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谬之敌—— by星坠
星坠  发于:2023年11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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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这名实习医生第二天就被主管医师叫去骂了一顿,说是给患者制造焦虑。
但与友善相悖的,手腕上的锁链时刻提醒着谢敏自己被囚禁的事实。
这是一个如肥皂泡般绚丽精致的牢笼,为他量身定制的枷锁。
谢敏开始盘算着自己的越狱大业,他不能继续下去,最近的药物作用趋于平和,令人燥热的副作用偶尔还会出现。但他不清楚药物配方,甚至不能凭借自己从“殉道者”学到的药理进行判断,这令他感到惶恐。
不能将希望寄托于傅闻安的宽容之上,他见过执政官对叛徒的雷霆处决,眼下平和的惩罚反倒是更为危机四伏的软刀子。
谢敏开始思考对策。
在暹罗猫掉落的猫毛能完美糊住恐龙毛垫的眼睛时,它似乎终于想起了自己还有个久不归家的主人,开始在无边无际的宅子里跑酷,美其名曰找人。
一堆女仆和厨师出动撸起袖子抓猫,人仰马翻,结果还没抓着。
最后远程摇人,摇了傅闻安回家,才从壁炉的缝隙里抓出煤炭色的暹罗猫。
谄媚的小家伙把头拱进锃新的拖鞋里,后来拔不出来了,吓得嗷嗷叫。
傅闻安摘掉衣服上的猫毛,欣赏了小猫好一会,才大发慈悲把它解救出来。
算算日子,也该去看看笼子里的另一只了,傅闻安想。
正好他暗地里要黑枭去搜集的、关于银的资料已经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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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还有一章很短的

第62章
结束了近期工作的周日,傅闻安应第九研究所的邀请与医生们讨论谢敏的最新治疗方案,然而在开会前半小时,执政官否决了医生绞尽脑汁提出的全部方案。
“药物依赖性太高,我不希望他有长期嗜睡的症状。”
“三年的治疗期太长。”
“我要他痊愈,不是保守治疗。”
“抑制信息素的分泌?那他还算是alpha吗?”
一顿操作下来,研究所的会议室里人仰马翻。
医生们在心里叫苦不迭,傅闻安面色冷峻,他在纸上涂涂改改,一边听着文医生为自己的治疗发难从旁找补。
“长官,谢长官积病已久,使用药效温和的治疗方案固然可以减轻副作用,但相应的,只有长期配合治疗才能发挥效用。
再说谢长官年纪轻轻,身体各项机能都处在巅峰期,尽早治疗有利于腺体恢复,这的确不失为好办法。”文医生抹了把汗。
他看向傅闻安。
执政官坐在圆桌旁,正低头看文件,他眉心微蹙,思考时会下意识动笔,认真专注,又透着固执己见的执拗感。
他似乎在担心什么,挥之不去的忧愁萦绕在男人身畔,令人不禁疑惑。
谢长官又不会从医院逃走,他是安斯图尔的政客,又是“零号”的长官,有什么会令执政官不放心的呢?
