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慢。”谢敏长叹一声,在床上翻个身,仰面朝天,他意识溃散地喃喃道:“希望你回来的时候见到的不是我的尸体。”
“不会的,自己在家好好呆着,我尽量早点回去。”傅闻安说完,谢敏随口答应几声,便挂断电话。
明天下午……
谢敏长叹一声,把头捂进被子里,汲取对方残留的信息素。
他睡了个回笼觉,梦里抓着一个软软的生物,他又梦到傅闻安抱着他,便将头往对方怀里埋,一瞬间微微刺痛,鼻尖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咬了一口。
谢敏睡得迷迷糊糊,神智不大清醒,条件反射般回嘴,一口啃了上去。
梦里尖锐的猫叫声穿透到门外,猫爪乱蹬,谢敏一下醒了,他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发现暹罗猫不知何时被他搂进怀里,正惊恐不安地瞪圆眼睛,毛茸茸的面部扭曲着,尾巴从他的嘴边抽出来,可怜兮兮地勾来勾去,努力逃离魔爪。
谢敏把猫塞进被窝,无视各处拳打脚踢的鼓包和声嘶力竭的猫叫,坏的不得了。
长官偏心偏得厉害,平日有什么好的都叼给傅闻安,见人回来了也第一个凑上去贴,尾巴翘得老高。它不待见谢敏,同样一瓶罐头,谢敏喂打死不吃,傅闻安喂能吃的撑到走不动路,不给谢敏摸也不给谢敏亲,活像见了仇人。
好在一人一猫独处时间少,没闹出大乱子,然而现在境况,完全是谢敏占了上风。
“别叫了,再叫他也不会回来救你的,他连我都顾不上,还能有空管你?”
谢敏把眼角困倦的眼泪揩掉,从被窝把乱扑腾的猫抓出来,把圆圆的挖煤工猫猫头拢在掌心,诡异地笑了起来。
长官浑身毛炸了起来,一脸惊恐,他蹬腿又跑,又被谢敏按住。
“我想到了一件好玩的事。”谢敏从被窝里爬起来,钻进衣柜。
飞机落地,前往外交会议厅的路上,傅闻安收到了一条长达十分钟的视频。
他坐在战战兢兢前来迎接的外交官们中间,军装加身面容肃穆,他微微眯眼,在一众人紧张不安的注视中拿起通讯器,点开视频。
镜头先是一晃,角度被调整到正中,入眼是两排整齐的衣帽间暗格,尽头是一面全身镜,镜前,奇装异服的谢敏带着超大墨镜,拿着一块刚切下来的菠萝头做麦克。
“咳咳。”他清了清嗓,掐着夸张的语调,将菠萝毛刺刺的冠抵在唇边。
“亲爱的各位观众,欢迎来到知名大艺术家谢敏的元宵时装秀,我是你们的主持人谢小敏。”说完,他用力给自己鼓掌,海豹拍手般仰起头,接着道:
“首先有请今天的特邀嘉宾,一只主人不在家就要被另一位主人当成玩物的挖煤工。”
视频镜头不能自己转动,谢敏屁颠屁颠跑过来一移,转向矮凳上的长官。
煤球脸的暹罗猫端坐在绒布上,它身上围着一条花里胡哨的绢布,在脖颈间团成花瓣一样的形状,脑袋上倒扣着一个喝酒的小盅,盅上粘着纸片,像极了王冠。
“第一套贵族服饰的灵感来源于阿卡切尔三世登基时没吃完的蛋糕上的裱花,接下来,让我们近距离欣赏这件旷世难寻的作品。”
谢敏在长官马上要溜走的时候蹭地窜了出去,把猫往臂弯里一搂,按着四肢乱蹬的爪子凑到镜头前,挨个展示自己左裁右缝的时装单品。
长官不配合,谢敏也不甘示弱,一人一猫在更衣室里乒乒乓乓你追我赶,闹得鸡飞狗跳。傅闻安目不转睛地看着,眼里悄悄漫上无奈的笑意,视频结尾,长官不小心从谢敏的怀里挣了出去,一记蹬腿,把更衣室门边的香氛瓶踹倒了。
砰——!
