醋精阎王的心机判官—— by玉师师
玉师师  发于:2023年11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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鸦九:“哈哈哈……”
“那落迦火伤不了你,说明你没有罪业,”崔绝道,“是人都有罪业,因为一生之罪,不光来自为非作歹,踩踏过的蝼蚁,采摘过的花果,呼吸过的空气,清风、流水、草木……全是罪业,你之所以没有罪业,因为你没有灵魂,根本只是一具偃术机关而已。”
“你果然很会猜,那你能猜出剑的下落吗?”
“冥界。”
崔绝摇摇头:“你的店名叫澄不流——湛然玉匣中,秋水澄不流……愿快直士心,将断佞臣头——妖界之人恐怕不会管我是不是佞臣。”
“你不是。”背后传来阴天子冷沉的声音。
“哈。”崔绝一笑,“有陛下这三个字,再多的污名都不算什么了,我当然不是佞臣,”他坐直身体,挺起胸脯,骄傲道,“我是宠臣。”
鸦九:“不知廉耻!”
“哎呀,”崔绝笑着摆摆手,“年纪轻轻,不要露出这种封建卫道士的表情,我还没说我是妖妃呢,你急什么。”
阴天子沉声:“后。”
崔绝:“随便一个说法而已,不重要。”
“后。”阴天子仍然坚持。
崔绝无奈,改口:“好吧,妖后……咦,这话怎么怪怪的。”
“!!!”背后传来明显的怒火,阴天子好像被他惹毛了。
“咳咳,”崔绝清了两下嗓子,对鸦九道:“你的出现和之前那群邪祟一样,都只是为了阻拦我们,拖延时间,”他看了一眼腕表,“现在是凌晨三点半,恐怕剑已经在去往冥界的路上了。”
鸦九笑起来,他眉目舒朗,笑起来十分有感染力,得意地说:“马上整个冥界都会知道你的陛下丢失了割昏晓剑。”
“你是哪个冥王的手下?”崔绝突然直接问。
鸦九:“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哦~”崔绝拖长声音笑了一声,“无所谓啦,我本意只是想试探一下你是哪一方的人,冥府还是异魂,原来是冥府。”他回头看向阴天子,蹙起眉,委屈哼哼,“你的兄弟们对我很不友好呢。”
阴天子:“查,杀。”
鸦九一顿,五指攥了起来,冷声:“你们嚣张不了多久,没有割昏晓剑,你的天子之位根本得来不正。”
“你这么自信,剑一定能进入冥界吗?”崔绝微笑着说。
鸦九想起眼前之人的种种传闻——鬼眼判官没有修为,却敢在四界横着走,任何人和事都逃不过他的算计。
他盯着崔绝弯弯的笑眼,揣测他这句话所传达出的意思——他已经做好应对了,剑到不了冥界。
但这不可能。
鸦九笃定地说:“你拦不住的。”
崔绝:“涿光城入幽冥有两条路,陆路走蒿里山,过鬼儿峪进入鬼门关,水路借道人界,渡业海进入鬼门关。现在黑白无常已经把持住了鬼门关的出口,你的人,插翅也难飞。”
鸦九的眼中明显松了一瞬。
“原来如此。”崔绝了然。
鸦九:“什么?”
崔绝:“你不怕我封锁鬼门关,因为你知道还有第三条进入幽冥的通道。”
一直在背后玩手机的阴天子抬起头来,看向鸦九,第一次对他产生了兴趣。一条绕过鬼门关的冥路,这个人是如何得知的?
鸦九:“我确实知道。”
“你一定不介意分享。”崔绝笑靥如花。
鸦九失笑,见面之前,他从来不知道大名鼎鼎的鬼眼判官脸皮这么厚,张口就敢要自己掌握的秘密通道。
“为什么不介意?”鸦九无语地说,“我的人前脚带着沉雪进入通道,后脚就将通道分享给你?”
