下泻几日,至于别村,年年都有吃死人的。”
喻商枝闻言,扶着膝盖直起身。
“你倒是提醒我了,一会儿咱们去采些凤尾草和连钱草,这都是可以解菌子中毒的。”
等到这边区域的菌子采得差不多,两人相携着继续往山上走。
越走林子越密,显示出一片全然没有人类打扰过的原生态的模样。
一棵棵树木参天,仰起头,树冠之间各自保持着一截距离,泄下一丝天光。
树干上缠着藤蔓,上头的叶子时不时就动一动,意味着里面有活物经过。
耳边能听见啁啾鸟鸣,偶尔头顶窜过黑影,定睛一看,多半是抱着食物的松鼠。
路过几棵大树时,喻商枝注意到附生在上面的植物,借了温野菜的小刀去砍。
这种草药叫桑寄生,卖到药铺去价格不错,带着叶子太占地方,温野菜得知后就接过去,顺手薅掉。
喻商枝见状,在附近转悠一圈,又找到几丛,尽数砍了。
寄生的植物在树干上扒久了,会吸干树的营养,故而采这种东西也算是为树除害了。
除了桑寄生,还有一种会长在树干上的草药叫骨碎补。
深山老林里,这些东西都长得茂盛无比,喻商枝砍了一簇,足足一大把。
骨碎补比桑寄生常见多了,不太值钱,他决定这些炮制好了就留下用,数量不需要太多,哪天用完了再上山采。
走走停停,身后的筐子满了一大半,采到的草药足足已经有十几种。
喻商枝摘下来看了眼,正打算往下压一压,就听大旺和二旺突然朝一个地方弓起身子,缓慢地向前靠近。
“有野物!”
温野菜立刻精神起来,喻商枝循声望去,什么也没看见。
“你不用跟着去?”喻商枝见温野菜还停在原地,没有上去出手的意思,不解道。
温野菜摆摆手,“这就是养猎狗的好处,大旺和二旺摆出这个架势,定是小型的野物,兔子、竹鼠或是竹鸡。它们就能逮,叼住了不会咬死,回去养几天,吃或是卖的时候现杀。若是人出手,不用陷阱的话,就只能用弹弓或是弓箭,林子草密,弹弓瞄不准,弓箭的话,一下子就射死了。”
果不其然,眨眼的工夫大旺和二旺就猛地扑了出去。
喻商枝发现这对狗兄弟居然不是单打独斗的,而是懂包抄战术。
二旺跑到另一侧堵住了猎物的去路,大旺则上前一击即中。
很快,大旺叼着只东西跑了过来,一松口放到两人的脚边。
“是只竹鸡。”
温野菜拎起来看了一眼,竹鸡比家养的鸡还小,一只没多少肉,但肉质不是家禽可以比的。
手里这只打眼看没什么伤,大旺比二旺还懂分寸,这会儿不敢动多半是受了惊吓。
“还是只母的,兴许附近有竹鸡窝,咱们去找一找,把它的蛋也端了。”
猎户上山打猎,不打母兽和幼崽,但是这种小型的野物数量多,生得也多,所以没那么多禁忌。
最后还是大旺找到了竹鸡的窝,走过去一看,果然里面有五枚小小的蛋。
温野菜小心把蛋拿出来,不敢放在筐里,就包好揣进怀里。
喻商枝看着他的动作,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你说若是把竹鸡放在家里养,它能不能孵出小竹鸡?”
温野菜猜到喻商枝在想什么,说道:“以前我爹也打过这个主意,后来发现驯化野物没那么简单。这东西胆子太小,且养在家里也不吃不喝,很快就死了。”
喻商枝点点头,隔行如隔山,在这方面他属实是个门外汉,帮不上什么忙。
愈往山里行进,路就越难走,背后的筐也越沉。
温野菜还好,而喻商枝大病初愈,已经有些气喘吁吁。
温野菜见状便从他的筐里拿出些东西放到自己这边,“再走差不多一炷香,就是我说的那条山溪了,溪水旁是一片草地,等到了咱们就在那里歇一歇,我给你烤鱼吃。”
喻商枝笑着说好,惊喜的是在去山溪旁的路上,两人发现了一个蘑菇圈。
不仅如此,旁边还有一小片丹参,夹杂着点地梅。
两人很快分头行动,温野菜采菌子,喻商枝挖草药。
丹参和点地梅都到了花季,开的是紫色、粉色和白色的小花。
喻商枝欣赏了两秒,便开始辣手摧花。
片刻后,不远处传来温野菜的声音。
“商枝,你快来看,这片菌子好多!”