“没有更加行之有效的办法了吗?”傅闻安道。
“这……有是有的,但治标不治本。”文医生无奈地看着傅闻安。
第九研究所始终致力于利用信息素剥离技术制作提取液,如果能将此技术发展成熟,可以运用到大部分腺体外伤及修复病症中。
从谢敏的症状来看,目前有两种大方向上的治愈方案:
第一种是利用傅闻安的信息素提取液或其他强效性药物,构建谢敏的耐受屏障,加快自身的腺体修复,达到彻底治愈的目标,但伴有成瘾性。
并且由于谢敏复杂的用药史,需要进行大量临床试验,此种方案已经被傅闻安否决。
第二种是采取更为温和的治疗手段,疗程长,短期见效慢,傅闻安也不愿采纳。
“你说。”傅闻安示意文医生继续说。
“长官,您曾要求我们对破坏素膏体进行药理分析,当时信息受限,分析并不完善。最近我们将破坏素的药理与谢长官的生物信息进行对比后发现,破坏素的效果在作用于谢长官的腺体时会翻将近十倍。
这并不是从1到10的差别,而是从10到100。换言之,封控区出产的破坏素理论上只能诱发成年alpha一定程度上的腺体紊乱与功能障碍,效用不过几小时,但到谢长官身上很可能就是破坏性摧毁。
一切药理分析是基于将等量破坏素注射于腺体内,是否能过通过擦伤或吸入产生药效、通过非注射方式产生的药效会衰减至何种程度,都尚未经过临床证实。
而您也清楚,不人道的药物实验在安斯图尔是被禁止的,所以这一切都只是模拟。
所以我们的方案是,在使用常规药物加强腺体修复力的同时,开发足以抵消破坏素效用的对症药物,在其作用前率先进行化学分解,就像普通的阻断药物一样。”
文医生解释道。
傅闻安陷入沉思,良久,他问道:“研发新药需要多久?”
“我们并不能预估期限,科研总是伴随着风险和变数,即使我们很希望为您分忧,也不能草率地给出回答。
很抱歉,长官。”文医生郑重地致歉。
傅闻安颔首,“没关系,值得一试。”
医生们均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医疗部的研发基金很快会到账,我希望你们迅速着手,新方案很有实践意义。”傅闻安又考虑了一下,“也可以顺带研发适用于omega发情期的阻断药物,会有更多omega因此受益。”
傅闻安又就研究所目前的药物研发计划做了更细致的询问,待到情况了解彻底,便动身去找谢敏。
走出会议室,傅闻安的步伐变得急不可耐。
黑枭跟在他身后,脑海中突然跳出一只油墨印画成的小猫,嚣张地撒泼打滚。
谢敏望着门口蹲在地上认真检查托盘里药物配表的实习医生。
实习医生姓吴,长着一张超小只的娃娃脸,浅棕色卷发,穿着白大褂奔跑起来时像谢敏以前在羊圈里见过的卷毛羊驼。
他来第九研究所工作不久,是象牙塔出身的博士,过往沉浸在书本里,单纯又好骗。
在对谢敏口出“不要放弃希望”的医嘱后,谢敏和他的关系迅速拉近,在特工超强话术的哄骗下,小吴的个人信息只剩银行卡密码还算是秘密了。
谢敏坐在床上,惬意地看着小吴配好药液,托着一小盘注射用的辅助药品,放在他床右边的置物架上。
他自然地撸起左胳膊的袖子,侧过身,无害地搭在被子上。
谢敏的肤色过于白,灯光一晃,手臂内侧的青色血管如生长中的叶脉,蛰伏在薄薄的皮肉下。
“谢长官,不然还是伸右手吧,左手有点远,我怕扎痛你。”小吴拿着注射针管,为难地看着谢敏。
“右手有太多针孔,今天换一条手臂。”谢敏微微一笑。
小吴顿时愧疚——昨天他不小心偏了针,渗了不少血,他看着都痛,谢敏却笑着安慰他,说是小伤,不打紧。
“我今天一定不会偏针。”小吴严肃地俯下身,擦过碘酒,像只俯首的小羊驼,过于认真,几乎要栽进谢敏怀里。
谢敏轻轻抬起右手,以一个类似环抱的姿势,将小吴置于拥抱之下。与此同时,他的右手在空中绷直,肌肉收缩,形成手刀。
经过几天的观察,谢敏发现能够来给他送饭和注射的人员都不是医疗的核心成员,这也意味着傅闻安对他的警惕始终很强。但放宽了进出人员的限制,对谢敏来说又是优势。
医疗人员在特工面前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质,虽然他没必要继续靠绑架获得与傅闻安交易的可能,但如果应汇报情况的人迟迟不回,很快就会有下一个来查看情况。