崔绝:“原来那把剑叫沉雪。”
鸦九:“……”
“卢煅从没说过他佩剑的名字,”崔绝道,“可能他不知道?他吞噬了尊卢煅,获得了铸术和对童雀的爱,但好像对尊卢煅的记忆并未完全继承,”他自言自语着,末了,嘀咕了一句,“这个术法还不成熟啊……”
鸦九面无表情,不知道崔绝为什么突然会扯到卢煅的身上。
“为什么卢煅不知道剑的名字,而你却知道,这很值得细思啊。”崔绝摸摸下巴,“莫非你就是当年那个给了他一页《鬼神不越疆》,教他吞噬尊卢煅的神秘人?”
鸦九沉默。
崔绝好奇地瞪大眼睛:“你终于死机了吗?”说着他伸出手,摸向对方的脑袋。
鸦九蓦地往后一闪,冷声:“判官请自重。”
“……咳。”崔绝缩回手,清了下嗓子,赞道:“一个机关人,能够从头至尾对答如流,当真让人大开眼界。”
“与你无关。”
“但你教授恶魔异术,教唆他吞噬妖物,跟我就很有关系了。”
“你是判官,不是降魔师,你掌管的是鬼,而不是魔。”
“我和降魔师是朋友。”
鸦九冷笑了一声:“阴天子和魔主也是朋友。”
崔绝脸色沉下来:“他们不是。”
“哦?”鸦九抬眼,看向站在他身后的阴天子,眼眸中既是打趣又是挑衅。
天底下谁不知道阴天子七百年前陷入沉睡的原因,那时妖界囚禁了魔主的情人,阴天子应魔主的邀请,一同前往妖界救人,没想到妖界精锐尽出,布下天罗地网,最后魔主和情人全身而退,阴天子差点魂飞魄散。
——从此阴天子侠义之名世人皆知,同时,魔主神坑之名也四海飘扬。
这件事从不是秘密,也无法成为秘密,因为那一战打得天翻地覆,整个世界的格局由此开始剧变。
后来判官疯狂地报复魔主,联合妖界和人界打响战争,三千万鬼兵长驱直入,攻破魔城,直接把魔界给灭了,还把魔主关进了监狱。
梁子结大了。
魔主出狱后苦兮兮地重建魔城,再往后阴天子苏醒,坊间一直有猜测他们是不是翻脸了,因为魔主在阴天子开通社交平台账号的第一天就关注了他,而阴天子却直到今天都没有回关。
鸦九好整以暇地打趣道:“判官,你似乎失态了呢,是不是你的陛下不受你控制了?他非要和魔主做朋友吗?”
阴天子:“不是。”
鸦九一愣。
“朕和魔主不是朋友。”阴天子一字一句地说。
鸦九刚想爆笑,笑声忽然止住,猛地发现阴天子换了一个自称,这表示他在以帝王的身份陈述这件事——他和魔主都是一界之主,在各自的政治身份下,从来不可能是朋友。
崔绝抬手掩唇,低低笑了出来。
鸦九叹气:“判官大人,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个笑,真活脱脱是个狐媚惑主的佞臣。”
崔绝笑容加深,抬眼瞥向他,慢声细语:“你再多啰嗦一句,我就拆了你的机关,扔进粉碎机里打成齑粉。”
鸦九没再说话,意识到眼前这人虽然眉眼含笑,却早已经对自己动了杀心。
哈,他心底不由得冷笑一声——算无遗策的鬼眼判官啊,谈及当年之事,到底还是露出了痛脚。
崔绝站起身,对阴天子道:“这里已经不好玩了,走吧,去魑魅狭隙。”
鸦九浑身一震。
崔绝回身看着他,怜悯地说:“你以为自己所掌握的第三条通道,其实我早就清楚。”
鸦九死死盯着他,哑声:“你怎么知道?”