喻商枝抓紧采完了这片的草药,筐子太沉,他一时懒得动了,就留在原地,走去找温野菜。
到了地方,小哥儿指了指身边的一堆蘑菇,又指了指蘑菇圈的另一半。
“我采了半天,还有那么多呢。”
喻商枝放眼望去,这一片蘑菇圈多是最普通的白蘑,也就是俗称的口蘑,还有少量的黑蘑。
这两种蘑菇时常生在一起,但黑蘑更加稀有。
因此他见温野菜也把黑蘑单独放到了一旁。
“其实这两种菌子味道都差不多,但是黑蘑不常有,那些城里人就更稀罕。”
小两口很快将蘑菇圈也一扫而空,这下背篓里的蘑菇确确实实是够了。
除了要拿去卖的,其余的足够做一次席面,再晒干了自家慢慢吃。
“差不多了,前面就是山溪,咱们去那好好歇歇再下山。”
温野菜蹲太久,腿都麻了,他龇牙咧嘴地活动了半天,最后还是喻商枝帮他按了按穴位才缓解。
他拽着自家夫郎的手将人拉起来,两人看着沉甸甸的筐子都不禁露出了笑容。
所谓靠山吃山,只要肯下力气,且有行走深山的底气,这座大山能带来的财富是源源不断的。
“我过去把你的筐子也拿来,两边的东西匀一匀。”
竹鸡因为是活的,单独关在事先准备好的竹笼子里,但之后未必没有别的野物。
温野菜打算把将一个筐子尽可能地多空出些地方,先给喻商枝背着。
小郎中看起来不常背重物,别再把人压坏了。
他小跑着过去拿竹筐,筐子虽没有满,但好些草叶子都支棱着。
眼见温野菜正要伸手,视线一直追着对方跑的喻商枝瞳孔忽地一缩。
“阿野,等等!”
温野菜整个人瞬间僵住,默默咽了下口水。
“怎么了?”
大旺和二旺都不在身边,自两人在此处停下采集,它们就得了温野菜的首肯,到附近转悠去了。
没有了猎狗的示警,人的敏锐性终究还是差了一点。
喻商枝示意温野菜慢慢后退,然后看了一圈,在蘑菇圈附近的树下找到一根偏长的树枝。
他上前牵过温野菜的手,把人挡在身后,然后道:“你先把药囊解开,抓一把雄黄粉在手里。”
温野菜声音发紧,“这里头有蛇?”
自从上回被烙铁头咬过以后,他就变得有点怕蛇,还做过一次被毒蛇追的噩梦。
喻商枝皱着眉,拿着树枝往前探,“一闪而过,我不确定看没看清,若不是蛇,也是什么长虫。”
老林子里很多虫子一样有毒,准备好雄黄粉没有坏处,这东西撒出去,蛇虫就会因讨厌味道而不肯向前。
然而当树枝伸出去,挑起上方的一丛枝叶后,就见到了一条蛇尾正耷拉在竹筐外面。
温野菜顿时觉得汗毛倒竖,下意识地贴紧了喻商枝的后背。
“这是什么蛇,有没有毒?”
蛇背对着他们,似乎暂时没有转身的意思。
喻商枝仔细打量了一下蛇尾的花纹,眉尾轻动。
“看这红红绿绿的,好似是条赤链,若真是的就没有毒。”
温野菜本来崩起的肩膀因此一松,“没毒?我怎么记得以前我爹说,这种火链子也有毒。”
喻商枝解释道:“古时医书有记载,赤楝,红黑节节相间,俨如赤楝、桑根之状,不甚毒,说的就是赤链蛇。这种蛇虽有分泌毒液的地方,可是不与毒牙相连,所以被咬了也没事。”
既是如此,手上又有雄黄粉,他们更加不怕了。
只需要等赤链蛇巡视完了筐子,自己跑远也就算了。
夫妇二人屏息在一旁等待,喻商枝偶然间想起什么,抬头四处张望了一圈,最终将视线定在一处。
温野菜不解其意,“你找什么呢?”