打晕一个,利用实习医生名签上的别针打开锁链,而不需要钥匙,门就会打开,门一打开,任铜墙铁壁,也拦不住谢敏。
注射的针尖扎入手臂,冰冷药液抵入体内,谢敏眼神一凛,手刀下压,不过瞬息,又在即将接触对方后颈时猛然停顿。
因为远处的门毫无预兆地开了。
谢敏紧急收手,宛如残影,但风已经被带起,注射完毕的小吴心中疑惑,正觉得后颈发凉,突然,一只手落在了他的后脑,状似亲昵地揉了一下。
“谢……长官?”小吴一怔,这才发觉两人之间的姿势有点过于暧昧了。
谢敏的右手在小吴的发梢上蹭了一下,特工低垂着眼,眸色深邃,他轻轻扯了下嘴唇,反转手臂。
“医生,你压得不够稳。”谢敏道。
小吴登时看过去,这才发现棉棒应止血的地方居然又渗出点点红色。
他手忙脚乱地重新压住,连连道歉。
他并不知道远处,有人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傅闻安的脸色阴冷骇人。
他见谢敏意犹未尽地伸出手,似是在对方的颈侧抹了一下,举止克制又亲昵,而后摊开手臂,安抚着手忙脚乱的笨拙医生。
末了,特工朝他看来,露出一个尚带愉悦的笑,并做了个口型。
“他很可爱,不是么?”
傅闻安看清了谢敏眼里的挑逗与放.浪。

谢敏歪着头,欣赏傅闻安压抑隐怒的神情。
他像一只做坏事得逞的猫,毫无愧疚,大摇大摆地逃离主人谴责的目光。
alpha蠢蠢欲动的恶劣心与占有欲在此刻得到满足,谢敏懒散地往床头一靠,动了动指尖,对小吴道:“谢谢你,已经可以了。”
小吴松了一口气,他侧身收拾注射用过的废物,因为背对门,没见傅闻安走来,仍不住嘱咐道:“谢长官,最近要注意饮食清淡,适当运动,不要总低头看杂志,压迫颈椎会影响睡眠质量。有空的话多下来走走……”
“医生都这么关心病人的吗?你是第一个对我说这些的。”谢敏用手托腮,笑眯眯地看着小吴。
“关心谢长官是我的职责。”小吴立刻摆出医生的严肃脸。
“可我出不去,只能看杂志,不然你陪我说说话?”谢敏抬手,露出被手铐铐住的手腕,腕骨被合金质地的圈环磨红,如空白页纸上随手一笔的油墨痕迹。
“我……”小吴张了张嘴,脸有点红了,他刚要说什么,只觉身后猛地袭来森冷的压迫感,对方气场全开,信息素引起的绝对强势的敌意令他喘不过气。
冷汗瞬间浸透他的白大褂。
小吴战战兢兢地向后看去,只见执政官脸色沉如阴云,视线锐利轻蔑,先是居高临下地扫了他一眼,而后将矛头指向病床上坐着的谢敏。
“欺负小医生未免太过分了,执政官。”
正在罩顶的重压几乎将小吴逼到转身跑掉时,谢敏轻飘飘的一句话响起。
银桂信息素的清甜像一阵风,扫清空中凝滞而沉重的威慑,在无人知晓的地方缓缓渗透。
小吴长舒一口气。
傅闻安面无表情地盯着谢敏,沉郁的眸子收敛攻击性,却透出更令人心悸的审视。
“你无权置喙我的做法。”
“拜托,人家是我的医生。”
“是么?我还以为你拿他当姘头。”傅闻安回怼,语气不善。
“是或不是,关你什么事?”谢敏微微一笑。
傅闻安身上刚刚收回去的尖刺立刻又冒了出来:“看来你被锁得还不够牢。”
“你已经用上锁链了,下次还想怎么样?还有什么我没见过的恶趣味吗?”谢敏拨弄着手腕上的手铐,链子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像一种暧昧难言的撩拨。
听觉引发记忆,傅闻安想到对方匍匐在他身下,咬住锁链时,濡湿金属的舌尖。
一下,一下,随着波浪起伏的脆响。
“你想试试吗?”傅闻安再向前一步,到了床边,他似乎挤占了他人的位置,但这对傅闻安来说完全不值得注意。
谢敏枕在立起来的枕头上,棉花暄软,高度不够,令他微微仰着头,干爽的发散在白棉布上,看起来随性又惬意。
特工轻松地笑了笑,眼中是化不开的挑衅与跃跃欲试。
“虽然我不介意,但是……”谢敏的视线偏移,落到墙角那只仍旧端着托盘原地打转的自闭羊驼。
顺着谢敏看去的方向,傅闻安也转头,不悦道:“你怎么还没走?”