谢敏啊了一声,视频戛然而止。
傅闻安心里一紧,众目睽睽下借了个托辞走到休息室,给谢敏打了个视频通话。
通话很快被接起来,镜头冲着天花板,白刺刺的灯光洒满屏幕,听筒里传来悻悻的猫叫和哗哗水声。
“再乱动就把你爪子绑起来。”恶狠狠的威胁声传来,里面压着亲昵的逗弄。
“谢敏,没事吧?”傅闻安低声问道。
镜头晃了一下,一只湿漉漉的手伸来抓了一下,画面转变。偌大浴室里,长官趴在小水盆里,浑身泡沫,毛被打湿后,整只猫瘦成一窄条,谢敏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旁边,敬业地给猫搓澡,边搓还边骂骂咧咧。
“没事,打翻香氛瓶的又不是我,我能有什么事。”谢敏嘟哝着,脸上却不自觉露出笑容。
可能是发现了喜欢的主人先关心的不是自己,长官用尾巴甩了几滴水,溅到谢敏身上。
“我没说你,我说猫。”傅闻安又道。
谢敏眼睛一眯,盆子里的猫立马开心地喵喵叫,叫声特腻,发嗲一样。谢敏当即把手上的水往小猫脸上一掸,怒道:“你叫个屁,他又不和你过,他和我过。”
“嗯,和你过。”傅闻安轻声道。
“滚,谁他妈和你过。”谢敏立刻瞪回去,“开你的会,少来烦我。”说完,嘟哝着把通讯挂了。
挂断后,浴室里少了熟悉的声音,虽然只有寥寥几句,谢敏还是觉得空落落的。
他盯着小盆里得意洋洋的猫,心里的空虚一下散得一干二净,打了沐浴慕斯在掌心一揉,裹着猫头往下重重一捋。
“这辈子最后一次,以后你就是掉进坑里了我都不会给你洗一回!”谢敏道。
长官斜眼睨着他,神情充满傲慢。
人类,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
晚上,傅闻安收到了零号的紧急汇报,有几份文件需要他立刻批示,关于下一季度财务利用和人员调动,按理说这些文件重要性不强,谢敏作为最后一道把关人会直接解决,不会递到傅闻安这里来,但这次有些许不同。
他心下疑惑,一边加载一边给黑枭发了个问号。
【黑枭:这是先前经由谢长官批示的文件,据姜副官汇报其中内容有些晦涩难懂,需要您给出最终的审核意见。】
晦涩难懂?
傅闻安盯着这四个字,页面很快加载出来,他拖到审核意见一栏,沉默了。
第一张文件上的空白栏里画着一只跑酷中的小猫,画风奔放抽象,身旁倒着个碎裂的玻璃瓶。
第二张文件是一只浴室里耷拉着毛的小猫,可怜兮兮地坐在盆里,正在打喷嚏。
第三张、第四张、第五张,笔触越发狂放,到最后都看不出猫的形状了。
最后写了几个字,外加一个哭哭表情。
【你怎么还不回来】
哭哭表情被胡乱涂掉了,看不太清楚。
傅闻安把意见栏里的手绘全拷贝下来,填上新的批注,寥寥数语,发送回去后,细细回味谢敏的画。
过了一会,他让黑枭尽可能压缩行程,又发了条信息给谢敏。
“很快就回去了。”
对面迟迟没回。
谢敏在做猫头汤圆,擦了一整张大桌子,找佣人要了材料和教程视频,他在厨房里忙活,长官蹲在恐龙坐垫上打瞌睡,时不时跳桌子上查看谢敏的战果……
如果还能称之为战果的话。
也就是没人在谢敏身旁,若是换了任何一个人来,看了谢敏弄出来的东西,都要惊叹一句,你这个狮头丸子捏的真好啊!