喻商枝指了指远处的一丛草,“我知道为什么这条蛇会出现在咱们的筐子里了,那里生了好些半夏,是蛇最厌恶的东西,多半是为了绕道躲开那些半夏,才行到了咱们的活动区域,又被竹筐里的东西吸引了。”
喻商枝凝视着半夏,突然道:“我有个办法可以抓到这条蛇。”
赤链蛇虽牙齿里没有毒液,可身体里依旧有毒腺,蛇胆可以和其他毒蛇卖到一个价钱。
原本温野菜还有些犹豫,一听这是足足五两银子,顿时来了干劲。
“不怕,有什么可怕的,反正被咬了也不碍事。”
他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鼓起勇气道:“你说吧,咱们怎么抓?”
山里有专门的捕蛇人,以此为生,温野菜虽是个猎户,可素来遇到毒蛇也都是绕着走,还从没主动抓过蛇。
喻商枝亦是赶鸭子上架,半晌后,用现有的材料做了一个简易的捕蛇工具。
虽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可不试一试怎么知道。
他们空出了一个竹筐,在上面连接了一根草绳,由温野菜牵着绳子,在不远处蹲守。
而喻商枝则打开药囊,用里面的雄黄粉在地上画了一个圈。
这个圈限制死了蛇的路线,它若想躲开雄黄粉,势必要进入竹筐的范围。
“到时咱们把它扣在筐下面,再把这些半夏的汁液挤进去。”
半夏的汁液可以令蛇的皮肤生出麻痹感,只要数量足够多,它就会动弹不得。
“到时再掀开筐子,打它七寸。”
不得不说,喻商枝的计划听起来十分万全。
温野菜摩拳擦掌,只觉得蛇胆的五两银子已经进了自家的钱罐。
作者有话说:
1、“赤楝,红黑节节相间,俨如赤楝、桑根之状,不甚毒。”——《本草纲目》
2、本文出现的一些植物,可能与现实生长、采收的季节不相符,问就是架空(?)
3、再次说明,捕猎食用野生动物均属违法行为,现实中请勿模仿哦(还有很多植物也是保护植物,不可以乱摘-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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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预感若是去晚了,保不准就是一条人命
喻商枝将半夏用石头捣出汁液, 收集到一张用宽大叶子折成的小碗里。
没想到这味还不到采摘季节的草药,会以这种形式帮到他们。
赤链蛇很快就看够了竹筐里的光景,窸窸窣窣地调转脑袋朝筐外爬去。
哪知一出来, 就被药粉熏得整条身子都竖了起来。
很快它意识到除了这些难闻的气味外,周遭没有其它威胁, 遂吐了吐蛇信子,试探性地沿着没有药粉的地方向前蜿蜒。
深山里的蛇是孤独的捕猎者,少和人类打交道, 又哪里懂得什么计谋。
在喻商枝和温野菜四只眼睛的注视下, 赤链很快依照他们的设想, 爬到了竹筐之下。
温野菜眼疾手快地扯动草绳,成功将蛇扣在了下面。
与此同时, 喻商枝迅速在竹筐上面压上石块,以免被蛇跑脱。
紧接着,他端起半夏的汁液, 直接顺着竹筐的缝隙倒了下去。
倒霉的赤链在里面冲撞了几下,不多时就没了动静。
他们又寻了一支细树枝探进去戳,也没得到什么回应。
“估计是成了。”
喻商枝难掩笑意,示意温野菜可以进行下一步。
温野菜见状,很快抽了一根打猎用的羽箭出来, 箭头都是生铁制的,尖锐无比。
喻商枝则搬开石块, 小心翼翼地将竹筐挪走。
里面的赤链蛇被半夏的汁液所折磨,果然再没了攻击的姿势, 也跑不快了, 温野菜得以轻而易举地用箭头刺穿了它的七寸。
做完这些, 他长出一口气。
低头一看, 又觉得赤链蛇的花纹着实瘆得慌,不由地两步跳远。
这模样实在和刚才一下子戳中蛇七寸的气势相去甚远,喻商枝不由失笑,上前把蛇捡了起来,丢进放草药的筐里。
“回了家我把蛇胆和蛇骨剖出来,蛇皮不能要了,蛇肉倒是可以,是留下还是拿去卖了?”