“本来我也不知道的,”崔绝笑道,“但你提到了卢煅的剑,沉雪,让我想起你看过《鬼神不越疆》,那第三条通道是否就记载在这本奇书之中呢,我花几分钟回忆了一下,想起似乎确实有提到这么一笔——烟海之南,棘山之阴,有盘牙岭,峰不插天,岭不行客,荆棘丛丛藏鬼怪,石崖磷磷隐邪魔,不闻兽鸟噪,惟见鬼妖行,有山魈、獝狂、蜲蛇、风疠……无常不至、阴阳失和,岭下有魑魅狭隙,通冥。”
他的声音温柔轻缓,因病体孱弱而带三分气虚,平静背着古早奇书中的片段,声音含笑、娓娓道来,仿佛在讲述着什么有趣的童话故事。
听在鸦九的耳中,却如同极北寒境的冰雪从头灌下,让他遍体生寒——崔绝说得轻巧,花几分钟回忆一下,莫非他将整本书全都背下来了,《鬼神不越疆》全书二百多页,三十几万字,岂是正常人能够全文背诵的?
“鬼门关已经被黑白无常封锁,你的人要想进入幽冥,只能走魑魅狭隙。”崔绝抬头看向阴天子,“只是不知道以我们的脚程,能不能追上了。”
阴天子:“能。”
“哈。”崔绝笑起来。
鸦九看着这个梨涡浅笑的男人,如同看一个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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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峰不插天,岭不行客”,“荆棘丛丛藏鬼怪,石崖磷磷隐邪魔”,“不闻兽鸟噪,惟见鬼妖行”,三句都出自《西游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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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天子不回关魔主是因为那混蛋整天在一些女鬼bot、美鬼群像、幽冥有你35进20之类的主页底下艾特自己,别说回关,没拉黑他都是看石饮羽面子。

夜色中, 一辆越野车从涿光城飞驰而出,临行前,童雀扒在车窗上:“陛下你开车?开玩笑的吧, 哪有堂堂陛下当司机的, 还是我来……”
阴天子一脚油门, 发动车子蹿了出去。
童雀在后面追着喊:“储物格里有零食,冰箱里有水果, 还有冰激凌。”
崔绝坐在副驾驶位上,回头看一眼童雀越来越小的身影,拉开储物格, 满满各色零食:“我真怀疑童雀是饿死鬼啊。”
阴天子:“饿死鬼应该没那么嘴刁。”
“哈哈, 爱吃是福。”崔绝笑着拿出一包酸奶块, 拆开往阴天子嘴里塞了一个, 舔舔指尖沾的碎屑,笑道:“黄桃味的。”
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口腔中炸开,愉悦感直冲大脑, 阴天子含着酸奶块笑了起来。
崔绝点开平板上的地图,妖界山川雄秀,涿光城往南有一片广阔大泽, 称为烟海,千里寒水, 烟波浩渺,上方造了一座大桥, 白色的桥面如一条蜿蜒的白蛇在腾云驾雾。
烟海南岸是荆山, 从涿光之山延伸出来, 山尾没入烟海, 形成水面上星罗棋布的岛屿。
上古史书上记载荆山风貌秀丽, 但如今山川仍在、风貌无存,已然是常人难以靠近的修罗鬼域了。
“把眼睛闭上。”阴天子突然说。
崔绝愣了一下,还是乖巧地闭眼,问:“为什么?”
“外面有东西,太丑了。”
崔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就听到越野车引擎还在轰鸣,身边的阴天子忽然从车里消失,接着车窗外传来几声惨烈嚎叫。
崔绝偷偷睁开一条缝,发现越野车仍在行驶,从烟雾弥漫的跨湖大桥上飞驰前进,大桥两侧,栏杆、悬索上蹲满了虎视眈眈的妖魔。
阴天子从车窗跃出,几个腾跃,踏上桥梁上空的斜拉索,掌中那落迦火凝成一把大弓,他踩着索链疾奔,二指搭弦,黑焰在夜雾里化作流星雨,密集坠落,焰落之处,惨声四起。
末了,他收起弓箭,扬手,火焰如同两条火龙,沿着桥梁两侧的悬索蹿烧出去,为他们的前行清出道路。
前后不过十秒钟,阴天子回到座位上,继续淡定地开车。
崔绝一只手捂在眼睛上,从中指和无名指的指缝里看他。
阴天子看他一眼,笑了起来:“偷看我?”