元宵煮开锅,芝麻馅流的到处都是,谢敏手忙脚乱地捞起来,望着碗里黏糊糊的一团,谢敏罕见地沉默了。
长官路过锅边,抻长了脖子往里一望,一人一猫顿在原地,似乎都在考虑一个严肃的问题。
这东西到底该给谁吃才不算浪费?
谢敏把碗递到长官脸边,搅了搅黏糊糊的勺子。
“你吃吗?”谢敏真诚地问。
长官瞥了他一眼,眼珠子一立,扭头跑了。
呸!休想谋害朕。
半夜,一人一猫在沙发里打瞌睡,谢敏无望地卷着薄被,双眼无神地盯着电视上播放的合家欢节目。
谢敏打了个呵欠,百无聊赖地拿起猫条,长官蹲在他脚边随时能跑的地方休憩,戒备地盯他很久,确认猫条的味道和平时傅闻安喂他的一模一样后才试探着张开嘴。
谢敏挠了挠长官的脑壳,猫嫌弃他,躲开手后才继续吃,气得谢敏狠狠又捋了一把。
他望向墙上的指针,已经很晚了,傅闻安估计要明天才能回来,谢敏低叹一声,喂完猫后趿拉着拖鞋往卧室走,猫也要回窝,一人一猫刚准备各回各屋,窗口突然扫来车灯光,随之而来的是引擎声。
谢敏精神一凛,长官也蹭地往楼下看,谢敏立刻跑过走廊,猫不甘示弱地与他并行,谢敏抓着扶手向下一翻,轻盈落地,把猫远远甩在身后。
猫在他身后骂骂咧咧地叫,大概是控诉他不讲武德。
门开了,傅闻安还在低头捣鼓绅士手杖,听见一串嘈杂脚步声,刚抬眼,就见谢敏冲出来,跳到他身上。
手杖和公文包落在地上,傅闻安托住对方,谢敏的腿轻轻盘在他腰上,脖子埋在颈窝里,深深吸了一大口气。
远归而来的傅闻安身上带着室外冷冽的味道,和谢敏的暖意撞在一起,信息素无声纠缠,谢敏用额头蹭了蹭,紧紧搂住他。
傅闻安进屋,把门带上,裤脚挂了只姗姗来迟的猫,黏糊糊地叫,爪子勾着昂贵的西装布料,固执地不放手。
“没用抑制剂吗?”嗅着谢敏身上浓烈的银桂香味,傅闻安声音哑了点。
“医生不是说不让用吗,影响药效。”谢敏眼睛亮亮的,又道:“你回来是看我还是看猫的。”
“看你的。”傅闻安道。
他裤脚上挂着的猫不乐意了,嗷嗷直叫,但这次傅闻安不向着它了。
傅闻安把谢敏推到沙发上,长官跳到沙发背上,一大一小两只生物都期待地盯着他,神态如出一辙。
傅闻安用手抓住长官放到地上,安抚似地拍了拍猫背,低头吻住谢敏。
两人吻了一会,快要滚在一处时,谢敏突然推开他,看了眼厨房:“我给你做了夜宵,你吃不吃?”
傅闻安挑了下眉,眼中有着明显的质疑。
“你看什么,能吃,我吃了,还没死。”谢敏不乐意地盯着他。
傅闻安点头,被谢敏牵着,看到锅里黑乎乎的一团时表情无比复杂。
他斟酌了一会,拉着谢敏去了卧室。
“你不饿吗?你刚回来,不吃一点?”谢敏疑惑地问道。
“不饿。”傅闻安干巴巴地道,“吃别的也一样。”
“喔……”“你该不会是觉得不好吃吧?”
“不是。”
“那你吃一个?”
“不。”
“你就是不敢吃!”
“闭嘴。”
傅闻安把人压住,谢敏一开始还能跟他拌几句嘴,后来就被弄得没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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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差中和老师一个房间不敢写,回校后多更点!