蛇肉鲜美却不容易做好,上回胡大树留下的烙铁头就有点糟蹋了。
温野菜想了想道:“蛇骨和蛇胆八成要卖给百济堂,不如蛇肉就当人情送给周掌柜,蛇肉就这么一点,换不来几个钱。”
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喻商枝点点头,把草药重新放回筐子里,盖在蛇身上。
另一个筐子本是装菌子的,虽沾了点半夏的汁液,可也不碍事。
重新背上竹筐,温野菜吹了声口哨,大旺和二旺很快自远处飞奔而来。
两条狗的嘴里都没空着,大旺抓了只肥兔子,二旺则又逮了只竹鸡。
温野菜把这两只也装进竹笼,喻商枝弯腰摸了摸狗脑袋作为嘉奖。
“一会儿到了溪边,给你俩烤鱼吃。”
大旺和二旺不挑食,连生鱼都吃。
而且它们好似听懂了喻商枝说的话,一听要去山溪,接下来就始终跑在前面带路。
隔着一段距离,喻商枝就听到了潺潺的流水声。
穿过一小片树林,清澈的山溪便出现在眼前。
狗子飞奔到溪边埋头喝水,两人放下沉重的筐子,在草坪上铺了块布,便直接坐了下来。
温野菜犯了职业病,看到草坪上被踩踏的痕迹说道:“这里先前应该来了一群鹿或者野羊,不过听见咱们的声音就被惊走了。”
不过也没什么遗憾的,像这类食草的群居动物,除非落单,不然也很难猎得到。
休息了半晌,两人就脱了鞋,挽起袖子和裤脚,预备下河捉鱼。
山溪里大鱼不少,挺多都有些笨,不过对于喻商枝这样的新手,徒手抓鱼还是太难了。
温野菜用匕首给他削了根树枝,比划了几回,叉到了一条做示范。
喻商枝看得仔细,随即就提着树枝,自己上手试。
鱼滑不溜手,但挡不住溪水里的鱼多。
果然如温野菜所言,一场大雨后水位上涨,很多鱼都从上游顺流而下。
忙活了好半天,功夫不负有心人,喻商枝也成功叉到了一条,个头还不小。
温野菜拎起鱼在手里掂了掂,“不错,咱们一会儿就吃这个。”
说话间,只听“扑通”两声响,竟是大旺和二旺跳进了溪水的下游。
两条狗先是狗刨了一阵,随后居然也像模像样地开始抓鱼。
期间二旺还大约是踩到了有青苔的石头,滑了脚,吓得它赶紧往水面上探头,四条腿各划拉各的。
水花四溅,一旁的大旺本来按住的鱼也因此惊跑了,大旺气得回头冲它叫了一声,又把二旺往岸上拱。
意思可能是:你快一边呆着去吧,别给我裹乱。
喻商枝在旁边看着,满眼皆是藏不住的笑意。
怪不得都说狗的智商高,相当于个小孩子,而大旺在喻商枝看来,八成都能直接送去上小学了。
三月里的溪水站久了还是凉,在温野菜抓了四五条大鱼塞进鱼篓,且一起摸了好些螺蛳后,喻商枝就拽着他上了岸。
两人直接赤足踩在草地上,用树枝和平坦的石头架起简单的烤架,用捡来的干柴点着了火。
他们这次可不是空手来的,除了菜油之外还带了点盐。
等火烧旺了,温野菜提过在溪水里去掉内脏,洗涮干净的鱼,端着让喻商枝在两面都撒上盐粒。
除了撒盐,喻商枝还挤了一些三月泡的汁液在上面。
三月泡的口感带着酸头,正好也祛一下鱼腥。
结束后温野菜拿了一根干净树枝,从鱼嘴穿到鱼尾,放在火上开烤。
旁边的大旺和二旺急得直哼哼,这开始喻商枝头一回看见它俩这么着急讨食。
“是不是跑了一上午也饿了,先啃个馒头垫垫。”
喻商枝从干粮口袋里拿出两个杂面馒头,给它们一人丢了一个。
两条狗很快叼到一旁啃干净了,没过多久,第一条鱼也熟透了。
“你先尝尝。”