小吴如蒙大赦,他慌张地擎着托盘,脸色很红,逃命似地往门外跑。
救命,他是不是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
都说执政官和谢长官关系奇差,原来是这种差吗?
门砰得一声闭合,几乎在同时,一阵大力从锁链上传来,谢敏随力道向下一滑,跌进被子里,衣服在摩擦中卷起,狼狈又凌乱。
“很好玩吗?”傅闻安单膝跪在病床上,一丝不苟的军服在动作间变得充满褶皱,也令他整个人俯视时的神态充满危险感与攻击性。
他一字一顿,手指先是摸索着谢敏的手腕,力道很重,指腹压在凸起的筋络上,而后上移,捏住胳膊,按压着已然止血的针孔处。
细微的痛感如同电流,蛰人的麻痒感顺着指节用力的幅度传来,刺激着谢敏的神经。
“谢敏,我压得够稳吗?”傅闻安垂着头,用不由分说的口吻道。
谢敏喘了一声。
对方比起医生,手法少了细致贴心,多了扼人命脉的冷酷精准,淬炼于生死之间的经验令他的调情带上些许危险感。
他捏着谢敏手臂的筋,一下又一下,令谢敏使不上力。
这感觉并不算好,但谢敏扯出一抹笑,表示自己游刃有余:“没小医生做得好。”
“叫得真亲热,但以你现在的状态,能骗得了他和你上.床吗?”傅闻安一哂。
谢敏挑起眉稍。
对方的手指正摸索着锁链,冰冷光滑的金属物在他皮肤上时触时分,像蛇类吐信时的试探,看似随意的动作下却藏着十足的目的性。
不动声色的确认,沿着链条向下,直到手指触到仿佛被利器划过的痕迹,傅闻安捏住那一截链条的契合处。
那处有极其细微的,被外力撬动的痕迹。
傅闻安的手用力了一些。
与此同时,特工抬起膝盖,在傅闻安的腹下及大腿内侧磨蹭着。
他像一只予取予求的、乖巧伶俐的猫,遮掩眼底狎昵笑意处,仰着脸,薄唇开合:“你是指这个?”
话毕,他晃动手腕,把傅闻安好不容易找到的那截链条扯走,努了努嘴。
破绽从手中溜走的空落感令傅闻安微微蹙眉,他俯视着身下的特工。
对方是故意的,他笃定。
“你该不会以为只是锁着就能让我没辙了吧?”谢敏故作神秘地眨了下单眼:“lateral position or riding position,I can do more than you think.”
傅闻安的脸色僵了一瞬,很快,他将饶有兴致的审视目光落到谢敏脖颈,低头,在上面轻咬了一下。
犬齿摩擦柔软的皮肤,傅闻安嗅到谢敏身上残留着的药物的味道,很淡,有点苦,与银桂信息素混在一起,不好分辨。
他如愿察觉谢敏抖了一下,一定不是因为疼痛,他都没使劲的。
“Theories that have not been practiced are all lies.I hope you can prove to me that you are omnipotent as you say.”