吃过早饭,谢敏前往零号在荷城的临时据点。
据点选定在荷城边界较为隐蔽的工厂区,地势较高,四通八达,少数零号精锐在此进行深入腹地的调查与情报交换。从厂区地下入口进入,途径隐藏的探测装置与防御装置,谢敏颇为赞许地暗中感慨。
“你确定他们愿意放我进去?”
电梯闭合,谢敏仰头扫了眼跳转的数字,问道。
傅闻安看他,眼中带着淡淡的疑问,“他们不敢。”
“一旦呢?”谢敏又问。
“这里只有我能请你出去。”傅闻安道。
谢敏挑起右边眉梢,轻佻地上前一步,背着手凑上去打量着傅闻安冷漠的脸:“那我是该求求你保护我了?”
傅闻安的眸子轻轻向下一移,乌黑的瞳孔停在边缘,盯人的时候视线很重,搁在谢敏挂着戏谑笑意的嘴角上。“当然。”
“好大的官威。”谢敏展颜一笑,他愉悦地摆了摆手,“我才不求你,他们打不过我。”
“嗯。”傅闻安轻轻发出一个单音。
谢敏等了一会,没想到傅闻安不接话,便透过面前的反光玻璃看向身后。
墨色玻璃映着两人轮廓相融的身形,亲密无间。傅闻安向前平视,脸色凝固住,显得整个人威严而不近人情,目光却微微垂下,落在谢敏身上。
两人在玻璃中对视了。
谢敏呼吸一滞,他看见傅闻安向前一步,肩膀摩擦了下他的后背,对方微微垂头,紧接着,镜面中反馈的热意般顺着呼气的频率扑在谢敏耳垂上。
“确定不求求我吗?”
他用低沉的轻喃询问着,调子很低,从喉咙发出时被闷了一下,擦得谢敏耳廓一片麻。
谢敏别开头,下巴被身后环来的手的轻轻一捏,耳后被柔软的触感轻触,电流直接蹿上颅顶。
“说一句那么难?昨天不是求的挺好的吗?”
傅闻安尾音一扬,听起来有种惫懒和戏弄的味道,他掀起眼皮,扫了眼谢敏玻璃中的脸。
昨天他们也是以这种姿势对着镜子的,浴室里光很亮,镜子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谢敏的脸也如眼下一般不太清晰,湿淋淋的,唇上和眼中的水色更浓。
谢敏没动,他眼睫颤了一下,荒唐又克制的记忆涌上心头。
“闭嘴。”他没威慑力地瞪了一下,却没拉开自己与对方的距离。
“好大的脾气。”傅闻安评价道。
“滚。”谢敏踩了傅闻安一脚,嗔了一声,又觉得不过瘾,转身抓着对方的衣领,照着脸颊咬了一口。
咬得很轻,傅闻安神色一动,他顺着谢敏撤离的角度跟了上去,两人的呼吸又粘在一处,谢敏没反应过来,被吻了个结结实实。
“唔!”谢敏用舌尖抵了一下,却像欲拒还迎。
“标记和接吻,你选一个。”傅闻安的呼吸一下重了,在唇齿碰撞中闷声说,手掌控住谢敏的腰,蛮横地往怀里带。
“你亲都亲了,还让我选什么?”谢敏好笑地问,他挑起眉来,伸手环住傅闻安的脖子,诱使对方向他靠近。在吻落下的一瞬间却收手逃离,恰巧电梯门开了,他像一尾灵巧的游鱼,眨眼就到了电梯外。
傅闻安扑了个空,眼里滚着不息的暗色,他无奈地捋了下头发,往谢敏的方向看。
“公共场合请维持你的风雅,请勿骚扰他人,执政官。”谢敏露出礼貌而标准的笑容。
傅闻安深呼一口气,盯了他一眼,跟着谢敏往外走。
上层空间极大,便携式武器架上摆放着零号常用的各类制式枪械,零号的特工三三两两从他们身边走过,均隐秘地打量谢敏,等出了一段距离后才窃窃私语。
不一会,谢敏就挑好了他要的武器,两人继续向前走,穿过连廊,来到一片开阔的训练场地。