温野菜把穿鱼的树枝递给喻商枝,自己继续准备第二条。
喻商枝先是凑近闻了闻,觉得味道不错,随后上手撕下来一块,吹凉了递到温野菜的嘴边。
温野菜乐呵呵地张嘴咬住,在嘴里嚼了嚼。
“味道还行,这种鱼的肉特别韧。”
喻商枝闻言也吃了一块,心道果然如此。
一刻钟后第二条鱼也烤好了,之后才是要给大旺和二旺填肚子的鱼。
这回的什么也没加,也不必烤得太焦,断生了以后温野菜就拿去水里冲到可以入口的温度,给了两条大狗,让他们自己去咬。
夫夫两个吃完了不少烤鱼,又烤了两个馒头。
馒头变得脆脆的,掰开以后,分着一人吃了一个,再喝点水填缝,本来空瘪的肚皮一下子就饱了。
午后吃饱了就犯困,看着太阳还不错,两人挪到了一棵大树下,靠着树干,没多久瞌睡虫就爬上了头。
温野菜先打起盹,脑袋靠在喻商枝的肩头,一下下地好似小鸡啄米。
喻商枝只得替他挪了个位置,又沉了沉自己的肩膀,等温野菜终于不乱晃了,他也打了个哈欠。
几步路开外,大旺和二旺也摊在太阳地里晒毛。
只是二旺闲不住,趴了一会儿又去扑蝴蝶,大旺瞥了它一下,又朝主人所在的位置看了看,才又安心地低下头,眯起了眼。
一次小憩,睡过了一炷香多一点的时间。
日头更高了,露在树荫外的腿脚晒得发烫,将下水积攒的寒意都一扫而空。
喻商枝没急着叫醒温野菜,等小哥儿自己醒来后,不动声色地活动了一下肩膀。
吃饱睡足,二人齐齐恢复了精神。
只是接下来还不急着下山,山溪另一侧还有一片林子,温野菜在里面挖了几个陷阱。
这种陷阱有一定深度,可以保证猎物掉进去就爬不上来,但最底下只是泥土而已,令猎物不至于摔死。
以前他基本两天就上山查一遍陷阱,最近上来的次数少了,也不知有没有什么收获。
喻商枝跟着他连看了两个,都是空的。
“下面的草叶子都被啃光了,石头上还有血迹,应当是抓到了东西,但给跑掉了。”
喻商枝学着温野菜,蹲在陷阱一侧往里瞅,发现石头表面的血还没凝固。
“八成是刚跑不久,说不定还在附近?”
温野菜点头,实际已经起身警醒地看向周围。
两条狗依着他的指示,悄无声息地分两个方向窜了出去。
片刻后,远处传来大旺的叫声,二旺随之迅速改道。
温野菜把弓箭抓在手里,嘱咐了喻商枝一句,便也朝那处冲了出去。
喻商枝在原地等待时也没闲着,这是一片阳坡疏林,植物繁多。
他把附近树下和树上生的都扫了一个遍,惊喜地发现这里有柴胡。
于是他飞快地拿出小锄头,东挖两棵西挖两棵,等到温野菜拖了一只半大的野山羊回来时,他已经满手都是土了。
“运气好,是只公羊,不然就得放了。说起来若不是它伤了腿,还真不一定能追上。山羊会爬石头,速度可比人快多了。”
温野菜刚刚跑了一阵,这会儿有些气喘吁吁地擦着汗。
喻商枝倒出竹筒里的水简单洗洗手,掏出帕子递给他。
温野菜却没接,而是把脑袋凑过来。
“我手上一股羊膻味,你帮我。”
喻商枝没戳穿他那点小心思,含着笑意,细细替他擦了汗。
结束后,他蹲下来查看野山羊。
野山羊长得比他想的体格要大一些,一对羊角十分惹眼。
“羊肉是拿去卖还是留下吃?不过我看这对角可以摘下来卖给药铺。”
这个时代养羊的人少,最常见的用于食用的家畜还是鸡鸭鹅与猪,所以羊角供不应求。
“拿去卖,野的公羊味道膻,自家做费料不说,还做不出酒楼那个味道。”
温野菜拿出草绳把羊蹄子捆住,“羊角你不留下?”