傅闻安连读时音色饱满而慵懒,带着与内容不符的随性,低沉磁性灌入耳道,一字一句像火苗,说着就着。
谢敏笑起来,不怀好意,他拉过傅闻安的领子,手掌攥紧的力度令对方熨烫服帖的外套出现褶皱,但现在两人显然都顾不上仪容。
“想来吗?就现在,我不反抗,随你弄。”谢敏的眼睛因兴奋而雪亮无比。
傅闻安凝视着他,不置可否,晾了他好一会,待到谢敏不满地再次催促,他才重新捉住垂下去的锁链,拉出被子的遮掩,牵动对方的手腕。
“然后好给你机会逃出去?”傅闻安突然道。
谢敏的笑意逐渐凝固,戒备上涌,在隐藏极妙的眼底闪过。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如果不是我刚巧过来,你是不是已经逃到控制室了?”
傅闻安的手抵着那截脆弱的链条连接处,展示给谢敏,原本光滑结实的合金因外力磨损出现微微断裂,契口松动,几乎只需一点力气就能彻底挣脱。
谢敏重新枕回枕头,颈项放松,自暴自弃般笑了一下,而后平静地凝视着傅闻安。
“这次运气是有点不好。”谢敏没怎么受挫,反而笃定道:“但你关不住我。”
“的确,这里关不住你。”傅闻安诚实回答,他丢弃锁链,拿起床头放着的一本杂志,随手翻到中间,书脊朝上保持翻开的状态,扣在谢敏脸上。
眼前一暗,新杂志的书页里传来油墨印刷的刺鼻味道,冰凉锐利的书角抵在谢敏锁骨上,他什么都看不见,想伸手拿开书,却被傅闻安扣住手腕。
“喂,你干……啊。”
谢敏的话音刚到一半就被突如其来的喘息打断。
他像煮熟的虾一样下意识弓起,又被狠狠摁回去,布料在相互抵抗与镇压中摩擦,沙沙如落叶,直到傅闻安碰到什么。
“你……”谢敏梗住,不情愿地张开嘴,舌尖不小心触到纸面,尝到一丝苦味:“别弄。”
“有想我吗?谢敏。”隔着厚重的书刊,傅闻安的声音像从阳光明媚的水面上投入,沉进汹涌冰冷的湖底,搅起波澜,落进谢敏耳朵里。
对方的呼吸炽热粗重,动作强硬,不容分说,他掐着,揉着,明明是凌迟般的惩罚,语气却又坦荡真诚。
谢敏说不出话,他的睫毛屡次在硬质书页上刷过,一下又一下,喉咙堵塞,呼吸困难,如同濒临死亡的渴水者。
“有想着我自.慰吗?”傅闻安又问。
“没有。”谢敏咬着牙,一字一顿,艰难回应。
很快,谢敏的膝盖不自觉地屈起,他没法抓住傅闻安,只得改为抓床单,漂亮的手骨如干枯叶脉,清晰而嶙峋。
“没有?”傅闻安张开手指,指尖残留的粘连物顺着骨骼流淌而下,他尽数抹到谢敏的腰腹,待残留物全部被处理干净,又质疑道。
他变本加厉起来。
洁白的被褥掩盖着弥漫白麝味道的可耻罪行,一个衣冠楚楚冷漠自持,连脸上的神情都没变过;另一个衣衫凌乱遍处狼藉,书脊盖住脸色,只剩聒噪的呼吸声。
“有……想过你。”谢敏最后开始求饶。
“晚了。”傅闻安道。
无论回答还是求饶,都迟了。
黑枭静静站在门口,他掐着钟表,滴答滴答,正当他盘算着是不是可以去楼下茶水厅喝杯咖啡再上来等候时,身后的门突然开了。
他精神一凛,立刻站直,看向走出来的傅闻安。
对方仍是一贯冷淡自持的做派,衣衫一丝不苟,连头发都没怎么乱。
“长官,接下来有什么吩咐?”黑枭问道。
“准备防爆车辆,通知押运人员,把他送到傅家祖宅,和那只猫一起关进主卧。”傅闻安指了指屋内。