“没有。”崔绝飞快地摇头。
“是不是很帅?”
“嗯嗯嗯。”
“还说没偷看?”
“哈哈。”崔绝大笑起来。
阴天子伸手,用力揉搓了一下他的头发。
崔绝笑着转头往后看去,见到夜雾弥漫,路灯微弱的光芒下,桥面上横七竖八躺着几只妖魔,尸身上还有几缕尚未熄灭的那落迦火。
车速极快,转眼就驶过大桥,尸身隐入夜雾中。
他眼眸沉了沉,低头看一眼腕表,又抬头看向窗外的黑夜,皱起眉头。
阴天子:“怎么了?”
崔绝:“时间不对。”
他们到“澄不流”时已经是后半夜,经过一番谈判后,获得“魑魅狭隙”的情报,然后让童雀准备好越野车,出发时是凌晨三点半。
出涿光城向南行驶了有一个多小时,为何自己的手表显示为凌晨四点?
天色黑如泼墨,没有丝毫破晓的迹象。
“妖瘴。”阴天子说。
妖物本是自然万物,受天地灵气所感,化生出灵识,从古至今,都崇拜人类文明,处处模仿人类,却难以割断身为草木禽兽所具有的野性,即妖气。
荒野间弥漫的妖气若有怨念催生,则时常会凝成妖瘴。
妖瘴是迷幻的代名词。
阴天子一打方向盘,将车停在路边,定定地看着崔绝。
崔绝:“?”
阴天子抬手,二指点在他的眉心,鬼炁灌注,画了一个符纹。
崔绝失笑:“你怕我被妖瘴蛊惑?”
“不是。”
崔绝笑盈盈地仰着脸,任他在自己眉心勾勾画画,笑道:“如果我被蛊惑,现在应该已经缠在你的身上了。”
“胡说!”阴天子猛地提高声音。
崔绝发现他声音有异,一怔,接着忽然大笑起来:“原来你是怕自己被妖瘴蛊惑。”
阴天子画完最后一笔符纹,顺势在他脑门弹了一下,怒道:“朕是万鬼之主!”
“是是是,”崔绝连忙抚慰,“你是万鬼之主,你不会被蛊惑,你心智最坚定了。”
“哼。”这算是缓和了。
崔绝摸摸自己脑门:“这么用力,会疼啊。”
“娇气!”
“我不能娇气吗?”
阴天子听懂他的意思,顺着话锋说下去:“你凭什么娇气?”
崔绝笑靥如花:“凭我是天子宠臣。”
阴天子:“……”这根本不是他预想的答案!!!
崔绝:“?”怎么又生气了???
“听着,”阴天子哼了一声,板着脸说,“在妖界,我的能力受到诸多限制,不知道是否会被妖瘴蛊惑,这个符纹可以保护你不被我所伤。”
崔绝脸热了一下,明白他的意思——阴天子心中有压制了一千年的执念,若被蛊惑,妖性狂野,可能会直接扑倒自己,自己魂力孱弱,被他体内的浊炁侵入,必受大伤。
阴天子说完,随手拨了一下他的眼镜链:“不许撩我。”
崔绝抿唇低头,憋住笑意。
“听到没?”阴天子不悦地说。
“听到啦!”
阴天子打开车门跳下去,临下车前,崔绝听到他嘀咕了一句“妖瘴算什么,情障才要命。”
崔绝降下车窗,趴在窗上,笑盈盈地看向阴天子。
只见他往车前走了几十米,身法飘忽,依次踏过震三、兑七、艮八、离九、乾六方位,留下燃着黑焰的脚印,身体蓦地一转,双手捏诀,飞快地变幻几个掌印,接着抬手向着巽四的方向一指,那落迦火犹如有生命一般,顺着他指尖向那处蹿去,轰然炸开。
霎时,火花四溅,虚空中传来一阵凄厉惨叫,夜雾渐渐散去,露出绯红的天际。
崔绝下意识遮了下眼睛。
一团薄薄的死气飘过来,笼罩在他的眼前,挡住旭日东升时炫目的霞光。
阴天子回到车上,重新发动车子。
崔绝:“在这里释放死气,万一被别人看到……”
“看到就看到,大不了暴露身份。”阴天子道,“万一强光刺到你的眼睛,回头眼睛疼就得不偿失了。”
崔绝:“……”到底什么叫得不偿失?