场内正进行各项日常训练,特工每天有固定指标需要完成,谢敏饶有兴致地在场中走来走去,气氛一时间紧张,人人皆不敢喘大气,更卖力起来。
现长官和前长官结伴来监督训练,换谁都受不了。
谢敏在场中随便溜达,扫一眼突然看到战机模拟舱内有人在进行变速训练,球形舱无声翻滚,立方体框架上亮着当前模拟训练的各项参数。
谢敏脚步一转,径直走去,来往的特工纷纷驻足,面色复杂,探头探脑。
球形舱里的人是陈石,此刻汗流浃背,脸部肌肉绷起,高强度的压力与翻滚速度使他紧握着操纵杆试图保持平衡,将近一分钟后,球形舱停了下来,训练结束的滴滴声响起,舱内装置调整压力,发出呲地一声轻响。
陈石大口喘着气,他用袖子把汗水抹掉,刚要伸手去解安全带,突然看见舷窗外站得笔直的谢敏。
隔着隔音玻璃,他听不见谢敏在说什么,但没漏掉对方脸上温和又装模作样的笑。
他心里一紧,不出所料,谢敏伸手在屏幕上点了什么,只听一串启动提示音,本该打开的舱门闭合,压力阀转动,电子语音播报随后响起。
“接下来进行的是对空追尾模拟训练,情景设置:左机翼推力不足标准值,劲风模拟。本次训练将在三十秒后开启,请驾驶员准备,三十,二十九……”
陈石感到舱内压力的变化,模拟机身反馈的震动感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强,他咬紧牙关,紧紧扣住操纵杆,瞪着舷窗外冲他挥手的笑眯眯的谢敏。
谢敏张了张嘴,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别让我失望,陈石中尉。」
陈石脖子涨得通红,他突然被一种熟悉的战栗感支配,全身细胞都苏醒了,令他兴奋到发抖。
谢敏以前最喜欢的就是搞突击训练。
没等他回想更多,球形舱转了起来。
天翻地覆,立方体支撑框架在高强度开动下发出吱嘎的声音,听上去随时都要分崩离析。舱内屏幕上的红蓝指示光在快速翻滚中甩出一串光线,谢敏盯着显示屏上的数值,陈石的各项指标有点危险,但仍在极限值之内。
“愤怒果然能使人进步。”谢敏喃喃着,正考虑下次要不要再挑高一个档位,突然听见身后有人走来。
他回头,发现是背着狙击枪的徐里。
谢敏略带疑问地看向他。
“你还拿得动零号的枪吗?”徐里定定地望着他。
谢敏扬了下嘴角,既慵懒又轻蔑,他转过身来,道:“你说呢?”
“拿得动就跟我打一场。”徐里从背上拿起狙击枪,枪口垂地,目光坚毅:“用特工的方式定胜负。”
“你打不过我。”谢敏不带感情地评判。
徐里一蹙眉,有些不悦,“没打怎么知道。”
他话音刚落,谢敏突然伏低,朝他冲来。
他的速度很快,如蓄力后从隐蔽处贴地而行的箭,矫健有力的动作不因体型的瘦削有丝毫减损。徐里瞳孔一缩,刚要调转枪口去挡,只见谢敏唯一闪身,手掌成刀,闪电般扬起,一掌荡开枪柄,利用下压的冲劲抬腿,一记鞭腿,将徐里直接撂倒。
交锋只在一瞬间,枪械易主,枪口调转,徐里只觉后脑勺咚地一声巨响,眼花缭乱的震感慢了半拍才来,颈侧被枪口抵住,逆着棚顶惨白的灯光,视野中唯有对方垂落的、没能绑紧的头发,和那双锋芒未散的眼睛。
“你打不过我。”谢敏残忍地宣判。
徐里左手微不可察地一挪,他紧盯着谢敏,可指尖刚一动就被谢敏发现了。
啪——!
