醋精阎王的心机判官—— by玉师师
玉师师  发于:2023年11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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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江王:“孤王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鬼螣是冥界特有的种族,图腾是衔尾蛇,首尾相连,象征着永生。”崔绝道,“这个种族三百年前已经灭绝,年轻人不知道,但你我都清楚得很,他们的永生是什么意思。”
楚江王:“无限循环。”
“不错,鬼螣会周期性地蜕变和重生,并有独特的法门来寻回记忆。”崔绝说着,凉凉地扫他一眼,“这就是你的目标吧。”
楚江王一顿,显然没想到他竟然已经猜到这一层,冷声:“这是无端的污蔑。”
“这已经是最善意的猜测,”崔绝道,“如果我想污蔑,大可以说你为鬼螣招魂、意图谋反,或者说你与鬼螣有私情,甚至还可以说你准备以螣毒暗算小府君……”
楚江王愠怒:“你无凭无据……”
“我可以给你伪造出全套凭据。”崔绝笑着挑起眼角,“信吗?”
玉辇上传来一阵咯咯声,片刻之后,突然一声脆响,玉质扶手硬生生断裂。
“殿下,”段如锦上前,低声献策,“不要被他牵着走,我们的战力比他强上许多,此刻我们是刀俎,他们是鱼肉,他所说的一切都是为了保命……”
“原来楚江殿是段中丞说了算。”崔绝轻飘飘地笑了一声。
段如锦:“你不要挑拨!”
“无碍。”楚江王说,“崔绝,你既然这么会猜,那不如再猜猜,你的脚下,这是什么地方。”
白无常心头蓦地一颤,突然意识到他语气有异,猛地定睛看向周围。
只见楚江王缓缓抬手,宽大袍袖中,手指皙白如玉,在浓黑的夜色中白得晃眼,他五指捏了个指诀,鬼炁灌注,霎时,阴风大作,四面八方响起凄厉的鬼哭声。
“幻境!”白无常脱口叫出。
楚江王撤去幻境,周遭环境现出它的原貌——只见一片广袤荒野,滚滚乌云下,粗砺的风刮过枯死枝杈,发出嘶哑的怪声,不远处,本该一望无际的荒野似乎被谁一刀劈开,深邃可怖的峡谷中,翻滚着浓得化不开的灰蓝色怨气。
“枯鬼死底。”崔绝平静地吐出一个名字,“三百年前封印鬼螣族长的地方。”
白无常陡然反应过来自己被算计了——并非他一路突围,逃了过来,而是在对方的刻意设计下,被驱赶到了这里。
这么说,崔绝也上当了!
他猛地回头,与崔绝对视,急道:“你快上车,我掩护你杀出去……”
“晚了。”楚江王懒洋洋地说。
“哈。”崔绝笑了一声,“殿下布的这个局,真是精妙,你从最开始追杀白无常,根本就不是怕他带着那个魂片回幽都告你的状,而是想要夺取魂片。”
楚江王:“我要那个魂片有什么用?”
“你要的是里面的螣毒。”崔绝道,“你要以螣毒为引,唤醒被封印在枯鬼死底的鬼螣族长,以获得寻回记忆之法。”
楚江王看着他:“你真是聪慧得太过头了……”
“这不是我聪慧,”崔绝笑着摇头,坦然道,“而是我也恰巧看过一本书,也见过里面记载的这个方法而已。”
楚江王眼神变了变。
崔绝:“《鬼神不越疆》。”
“呵。”楚江王笑起来。
“真是一本好书。”崔绝意味不明地赞了一句。
夜悄然过去,天色渐明,崔绝抬头望了望厚重层云之下微弱的天光,若有所思:“时间似乎差不多了。”
“什么时间差不多了?”白无常疑惑地问,话音刚落,突然敏锐地察觉到一股暴起的杀意。
他猛地回过神,扬起招魂幡竭力一挡,只见眼前寒光扑面,楚江王霍然从玉辇上起身,拔剑斩向崔绝面门。
硬挡一招,白无常怒道:“你真敢动手?你他妈疯了!”