进入盘牙岭,前方再无道路,只见一片茂密深邃的丛林,这样强烈的晨光之下,依然阴气森森。
阴凉的感觉本该让崔绝舒适,可这里空气中处处弥漫着的诡谲气息却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感,让人时时刻刻都反胃恶心。
二人弃车,崔绝打开车载冰箱,拿出一瓶冰啤酒,抬头看向崇山茂林:“我都已经是不用呼吸的鬼了,却在这里再度体验到了窒息的感觉。”
阴天子解释:“妖气太重了,妖物的卑鄙、阴险、贪婪、淫/靡,都混在里面,自然会让你这样纯洁的灵魂感到不适。”说着,伸过手。
崔绝将啤酒放到他手里。
然后阴天子启开瓶盖,仰头喝了个精光。
“???”
崔绝倒吸一口冷气,心道:发生了什么?
阴天子将空瓶子扔回车里,锁好车门,拉着崔绝往前方走去。
“……”崔绝:怎么连句解释都没有?
阴天子:“怎么了?”
崔绝犹豫片刻:“我只是让你帮我启个瓶盖……”
“你自己不能启?”
“我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哈哈。”阴天子大笑起来。
“?”还笑?
阴天子笑着道:“不然呢,以你的酒量,难道真是拿给自己喝的?我可不想等下一边应付层出不穷的妖怪,一边还要应付一只小醉猫。”
“咳,咳,咳,”崔绝捂着嘴大声咳嗽,清了两下嗓子,正色道:“我又不是一瓶啤酒就倒了。”
“是哦。”
“行了。”阴天子用力攥了一下他的手,才缓声解释,“太冰了,你喝完肠胃要不舒服。”
崔绝低笑起来。
阴天子打了个响指,耳畔忽然刮起风雷,转眼停歇,一匹披挂铠甲的金眼铁蹄黑麒麟伴着风雷,威风凛凛地出现在二人身边,对阴天子点头致意。
“大将军,你好呀。”崔绝摸了摸麒麟的角,笑着打招呼,“接下来可要靠你了。”
麒麟甩开他,昂首挺立,黑色油亮的头毛在风中飞舞。
崔绝嘟囔:“怎么连你的坐骑对我也不友好?”
阴天子搂着崔绝坐上麒麟的背,答道:“你摸错地方了,若是你摸摸他耳朵后方,他能友好到飞起来。”
“是吗?”崔绝将信将疑,伸手摸向麒麟的耳朵。
麒麟不待他摸到,登时浑身一震,撒开四蹄狂奔起来。
崔绝一个没坐住,狼狈地往后仰去,跌进阴天子怀中,听到他在背后爽朗地大笑起来,意识到:“好啊,你算计我?摸耳后并不能让他友好,对不对?”
阴天子:“哈哈哈。”
背后之人笑到整个胸腔都在震动,崔绝忍不住跟着他一起笑起来:“耳后有什么关窍吗?难道是他极力保护的命门?”
阴天子:“你可以试试。”
“欸?”崔绝突然感觉麒麟开始用力颠簸,十分明显想把他们甩出去的样子。
崔绝:“到底怎……”
“操!”麒麟忽地开口说话,“我特么摸你敏感带,你友好一个给老子看看!”
崔绝:“!!!”
阴天子:“不行。”
崔绝已经顾不得别的问题了,惊喜地问:“大将军,你何时修出了语言能力?”