黑枭愣了一下,转而向病房里看。
白炽灯明亮刺眼,照得病床上的谢敏额外苍白脆弱。
特工半倚在床头,头发蓬松散乱,被子斜斜搭着,没盖住的半边肩膀露在空气里,隐隐有牙齿咬过的痕迹。
他看起来很不爽,囿于钳制又没法报复,只能愤愤不平地叼着半张参差不齐的纸,像是从杂志上撕下来的,边缘呈锯齿状,隐有折痕,可见撕纸的人有多愤怒。
察觉到黑枭的好奇视线,谢敏抬起脸,很凶地瞪了他一眼。
黑枭吓得连忙缩回头,眼观鼻鼻观心,不发一言。
再看整齐规矩,连军服都扣到最顶上扣子的傅闻安,黑枭突然觉得异常可疑。
就像是,在遮掩什么痕迹一样。
怪不得小吴医生跑出来的时候像是见了鬼,黑枭暗自感慨。
病房是关不住谢敏的,哪怕是铜墙铁壁也不能,但傅家祖宅可以,因为那是彻头彻尾的、傅闻安的地盘。
当谢敏被十几辆防爆武装押运车“护送”,并且关进另一个漂亮而精致的牢笼时,他就意识到了这件事。
因为傅闻安的家实在是……防守森严到无懈可击。
荒僻的位置,大到诡异的占地,天衣无缝的监视网络,处处需要权限才能登入的私人IP,封锁内外互通的出路,一个真正雕梁画栋的金丝笼。
唯一的好消息是,谢敏在家不需要被长长的手铐锁链束缚,他只需要乖乖戴着邮标项链,就能得到傅闻安的漠视许可。
至于剩下的,全是坏消息。
尤其是谢敏一进主卧,就看见大到令人咋舌的双人床中央,躺着那只他捡回家的暹罗猫。
猫成了无人区唯一的领主,见有人入侵,便立刻拱起脊背,朝谢敏龇牙咧嘴。
呵,这么快连爹都认不出了。
谢敏挑了下眉,轻哼一声。
傍晚,傅闻安收到一则简讯,附件有一张照片。
画面里,谢敏得意地蹲在花盆前自拍,家里娇生惯养天天睡小恐龙坐垫的暹罗猫被栽进花盆,只剩一颗猫猫头在外面,头顶还被人类的手指抵着,猫生无望。
配文是:
【一株名为猫猫头的新型植物】

第64章
傅闻安站在“零号”基地的行政楼前,罕见地因讯息而驻足,黑枭不明所以,他同样停住,不由得看向远处大门前如临大敌的特工们。
失去了自家长官的音讯,整个“零号”除日常工作外几乎停摆。徐里和姜琪站在最前方,隐隐摆出如临大敌的戒备姿态,陈石没来,怕他忍不住闹起来,其他人也不遑多让,肃然气氛中可见星星点点的火药味。
但很显然,群龙无首的特工们并不敢公然向执政官要人。
流言在几日前传开,据说久不露面的谢敏是因重伤而被执政官送去秘密疗养,但鉴于“零号”长官与执政官的政敌关系,另一种“软禁夺权”的说法甚嚣尘上,一时间安斯图尔政坛人心惶惶,疑云丛生。
没人能忘记傅闻安上台时对旧派进行的清洗,这位以铁腕著称的暴君在政坛令人闻风丧胆的程度达到了史上之最,尽管如今的“零号”基本算是温和派,但没人会确信执政官不会对“零号”下手。
气氛如同被挤压至极点的气囊,只要再施加一点压力就会将眼下的和平炸得粉碎,戒备与猜忌在紧绷氛围里不断膨胀,两方人互不相让,均力图在对峙中占据上风。
与此同时,执政官的手指在屏幕连点,他端详照片里的谢敏许久,而后保存照片,又发了条消息回过去,才抬起头来。
傅闻安收起通讯器,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被上位者的威严森冷取代,他迈步向前,从容不迫,瞬间打破僵局。