楚江王一击不中,再次仗剑击来,游刃有余地说:“孤王有何不敢?”
白无常:“你要螣毒就该来打我,你打他干什么?”
“因为我体内,有最持久霸道的螣王之毒,千年未褪。”崔绝从容地说,“而我们楚江王殿下是个识货的。”
“你还称赞上了??”白无常出离愤怒,祭起招魂幡,咬破手指,鲜血飞溅而出,他以血为墨,在幡面上飞快地画出一个龙飞凤舞的符纹,怒喝一声:“起!”
只见招魂幡挥舞之处,腥风血雨大作,白无常在血雨阵中,白发飞速变长,高帽白袍,化现出无常鬼帅原本的狰狞面目。
“小鬼差,倒有几分能耐。”楚江王淡淡地哼了一声,剑势陡然暴涨,剑光如瀑,犹如一条游龙。
一剑之威,能击穿两人。
“一起死吧!”白无常大吼一声,拼死硬接上去。
千钧一发之际,突然天地风云变色,磅礴的死气喷涌而来。
阴天子高大的身影在崔绝身后出现,一只手扶住他,另一只手从虚空中抽出一柄长剑,悍然出招,稳稳挡住楚江王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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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剑相击, 刹那间爆开的冲击波掀起飓风,裹挟浓郁死气,暴冲向四野八方, 凌晨的荒原上, 嘶哑呼啸的风声席卷而过, 整个天地动荡起来。
崔绝心下一沉:两位冥王厮杀,余波足以撼动枯鬼死底的封印, 正落楚江王下怀。
他皱眉:“陛下……”
“我知道。”阴天子说。
崔绝心头的忧虑顿时轻松。
只见楚江王看到阴天子意外现身,战意不退反盛,捏了个剑诀, 剑上夺目的寒光赫然高涨, 化作一条水龙, 卷起狂潮腾冲而来。
阴天子哼了一声, 挥掌,黑色那落迦火筑起一道熊熊燃烧的火墙,挡在众人面前。
他二指捏诀, 点在眉间,指尖死气浓郁得近乎液态,天地间响起震耳欲聋的鬼哭声, 阴森诡异,令人毛骨悚然。
随着指尖的抽离, 一方古朴的玉玺从眉心缓缓诞出。
幽冥天子印。
刹那间,万籁静寂。
广袤的荒原上, 连风声都消失。
只剩强势穿过火墙的水龙, 和楚江王掌心的剑光。
阴天子手掌一翻, 手持印玺钤在报冤行的剑柄, 祭起长剑, 只见黑色长剑高悬上空,一股强悍到无人能够抵抗的压迫力从天降下。
崔绝没有修为,率先承受不住,不由自主地软了下去。
阴天子另一只手接住他,搂进怀中,握住他的手,掌心缓缓输入一股精纯的鬼炁。
崔绝无力地倚在他的胸前,清晰感受着那股鬼炁淌入炁海,如同细腻的春雨,滋润抚慰早已干涸破损的经脉,半晌,嘴唇张开,吐出一口寒气,声音低哑:“谢陛下恩典。”
阴天子不悦地横了他一眼。
崔绝抿唇低笑。
他抬眼看向身边,只见强大压力下,众人都已跪伏,楚江王撩开衣摆,单膝跪地,反手持剑插在地上,正漠然地看着他们。
“孤不相信有这样的巧合。”楚江王说。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阴天子适时出关,赶来此处。
太巧了,巧到不可能。
崔绝笑道:“我也不相信。”
楚江王眼眸骤然冷厉。
“但你必须承认一件事,”崔绝仰脸看向阴天子冷峻的脸,眉梢眼角俱是难掩的笑意,柔声道,“陛下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我。”
楚江王冷冷地看着他们,沉默片刻,低低地吐出两个字:“恶心。”
“哈。”崔绝笑起来,“殿下,这两个字让我突然觉得你还是鲜活的。”
“住口!”楚江王怒道,“谁给你的权力评判孤王?”