藏在腰后的训练用手枪应声飞出,力道掼得飞出直接撞在晃动的立方体支撑架上,徐里震惊地感受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对上谢敏一如既往的目光。
“你没有赢我的胜算,即便是陈石,近战也只能在我手上挺过二十秒,更何况你是狙击手。”
谢敏把枪移开,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睨着他,狙击枪在他手中成了最具杀伤力的玩具,漆黑枪体与他的神色如出一辙。
徐里从地上爬起来,后知后觉地发现先前被逼近的恐惧感令他后背湿了一片,沉默半晌,突然道。
“我该怎么赢你?”
谢敏扫了他一眼,“用你擅长的武器。”
“我不明白。”徐里摇头。
“那你就慢慢想。”谢敏说完,看向停止的球形舱,舱门轰然打开,陈石跌跌撞撞从里面走出来,身上的训练服湿透了,身上青筋遍布,整个人视线飘忽,身躯立的不算稳,但还算能站住。
谢敏抱臂走过去,在陈石面前站定,随手抓了条毛巾扔去,草草擦完,两人没有任何语言交流,只是陈石始终盯着谢敏。
谢敏越过陈石的肩膀看向对面,姜琪站在外围,严肃地抿着唇,他们对视一秒,姜琪率先低下了头。
“你失望了?”陈石突然道。
谢敏移回视线,挑眉以示疑问。
“你以为我撑不住?”陈石说话磕磕绊绊的,气还没捋顺。
“没,你做得很好。”谢敏道。
突然被夸奖,陈石表情一呆,后面的话说不出来了。
谢敏不再看他,回到傅闻安身边,对方表情很淡,但眼里兴趣颇浓。
“你也想来一下?”谢敏用手肘怼了怼傅闻安,观察他的表情。
“不想。”傅闻安瞥他一眼。
“别怂,你以前可是直接拿匕首捅上来的。”谢敏打趣道。
傅闻安一怔,神色沉郁,唇线抿得直,绷得像一根快要断掉的绳子。
谢敏唇角轻轻勾了下,他向远处看,听见傅闻安叫了他一声。
“谢敏。”
“嗯?”谢敏歪了歪头。
傅闻安深深地看着他,沉默许久,又摇了摇头。
“没事。”
谢敏不在意,又溜了一圈,找到一辆合适的越野车,他让装备部略作休整,将武器搬上车,车停在检修台上,他坐上驾驶座,傅闻安走近,仰头注视着他。
调试车间场地空旷,阳光从棚顶纵横交错的钢筋枝杈间渗漏着洒出,将涂有迷彩涂装的越野车照得闪闪发亮。谢敏手肘搭着摇到最底的车窗上,另一只手扶着方向盘。
越野车高,谢敏略微俯视,以一种相对优势的姿态闲散地倚靠着,他用手拢了下头发,看向车门外的傅闻安。
“车还满意吗?”傅闻安抬手按在车门冰冷的金属上,问道。
“还不错。”谢敏得意地摁了下喇叭,声音洪亮,在厂房内回荡。
他像只小鸟,炫耀完漂亮的羽毛,才笑着道:“你这么配合我,确定要跟我一起去?”
“不然呢?”傅闻安反问。
“你这么警惕,是怕我跑了?”谢敏伸手,自然下垂,拇指刚好到傅闻安眼眉的高度,他轻轻抹了一下,指腹上留下温凉的触感。“你不担心我把你卖了?”