喻商枝摇摇头,“羊角的用处没那么广,我也没什么收集药材的癖好。”
就算是有,眼下家里还是以攒钱为首要的事,空放一堆药材家里,又不能吃。
头疼的是野山羊很难捉活的,断了气的势必要今天带去镇上出手。
喻商枝拎起羊尾巴一侧蹄子上的草绳,“那咱们这就下山,我把蛇处理好了,咱们带着一起,连着羊和鲜菌子去换钱。”
虽说收获的时候心里头就足够畅快,可到底换成银子落了袋才心安。
温野菜自是同意,小两口遂背起竹筐,一人一头地提起野山羊,卖力地朝山下走去。
一头成年的野山羊,重量大约在七十斤左右。
温野菜和喻商枝背着竹筐,手上又提着死沉的野羊,下山的一路比起来时,足足多花了将近一倍的时间。
到了山脚下,温野菜见喻商枝满头大汗,遂道:“你在这看着东西,我回去赶牛车过来。”
喻商枝本想拒绝,看到野羊又改了主意。
“你再拿张竹席子来,把羊盖上再赶路。”
财不露白,还是仔细点为好。
温野菜把大旺和二旺两条狗都留了下来,没了负重,他的步子又变得飞快。
不多时喻商枝便听到了牛车轱辘声,一抬头,瞧见了自家的大黄牛。
“方才可有人经过?”
喻商枝摇摇头,他们在山上待得久,那批上山采菌子挖野菜的村人基本早就回家了。
两人合力把山羊搬到车上,用竹席盖严实,上面胡乱扔了些稻草,又把两个竹筐垛好。
在村里牛车走不快,喻商枝也没坐上去,而是和狗子一道跟着车。
进到村路上,路两边开始见到三三两两的人,好奇地张望温家的牛车。
“菜哥儿,又打了什么好东西?”
“一些寻常的小玩意罢了。”
温野菜随口敷衍着,一旁的喻商枝也只是温和地笑笑。
现在村里人见了喻商枝都颇为敬重,见状也不多上前打听。
只是等人走后难免要说道:“温家这日子当真是有起色了,这么一车不得卖十好几两银子?”
另一人的目光一直跟着牛车走,闻言才转回来道:“没办法,谁让人家有本事,我现在倒是挺想让我家小子去学门手艺。”
可惜打猎和医术不是谁都能学的。
回了家,喻商枝就打了一盆水,准备剖蛇。
时间已经不早了,若是不赶紧套车去镇上,东西就更卖不出去。
长蛇一拎出来,就把温二妞吓得原地乱蹦。
“喻大哥,哪来的蛇!”
“还能是哪来的,自然是在山上捉的。”
温野菜笑着看温二妞躲得远远的,把人招呼过来道:“别喊了,过来帮我分螺蛳,一会儿你拿两份给翠芬婶子和屏哥儿家送去,剩下的晚上炒了吃。”
温二妞的尖叫引着温三伢从屋里出来,赤链蛇的花纹看起来实在太扎眼,也把他吓了一跳。
他赶紧小跑着绕过喻商枝,蹲下去看笼子里关的蔫头巴脑的兔子和竹鸡。
转眼的工夫螺蛳就分好了,温二妞一个人拿不了,就拽上了温三伢一起。
两个小的去送东西,温野菜起身把活的野物和鱼找地方安置。
喻商枝专心致志地对付赤链蛇,白皙的手指沾了蛇血,他浑不在意,一把揪出了蛇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