“朕给的。”阴天子淡淡地说。
楚江王:“你!”
崔绝埋在阴天子的怀中哈哈大笑起来。
楚江王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崔绝笑了好几分钟,才慢慢停下来,看向楚江王,自从千年前老府君淬灭,他就几乎死了,无情无爱、不沾酒色,没有情绪波动,连愤怒都极少出现,能被他骂一句“恶心”,看来自己给他的冲击……还是挺大的嘛。
楚江王很快就沉静下来,冷眼看着他。
两人对视许久,楚江王呵地笑了一声:“陛下根本没有闭关,是你在故意示弱。”
崔绝勾了勾唇角,颔首承认:“不这样,你怎么会这么快就动手?在妖界时,我得知有一位冥王和云阳氏合作,想必就是你吧,而如今陛下寻回了割昏晓剑,力量越来越完整,这样一个全盛的阴天子怎能不令你畏惧,而你又不会放弃寻回老府君的记忆,那么你会怎样?”
楚江王:“你怎知孤不会放弃?”
“你觉得我会放弃陛下吗?”崔绝反问。
楚江王眸色沉了沉:“孤与你们不同。”
“哈,”崔绝笑了一声,没过多纠结这个问题,淡淡地笑道:“或许你真的会放弃,但我却不得不防另一个可能——你行差踏错,误入歧途,引用邪术来达成你的目标,所以我要以最快的速度,将这个暗雷引爆。”
楚江王:“于是你炮制了一个闭关不出的假象。”
“我只是猜测而已,”崔绝靠在阴天子怀里,委屈道,“可谁成想殿下你竟真的这么冷酷,趁陛下闭关,就欺负我弱小无助又可怜……”
“咳咳咳……”白无常冷不丁被呛到。
阴天子冷冷地横了他一眼。
白无常一把捂住嘴,硬生生把咳嗽声给堵住。
“哼。”楚江王哼了一声,手腕一转,将长剑双手奉上,沉声道:“输给你,是孤棋差一着,任凭发落。”
崔绝笑了笑:“圈禁吧。”
白无常怔了一下,下意识看向阴天子,暗骂崔绝你是不是疯了,敢直接审判冥王?
却见阴天子搂着崔绝,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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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就这么短小,我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困了,抱歉QAQ
但我有一个好消息——
我快要放暑假啦!!!

天色渐明, 冥界没有日出,只能看到厚重的层云慢慢涌动,微弱天光下, 荒原上阴风游走, 从裂谷里刮起稀薄的灰蓝色晨雾。
“离开吧。”阴天子抱起崔绝。
裂谷下的枯鬼死底封印着鬼螣族长, 长年累月的毒素侵蚀下,雾气中难免混有微量毒素, 崔绝没有修为,无法像众人一样抵挡。
白无常为他们拉开车门,然后就听到阴天子低沉的声音说:“你辛苦了。”
他当然不会自作多情到以为是说自己, 抬头瞥了一眼, 果然看到阴天子眼珠子都快黏到崔绝脸上了。
这年头, 世道寒凉得很, 会心疼自己的只有自己的第二人格。
“我有什么辛苦的?”崔绝坐进车里,仰头看着站在车边的阴天子,眉眼含笑, “是你辛苦才对。”
阴天子:“我不辛苦。”
崔绝抿唇一笑,柔声道:“那我也不辛苦。”
“???”白无常心道这不是废话吗,你全程只动了动嘴皮子, 架都是别人打的,这要是也能辛苦, 未免太不要脸了吧。
阴天子不会在意白无常的想法,他专注地看着崔绝, 见他笑, 不由得跟着弯了弯唇角, 叹道:“你总是委屈自己。”
“!!!”白无常倒吸一口冷气, 忍不住道:“他便宜占尽, 还委屈?对面楚江王都快气哭了!”