麒麟仿佛更愤怒了,在丛林中强悍地踏出一条道路,气势恢宏得恨不得要踏平这座大山。
阴天子大笑:“这是他第一次开口说话。”
麒麟:“……操!”
阴天子:“这是第二次。”
“呃……”崔绝张了张口,一时竟不知道该恭喜还是该默哀——灵兽修炼极为艰难,一般认为,开口说话即视为得道,黑麒麟贵为阴天子坐骑,这么多年一直都无法开口,他苦苦修炼,只求一个说话的契机。
没想到……
“那个,”崔绝安慰他道,“在第一次之前总有些美好的幻想,但幻想之所以美好,就在于其变幻无穷,有些第一次,也不那么尽遂人意,将之忘掉会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麒麟:“闭嘴吧你。”
崔绝:“第三次了哦。”
“……”麒麟后悔响应他们的召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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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猫了。

岭内植物种类复杂,受多年妖魔邪气的侵袭, 枝干狂野生长, 肆无忌惮地相互蔓攀, 巨大树冠遮蔽天日,寥寥几处缝隙也被放肆的藤蔓填补, 整个山林笼在阴影中,脚下厚厚的腐殖层蒸腾出粘湿的腥气。
妖气、魔气、阴气……多种复杂的罪恶气息混杂相融、彼此纠缠,随着腥风扑面而来, 割昏晓剑的剑息在这股气息里若有若无、转瞬即逝。
“他在战斗。”阴天子道, “剑息很乱, 对方可能是妖物, 不止一只。”
崔绝:“敢带着剑走这条路,他相当有胆识,想必也有相当的实力。”
阴天子点头:“他突围了。大将军, 追上。”
麒麟速度极快,身法奇轻,全副武装的铁蹄踏过松软腐殖层上, 竟不留任何痕迹。
翻上一个丘陵,崔绝隐约听到前方有激烈的杀伐声, 夹杂着妖魔亢奋地嚎叫,妖气逐渐浓郁。
麒麟放缓脚步, 沿着山丘顶端, 与下方战团转移的方向平行跑动。
崔绝眯了眯眼睛, 竭力想看清下面的战况, 但密林里光线微弱, 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妖瘴,让他根本难以看清十米之外的情形。
“是一个剑客。”阴天子附在他的耳边,讲解,“身法轻盈,那把剑……”
“剑怎么了?”
“跟‘澄不流’剑架上的那把似乎是一对。”
崔绝想起踏入‘澄不流’时,摆在鸦九身侧黑色剑架上的那把奇异宝剑——只见微光而不见实体,荧荧如同一溪流淌的银河。
阴天子又道:“但是截然相反,这把剑只有实体而没有剑光,他灵气灌注,剑势强大,剑身却漆黑如墨,连一点微光都不见。”
“嗯……”崔绝脑中一动。
阴天子:“你想到了什么?”
“将邪氏。”
“妖界三大铸剑世家之一。”
崔绝点头:“现在是两大之一了,尊卢氏已经实质性灭族。”
阴天子明白他的意思:“将邪氏擅造双剑,却并非完全相同,而是一雄一雌、一阴一阳、一光一影……你说这两把剑是将邪氏的作品。”
“还是上等铸品,鸦九跟将邪氏必然有关系。”崔绝不知想到了什么,抿唇低笑。
阴天子从背后搂着他,吻了吻他的发顶,声音更见柔和:“你的佩剑就是将邪氏打造。”
崔绝倚在他的怀中,笑着回忆:“当时你搞到的那块璃铁矿品质太过稀有,整个天京都没有铸造师敢接,我只好远赴妖界,请将邪氏出手,成品果然没让我失望。”
阴天子:“是他的荣幸。”
“咳咳咳!”麒麟重重咳嗽。
崔绝摸摸他蓬松的毛发,担忧得问:“大将军,是不是我太重,给你造成负担了?”
阴天子淡淡地跟了一声:“嗯?”