人流涌动起来,沉闷而有序的脚步声逼近,执政官的近侍陆续进入行政大楼。姜琪紧抿着唇,她看向徐里,似是要说什么,却在徐里隐晦表达制止的眼神中憋了回去。
擦肩而过时,傅闻安感受到了特工们暗含不满与质疑的目光,但他毫不理会,大步流星,将众人甩在身后。
宽大柔软的真皮沙发里,谢敏没形象地仰躺着,他一边欣赏自己的帅照,一边咬文嚼字地思考着傅闻安回复的信息。
【猫猫头以后会长成什么?】
“嘶——”谢敏轻吸一口气,不得不说,傅闻安的问题难到他了。他歪头,打量着已经从花盆里越狱,疯了一般在地毯上蹭泥土的撒泼小猫,思考猫猫头以后能结出什么东西来。
暹罗猫神经质地嗅着沾上湿泥土的毛,躬成一团,爪子舔不干净,它癫狂地在客厅里窜来窜去,整只猫好像要坏掉了。
是不是做的有点过分了?
谢敏犹豫一瞬,这点自我检讨的愧疚感又在下一秒消失不见,特工傲慢地秉持着自己一贯没错的处事原则,打开悬挂电视,换到新闻频道,打发闲暇时光。
女主持刚开嗓,只见一团脏兮兮的黑影从沙发下猛地一跃,扑通一下落到谢敏的肚子上。
猫的反击一向迅速又沉重,谢敏只觉得自己被人凭空捣了一拳,四只泥土味的爪子在他腹肌上垫了一下,爪尖圆乎乎的,又准备借力起跳。
谢敏龇牙咧嘴,动作快到无法捕捉,他猛地掐住突袭小猫的腰,把堪堪跃起的猫团子箍进怀里。
“长官,你想踩死我是吧?”谢敏恶狠狠地擎起暹罗猫,表情很凶,实际身体躬着,以此缓解被小猫当成跑酷跳板猛踩一脚的痛楚。
暹罗猫拒不认错,反倒朝谢敏龇牙咧嘴,并且蹭了谢敏一手泥土味的毛。
谢敏的表情微微扭曲。
他连新闻也不听了,扔下通讯器,夹着猫冲进浴室,没过一会,水声里夹杂着长官惊天动地的嚎叫。
偶然路过的刘管家不敢来阻止,他转悠到楼下,在沙发上发现一个眼熟的通讯器。
刘管家大惊失色,他一摸口袋,才发现自己的通讯器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没了。
再看聊天内容,刘管家觉得自己五险一金的管家生涯到此结束了。
不过……刘管家在必死之心里悄悄惊诧了一下子。
执政官原来会说猫猫头的吗?
从浴室的阁窗向外望,能看清深秋傍晚时萧索灰败的天空,阴沉冷瑟,透着山雨欲来的压抑。窗外枯黄的宽大树叶挤挤挨挨地叠在一块,要不了几天,寒风就会将它们尽数扫落。
安斯图尔很快将进入薄雪连绵的冬季,到时客厅的壁炉会燃起温暖的火,伴随着木柴的噼啪声,烘烤每一个惬意舒适的梦。
谢敏用浴巾擦干净身体,穿好衬衫,裹上浴袍。他在镜中注视着自己的脸,思绪透过温热雾气飘了一下,他鬼使神差地转过身,手指勾着领子,向下一拉。
颈后皮肤光滑白皙,毫无印记,曾深入咬合的标记荡然无存,连一点伤疤都留不下。
即便记得被占有时的苦楚和欢愉,生理上强悍的恢复力却令这份亲昵沦为虚幻的泡影。
这就是alpha,永不属于谁的alph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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