阴天子蓦地回头,瞥了他一眼。
白无常一把捂住嘴,在他恶狠狠的眼神下,乖巧地眨眨眼,口齿不清道:“判官大人委屈坏了,楚江王居然没有开局就自杀,还要他亲自挖坑来逮,真的太过分了,我反正是受不了这委屈。”
“上车!”阴天子没好气地呵斥。
白无常麻利地拉开车门,一骨碌滚上了车。
“安全带。”马面娘娘简短地提醒。
“哎,你!”白无常才看见开车的马面娘娘,登时怒了:“你是被封印在座位上了吗?刚才那么紧急,我都要同归于尽了,结果你一直在车上的???”
“你死了吗?”马面娘娘淡定地问。
“活着!”
“那不就得了。”马面娘娘十分没有耐心地敷衍他,看一眼后视镜,见阴天子和崔绝坐在后排,两人都“含情脉脉”地看着对方,心下了然,伸手按了一个按钮。
白无常茫然:“这啥……”等反应过来,不由得提高声音,“这啥?”
只见驾驶舱和座舱之间升起一面不透明玻璃,将前后隔离开。
“别嚷嚷,系安全带!”马面娘娘道,“我今年已经没分了,你本儿给我扣?”
白无常的驾证早扣成负的了,老老实实系安全带,往后看一眼那面玻璃,觉得细思恐极:“这不是判官原来那车吗,我记得没这玩意儿啊,改造成这样是要干啥?不会还是隔音的吧?”
“装什么纯?”马面娘娘横他一眼,作为生活秘书,她对领导的生理+心理需求了如指掌,“判官单身一千年了。”
“千年等女鬼……呃咳咳,我怎么唱起来了。”
“陛下也已经性成熟了。”
“陛下还是个两岁的宝宝呢。”
“宝你个头。”马面娘娘耐心用尽。
“哎,”白无常叫起来:“你怎么骂人呢?”
马面娘娘:“你是人吗?”
“什么?”白无常一琢磨,“不是。”
马面娘娘:“那我没有骂人。”
“是……是这样的吗……”白无常精神恍惚。
不透明玻璃如同一个结界,不但隔绝了视线,连声音都几乎完全阻拦,还是单向的。
崔绝拉着阴天子的手,二指搭脉,有模有样地探听他体内力量的运转情况。
他没有修为,是无法探查清楚的,阴天子任他动作,另一只手轻轻抚着他的头发,悠然地问:“探出什么了?”
崔绝:“陛下龙精虎猛,有点上火。”
“胡说八道!”阴天子被气笑,手掌一翻,捏着崔绝的手腕,问:“你体内的螣毒……”
崔绝:“前世被围杀时中的招,你知道的,螣毒不好代谢,千年不消。”
“嗯。”阴天子手背上隐隐暴出青筋,片刻之后,用力压下这股持续一千年的愤怒,淡淡地说:“鬼螣该庆幸他们三百年前灭绝了,否则……”
“哈。”崔绝笑起来,竖起一根手指按在他的唇上,将后面的话给堵住,作势压低声音道:“听听,这是幽冥之主该说的话吗,鬼螣跟我有私怨,但依然是冥界的一个种族,要受冥王庇佑的。”
阴天子哼了一声:“都灭绝了,要什么庇佑,庇佑他们的化石吗,就凭一千年前他们的毒素伤到你,灭族已经是幸运。”
他看着崔绝隐藏在镜片后的眼睛,不由得有些失神,眼前浮现起初次见面时,那双澈如春水的明眸,含情带笑,顾盼神飞。
崔绝一直以为他们的初遇是在竹枝寺的海棠树下,其实不是,早在海棠尚未盛开的季节,柳芽刚刚萌动的时候,他就看过崔绝。
——城里的名士在春日里宴集,曲水流觞、饮酒赋诗,他悄悄混入其中,偷到一坛好喝的佳酿,本想喝完就溜走,却一转身,撞进一双震颤心魂的明眸。
然后丢了心。
那时崔绝一身天青色仙衣,白玉冠,在人群中长身鹤立。
当时他就想,昔日颛顼帝绝地天通,果然将天地灵气悉数都留在了人界,他的幽冥空有广袤疆土,却倾全界之力都滋养不出这样一双明眸。
却被螣毒将其彻底毒毁。
“咳咳。”崔绝低低地咳了两声。
阴天子立即回过神来:“怎么咳嗽起来了?”