麒麟从阴天子的声音里听出一丝告诫,沉默两秒,觉得不该跟他们一般见识,沉声道:“下方的战况……”
“剑客被十多个妖物围攻,却未落下风,他身法飘逸,已然跟剑融为一体,一般妖魔根本抵挡不住这样人剑合一的攻击。”阴天子平静地说完,问:“你还有什么提示?”
麒麟:“……”
“哈哈,”崔绝笑起来,赞道:“陛下一心多用,体察入微,不愧是万鬼之主、幽冥帝王、十殿之中最强者、四界武力天花板、天下第一的阴天子。”
麒麟:“……”
他要吐了。
“参战。”阴天子突然精神抖擞地降下命令。
麒麟蓦地发现就在说话间,下方的战斗已经分出胜负——剑客被一只狼妖一爪抓伤肩头,负伤强上,反手一剑,将最后一只妖物斩落在地,转身突围而出。
阴天子一掌平推,火龙开道。
剑客恶战未歇,又听战声,仓皇抬头,就见麒麟四蹄踏火,从山丘顶端俯冲而下。
他不敢硬接,身体猛地后翻,滚上树顶,借着茂密树冠的隐藏,观察来敌,发现只有两人一兽,随即双手握剑,从树顶蹿出,狠狠劈砍下去。
阴天子手中的那落迦火凝成长剑,一手搂住崔绝,另一只手握剑,迎向从天而降的劈砍。
双方硬拼一招。
剑客的长剑脱手飞出。
麒麟速度极快,从山丘俯冲下来,强大的惯性让他又往前蹿了一段距离,倏地转过身来,看到剑客被击退十几步,后背撞在树干上才停止,长剑掉落在不远处。
“咦?”崔绝突然疑了一声。
只见掉落在不远处的长剑悄然消失,而剑客的掌中,再次出现一模一样的长剑。
“原来是剑灵。”崔绝了然道。
长剑并非他的武器,而是他灵体的一部分,他本身就是那把漆黑无光的长剑。
阴天子:“怪不得修为一般,却能够人剑合一。”
崔绝:“在你眼中的修为一般,已经是普通人一生都难以企及的境界了。”
“哈。”阴天子愉悦地笑了一声。
剑灵撑着长剑站起身,看向眼前骑在麒麟背上的二人,哑声道:“偷袭非武者之道。”
崔绝温声道:“我们冲下来之前已经示警,这不是偷袭,而是截杀。再说,相比较偷袭,我觉得偷窃更不磊落。”
剑灵抬手摸了一下背后用布紧密缠缚着的巨剑:“你们是为沉雪而来?”
“不错。”崔绝道,“请将剑还给我们。”
剑灵:“不。”
崔绝拧眉沉思。
剑灵渐渐调整姿势,警惕地盯着他们。
崔绝苦恼地说:“我欣赏你的武艺,但我空有满脑子智谋,竟然想不出任何一个可以放过你的理由。”
“胡说八道!”剑灵蓦地动了,他身法如光如电,眨眼间已经窜至眼前,双手握着长剑,腾跃而起,从下而上直劈崔绝面门。
阴天子哼了一声,提剑应对。
却见对方只是虚晃一招,一击不得,凌空调转方向,蹿入旁边茂密的树冠中,向远方逃逸。
崔绝眯起眼睛,看到树顶一阵晃动,对方转眼已经远去。
麒麟撒开四蹄追去,阴天子端坐麒麟背上,那落迦火化作一柄大弓,他二指搭弦,凝火成箭,火光疾射入虬枝盘旋的树林。
远处传来一声沉闷的痛呼。
二人追去,见地上有人跌落翻滚的痕迹,却不见人影。
“他受伤了,逃不远。”
麒麟循着伤者的气息,往岭下追去。
周遭越发阴暗,妖树横生,庞大的枝蔓盘根错节、遮天蔽日,草木从厚厚的腐殖层下萌生,枝干上挂着妖兽尸首,有新死的,有肠穿肚烂的,有已经彻底风干的,空气中弥漫着腥臭的腐烂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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