“你没这个本事。”傅闻安斩钉截铁,他抬起眼,狭长的眼型往上抬时,有种让人信服的严肃感。
“真是令人不愉快的发言。”谢敏手上用的力大了点,指甲掐出一点印子,弯弯的,是个月牙。
“怎么才能愉快?”傅闻安把自己的脸颊往谢敏下垂的手指旁送了送。
谢敏思考着,神情狡猾灵动,手指擦着傅闻安的脸颊勾了勾,又往车门探了探,低头道:“你靠过来点,我告诉你。”
傅闻安依言倾身,突然被探身而来的谢敏搂住脖子,唇上传来湿热的微痛触感,是对方轻轻咬了他一下。
傅闻安抬起头,配合着谢敏这个逗弄似的吻,他们触的很轻,若即若离,不似痴缠,调情一般。
“你可别后悔。”谢敏含糊道。
他这话说的有股狠劲,但混在沙哑模糊的尾音里,听不太出来。
傅闻安呼吸一重,身体全靠向车门下的起高台,手掌托着谢敏的后脑勺,把人压向自己。
谢敏被亲的有点迷糊,他下意识觉得对方这个吻太重太大胆,但兴致上头没再多想,自然也没看见他们身后远处早已出现的陈石三人。
傅闻安温吞又强势地和谢敏接着吻,他的视线从谢敏耳侧向后,穿过空旷修理场,精准落到目瞪口呆的三人身上。
紧接着,他放开谢敏,作势在对方耳边呼气,但锐利视线落在远处,唇微微张开,很轻地比了个口型。
「出去」。
强硬到不容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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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情人节哎,给小情侣整点什么福利好呢
纳文一号基地。
“找到执政官了吗?”通讯屏幕上的子爵把玩着手中的戒指,光滑表面泛着冷光,他语气不善地问道。
“尚未,我们将山内翻了个遍,除了先前折损的几支小队外毫无收获。侦查人员曾发现山道有新的车辙痕,可能执政官已经……”溪崖低眉顺眼地道。
“你想说执政官已经被救走了?”子爵透过屏幕直视着溪崖,“你信誓旦旦向我保证执政官已经受伤,我才同意调人手给你,现在人跑了,我要你有什么用?”
溪崖猛地抬头,他在子爵眼里看到了阴狠,当即心里一跳。
“请您相信我,执政官受伤无疑,但与他一同消失的还有银。后续的巡逻部队在凌晨带回了被全歼的小队的尸体,伤口道道致命,毫不拖泥带水,很难说不是银所为,如果有银在,执政官逃出生天也在情理之中……”
“那就都杀了。”子爵打断他的话。
溪崖一怔,紧接着脸上浮现狂热的希冀:“您是说?”
“把执政官和银都杀了。”子爵道,“先前一轮轰炸的结果如何?”
“有一支流民被波及,少量人生还,留在队中的哨兵被杀,药物和食物有少量丢失,估计是执政官等人洗劫了这支队伍。”溪崖道。“还要派出轰炸组吗?”
“流民?去哪的。”子爵随口一问。
“似乎是眠城。”
“杀了,人多嘴杂。”子爵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是。”
“继续派轰炸机巡逻,封锁进出要道严厉排查,从今天开始所有流民不得走官道前往交战区,违者格杀勿论。”子爵思考了一会,又道:“通知在安斯图尔周围待命的人,潜入境内攻击人流密集的大型交通设施、公共场所,分散执政官的精力。至于你,今晚动身回中层地块。”
“是。”溪崖应道,几秒后通讯挂断,他靠在椅子上长舒一口气,半晌又皱起眉来。
中层地块。
屏幕一熄,子爵拿起桌上烟盒,手指抵出一根烟,点燃,放在唇边吸了一大口。
他吐出灰茫茫的烟雾,转而挑起眉看向房间中央的男人。
邮差坐在联络室中央的一把木椅上,坐姿端正,神态沉郁,面前摆放三个流动大屏,黑市消息在其上滚动。他抿紧了唇,在对方看过来时精神一凛,而后沉默地低下头。
他的眼神里有几分复杂又忧伤的情绪。
“你真的要杀了银吗?”邮差问道。
“我不该杀了他吗?他和执政官的关系匪浅,说起这点,你应该知道的比我还要早吧?”子爵掸了掸烟灰,热烫的火星飘落在木质桌面上,最终隐没在黑暗里。
邮差的手指轻轻一拢,别过头,心虚地避开子爵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