“这里的空气不好,没事。”崔绝扶了下眼睛,笑道,“你不用为我惋惜,如果当初没被螣毒毒瞎双眼,我也得不到现在的九生眼。”
阴天子不悦道:“启动九生眼要耗能,你没有修为,只能消耗魂元之力,有什么好的?当年老府君就不该多事。”
崔绝:“老府君也是看我可怜……”
崔绝立即改口:“当然更是看在陛下的面上,否则那时候老府君干嘛要可怜我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鬼魂呢?是为了让我看清陛下英俊的脸,才赏赐这只九生眼的。”
阴天子:“花言巧语。”
“……”崔绝偷笑。
汽车从千里无人的荒原上疾驰而过,晨雾弥漫的裂谷中,突然,一只枯瘦的手从灰蓝色雾气里伸出,死死攀住崖壁,黑色的咒文从指尖漫延到手肘,密密麻麻遍布整只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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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短小了,抱歉……

马面娘娘开车比白无常靠谱多了, 汽车在阎罗殿门口停得十分平稳,崔绝没有被晃醒,他枕着阴天子的手背趴在座椅扶手上, 睡得恬静。
白无常从前面看了一眼, 皱皱眉头, 刚要开口,阴天子抬眼, 止住他的话,轻轻将崔绝抱下车。
天光已经大亮,阎罗殿前人来鬼往, 路过的鬼卒见到他们, 恭敬行礼:“陛……”
一股没来由的压迫力从天而降, 众人莫名噤声, 呆滞地站在原地,目送阴天子抱着判官大步走进殿门。
直到他们身影消失,才蓦地回过神来。
“呃, 发生了什么?”
“不晓得啊,我就突然一个晃神……”
“话说刚才那是陛下?抱着判官呢,这俩人……啥情况?”
马面娘娘挥手:“别瞎猜测, 该干嘛干嘛去,判官累了一夜, 现在需要休息,有事要汇报的都先等等。”
“嘶……”众人顿时都来了精神。
“娘娘, ”一个鬼吏飘过来, 嬉笑, “干啥累了一夜啊?”
整个大殿的鬼卒都竖起耳朵。
“加班!”马面娘娘板着脸说。
“唉……”众人齐齐露出失望的神情。
阴天子不知道鬼卒们在背后的讨论, 他只是单纯不希望崔绝被吵醒, 怀里这个人睡眠极浅,似乎总是做噩梦。
他动作已经很轻,但是将崔绝放在床上的时候,还是看到那人眼皮微微抖动了一下。
阴天子不由得泄气:“你啊。”
崔绝睁开眼睛,眼眸澄澈,根本不是刚醒的样子,他从一开始就是在装睡。
“陛下好从容,”崔绝悠然地打趣,“堂而皇之抱着判官入殿,万一被谁偷拍一张传到网上,以后还怎么谈婚论嫁?”
阴天子被他气笑,哼道:“没有判官从容,能每一句话都惹动陛下的怒气,还说得这么理所应当。”
崔绝眉眼弯弯:“判官不能恃宠而骄吗?”
“哈。”阴天子笑起来,屈指在他脑门弹了一下:“那陛下还要跟谁谈婚论嫁?”
“哎呀疼!”崔绝捂住脑门。
阴天子手指下移,点点他的鼻尖:“娇气!”
两人闹了一会儿,阴天子坐在床沿,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崔绝的眼角,柔声道:“你一夜没睡,好好休息。”
阴天子起身要离开,突然察觉异样,低头看去,见崔绝纤细素白的手攥住自己的衣角:“嗯?”
崔绝拉着他的衣角晃了晃,抬眼,眸光流转:“陛下……要不要来试试臣的床,妖界进口的顶级鲛绡。”
阴天子眼中闪过一丝郁卒,眨眼间又归于平淡,扯开他的手,淡淡地说:“胡闹。”
崔绝往床里侧挪了挪,拍拍床铺:“我是说,纯睡觉,陛下也一夜没睡,还耗费力量,更应该休息才对。”
阴天子沉默。
“我不撩你。”崔绝诚恳地承诺。
为这种事情讨价还价实在是难堪,阴天子觉得自己不该如此扫兴,他们千年前在人界就经常同床共枕、谈天说地,从没有逾距过,于是沉着脸上床。
崔绝忽然哈地一声笑了起来。
阴天子:“笑什么?”
“陛下这一脸仿佛被迫交公粮的表情……”
“……不许笑!!!”阴天子暴怒,被一句话气得恨不得捶塌他的床:这什么混账说法!可恶!太可恶!!!
“好好好,不笑了,不笑了。”崔绝起身,服侍他脱去外衣。
两人盖着棉被纯聊天。
阴天子枕着手,脸上没什么表情,眼中隐隐含着烦躁——从圣塔灵魂中吸收到的神力微乎其微,对他体内的浊炁几乎毫无改善。
崔绝侧躺在他旁边,小声问:“你说那个神力很微弱?有多微弱?不可能一点改善都没有吧?”
“那点改善实在太……”阴天子刚要回答,突然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你说不撩我的!”
“我没撩你啊,”崔绝一脸无辜,“我只是关心你闭关的成果。”
阴天子才不相信他的花言巧语,横他一眼,没有戳穿他,解释道:“那个灵魂中的力量很强,是十分精纯的妖力。”
崔绝:“神力呢?”
“很少。”
“这么说,那个灵魂应该是初代妖王。”
“那古神呢?”崔绝思索着,“按照妖界的传说,初代妖王和古神一起飞升了,但既然妖王的灵魂还在圣塔中,那么古神的灵魂去哪里了?独自飞升了吗?”
阴天子:“哼。”
崔绝低笑,自家这位主君专情又痴情,厌恶分崩离析的结局。
“你笑什么?”阴天子不悦地问。
崔绝在他身侧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慢慢道:“世间最珍贵的莫过于两情圆满,但世间最普遍的,却是数之不清的遗憾,我们在圣塔壁画中看到初代妖王和古神成亲了,但妖界的历史中却从未提过这一点,原由我们不得而知,可能哪个先死亡了,也可能和平分手,甚至可能有一方或者双方都背叛了他们的感情,还甚至……壁画中的场景是假的,他们根本没有成亲,这些我们如今都无从判断。”
“嗯。”阴天子知道他说的是对的,但就是本能地不高兴,应了一声,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崔绝推推他:“先别睡,告诉我,神力是怎样的状态,如果那个灵魂当真是初代妖王,他体内又怎么会有神力呢?”
阴天子:“或许与古神相处久了,自然会沾染上。”
崔绝:“那我体内为什么没有你的冥王之力呢?我们相处得也很久。”
阴天子霎时恼怒:“因为我们清清白白……”话没说完,他突然意识到问题,睁开眼睛看向崔绝。
“看我做什么?”崔绝无辜地眨眨眼睛,“我们清清白白,只是一个床上睡觉而已。”
阴天子:“胡扯。”
崔绝:“你自己讲的话,我复述一遍就是胡扯哦。”
“你……”阴天子词穷,“哼!”
崔绝笑起来,用手指慢慢梳理他的头发,笑着说:“陛下也猜到了?初代妖王体内居然有神力,或许因为他们有过十分深入的交流。”
阴天子隐隐觉得他语气有些促狭,但定睛看去,却只看到一脸纯良,似乎那点促狭想法全是自己心猿意马。
他清了下嗓子,将乱七八糟的念头赶出脑海,问:“如果他们真的是这种关系,为什么妖界的历史中从没提及过?”
“不是所有真相都会被记载,”崔绝道,“妖界历史的真实度,大概只比白无常的情史更可信一点。”
“哈。”阴天子笑起来。
崔绝看着他的笑脸:“陛下应该多笑笑,我记得当年在人界时,陛下也曾是开朗爱笑的少年。”
阴天子收敛了笑容,缓声道:“当年我只是个闲散王爷,如今已经是幽冥之主,更有了家室,应该沉稳……你!”
崔绝捏住了他的脸。
阴天子怒视他。
崔绝大逆不道,扯着幽冥之主的腮帮子,还晃了晃,笑盈盈道:“谁规定有家室就该沉稳?”
阴天子:“你!大!不!敬!”
崔绝眼看着快要把人惹恼,适时松开手,悠然道:“魔主难道不算一界之主,难道没有家室吗?”
阴天子:“你拿我跟他比?”
“他怎么能跟你比?”崔绝理所当然地说,“无论文治还是武功——甚至包括容貌——他都比你差太多。”
崔绝伸出手,微凉的指尖在他脸颊轻轻抚摸,笑着说:“相比较沉稳的表象,你的家室更希望看到一个开开心心的家主。”
阴天子脸色缓和了,拉下他的手指,攥在掌心把玩了一会儿,才淡淡地说:“你倒是比当年更爱笑了,但你现在的笑,却不再代表快乐。”
崔绝笑容僵了僵:“陛下……”
“因为我,你吃了太多苦。”阴天子吻了吻他的手指,“就算我用整个幽冥为聘,也补偿不了你的付出吧。”
“没有……”崔绝低笑着转移话题:“你刚才说,吸收的神力太少,对浊炁的改善有限,这么说,如果有更多神力,确实是可以改善的?”
“哪里还会有神力呢?”崔绝嘀咕,“妖界历史不可信,那冥界的呢?”
阴天子:“你指什么?”
“初代阴天子是天帝之孙……”
“不错,”阴天子道,“当初天地阴阳未分,人鬼混居,天孙站在泰山之巅,手持割昏晓剑和辟阴阳刀,一刀一剑劈开阴阳两界,自己也跌落冥界,成为初代阴天子。”
崔绝:“天孙是十王中的泰山王。”
阴天子觉得他语气奇怪,诧异:“你想干什么?”
“哈,”崔绝失笑,无辜道,“这是什么问题,陛下对我好像挺不放心。”
“你觉得呢?”
“呃……臣一向纯良……”
阴天子捏了捏他的鼻尖,柔声道:“你确实生性纯良,但世事无常,总是逼着你去算计,林幽篁那次,圣塔那次,如今楚江王这次,你为了我,一次又一次冒险,有没有过半分时间,考虑过自己的安危?”
崔绝:“想哪儿去了,我不过是问了一句天孙的故事……”
“天孙是第一任泰山王,你怀疑如今小府君会继承他的神力。”
崔绝确实是这么想的,冥王的淬灭机制——一王死、一王生,新王是旧王的力量在幽冥湖中完全释放之后,重组出的新的灵魂,有很大可能是拥有神力的。
“这次你猜错了,”阴天子道,“如果泰山王可以继承天孙的力量,当初老府君又怎么会淬灭?”
崔绝点头:“你说的没错。”心里却在嘀咕:如果传说属实,第一任泰山王真的是天帝之孙,那么神力真的完全消失了吗?如果没消失的话,会隐藏在哪里呢?
正在想着,盖在身上的被子突然被拉了起来,囫囵盖住了他的脸。
“???”崔绝挣扎出来,“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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